學達書庫 > 水滸大全 > 水滸傳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
▼第二十七回 武松威震安平寨 施恩義奪快活林 話說當下張青對武松說道:「不小人心歹,比及都頭去牢城營裏受苦,不若就這裏把兩個公人做翻,且只在小人家裏過幾時。若是都頭肯去落草時,小人親自送至二龍山寶珠寺與魯智深相聚入夥,如何?」 武松道:「最是兄長好心顧盼小弟。只是一件:武平生只要打天下硬漢。這兩個公人於我分上只是小心,一路上伏侍我來,我若害了他,天理也不容我。你若敬愛我時,便與我救起他兩個來,不可害他。」 張青道:「都頭既然如此仗義,小人便救醒了。」 當下張青叫火家便從剝人凳上攙起兩個公人來,孫二娘便調一碗解藥來,張青扯住耳朵灌將下去。沒半個時辰,兩個公人如夢中睡覺的一般,爬將起來,看了武松,說道:「我們卻如何醉在這裏?這家恁麼好酒!我們又喫不多,便恁地醉了!記得他家,回來再問他買喫!」 武松笑將起來。張青、孫二娘也笑。兩個公人正不知怎地。那兩個火家自去宰殺雞鵝,煮得熟了,整頓杯盤端坐。張青教擺在後面葡萄架下,放下桌凳坐頭。張青便邀武松並兩個公人到後花園內。武松便讓兩個公人上面坐了;張青、武松在下面朝上坐了,孫二娘坐在橫頭。兩個漢子輪番斟酒,來往搬擺盤饌。張青勸武松飲酒;至晚,取出那兩口戒刀來,叫武松看了,果是鑌鐵打的,非一日之功。兩個又說些江湖上好漢的勾當,卻是殺人放火的事。武松又說:「山東及時雨宋公明仗義疏財,如此豪傑,如今也為事逃在柴大官人莊上。」 兩個公人聽得,驚得呆了,只是下拜。武松道:「難得你兩個送我到這裏了,終不成有害你之心?我等江湖上好漢們說話,你休要喫驚。我們並不肯害為善的人。你只顧喫酒,明日到孟州時,自有相謝。」 當晚就張青家裏歇了。 次日,武松要行,張青那裏肯放?一連留住管待了三日。武松忽然感激張青夫妻兩個。論年齒,張青卻長武松九年,因此,張青便把武松結拜為弟。武松再辭了要行。張青又置酒送路;取出行李、包裹、纏袋來交還了;又送十來兩銀子與武松,把二三兩零碎銀子齎發兩個公人。武松就把這十兩銀子一發與了兩個公人。再帶上行枷,依舊貼了封皮。張青和孫二娘送出門前。 武松忽然感激,只得灑淚別了,取路投孟州來。未及晌午,早來到城裏。直至州衙,當廳投下了東平府文牒。州尹看了,收了武松,自押了回文與兩個公人回去,不在話下。隨即卻把武松帖發本處牢城營來。當日武松來到牢城營前,看見一座牌額,上書三個大字,寫著道「安平寨」。公人帶武松到單身房裏,公人自去下文書,討了收管,不必得說。 武松自到單身房裏。早有十數個一般的囚徒來看武松,說道:「好漢,你新到這裏,包裹裏若有人情的書信並使用的銀兩,取在手頭,少刻差撥到來,便可送與他,若喫殺威棒時,也打得輕。若沒人情送與他時,端的狼狽。我和你是一般犯罪的人,特地報你知道。豈不聞『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我們只怕你初來不省得,通你得知。」 武松道:「感謝你們眾位指教我。小人身邊略有些東西。若是他好問我討時,便送些與他;若是硬問我要時,一文也沒!」 眾囚徒道:「好漢!休說這話!古人道:『不怕官,只怕管。』『在人矮簷下,怎敢不低頭!』只是小心便好。」 說猶未了,只見一個道:「差撥官人來了!」 眾人都自散了。武松解了包裹,坐在單身房裏。只見那個人走將入來問道:「那個是新到囚徒?」 武松道:「小人便是。」 差撥道:「你也是安眉帶眼的人,直須要我開口?說你是景陽岡打虎的好漢,陽穀縣做都頭,只道你曉事,如何這等不達時務!你敢來我這裏!貓兒也不喫你打了!」 武松道:「你到來發話,指望老爺送人情與你?半文也沒!我精拳頭有一雙相送!碎銀有些,留了自買酒喫!看你怎地奈何我!沒地裏到把我發回陽穀縣去不成!」 那差撥大怒去了。又有眾囚徒走攏來說道:「好漢!你和他強了,少間苦也!他如今去和管營相公說了,必然害你性命!」 武松道:「不怕!隨他怎麼奈何我,文來文對!武來武對!」 正在那裏說未了,只見三四個人來單身房裏叫喚新到囚人武松。武松應道:「老爺在這裏,又不走了,大呼小喝做甚麼!」 那來的人把武松一帶帶到點視廳前。那管營相公正在廳上坐。五六個軍漢押武松在當面。管營喝叫除了行枷,說道:「你那囚徒省得太祖武德皇帝舊制:但凡初到配軍,須打一百殺威棒。那兜挓的,背將起來!」 武松道:「都不要你眾人鬨動。要打便打,也不要兜挓!我若是躲閃一棒的,不是打虎好漢!從先打過的都不算,從新再打起!我若叫一聲便不是陽穀縣為事的好男子!」 ——兩邊看的人都笑道:「這癡漢弄死!且看他如何熬!」 ——「要打便打毒些,不要人情棒兒,打我不快話!」 兩下眾人都笑起來。那軍漢拿起棍來,吆呼一聲。只見管營相公身邊,立著一個人,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紀;白淨面皮,三綹髭鬚,額頭上縛著白手帕,身上穿著一領青紗上蓋,把一條白絹搭膊絡著手,那人便去管營相公耳朵邊略說了幾句話。只見管營道:「新到囚徒武松,你路上途中曾害甚病來?」 武松道:「我於路不曾害!酒也喫得,肉也喫得,路也走得!」 管營道:「這廝是途中得病到這裏,我看他面皮纔好,且寄下他這頓殺威棒。」 兩邊行杖的軍漢低低對武松道:「你快說病。這是相公將就你,你只快推曾害便了。」 武松道:「不曾害!不曾害!打了倒乾淨!我不要留這一頓『寄庫棒』!寄下倒是鉤腸債,幾時得了!」 兩邊看的人都笑。管營也笑道:「想你這漢子多管害熱病了,不曾得汗,故出狂言。不要聽他,且把去禁在單身房裏。」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