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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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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答道:「小人等是這山下近村莊家,開著一個小酒店。這個胖和尚不時來我店中喫酒;喫得大醉,不肯還錢,口裏說道:『要去梁山泊叫千百個人來打此二龍山!和你這近村坊都洗蕩了!』因此小人只得將好酒請他;灌得醉了,一條索子綁縛這廝來獻與大王,表我等村鄰孝順之心,免得村中後患。」 兩個小頭目聽了這話,歡天喜地,說道:「好了!眾人在此少待一時!」 兩個小頭目就上山來報知鄧龍,說拿得那胖和尚來。鄧龍聽了大喜,叫:「解上山來!且取這廝的心肝來做下酒,消我這點冤讎之恨!」 小嘍囉得今,來把關隘門開了,便叫送上來。楊志、曹正緊押魯智深,解上山來。看那三座關時,端的嶮峻:兩下高山環繞將來包住這座寺;山峰生得雄壯,中間只一條路上關來;三重關上擺著擂木砲石,硬弩強弓,苦竹鎗密密地攢著。過得三處關閘,來到寶珠寺前看時,三座殿門,一段鏡面也似平地,週遭都是木柵為城。寺前山門下立著七八個小嘍囉。看見縛得魯智深來,都指手罵道:「你這禿驢傷了大王,今日也喫拿了!慢慢的碎割了這廝!」 魯智深只不做聲。押到佛殿看時,殿上都把佛來抬去了;中間放著一把虎皮交椅;眾多小嘍囉拿著鎗棒立在兩邊。 少刻,只見兩個小嘍囉扶出鄧龍來坐在交椅上。曹正、楊志緊緊地幫著魯智深到階下。鄧龍道:「你那廝禿驢!前日點翻了我,傷了小腹,至今青腫未消,今日也有見我的時節!」 魯智深睜圓怪眼,大喝一聲:「撮鳥休走!」 兩個莊家把索頭只一拽,拽脫了活結頭,散開索子。魯智深就曹正手裏接過禪杖,雲飛輪動;楊志撇了涼笠兒,倒轉手中朴刀;曹正又輪起桿棒;眾莊家一齊發作,併力向前。鄧龍急待掙扎時,早被魯深智一禪杖當頭打著,把腦蓋劈作兩個半,和交椅都打碎了,手下的小嘍囉早被楊志搠翻了四五個。 曹正叫道:「都來投降!若不從者,便行掃除處死!」 寺前寺後五六百小嘍囉並幾個小頭目驚嚇得呆了,只得都來歸降投伏。隨即叫把鄧龍等屍首扛抬去後山燒化了。一面簡點倉廒,整頓房舍,再去看那寺後有多少物件;且把酒肉安排來喫。魯智深並楊志做了山寨之王,置酒設宴慶賀。小嘍囉們盡皆投伏了,仍設小頭目管領。曹正別了二位好漢,領了莊家自回家去了,不在話下。 *** 卻說那押生辰綱老都管並這幾個廂禁軍曉行午住,趕回北京;到得梁中書府,直至廳前,齊齊都拜翻在地下告罪。梁中書道:「你們路上辛苦,多虧了你眾人。」 又問:「楊提轄何在?」 眾人告道:「不可說!這人是個大膽忘恩的賊!自離了此間五七日後,行得到黃泥岡,天氣大熱,都在林子裏歇涼。不想楊志和七個賊人通同,假裝做販棗子客商。楊志約會與他做一路,先推七輛江州車兒在這黃泥岡上松林裏等候;卻叫一個漢子挑一擔酒來岡子上歇下。小的眾人不合買他酒喫,被那廝把蒙汗藥都麻翻了,又將索子綑縛眾人。楊志和那七個賊人卻把生辰綱財寶並行李盡裝載車上將了去。見今去本管濟州府呈告了,留兩個虞候在那裏隨衙聽候,捉拿賊人。小人等眾人星夜趕回,來告知恩相。」 梁中書聽了大驚,罵道:「這賊配軍!你是犯罪的囚徒,我一力抬舉你成人,怎敢做這等不仁忘恩的事!我若拿住他時,碎屍萬段!」 隨即便喚書吏寫了文書,當時差人星夜來濟州投下;又寫一封家書,著人也連夜上東京報與太師知道。 且不說差人去濟州下公文。只說著人上東京來到太師府報知,見了太師,呈上書札。蔡太師看了大驚道:「這班賊人甚麼膽大!去年將我女婿送來的禮物打劫去了,至今未獲;今年又來無禮,如何干罷!」 隨即押了一紙公文,著一個府幹親自齎了,星夜望濟州來,著落府尹,立等捉拿這夥賊人,便要回報。 且說濟州府尹自從受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書札付,每日理論不下。正憂悶間,只見門吏報道:「東京太師府裏差府幹見到廳前,有緊緊公文要見相公。」 府尹聽得大驚道:「多管是生辰綱的事!」 慌忙陞廳,來與府幹相見了說,道:「這件事下官已受了梁府虞候的狀子,已經差緝捕的人跟捉賊人,未見蹤跡;前日留守司又差人行劄付到來,又經著仰尉司並緝捕觀察,杖限跟捉,未曾得獲。若有些動靜消息,下官親到相府回話。」 府幹道:「小人是太師府裏心腹人。今奉太師鈞旨,特差來這裏要這一干人。臨行時,太師親自分付,教小人到本府,只就州衙裏宿歇,立等相公要拿這七個販棗子的並賣酒一人,在逃軍官楊志各賊正身。限在十日捉拿完備,差人解赴東京。若十日不獲得這件公事時,怕不先來請相公去沙門島走一遭。小人也難回太師府裏去,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一信,請看太師府裏行來的鈞帖。」 府尹看罷大驚,隨即便喚緝捕人等。只見階下一人聲喏,立在簾前。太守道:「你是甚人?」 那人稟道:「小人是三都緝捕使臣何濤。」 太守道:「前日黃泥岡上打劫了去的生辰綱,是你該管麼?」 何濤答道:「稟復相公,何濤自從領了這件公事,晝夜無眠,差下本管眼明手快的公人去黃泥岡上往來緝捕;雖是累經杖責,到今未見蹤跡。非是何濤怠慢官府,實出於無奈。」 府尹喝道:「胡說!『上不緊,則下慢!』我自進士出身,歷任到這一郡諸侯,非同容易!今日東京太師府差一幹辦來到這裏,領太師臺旨:限十日內須要捕獲各賊正身完備解京。若還違了限次,我非止罷官,必陷我投沙門島走一遭!你是個緝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禍及於我!先把你這廝迭配遠惡軍州,雁飛不到去處!」 便喚過文筆匠來,去何濤臉上刺下「迭配 州」字樣,空著甚處州名,發落道:「何濤!你若獲不得賊人,重罪決不饒恕!」 何濤領了臺旨,下廳前來到使臣房裏,會集許多做公的,都到機密房中商議公事。眾做公的都面面相覷,如箭穿雁嘴,釣搭魚腮,盡無言語。何濤道:「你們閒常時都在這房裏賺錢使用;如今有此一事難捉,都不做聲。你眾人也可憐我臉上刺的字樣!」 眾人道:「上覆觀察,小人們人非草木,豈不省得?只是這一夥做客商的必是他州外府深山曠野強人,遇著,一時劫了他的財寶,自去山寨裏快活,如何拿得著?便是知道,也只看得他一看。」 何濤聽了:當初只有五分煩惱;見說了這話,又添了五分煩惱。自離了使臣房裏,上馬回到家中,把馬牽去後槽上拴了;獨自一個,悶悶不已。只見老婆問道:「丈夫,你如何今日這般嘴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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