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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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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虞候聽楊志說了,便道:「我見你說好幾遍了,只管把這話來驚嚇人!」 老都管道:「權且教他們眾人歇一歇,略過日中行,如何?」 楊志道:「你也沒分曉了!如何使得?這裏下岡子去,兀自有七八里沒人家。甚麼去處?敢在此歇涼!」 老都管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趕他眾人先走。」 楊志拿著藤條,喝道:「一個不走的喫他二十棍!」 眾軍漢一齊叫將起來。數內一個分說道:「提轄,我們挑著百十斤擔子,須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當人!便是留守相公自來監押時,也容我們說一句。你好不知疼癢!」只顧逞辯。 楊志罵道:「這畜生不嘔死俺!只是打便了!」 拿起藤條,劈臉又打去。老都管喝道:「楊提轄,且住!你聽我說。我在東京太師府裏做嬭公時,門下軍官見了無千無萬,都向著我喏喏連聲。不是我口棧,量你是個遭死的軍人,相公可憐,抬舉你做個提轄,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職,直得地逞能!休說我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莊一個老的,心合依我勸一勸!只顧把他們打,是何看待!」 楊志道:「都管,你須是城市裏人,生長在相府裏,那裏知道途路上千難萬難!」 老都管道:「四川、兩廣,也曾去來,不曾見你這般賣弄!」 楊志道:「如今須不比太平時節。」 都管道:「你說這話該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楊志卻待要回言,只見對面松林裏影著一個人在那裏舒頭探腦價望。楊志道:「俺說甚麼,兀的不是歹人來了!」 撇下藤條,拿了朴刀,趕入松林裏來,喝一聲道:「你這廝好大膽!怎敢看俺的行貨!」 趕來看時,只見松林裏一字兒擺著七輛江州車兒。六個人脫得赤條條的在那裏乘涼;一個鬢邊老大一搭硃砂記,拿著一條朴刀。見楊志趕入來,七個人齊叫一聲「阿也!」 都跳起來。楊志喝道:「你等是甚麼人?」 那七人道:「你是甚麼人?」 楊志又問道:「你等莫不是歹人?」 那七人問道:「你顛倒問!我等是小本經紀,那裏有錢與你!」 楊志道:「你等小本經紀人,偏俺有大本錢?」 那七人問道:「你端的是甚麼人?」 楊志道:「你等且說那裏來的人?」 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販棗子上東京去;路途打從這裏經過,聽得多人說這裏黃泥岡上時常有賊打劫客商。我等一面走,一頭自道:『我七個只有些棗子,別無甚財務。』只顧過岡子來。上得岡子,當不過這熱,權且在這林子裏歇一歇,待晚涼了行,只聽有人上岡子來。我們只怕是歹人,因此使這個兄弟出來看一看。」 楊志道:「原來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卻纔見你們窺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趕來看一看。」 那七個人道:「客官請幾個棗子了去。」 楊志道:「不必。」 提了朴刀,再回擔邊來。 老都管坐著,道:「既是有賊,我們去休!」 楊志說道:「俺只道是歹人,原來是幾個販棗子的客人。」 老都管別了臉對眾軍道:「似你方纔說時,他們都是沒命的!」 楊志道:「不必相鬧,俺只要沒事便好。你們且歇了,等涼些走。」 眾軍漢都笑了。楊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邊樹下坐了歇涼。 沒半碗飯時,只見遠遠地一個漢子,挑著一付擔桶,唱上岡子來,唱道: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 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那漢子口裏唱著,走上岡子來松林裏頭歇下擔桶,坐地乘涼。眾軍看見了,便問那漢子道:「你桶裏是什麼東西?」 那漢子應道:「是白酒。」 眾軍道:「挑往那裏去?」 那漢子道:「挑出村裏賣。」 眾軍道:「多少錢一桶?」 那漢子道:「五貫足錢。」 眾軍商量道:「我們又熱又渴,何不買些喫?也解暑氣。」 正在那裏湊錢,楊志見了喝道:「你們又做甚麼?」 眾軍道:「買碗酒喫。」 楊志調過朴刀桿便打,罵道:「你們不得洒家言語,胡亂便要買酒喫,好大膽!」 眾軍道:「沒事又來鳥亂!我們自湊錢買酒喫,干你甚事?也來打人!」 楊志道:「你這村鳥理會得甚麼!到來只顧喫嘴!全不曉得路途上的勾當艱難!多少好漢被蒙汗藥麻翻了!」 那挑酒的漢子看著楊志冷笑道:「你這客官好不曉事!早是我不賣與你喫,卻說出這般沒氣力的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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