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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回 魯智深杭州坐化 宋公明衣錦還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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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石禪機已點開,錢塘江上早心灰。 六和寺內月明夜,三竺山中歸去來。 衲子空中圓寂去,將軍功遂錦衣回。 兩人俱是奇男子,不忝英雄濟世才。 卻說駙馬柯引和方傑,領兵一萬出洞與宋兵對陣。宋江認得是柴進,便令花榮出馬,喝曰:「你那廝是甚人,敢助反賊。」 柯駙馬答曰:「吾乃山東柯引,誰不聞我大名!」 宋江聽了與盧俊義曰:「他把柴字改作柯字,進字改作引字。」 當下二人大戰,鬥到深處,柴進曰:「兄長可且詐敗,來日議事。」 花榮聽了,撥馬便走。柯引叫曰:「我不趕你,誰敢出來交戰。」 花榮回陣,對宋江說知此事。關勝便出馬,與柯引交戰,十合,關勝亦詐敗回陣。宋江又令朱仝出馬,戰不過十合,詐敗而走。柴進趕來,虛搠一槍,朱仝棄馬歸陣。柯駙馬招動南兵趕來,宋江引兵退走十里下寨。柯駙馬收兵回見方臘,方臘大喜曰:「賢婿真是英雄,來日願展奇才,重興基業,與寡人共享富貴!」 柯引奏曰:「主人放心,明日請聖駕登山,看柯引立斬宋將。」 方臘大喜。 次日,方臘引侍臣登山,看駙馬廝殺。宋江傳令:「諸將今日各宜用心,擒捉賊首建功。」 眾將聽了,都到洞口。柯駙馬引方傑出洞對敵。方傑與關勝大戰十合,花榮、李應、朱仝一齊殺來。方傑見四將並來,撥回馬便走。四將趕來,柯駙馬挺槍,直刺方傑,方傑措手不及,被殺死于馬下。南兵大敗,各自逃生。柯駙馬大叫:「吾乃宋將柴進,若有人捉得方臘者,高官重爵。降者俱免死。」 說罷,引眾將殺入洞中。方臘在山頂,見殺了方傑,便望深山奔走。宋江大隊軍馬,殺入洞來,不見方臘。柴進殺入東宮時,金芝公主自縊身死。燕青收拾金寶,放火燒宮院,眾將各將皇后嬪妃都擄掠了。阮小七殺入內,將方臘龍袍穿了,平天冠戴著跳上馬,跑出宮來。三軍只道是方臘,一齊殺來看時,是阮小七。趙譚、王稟罵:「這廝要學方臘!」 阮小七大怒曰:「你兩個值得甚的,若不是俺與宋公明,你兩個驢頭被方臘砍了。」 王稟、趙譚大怒,便要和阮小七廝並。阮小七便奪小校槍,來戳王稟。呼延灼看見,急來隔開。宋江知得,來喝阮小七下馬剝了龍袍,宋江話解勸二人。傳令放火燒了宮殿,引兵出洞屯紮。出榜安民:但有拿得方臘者,重賞。 卻說方臘望深山走,脫下袍靴,穿上草履,連夜奔走到一所茅庵,肚饑要去討飯吃,只見一和尚來,把禪杖打番捆了。那和尚卻是魯智深。拿了方臘,正解出山來,遇著搜山軍兵,一同來見宋先鋒。宋江大喜,便問智深緣由。智深將烏龍嶺趕夏侯成:「入瑯琊山中,遇一老僧,引我到庵中,囑付曰:『糧米都有,只在此等候,有個大漢來,便捉住。』夜來望見山前火起,今早小僧見這賊扒過山來,被俺捉住。」 宋江又問:「那和尚今在何處?」 智深曰:「那老僧引我到菴中,不知投何處去了。」 宋江曰:「此必是聖僧也,今吾師成此大功,回京奏聞朝廷,還俗為官。」 智深曰:「我心已灰,不願為官,但得一囫圇屍首,便是足矣。」 宋江等聽了,各不喜忻。且將方臘囚起,催促三軍,離幫源洞回到睦州。來見張招討、劉光世、童樞密等眾官,張招討起身曰:「已知將軍建此大功,實為萬幸。」 宋江垂淚曰:「小將等弟兄,一百十零八人,損折大半,有何面目回見山東父老!」 張招討曰:「先鋒休憂,人之生死分定。今日功成名顯,衣錦還鄉,誰不稱羨!當收拾朝京。」 傳令:將眾賊黨並偽官,盡行斬首,將方臘解京。各各準備起程。尚有張橫、穆弘等六人,患病在睦州。朱富、穆春看視後,各病死。宋江想起弟兄,沒于王事,令人設羅天大醮,超度亡魂已了。宋江、張招討等眾官回杭州,聽候聖旨。卻說宋江部下將佐,止有四十三員:盧俊義、關勝、林冲、呼延灼、花榮、柴進、李應、朱仝、魯智深、武松、戴宗、李逵、楊雄、李俊、阮小七、燕青、朱武、黃信、孫立、樊瑞、凌振、裴宣、蔣敬、杜興、宋清、鄒潤、蔡慶、楊林、童威、童猛、時遷、孫新、顧大嫂、唐斌、崔埜、馬靈、邊文進、陸招、孫岳等眾,回到杭州城外屯紮。 卻說魯智深、武松在六和寺中安歇。是夜智深忽聽江潮聲響將起來,持了禪杖搶出來。眾僧驚問其故,智深曰:「洒家聽得戰鼓響,俺要出去廝殺。」 眾僧笑曰:「師父錯聽了,此是錢塘江上潮信響。」 智深便問:「怎地叫做潮信?」 眾僧推窗,指著潮頭,對智深說曰:「這潮信日夜兩番來,今朝是八月十五日,子時潮來,因不失信,謂之潮信。」 智深看了大悟曰:「俺師父智真長老,曾囑付俺四句偈曰:『逢夏而擒』,前日捉了夏侯成;『遇臘而執』,俺生擒方臘;『聽潮而員,見信而寂』,俺想應了此言。」 便問眾僧:「如何是員寂?」 眾僧曰:「佛門中員寂便是死。」 智深笑道:「既死是圓寂,洒家今當員寂。與我燒桶湯來,洒家沐浴。」 眾僧去燒桶湯來,智深洗了,換了一身淨衣,令軍校:「去報宋公明來看洒家。」 又寫了數句偈語,去法堂焚起真香,在禪椅上,左腳搭右腳,自然而化。比及宋江引眾頭領來看時,智深在禪椅上不動了。看其頌曰: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 忽地頓開金枷,這裡扯斷玉瑣。 錢塘江潮信來,今日方知是我。 宋江等眾看了偈語,嗟歎不已。城內張招討、童樞密等眾官,俱來拈香拜禮。宋江把智深衣缽銀兩,散於寺內眾僧。做了功果,合個銀硃金邊盒子盛了,請大惠禪師來與智深下火。諸刹禪師都來迎盒子,去六和塔後燒化寶屍,大惠禪師手執金光火把,念偈曰: 魯智深,魯智深,起身自綠林。 兩個放火眼,一片殺人心。 忽聞隨潮去,果然無處尋。 咄!解使滿空飛白玉,能令大地變黃金。 大惠禪師下了火,焚化盒子,收取骨頭,葬入塔內。當下武松對宋江曰:「小弟亦不願赴京,盡將身邊金銀,納此六和寺中公用,作清閒道人。」 宋江依其言。武松在寺中,後至八十歲善終。又有邊文進、陳雷、陸招三人,亦願出家,宋江亦允其言。 再說張招討等眾官,在杭州屯紮半月,朝廷使命到,宣宋江等班師回京。此時林冲、楊雄、時遷三個患病而死。宋江先送張招討、童樞密回京,隨後諸將離杭州起行。只見燕青來見盧先鋒,曰:「小人蒙主人恩德,今日功成名就,請主人回去尋個僻靜去處,以終天年,未知如何?」 盧俊義曰:「我今日功成名顯,正當衣錦還鄉,封妻蔭子之時,卻尋個沒結果?」 燕青笑曰:「小人此去正有結果,恐主人此去無結果。豈不聞韓信立十大功勞,只得未央宮前斬首。」 盧俊義不聽,燕青又曰:「今日不聽,恐悔之晚矣。吾當去辭宋公明,他是義重之人,必不應允,只此辭別。」 拜了四拜。收拾一擔金銀,竟不知投何處去。次日,小校持一封書來報宋江。書曰: 辱弟燕青,懇拜先鋒主將麾下,多感厚恩,補報難盡。自忖命薄身微,不堪國用,情願退居山野,為一閒人。本當親辭,恐主義重,諒不應允,是以潛別,留書上達,望乞宥罪。 又詩一首: 情願自將官誥納,不求富貴不求榮。 身邊自有君王赦,淡飯黃虀過此生。 宋江看了心中不悅。催趲人馬,起行來蘇州。李俊詐風疾不起,軍人來報宋江。宋江看視,李俊曰:「臨期哥哥程限,若憐憫小弟,可留童威、童猛看視小弟。待病痊,隨後趕來朝覲。」 宋江依其言,只得引兵前進。且說李俊三人,自來尋費保四個入海,投化外國去。後來為暹羅國之主,童威、童猛個為大官。 卻說宋江等回到東京,城外屯紮,隨寫下現在朝京將佐二十二員:宋江、盧俊義、吳用、關勝、呼延灼、花榮、柴進、李應、朱仝、戴宗、李逵、阮小七、朱武、黃信、孫立、樊瑞、裴宣、蔣敬、杜興、宋清、鄒潤、蔡慶、楊林、穆春、孫新、顧大嫂、唐斌、崔埜、馬靈、孫岳。 寫錄已歿人事,正偏將佐七十四員:秦明、徐甯、董平、張清、劉唐、史進、索超、張順、阮小二、阮小五、雷橫、石秀、解珍、解寶、宋萬、焦挺、陶宗旺、韓滔、彭玘、王定六、宣贊、孔亮、施恩、周通、段景住、燕順、馬麟、呂方、郭盛、杜遷、石勇、李忠、鬱保四、張青、李立、蔡福、孫二娘。 河北降將一十九員:文仲容、乜恭、潘迅、潘速、瓊英女、苗道成。 于路病故將佐二十員:林冲、楊志、張橫、穆弘、楊雄、白勝、朱富、時遷。 杭州六和塔坐化:魯智深。 出家:武松。 正將二員:公孫勝、喬道清不願為官。 于路辭去四員:燕青、李俊、童威、童猛。 見在京將五員:安道全、皇甫端、金大堅、蕭讓、樂和等。 上皇覽表,嗟歎不已。即降聖旨,將歿于王事,正將封為忠武郎,偏將封為義節郎。如有子孫者,就令赴京,照名承襲官爵。如無子孫者,敕賜立廟,所在享祭。惟有張順敕封金華將軍。僧人魯智深,加義烈昭暨禪師。武松敕封贈靖忠祖師,賜錢十萬貫,以終天年。已故女將,扈三娘加封范陽郡夫人,孫二娘加封旌德郡君,瓊英女加封碩德夫人。見朝覲內,除先鋒使另封,正將加授武節將軍、諸州統制。偏將各授武奕郎,兼諸路都統領。女將顧大嫂,敕封東源縣君。 先鋒使宋江,加授武德大夫,楚州安撫使,兼兵馬都總管。 副先鋒盧俊義,加授武功大夫,廬州安撫使,兼兵馬副總管。 軍師吳用,授武勝軍承宣使。 關勝,授大名府正兵馬總管。 呼延灼,授禦營兵馬指揮使。 花榮,授應天府兵馬都統制。 柴進,授橫海郡滄州都統制。 李應,授中山府鄆州都統制。 朱仝,授保定府都統制。 戴宗,授兗州府都統制。 李逵,授鎮江潤州府都統制。 阮小七,授蓋天軍都統制。 唐斌,授孟州郡兵馬都監。 崔埜,授蘇州兵馬都監。 馬靈,授幽州兵馬都監。 孫岳,授青州兵馬都監。 上皇各各封贈已畢。宋江又奏:「睦州烏龍大王顯靈護國。」 上皇敕封忠靖靈德普祐孚惠龍王,至今古跡尚存。御筆改睦州為嚴州,歙州為徽州,因是各帶反文字體,清溪縣改為淳安縣,幫源洞鑿開為山島。江南但是方臘殘害之處,免差役二年。宋江又奏:「部下軍卒,亡過大半,尚有願還家者,乞陛下聖恩優恤。」 天子降詔:「願為軍者,賞錢一百,段絹十疋。如不願者,賜錢二百,段絹十疋,各令回鄉為民。」 宋江又奏:「臣生居鄆城縣,乞聖上寬恩,給假還鄉,拜掃省視,卻還楚州之任。」 上皇大喜,准奏。當日飲宴席終,謝恩辭駕出朝。張招討、劉都督、童樞密,從、耿二參謀,王、趙二大將,朝廷俱升重爵。次日,將方臘于東京市曹上,凌遲處死,割了三日示眾。有詩為證: 宋江重賞升官日,方臘當刑受剮時。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再說宋江與部下將佐,亦各請受誥命,以候臨赴本任。宋江分派已定,與眾漸相離別。宋江兄弟二人,馬上衣錦還鄉,來到宋家鄉村中,故舊父老都來迎接。宋江回到莊上,宋太公已死,靈柩尚存。宋江、宋清痛哭傷感。親眷莊客都來拜見宋江,各各慰問。修設好事,薦拔父母,安葬已了。宋江思念玄女娘娘願心未酧,將錢五萬貫,命工重建九天玄女娘娘廟宇。妝飾聖像,俱已完備。將莊院交割與弟宋清,收官納還官誥,只在鄉中務農,奉祀宗親香火。將多餘錢帛,散惠鄉老。有詩為證: 衣錦還鄉實可誇,承恩又複入京華。 戴宗指點迷途破,身退名全遍海涯。 再說宋江辭別鄉老故舊,再回東京,來與眾弟兄計議。發遣三軍回鄉,收拾赴任。只見神行太保戴宗,來探宋江曰:「小弟蒙聖恩,除授兗州都統制,情願納下官誥,求閑過生,實為快樂。」 宋江曰:「何起此念頭?」 戴宗曰:「夜夢崔府君勾喚,因此納還官誥辭別,」徑往泰安州嶽廟裡家,遂請眾道伴相辭作別,大笑而終。在次累次顯靈,州人隨塑戴宗神像,胎骨是他真身。馬靈亦自辭宋江而去,後不知所終。又有阮小七往蓋天郡就職,未及數月,被王稟、趙譚懷恨,譛謗阮小七曾穿方臘赭黃袍:「此人終反,宜早防之。」 童貫達之蔡京,奏天子請聖旨討阮小七官職,複為庶民,阮小七遂攜老母回石碣村,依舊打魚,以終天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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