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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梁山泊吳用舉戴宗 揭陽嶺宋江逢李俊


  上臨之以天鑒,下察之以地祗。
  明有王法相繼,暗有鬼神相隨。
  忠直可存於心,喜怒戒之在氣。
  為不節而亡家,因不廉而失位。
  勸君自警平生,可歎可驚可畏。

  話說宋太公上牆頭看時,只見火把叢中,約有一百餘人。當面兩個就是鄆城縣新參的都頭。一個趙能,一個趙得。叫曰:「宋太公,你若是曉事的,便把兒子獻出。若是隱藏,和你這兒子一發捉去。」

  宋太公曰:「宋江幾時回來?」

  趙能曰:「有人見他在村口回來,如何賴得過!」

  宋江梯子對父親曰:「孩兒挺身出去,已經赦宥,必當減罪。不如出官,免得受氣。」

  宋太公哭曰:「是我誤了孩兒!」

  宋江曰:「父親休須惱!官司便斷配他州,也須有程限。日後回來伏侍父親。」

  宋太公曰:「既是吾兒肯去,我自來上下使用。」

  宋江便上梯叫曰:「你們不要鬧炒。且請二位入莊,一同去見官。」

  趙能曰:「你休使見識賺我入莊!」

  宋江曰:「我如何連累父親兄弟。」

  便下梯來開門,叫兩個公差到堂上坐下,置酒相待。取銀兩送都頭。

  次早五更,趙能、趙得押解宋江到縣時,文斌見了大喜,責令宋江供招。知縣看罷,且教收禁監候。滿縣人誰不愛宋江,且閻婆惜又沒苦主,都來相公處說方便。知縣心裡也有八分愛惜,又得宋太公使錢,疊成文案,解上濟州。申解前由,赦前恩宥減罪。擬將宋江杖二十,刺配江州。帶上行枷,差兩個防送,領了公文,監押宋江到衙前。太公、宋清都在等候,置酒款待公人,相送銀兩。宋江拴了包裹,宋太公叮甯囑曰:「我兒小心前去,盤費時當寄來,此去從梁山泊過,倘或奪你入夥,不可依隨,被人恥罵,牢記於心。」

  宋江垂淚拜辭,分付弟曰:「父親年老,我不能盡子之道,你早晚小心侍奉。」

  宋清亦下淚,辭別自回。

  宋江和兩個公人上路。那公人因他是個好漢,路上小心伏侍宋江。一日到晚投店安歇,宋江對公人曰:「我們此去,正從梁山下過,山寨上若聞我名,怕他下山來奪我。明日只從小路去。」

  行三十里,只見山坡下一夥人來。宋江看見劉唐領兵來,要殺兩個公差。宋江叫曰:「兄弟,不要動手。」

  劉唐住了刀,宋江曰:「你殺公人何意?」

  劉唐曰:「我奉晁頭領將命,打聽得哥哥被官司捉去,要來劫牢。卻知哥哥斷配江州。只怕路上行錯,令大小頭領四路等候,迎接哥哥上山。不殺這公人如何?」

  宋江曰:「弟兄到要陷我於不忠不孝之地,我自不如死了。」

  把刀欲自刎。劉唐忙奪刀相勸。宋江曰:「容我去江州聽候限滿回來,那時相會。」

  劉唐曰:「小弟不敢主張。前面軍師吳學究同花榮在那裡等候,容小弟請來商量。」

  嘍羅去報。只見吳用、花榮二人飛到,敘禮罷,花榮曰:「如何不打開枷?」

  宋江曰:「此是國家法度,如何敢擅開?」

  吳用笑曰:「我不留兄長在寨。晁頭領自有話商議,上山少敘,便送登程。」

  宋江只得跟到岸邊,眾頭領都來,接到聚義廳上相見。晁蓋謝曰:「自從鄆城縣救了性命,弟兄在此,無日不想大恩。前者又蒙引薦諸位豪傑上山,光輝草寨,恩報無門。」

  宋江答曰:「日前本欲上山拜探兄長,偶遇石勇寄家書,著我回家,不期事發。今配江州,蒙兄呼喚,不敢不至。既見尊顏,本欲久住,奈我限期相逼,只此告辭。」

  晁蓋曰:「請少坐。」

  眾頭目都來參見宋江,依次把盞,酒至數巡,宋江起身謝曰:「已領眾弟兄相愛之情!宋江乃是有罪囚人,不敢久停,只此告別。」

  晁蓋曰:「既是賢兄不肯害兩個公人,多與金銀送他回去。只說被梁山泊搶去了,不會問罪於他。」

  宋江曰:「念小弟有老父在堂,如何敢違教訓。若不肯放宋江下山,情願就死於此。。」

  淚如雨下,哭倒在地。晁蓋等扶起曰:「既是兄長堅心要往江州,今日且住一宵。明日便送下山。」

  次日宋江堅意要行。吳學究曰:「我有個相識,見在江州充做兩院節級,姓戴名宗,本處人稱為戴院長。他有道術,一日能行八百里程途,稱他做神行太保。小生修下一封書與兄長,去到彼即投此人。」

  眾頭領致酒送行,取出一盤金銀來送,下山辭別。

  宋江和公人投江州去。行了半月之上,望見一條高嶺。兩個公人曰:「過了這條揭陽嶺。」

  只見嶺腳邊一個酒店,宋江同公人入店坐下,只見裡面走出一個大漢。怎生模樣?但見:

  赤色虯髯亂撒,紅絲虎眼圓睜。
  揭嶺殺人魔鬼,酆都催命判官。

  那人問曰:「客官打多少酒?」

  宋江曰:「有熟肉切二斤,打一桶酒來。」

  那人曰:「客人休怪我說,我這嶺上賣酒,先交錢,方才吃酒。」

  宋江便取出碎銀先交與他。那人打了一桶酒,一盤牛肉,燙熱將來,篩作三碗。三人正在饑渴之中,各吃了一碗。只見兩個公人口角流涎,望後便倒。宋江起身曰:「你兩人如何便醉?」

  不覺自己也昏倒了。那人把宋江拖將入去,放在剝人凳上,又把兩個公人也拖入去。把包裹打開看時,都是金銀。那人曰:「少刻等大家回來開剝。」

  只見三個人奔上嶺來。那人認得問曰:「大哥,那裡去?」

  那大漢應曰:「我特來嶺上接一個人,不知他在那裡耽閣?」

  那人曰:「卻是等誰?」

  那大漢曰:「等濟州鄆城縣宋江。」

  那人曰:「莫不是江湖上稱及時雨的?」

  大漢曰:「正是此人。」

  又問:「因甚打這裡過?」

  大漢曰:「近日有個相識從濟州來,說:『鄆城縣宋押司斷配江州牢城。』我料他必從這路來,因此連日在嶺下等候,並不見來。我今日同兄弟上嶺,來望你一望,這幾日買賣如何?」

  那人曰:「不瞞大哥說,今日捉得三個行貨,兩個公人,一個罪人。」

  那漢失驚曰:「莫不是宋江?不曾動手麼?」

  那人曰:「正等大家回來開剝。」

  教那大漢即取公文看了,大驚:「天使我今日上嶺來。連忙討解藥救起我的哥哥來。」

  那人調瞭解藥,灌將進去,扛出宋江坐了。醒來,那大漢納頭便拜,宋江問曰:「足下是誰?」

  只見賣酒的也來拜。宋江慌忙答禮曰:「二位大哥請起。敢問二位高姓大名?」

  大漢曰:「小弟姓李名俊,廬州人氏,在楊子江做了私商。能識水性,人都喚小弟做混江龍。這個賣酒的,是此處人,人盡呼做催命判官李立。這兩個兄弟,乃是潯陽江邊人,專販私鹽,投李浚家安身,一個喚做出洞蛟童威,一個喚做翻江蜃童猛。」

  兩人拜於地。宋江曰:「如何知小弟姓名?」

  李俊曰:「小人有個相識,近日從濟州回來說哥哥大名,發配江州,必從這裡經過。小弟連日在嶺下等接,今日天幸使我上嶺來望,遇見李立說起。小弟慌忙討公文看了,方知是哥哥。何不在此停耍幾日,休上江州受苦?」

  宋江曰:「梁山泊苦留,小弟不允。此間如何住得?」

  李俊曰:「哥哥義士,必不肯胡行。你快救起那兩個公人。」

  李立把解藥救了公人趕來。當晚置酒管待眾人。

  次日,宋江相別下山,和李俊、童威、童猛到李俊家。李俊殷勤,結拜宋江為兄。次日宋江要行,李俊苦留不住。宋江帶上行枷,辭別李俊,取路望江州去。三個行了半日,來到揭陽鎮,只見一簇人圍住在街上看。宋江分開人叢,也挨入去看時,卻是一個使槍棒賣膏藥的。宋江見他使一回槍棒,又使一回拳,宋江喝采。那人拿起盤子來曰:「小人遠方人氏,來投貴地,雖無本事,全仗列位官長作成。如要膏藥,當下取贖。如不用膏藥,相送些銀子銅錢,休教空過盤子。」

  那教頭掠了兩遭,沒一個出錢與他。宋江見他惶恐,便取銀五錢喚曰:「教頭,我是個犯罪之人,與你銀五錢,權且收下。」

  那漢子接了謝曰:「揭陽鎮沒一個好漢抬舉咱家!難得這位恩官,又是為事經過,何以克當?願求恩官高姓大名。」

  宋江答曰:「輕微薄禮,何須致謝?小弟姓宋名江。」

  正說之間,只見人群之中,一上大漢搶近前,喝曰:「那個囚徒,敢來滅我揭陽鎮上威風?這廝那裡學得槍法來這裡賣弄?我已分付了眾人,不要打發他,你這囚牌徒,如何敢來出答?」

  宋江看那大漢,怎生模樣?但見:

  花蓋膀雙龍捧項,錦包肚二鬼爭環。
  潯陽岸英雄好漢,但到處便沒遮攔。

  那大漢說罷,提起拳頭,劈臉打來,宋江躲過,那大漢又趕入一步,宋江恰欲和他放對,只見那使槍棒的教頭趕將來,一手揪住大漢頭巾,一手提住腰胯,只一教,顛翻在地。那大漢卻待掙扎起,又被教頭一腳踢倒了。兩個公人勸住教頭。那大漢扒將起來,一直走了。宋江請問教頭高姓大名?教頭答曰:「小人河南洛陽人氏,姓薛名永,祖父是老種經略帳前提轄。小弟只在江湖上耍槍棒賣藥度日。人都叫小人做病大蟲。正要來拜尊顏,何期在此相會。同到酒店去吃兩杯。」

  入店坐下,店家曰:「恰才和你廝打的分付了,若是賣酒與你們吃,把我這店打得粉碎。這人是揭陽鎮上一霸,誰敢不聽!」

  四人只得退出店來,薛永曰:「暫且分別,小人一二日間卻來江州相會。」

  宋江又取銀數兩與薛永,二人兩別。宋江和公人去到客店投宿,都曰:「小郎分付,不敢相留。」

  宋江見不是話頭,拽開腳步,望大路上走。看看天色晚了,只見遠遠小路上,隔林射出燈光。宋江曰:「那燈火明處,必有人家。去那裡投宿一夜。」

  三個人來到一所大莊院,公人敲門,莊客開門。宋江曰:「小人犯罪配送江州,今日錯過宿頭,欲求貴莊借宿一宵。」

  莊客曰:「等我去通知莊主。」

  太公分付莊客來接,宋江和公人到廳上相見了,管待酒飯,領去房裡安歇。公人曰:「替押司去了行枷,自在睡一夜。」

  宋江去房外淨手,只見星光滿天,進房中去睡。聽見莊裡有人點火出去,麥場上照看。宋江在門縫裡見是太公引著莊客,把火到處照過來。宋江對公人曰:「這太公和我家父一般,件件都要自來照管。」

  又聽得外面有人叫開門,放入五六個人來,為頭的手拿樸刀,從人手執棍棒,火把照耀。宋江看時:「提樸刀的是揭陽鎮上要打我的大漢。」

  那太公問曰:「小郎,你又和甚人廝打?」

  大漢曰:「哥哥在家麼?」

  太公曰:「你哥哥酒醉去睡了。」

  大漢曰:「今日鎮上一個使槍棒賣膏藥的漢子,不先來參見我兄弟,便去鎮上使槍棒賣藥。我先分付了鎮上人不要與他賞錢。不知那裡來的一個囚徒,把五錢銀子賞他,滅俺威風。我正要打那囚徒,恨那賣藥的揪翻打我。已曾分付酒店,不許安歇他們。我拿了賣藥的吊在家裡了。今趕那囚徒不著,前面又沒客店,不知投那裡去了?我如今叫哥哥起來,分付去趕。」

  太公曰:「他有銀子賞那人,幹你甚事。快依我說,休教你哥哥知道,莫去害人性命。你也積些陰德。」

  那漢不聽他說,徑入莊內去了。太公隨後趕入去。

  宋江聽了,對公人曰:「這事怎了?卻又撞在他家投宿。倘然知道,必害我們性命。不如快走。」

  公人曰:「說的是。」

  宋江曰:「我們掇開屋後壁子出去。」

  公人挑起包裹,宋江提了行枷,三人趁星月之下,望林木深處只顧走。望見前面滿目蘆花,正是潯陽江邊。聽得背後人叫:「配軍休走!」

  宋江三人躲在蘆葦叢中,望後面火把漸近。宋江泣歎曰:「早知如此,只在梁山泊也罷!正在危急之際,只見江面上搖只船來。宋江叫了,泣曰:「稍公,背後有強人來打劫,快把船來渡我,多與你銀子。」

  那稍公聽見,把船放到岸邊,三個連忙跳上船去,便開了船,那稍公聽得包裹落聲響,大喜,把櫓搖到江心。見岸上那夥人趕到岸邊,大漢叫曰:「稍公,快搖船過來!」

  宋江伏在船艙裡曰:「不要過去。我們多與你銀子相謝。」

  稍公不應,把船望上搖去。岸上這夥人喝曰:「你那稍公不搖船過來,教你都死!」

  稍公冷笑應曰:「老爺喚做張稍公,你不要欺我!」

  岸上那個長漢叫曰:「原來是張大哥。我弟兄只要捉那個囚徒。」

  那稍子一頭搖櫓,一面說曰:「我這幾日才接得這個上船,卻讓你接去?」

  宋江悄悄和公人曰:「難得這個稍公,救了我們性命,不可忘他的恩!」

  只見稍公搖櫓,口裡唱道:

  老爺生長在江邊,不怕官司不怕天。
  昨夜華光來趕我,面前奪得一金磚。

  宋江聽了,只說是唱耍。只見那稍公放下櫓曰:「你這三個,平日最會做私商詐害人,今夜卻撞在老爺手裡。你三個要吃板刀面,要吃餛飩?」

  宋江曰:「駕長休要取笑。怎的是板刀面?怎的是餛飩?」

  稍公睜眼曰:「老爺和你耍?若還要吃板刀面,我有一把潑風刀,不消三刀把你們剁下水去。若要吃餛飩,你三個脫了衣裳,自跳下江裡去死。」

  宋江聽了,扯住兩個公人曰:「正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稍公喝曰:「老爺喚做有名的狗臉,三個好好商量,快回我話。」

  宋江曰:「我們也是犯罪的人,可憐見,饒我三個人性命,把包裹金銀盡數與你。」

  那稍公艎板底下,摸出一把板刀來,喝曰:「你三個要怎的?」

  宋江仰天歎曰:「為我犯下罪責,連累你兩個公人。」

  言罷,和公人抱哭。恰欲跳水,只見江面上一隻快船到面前,喝曰:「稍公是誰?敢在當港行事!船裡貨物,見者有分。」

  那稍公聽了,慌忙應曰:「卻是李大哥。」

  那漢曰:「張大哥船內甚麼貨?」

  稍公答曰:「岸上穆家弟兄,趕三頭行貨來,卻是兩人公人,解個黑矮的囚徒,決配江州去的。」

  那漢曰:「莫不是我哥哥宋公明?」

  宋江聽得聲音,便叫曰:「兄弟救我!」

  那漢驚曰:「真個是宋哥哥!」

  慌忙跳過船來,卻是混江龍李俊,背後搖櫓的是童威、童猛。便曰:「若是小弟來得遲了些,險些害了仁兄性命。今日天使李俊在家,坐立不安,棹船出來江上,不想又遇哥哥在此!」

  稍公問曰:「李大哥,這黑漢是誰?」

  李俊曰:「便是山東及時雨宋公明。」

  稍公便拜曰:「我的爺!你何不早說姓名,爭些兒害了仁兄性命!」

  宋江問李俊:「這位好漢是誰?」

  李俊曰:「這位好漢是小弟結義兄弟,原是小姑山下人氏,姓張名橫,綽號船火兒。專在潯陽江做這道路。」

  當時兩隻船,並著搖奔江邊來,纜了船,扶宋江上岸。張橫問曰:「哥哥何事配來?」

  李俊把宋江犯事的根由說了一遍。張橫聽了曰:「好教哥哥得知:小弟嫡親弟兄兩個,還有個兄弟,生得渾身雪練一般,沒得五十里水面,他在水底下,能伏得七日七夜,學得一身好武藝。人都喚他做浪裡白跳張順。我弟兄二人,因賭錢輸了,我便駕只渡船在江邊,有等貪省錢的,便下我船來,待坐滿了,便教兄弟張順,也扮作單身客人,背著包裹來趕上船,搖到江心歇下,插一把板刀,卻討船錢。本合五百錢,卻要他三貫,卻先問兄弟討起,他假意不肯還我,我便把他來先攛下江裡。個個驚慌,把錢出來,卻載他到僻處上岸。我兄弟走過水底對岸,與我分錢。我弟兄只靠這個過活。我如今只在這江上做私商,兄弟張順在江州做賣魚牙。哥哥去時,小弟寄封書去,只是不會寫。」

  李俊曰:「我去村裡央個先生來寫。」

  留下童威、童猛看船,五個投村裡來。張橫曰:「穆家兄弟還未回去。」

  李俊曰:「教他兩個來拜見哥哥。」

  宋江曰:「他二人正要來捉我。」

  李俊曰:「仁兄放心。他也是我們一路人。」

  哨了一聲,那兄弟到曰:「二位大哥,如何與這廝熟?」

  李俊笑曰:「你道是誰?他是山東及時雨宋公明哥哥!」

  那兄弟放下朴刀,便拜曰:「聞名久矣!今日得會。卻是冒瀆,望乞哥哥恕罪!」

  宋江扶起曰:「願求二位大名。」

  李俊曰:「他弟兄是此間富戶,姓穆名弘,綽號沒遮攔,兄弟穆春,喚做小遮攔。是揭陽鎮上一霸。我這裡有三霸。揭陽嶺上嶺下,便是小弟和李立一霸;揭陽鎮上,他弟兄兩個是二霸;潯陽江上張橫、張順是三霸。」

  宋江曰:「既然都是弟兄,望乞放還薛永。」

  穆弘笑曰:「哥哥放心,隨即教兄弟穆春去放,且請仁兄到敝莊請罪。」

  李俊曰:「如此最好。」

  穆弘教莊客去看船,請童威、童猛到莊相會。請出穆太公來,草堂上分賓主坐定。宋江看穆弘好表人物。但見:

  面似銀盆身似玉,頭圓眼細眉長,威風凜凜逼人寒。靈官離鬥府,祐聖下天關。
  武藝高強心膽大,陣前不肯空還,攻城野戰奪旗旙。穆弘真壯士,人號沒遮攔。

  穆弘排席管待宋江,飲至天明,宋江要行,穆弘眾人苦留不住。當日穆太公送銀一盤餞別。張橫家書一封,送與宋江收訖。穆弘等遠送,各辭而別。

  宋江和公人到了江州府,公人取出文書,直入府中。正值府尹升廳,知府姓蔡雙名得彰,是當朝太師蔡京的兒子,為官貪濫。因江州是個糧廣去處。公人當廳下了公文,知府看了宋江一表非俗,便令差人寫貼送下牢城。兩個公人領了回文,交還包裹、行李與宋江,回濟州去了。宋江把人情送與管營的人,因此俱各歡喜,引宋江到點視廳前,管營曰:「這人是縣吏出身,著他做抄事。」

  立了文案,宋江謝了,去到參事房安歇。眾囚徒見宋江有面情,都買酒來接鋒。次日,宋江置酒回滿營禮,俱各歡喜。

  宋江一日與差撥吃酒,差撥曰:「那節級的常例,兄長如何多日不送去?」

  宋江曰:「那節級要時,一文也無。」

  差撥曰:「那人好生利害,倘或他羞辱你時,卻道我不通知。」

  宋江曰:「我自有措置。」

  只見牌頭報曰:「節級在廳上罵曰:『新到配軍,如何不送常例錢與我!』」差撥曰:「那人連我們都怪了。」

  宋江曰:「我自去回答。」

  宋江辭了差撥,自來廳上見節級。不知如何回答?致使:江州城裡翻為虎窟狼窩;十字街頭變作屍山血海。正是:撞破天羅歸水滸,衝開地綱上梁山。畢竟宋江來見節級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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