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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兒 宋江怒殺閻婆惜


  宋朝運祀將傾覆,四海英雄起寥廓。
  流光垂象在山東,正罡上應三十六。
  瑞氣盤旋繞鄆城,此鄉生降宋公明。
  神清貌古真奇異,一舉能令天下驚。
  幼年涉獵諸書史,長為吏役決刑名。
  仁義禮智信皆備,曾受九天玄女經。
  江湖結納諸豪傑,扶危濟困恩威行。
  他年自到梁山泊,繡旗影搖雲水濱。
  替天行曰呼保義,上應玉府天罡星。

  卻說宋江聽得背後有人叫,回頭看時,卻是做媒的王婆,引著個婆子前來。宋江問:「有甚話說?」

  王婆曰:「這個婆子是東京人,夫主閻公,有個女兒,年方十八。因為投親不遇,流落在此。昨日他的老公死了,閻婆無錢使用,望押司作成,施一具棺材。」

  宋江便取銀十兩與閻婆,閻婆拜謝,回家買棺木殮葬了。來謝宋江,見他室間沒有婦人,對王婆曰:「宋押司怎沒有娘子?」

  王婆曰:「他在縣裡做押司,只是客居。」

  閻婆曰:「得押司救濟,無可報答。我將女兒婆惜與他做親。」

  王婆次日來對宋江說了這件事。宋江初時不允,王婆苦勸,宋江只得依允,就在縣西討所樓房,安頓閻婆惜母子住下。半月之間,婆惜打扮得滿頭珠翠,遍體銷金。初時,宋江與婆惜一處歇臥,向後漸漸來得慢了。宋江是個好漢,女色無戀,不中婆惜。

  一日,宋江誤帶押司張文遠,來閻婆惜家吃酒。文遠小名張三,生得俊俏風流。婆惜是個酒色娼妓,一見張三,心中便喜。等宋江起身淨手,就把言語去嘲惹張三。那張三記在心下。一日張三知宋江不在,假意來尋宋江,婆惜留了吃茶,言來語去,成了私通。婆惜自從和張三情密,並無半點情願宋江,宋江因此半月十日去走一遭。張三和婆惜,夜去明來,宋江聞知尋思曰:「不是我父母匹配的妻室。他若無心戀我,我不上他門便了。」

  自此有半月不去。閻婆屢次使人來請,宋江只推事故。一日閻婆趕到縣前,來叫:「押司,多日使人相請。便是小賤人有甚言語傷了押司,看老身薄面,今晚要押司走一遭。」

  宋江曰:「我今日縣裡事忙,改日卻來。」

  閻婆把宋江衣袖扯住,哀告曰:「是誰挑撥押司?我娘兒都靠著你,好歹去走一遭。」

  宋江只得來到門前。有詩為證: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直饒今日能知悔,何不當初莫去為。

  宋江進到裡面坐下。閻婆只怕宋江走去,便幫在身邊坐定,叫曰:「我兒,你愛的三郎在此。」

  婆惜倒在床上,只等張三。聽得叫:「愛的三郎。」

  只道的是張三郎,慌忙起來看,是宋江,複上樓去睡了。閻婆又叫:「我兒,三郎在此,怎的走去?」

  婆惜應曰:「這屋不遠,他如何不自來?」

  閻婆曰:「我同你上樓去。」

  宋江上樓坐了,閻婆便去床上扯起女兒,曰:「押司我請不得他來,你起來陪句話。」

  婆惜曰:「我又不曾做了歹事。他自不上門來,教我怎地陪話?」

  宋江聽了,也不做聲。婆子掇過交椅在宋江肩下,推女兒過來曰:「你和三郎坐一坐。」

  那婆惜便去宋江對面坐下。宋江低頭只不做聲。婆子曰:「我去燙一瓶酒來,與宋押司陪話。」

  出得房門,便去買得時新果子,鮮魚嫩雞到家。整辦齊整,托上樓來,擺在桌上。看宋江只是低頭,女兒面朝別處。婆子曰:「女兒過來把盞。」

  婆惜曰:「你們自吃,我不耐煩。」

  婆子曰:「你不把盞便罷,且轉臉來吃酒。」

  婆惜只不回頭。婆子自把酒來勸,宋江勉強吃了一杯。婆子笑曰:「押司莫要見責。外人誣言亂語,不要聽他。」

  婆惜尋思:「我心在張三身上,這廝若不把他灌醉,他必纏我。」

  只得勉意陪他。婆子笑曰:「押司再飲幾杯。」

  宋江被他苦勸,連飲三五杯,宋江又不做聲。正沒計退得,卻有個唐牛兒,往日常得宋江資助,宋江要用他時,死命向前。當晚正賭輸了,去尋宋江不見,傍人指教在閻婆家去了。牛兒徑到閻婆家樓上,見宋江、婆惜都低了頭,卻閃入去便曰:「小人何處不尋過?」

  宋江曰:「莫非縣裡有緊急事?」

  牛兒曰:「縣裡滿處差人來尋,押司便可動身。」

  宋江曰:「就去!」

  婆子攔住曰:「縣裡晚間有甚公事?都是這賊子別生詭計,要破人買賣。」

  便把牛兒打了兩掌,推出門去。牛兒罵曰:「老咬蟲!我不看押司面上,教你家屋裡粉碎。」

  大罵了去。婆子到樓上曰:「押司,如今再休采那乞丐!卻早去睡罷。」

  婆子收拾杯盤下樓,自去睡了。宋江思忖:「這賤人與張三有情,我要去,又夜深,只得權睡,且看婆惜今夜如何情分。?」

  誰想婆惜心裡只思想張三,無心戀著宋江。正是:

  佳人有意才郞情,紅粉無心浪子村。

  宋江是個好漢,調女色的手段卻不會。兩個在燈下對坐,都不做聲,少時,明月光照紗窗。但見:

  銀河耿耿,玉漏迢迢。
  穿窗斜月映寒光,透戶涼風吹夜氣。
  雁聲嘹嚦,孤眠才子夢魂驚。
  蛩韻淒涼,獨宿佳人情緒苦。
  樵樓禁鼓,一更未盡一更敲。
  別院寒砧,千搗將殘千搗起。
  屋簷前叮噹鐵馬,敲碎士子情懷;
  銀缸釭內閃爍青燈,偏照佳人愁緒。
  貪淫妓女心如鐵,仗義英雄氣似虹。

  宋江見婆惜不脫衣裳睡下,尋思:「叵耐這賤人全不采我!今日吃了幾杯酒,打熬不過。」

  解下巾帽鑾帶,上有把壓衣刀和招文袋,都掛在床邊欄幹上,便去睡。捱到五更,起來穿了衣服,帶了巾幘,宋江忿氣下樓。閻婆聽得腳步響,便在床上說道:「押司且睡一睡,待天明了去。」

  宋江只顧開門。從縣前過,猛然想起招文袋:「昨晚掛在賤人樓上,一時氣起忘了系來。內有金子到無妨,奈有晁蓋的書,包這金子。我在酒店欲當劉唐面前燒了,他回去說時,只道我不把他為念。正要拿回去燒,誰想王婆叫舍棺材,成了此事。一向忘了。這賤人頗識得字,若是被他拿了,到是利害。」

  慌忙奔回閻婆家裡來。正是:

  合是英雄命運乖,遺前忘後可憐哉。
  循環莫謂天無意,醖釀原知禍有胎。

  那婆惜聽得宋江出門去了,床前燈明,只見欄幹上拖下條紫色鑾帶。婆惜笑曰:「且把來與張三系腰。」

  提起招文袋來,覺有些重,探手取出那包金子和一封書。婆惜見了金子笑曰:「天賜我和張三買物件。」

  又將書來看,上面寫著晁蓋許多事情。婆惜曰:「正要和張三做夫妻,卻沒機會,原來與梁山泊賊人來往,今撞在我手裡。」

  把這書依原包了,插在招文袋裡。正在樓上自言自語,聽得樓下門響,忙把鑾帶、刀子、招文袋卷做一塊,藏在被下,依前睡了。閻婆問曰:「是誰?」

  宋江曰:「是我。」

  婆子曰:「押司再和姐姐睡到天明去。」

  宋江也不答,走上樓來,去欄幹上取時,卻不見了,宋江心慌,只得下氣把手去搖婆惜曰:「你把招文袋還我。」

  婆惜假睡不應。宋江曰:「我昨晚掛在欄幹上,只是你收得,把來還我,休要作耍。」

  婆惜曰:「誰和你作耍!我不曾見。」

  宋江曰:「你先時不曾脫衣裳,如今蓋被睡。一定是起來鋪被拿了。」

  婆惜將眼圓睜,怒曰:「是老娘拿了你的,你去官府便拿我做賊論。你說老娘和張三有事,也不該死罪。原來你和那打劫賊通同,這封書老娘牢牢收著。若要饒你時,只依我三件事便罷。」

  宋江曰:「便是三十件也依你。」

  婆惜曰:「要將原與我的文書還我,任從我改嫁張三。第二件,與我首飾用度,也要寫一紙文書,不許日後來取。第三件,要那晁蓋與你一百兩金子,快把來與我,便饒你天大的官司,便還你招文袋。」

  宋江曰:「頭兩件事只要手動,依你。這一百兩金子,我不曾受,還他去了。」

  婆惜曰:「常言:『公人見財,如蠅見血。』他送金與你,豈有不受之理,你待瞞誰?」

  宋江曰:「你若不信,限我三日,將家私變賣一百兩金與你。你先還我招文袋。」

  婆惜曰:「招文袋還你,這封書留下三日,等你拿金子來,兩相交付。」

  宋江曰:「果然不曾受這金子。」

  婆惜曰:「明日到公廳時,你也說不曾拿。」

  宋江見說公廳兩字,大怒,扯起婆惜被蓋,見了鑾帶,用力一拽,把壓衣刀子拿在手裡。那婆惜見了連叫兩聲:「黑三郎殺人!」

  宋江按住婆惜,一刀殺死,將婆惜頭砍落枕上,取出招文袋,把書燈下燒了。那閻婆在樓下聽得女兒叫殺人,慌忙穿了衣服走上樓來,推開房門,見殺死女兒,婆子哭曰:「卻為甚事殺他。」

  宋江曰:「我是烈漢,決然不走。」

  婆子曰:「這賤人不枉殺死,只是老身無人養老。」

  宋江曰:「不用憂心,只教你豐衣足食,快活過世便了。」

  婆子曰:「深感押司。我這女兒怎生埋殯?」

  宋江曰:「我與你同去陳三郎家,買付棺材,取銀兩與你使用。」

  婆子曰:「說的是。」

  兩個下樓來,把門鎖了,徑投縣前。天色已明,正開縣門,婆子將宋江一把扯住,喊曰:「殺人賊在這裡!」

  宋江心慌,連忙掩住婆子的口。幾個公人走來,看見是宋江,便勸曰:「婆子住口。押司不是這般人。」

  閻婆曰:「他殺死我女兒,正是凶首,與我捉住。」

  這宋江為人最好,滿縣人都讓他,因此做公的都不肯拿他。宋江被婆子扭住,不得脫身,卻遇唐牛兒托一盤糟薑來縣前賣,見婆子扭住宋江叫冤屈,唐牛兒想起昨夜的惡氣,把好婆子的手拆開,望婆子面上打個滿天星。那婆子昏朧了,只得放手,宋江脫走了。婆子扯住唐牛兒叫曰:「替我捉住殺人賊。」

  眾公人便拿住唐牛兒,推進衙裡來。正是:福禍無門人自招,披簑救火惹火燒。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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