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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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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和尚把槍棍亂打來,呼延灼父子大怒,將鞭打去,早打傷了幾個禿驢,餘皆退去。呼延灼父子放馬就走。又行一個更次,見大樹下有一所山神廟。困乏了,且進去歇息。下了馬,推開門看時,月光滿地,並無人影,空蕩蕩地,落葉堆階,蛩聲唧唧,又饑又冷。在門檻上坐了一會,徐晟跳起身,取塊石頭敲出火來,將落葉引著,拆了竹扉,燒了向火,覺得身上溫暖。又點火各處搜尋,並無一物。走到門外,尋枯樹枝湊那火堆,往前一張,急轉身到裡面,提了金槍便走。呼延鈺道:「兄弟提槍到哪裡去?」 徐晟招著手,呼延鈺也拿一條鞭跟來。徐晟到澗邊,指道:「哥哥,有一個獐子在哪裡吃水。弄了他,好當晚飯。」 輕輕蹴去,把槍一搠,直透肚肋,那獐子還喲喲的叫。呼延鈺拔出腰刀,剁落了頭,就在澗邊開剝洗淨,拖到廟裡,說道:「兄弟搠得獐子在此,權當夜消。」 兩個重去搜出一個大酒罈,抹淨,把樟子剁做十來段,裝在壇裡。放了些水,打下窗楞,四圍煽炙。將次熟了,徐晟道:「只是沒有鹽味,怎麼好吃?」 呼延灼道:「行軍勾當,長是淡吃,哪裡尋得鹽味?尋得獐子也就好了,譬如忍餓。」 正要動手去撕開來吃,只聽得隱隱哭聲。呼延鈺側耳聽著,說道:「奇怪,荒山靜夜,怎有哭聲?莫不是有歹人!」 呼延鈺、徐晟同走出門外,又不見人。只見大樹邊有條小路,月色明朗,兩個隨路進去,望見竹林中射出燈光。走近看時,恰有個小靜室。細聽,似有婦人聲音喊哭。徐晟推開竹籬,從窗縫張看,只見一個和尚摟著個婦人,那婦人蹲在地上,極聲的喊叫,又有個和尚未解婦人下衣。呼延鈺也鑽進來,窺見大怒,把亮格窗一扳,用得力猛,那窗裂開,同徐晟跳進去。那兩個和尚開了測門一閃,徐晟大喝道:「賊禿!往哪裡走!」 呼延灼在廟中不見兩個走回來,也出廟門一看,聽得徐晟聲喊,又見兩個和尚飛奔而來,撞個滿懷,呼延灼順手撈住一個,那一個走脫。徐晟趕到,拔出腰刀,將刀背一築,早把和尚一隻右臂築斷垂下,拖到靜室裡,婦人還在地上啼哭。雖是村妝,倒有些姿色,兩髻蓬鬆,衣衫不整。呼延灼問道:「你從哪裡來,落在和尚手裡?」 婦人拭淚答道:「奴是近村人家,丈夫姓李。為金兵各處擄掠,丈夫攜著婆婆並奴家到山僻處躲難。金兵沖來,不見了婆婆、丈夫,夜深路難,奴家行不得,只得坐在前邊林子裡。不防這兩個和尚看見,推擁到這裡,奴家寧死決不受污,故此叫喊,虧得搭救。」 呼延灼又問和尚道:「你是何處寺裡?怎不守清規,要強姦良家女子?」 和尚道:「小僧原是萬慶寺裡,要養靜參禪,同師父築此靜室居住。因本寺新來一個住持,名喚曇化,是嵩山少林寺出身,使得好拳棒。他歸順了金朝,都要去點名。他的兄弟叫畢豐,前日占住龍角山,被飲馬川強人所破。故此去金朝元帥斡不離處,請兵會剿這飲馬川。我同師父吃了晚齋,到林子中經過,見了這婦人,是我師父不合起了邪心,扯到靜室裡。都是師父所為,不幹小僧事。」 呼延鈺喝道:「這禿廝還要抵賴!那個和尚一把摟住,你解他的下衣,還說不幹你事!」 徐晟扯到洞邊,一刀砍了,回轉靜室。呼延灼道:「小娘子,我們替你殺了這和尚了,到天明你自去尋丈夫、婆婆。」 婦人拜謝道:「多虧爺們救小婦人性命。若被和尚所污,必然撞死!」 呼延灼道:「好一個貞烈女子。」 徐晟道:「肚中餓了,又遇著這樁事,耽閣了半夜,可惜那個和尚被他走了!」 笑道:「那獐肉好煮爛了,哥哥,你去取來,這裡自然有鹽味,待我尋出來。」 把燈到房裡,開了食廚,甜醬,悶醋,米麵菜蔬,是件俱有,床底下搜出一大甕好酒,徐晟大喜,把酒燙熱。呼延鈺取到獐肉,和了醬醋,大碗酒大塊肉的吃。又把米做飯,三人吃得醉飽,也叫婦人吃些。 天色已明,商議道:「到此地位,進退不得,不如到飲馬川權且安身。」 問婦人道:「你曉得飲馬川離這裡多少路?」 婦人道:「只在西南上,不勾二十里。聞得那山大王極有義氣,只要取那不仁強橫的財物,並不擾害良民。這萬慶寺和尚比強盜更凶!」 呼延灼三人遂上馬,分付婦人自去,望西南而行。不上十里多路,平坡上見一騎馬飛奔而來,後面喊聲大震,一隊皂雕旗金兵,追那騎馬的將官。呼延灼定睛看時,原來正是美髯公朱仝。正要動問,那皂雕旗已趕近身邊,把刀砍來。徐晟一槍挺去,早挑一個金兵下馬,呼延鈺舞著雙鞭,也打傷一個。那金兵胡哨了一聲,退轉去了。朱仝下馬,仔細一看,道:「原來是長兄。若不相遇,我性命休矣!長兄從何處來?這兩位少年是誰?恁地英雄!」 呼延灼正要回答,忽然一棒鑼聲,側路裡湧出三五十個嘍囉,馬上坐著個頭領,押一和尚在前。 那頭領見了呼延灼、朱仝,滾鞍下馬,原來是錦豹子楊林,盡皆大喜。一同拜畢,在大松樹下坐了。呼延灼道:「我在東京做禦營兵馬指揮使,因金兵敗盟,搶到河北、河東,聖上傳位太子,命內侍梁方平督十員名將分守黃河岸口,阻遏金兵。我同江豹連營,駐紮楊劉地方,誰知汪豹暗通金兵,放過隘口。那時兵敗,幸得小兒呼延鈺,與這金槍手徐甯令郎徐晟,也過繼我為子,並力殺出。欲到保定投朱大哥,剛至城下,一隊金兵沖來,只得望小路而走。夜深山僻,見座萬慶寺借宿,那些和尚認做飲馬川奸細,將槍棍打來,我與小兒打傷幾個和尚。又走十多里,見一所古廟,進去歇息。聞婦人聲,尋到靜室裡,兩個和尚摟住一個婦女強姦,被我拿住一個殺了,救了這婦人。父子三人進退無路,思量到飲馬川。一路行來,卻好會著朱大哥,不意又逢兄弟。」 朱仝道:「金兵犯界,太守命我把守飛虎峪。金兵勢大,難以抵敵,兵卒皆散。我匹馬逃生,幸遇賢喬梓,得解此難。」 楊林道:「此去飲馬川不遠,請同上去。」 五人上了馬,呼延鈺見傍邊押著的和尚,說道:「這便是昨夜強姦婦人逃走的,哪裡拿得來?」 楊林道:「萬慶寺與山寨屢次作對,拿去幾個嘍囉。我今日見這和尚慌張逃走,也便拿住,到山寨裡取他心肝做醒酒湯,不想正是強姦婦女的,一發該拿了。」 說話之間,已到飲馬川。楊林先去通報,李應等齊出來迎接。到聚義廳上,一同相見。李應道:「萬慶寺曇化和尚要請金兵來攻山寨,喜得二位長兄到來,便不怕他了。」 朱仝道:「我同呼將軍是過時的人,這兩位少年,一個是呼延鈺,乃呼將軍令郎;一個是金槍手徐甯之子徐晟,真是後進英才。我方才被皂雕旗追來。被他一鞭一槍壞了兩個,方得轉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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