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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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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官便問:「何事受氣?」 郭京道:「李大官人是當今第一個豪傑,胸藏韜略,武藝超群,貧道極承款待。只是不辨賢愚,凡江湖遊食之徒,一概收留。不知哪裡這個賊道,要與我鬥法,被他先使個障眼法兒,把我閃了一跌,腰胯損傷,甚是狼狽。」 差官笑道:「先生,你與他鬥法,何不先使個障眼法教他吃跌,反自受了虧?」 那郭京滿面羞慚,無言可答。李良嗣道:「郭先生遺猛虎、毒蛇、黃蜂、烈火,卻也利害,誰知一毫動他不得。他取個桃核埋在地下,頃刻長株桃樹,結下三顆蟠桃,雲端裡走下玉女,容貌非凡,摘來獻與郭先生。只道是美意,誰知閃出一員天將猙獰可畏,把郭先生望空一擲,因此受傷。」 差官道:「這道人如今在哪裡?明日我去拜他。」 李良嗣道:「我留在雲居安歇,還要傳授他的法術哩!」 差官跟個家丁,在旁邊聽了,私自走到雲房門首一張,見道人正與蔡慶在燈下細談,仔細一認,急急走來說道:「那道人不是好人!」 李良嗣道:「怎見得?」 家丁道:「我到雲房悄悄一看,道人不認得,那個同他講話的,卻是殺我馮都爺的響馬。若是好人,怎與響馬相識?」 差官驚駭,問起根由,家丁便把小舍人在彰德被響馬楊林、杜興所害,馮都爺自到濟州,提那李應,酒店裡遇著鋪兵,認得趕去,林子裡被他殺死。這個人姓名不曉得,面龐認得真的。目今童樞密正要捉李應、楊林、杜興,拿了這個人,那三個自有下落。郭京乘機說道:「李應、楊林是梁山泊餘黨;阮小七、孫立又鬧了登州,害了楊太守一門良賤,楊太尉奏過天子,要發兵征剿。李應殺了馮指軍父子,重造迷天大罪。那道人會使妖法,自然梁山泊上公孫勝了。李大官人素懷大志,進取功名,何不乘此,順便拿了公孫勝和那響馬,解到樞府,一定奏聞,賞授官爵。若是放他走了,日後根究起來,曉得在你家裡,推不得乾淨。」 差官亦思量請功,說道「郭先生之言甚是有理。」 李良嗣也動了功名之念,說道:「拿了梁山泊餘黨,除卻朝廷大害,真可作進身之階。只是他道法高強,倘然失誤,是畫虎不成,怎麼處?」 郭京道:「不妨。我們妖術單怕狗血人屎。叫人圍住,他在睡夢裡,把穢物渾身一淋,他便施展不得。甕中捉鼈,手到拿來。」 當下算計已定。到三更時分,喚莊客家丁,各持刀杖,把雲房守住,安排污穢之物,打進去拿那道人。 卻說樊瑞已先曉得有人窺探,便自存心,對蔡慶道:「今晚須防人暗算,不要脫衣服。」 取兩塊泥土,念個密咒,與蔡慶捏著道:「若有動靜,我們竟走,人不看見,此是土遁之法。」 果然三更,郭京當先,領著家丁、莊客點了火把,直擁進來。樊瑞、蔡慶早已起身閃左一邊,眾人對面不見。樊瑞望著郭京面上吹口氣,一時昏迷,倒在床上。樊瑞扯了蔡慶,竟出大門,說道:「差官說童貫鎮守北京,你同李應殺了馮彪,今被家丁認得,定然安身不牢。我護送你到家,搬了家眷,且到飲馬川,我也不去尋公孫勝,暫住山寨。」 蔡慶聽允,趁黑夜同去了。 再說郭京昏倒在床,眾人把火一照,見道人綰著雙髻,鼾聲如雷。眾人將穢物滿床一潑,取麻索緊緊綁縛,只不見了響馬。扛到前堂,那郭京大喊道:「捆的是我!」 眾人看時,原來果是郭京,渾身血污,臭穢難聞,盡皆吒異道:「分明床上睡的是綰兩丫髻道人,怎變做郭先生?奇怪得緊!」 李良嗣急叫把繩索解落,將湯水洗淨,換了衣服。那郭京受這兩番荼毒,皆是自取其累,啞口無言。差官道:「道人走了不消說,明日去見樞府,再作商量。」 次日李良嗣備了金珠彩段,同郭京、差官騎著馬到了北京,差官先進稟明,少頃大吹大擂,開了轅門,兵威好不整肅。差官引李良嗣、郭京拜見,呈上贄見禮物。童貫看過收進。見李良嗣一表威儀,動問道:「本朝向與大遼和議交好,為宋江去征伐一番,惹動兵戈。目今命大將統領雄兵,要來復仇,侵犯北界。朝廷特簡本樞鎮守。現奉敕劍,收錄賢才。果有奇謀異策,即填禦敕,除授顯職,一體重用。久聞足下英才武略,當今賢士。今蒙賜顧,有何良圖?」 李良嗣恭身答道:「山野鄙夫,不揆固陋,蒙恩相下問,敢不直攄愚悃!那燕雲十六州,原系中華疆土,因石晉求救契丹,割地為賂。太祖時興兵恢復,潘仁美違了節制,敗于蕭翰之手。真宗朝澶淵之役,寇准力勸御駕親征,方得講和。宋江輕挑邊釁,致背前盟,故來侵犯,思複前仇。恩相且按兵不動,謹守封疆。卑末有一條奇計,取燕雲如拾芥,滅遼國如破竹,使朝廷開拓萬里之地,恩相享茅土之封。不識可上聞否?」 童貫大喜,邀進密室殷勤致問。李良嗣道:「大金國主雄踞東方,兵已滿萬,天下無敵。何不遣一介使臣,從登萊泛海渡鴨綠江,深加結納,兩面夾攻。滅遼之後,燕雲十六州仍歸中國,那時議加歲幣,一如納遼故事,金主必然喜允。那遼國平州守將張瑴涿州留守郭藥師,與卑末為同盟契友。待掉三寸不爛之舌,說他來歸,則遼之藩籬已撤,首尾不能救應,豈不立時殄滅!」 童貫聽了,以手加額道:「天祚大宋,生此良士。一聞金石之論,頓開茅塞矣!」 即具本奏聞,重封官職,先署樞府參軍,贊畫機務。郭京因林靈素見托,亦留軍中效用。自此李良嗣言聽計從,恨相見之晚。 一日商議軍務,良嗣乘機說道:「滅遼已有成算,不必過慮。倒是宋江餘黨,重複嘯聚山林,為禍不小。前日郭京在卑職家裡,有一道人要來鬥法,同伴一個人,是和李應殺馮指揮的響馬。家丁認得,要拿解到樞府,不料使妖法遁了。這道人畢竟是梁山泊的公孫勝,今在二仙山紫虛宮。若不剿除,日後與遼國交戰,倘然乘機竊發,反為心腹大患。」 童貫道:「我倒忘了。阮小七,孫立占了登雲山,楊太尉兄弟受害,李應又殺我心腹馮彪。今公孫勝廣行妖法,著實攪亂,不可不捕!」 即差標下統制張雄,領五百兵馬,郭京為嚮導,先到二仙山擒拿公孫勝,然後進剿李應、阮小七。李良嗣奉著鈞旨,就發張雄領兵前去,分付郭京道:「你不可怠忽,防他妖法。」 郭京應諾而去。 卻說公孫勝自從汴京辭別宋公明,朱武拜為師父,回到二仙山。過了幾年,老母亡過,羅真人亦遂羽化。安葬已畢,自築一小庵在紫虛宮後,喬松翠竹,曲澗小橋,甚是清雅,與朱武終日修煉爐火,參究內丹,道業愈高,心怡神曠。時當重陽佳節,丹楓滿林,秋氣高爽。兩人釀下椰子酒,炊熟松花飯,筍脯嘉蔬,消梨雪藕,面著東籬黃菊,相對而飲。公孫勝道:「我本世外閒人,因應天罡之數,不由不出頭做一番事業。還虧見機得早,跳出火坑。我和你今日嘯傲煙霞,嘲風弄月,何等自在!宋公明滿腔忠義,化作一場春夢,豈不可傷!」 又飲過數杯,敲著漁鼓板唱道: 心上莫栽荊棘,口中謾設雌黃。逍遙大地盡清涼,丹汞鼎爐自養。 世事干戈棋局,人情蕉鹿滄桑。浮雲富貴亦尋常,且把恩仇齊放。 兩個唱罷,拍手大笑。只見小道重慌慌張張趕來,叫道:「師父,不好了!紫虛宮有兵馬圍住,兩個將軍把本宮住持拿著,說奉童樞密將令,要來提師父。住持說在小庵,領兵同來了。」 公孫勝、朱武連忙立起,使個隱身法,倚在松樹邊著個下落。 張雄、郭京押了住持,入小庵不見,山前山後各處搜尋,並不見蹤影。住持道:「公孫先生自居小庵,不在宮內,這幾年從不見下山,恐怕誤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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