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水滸大全 > 後水滸傳 | 上頁 下頁


  徽宗聽了,又驚又喜了半晌。因說道:「賢卿妙論,實有經濟。但朕思昔日宋江等驍勇伐遼,亦只受遼輸服而已。今宋江死後,邇來侵擾,依舊納幣。卿言平遼,誠恐匪易,不知卿曾有主見麼?」

  童貫又奏道:「昔日宋江等不盡滅遼者,是恐敵國盡,良臣亡也,這是宋江賊腸。今臣實有平遼之策。今女真每受大遼侵害,陛下假臣一旅之師,由登萊下海,暗與女真定盟,出其不意,共滅大遼,伸彼宿憤,必感我恩。陛下再以恩威結之,則西北一帶盡歸陛下,當一統山河,世世安如磐石矣。」

  徽宗聽了,便以目視蔡京、高俅、楊戩道:「爾等認為何如?」

  三人齊聲諛奏道:「童貫妙計,自能建立大功。機不可失,乞陛下准其請。」

  徽宗大喜,遂以童貫為大元帥,高俅為副帥,蔡攸為贊理參軍,克日出師。時有朝散郎宋昭力諫道:「遼不可伐,女真不可結。異日女真必敗盟,為國家之患。」

  徽宗不聽。

  不日,旨意下來,誰敢不遵。童貫即一面點選兵將糧草,不日齊備,然後辭朝。從登萊下海,與女真暗結,從大遼腹背後殺來。探馬報入幽州,即遣人迎戰,果是勢大難敵。遼主知不可守,遂同蕭氏出奔,女真與童貫遂得幽州。女真乘勝盡得遼地及西北一帶。遂背初約,奪童貫、高俅兵權,將宋兵編入隊伍,不許一騎南歸,便自稱帝,國號大金。

  一日,對童貫、高俅、蔡攸說道:「金有功于宋,共滅大遼。我今將高俅當質,放汝二人回南,傳與宋主,酬金大功,便將幽州一帶地方交還大宋,金自歸本國。你二人回去,可能主持麼?」

  二人極力應承道:「若蒙金主放我二人回南,必勸當今竭盡庫藏,來贖幽州。」

  金主大喜,遂遣二人南歸。這些消息早已傳遍汴京。蔡京見兒子失陷,十分著急,已憂鬱而死。

  不一日,童貫、蔡攸來朝,將金主之言奏聞。徽宗見奏,驚喜相半,遂集群臣會議。只得議至百萬,來見金主。金主不悅道:「往年宋納遼為定例,今將遼地歸宋,豈止得六十(百)萬而已。」

  遂不肯允。童貫又一力主持,遂搜刮民間富戶,得一百六十萬,納與金主。金主受納,遂將幽州城中子女玉帛、官職富庶盡皆遷徙,止留空城退還了宋朝,放回高俅。高俅回到半路而死。

  金主已蓄大志,又見天象有征,次年舉兵入內,遂議納金主一百四十萬為定例,方才退兵。宋朝臣子皆歸怨童貫,童貫不勝懼罪而死。楊戩一時孤立,亦不久身亡。

  只這番釁動,各處皆有盜賊作亂,漸漸亂到寄遠鄉來。養奎剛只得領著鞠氏,抱了兩個孩子各處逃難。一日與眾躲避在樹林中,忽被一隊亂兵趕入,逢人便殺。眾人見了,一時父南子北,棄的棄,逃的逃。

  這養奎剛夫妻四人正在一處,忽被兵馬趕到面前,一時魂膽俱消,急忙逃奔。鞠氏手快,只搶了妖兒逃走。眾兵便搶包裹,各拴馱上馬而去。內中一個老兵,見有孩子在地上哭泣,便用手拎他起來一看,見他生的紅白,因想了一想,夾著孩子翻身上馬而去。這鞠氏抱著妖兒,同著一起婦人逃奔,不期被人緊緊追來。鞠氏十分心慌,手中又抱著孩子,百分吃力,又見追兵漸近,到了此時怎顧得兒女,只得硬著心腸將妖兒丟在田埂邊,轉身往斜刺裡逃躲而去。

  這妖兒忽被母親丟下,見有幾騎馬潑風也似趕來,便不敢哭,忙將身子伏在岸側,緊閉雙目。耳中只聽得馬蹄撲剌剌奔走過去。他便氣也不喘。伏了多時,才立起身,只坐著,要等個人來。直等到日落也沒人走。漸到更深,方才心慌,又想起爹娘,便自哭泣。

  哭了半晌,忽見前面月影下,有三四個人走來。見有孩子哭泣,因說道:「這孩子失散了爹娘,晚間在此怎得存活?」

  便立住問道:「你家住在那裡?」

  妖兒道:「我也不知什麼地方。」

  眾人又問道:「你父母在那裡去了?」

  妖兒道:「我也不知走到那裡去了。只被人沖趕,娘將我丟在這裡。」

  說罷便自哭泣。

  內中有個說道:「這空野夜深,狐狸野猿俱要出來迷蠱人。這孩子怎禁得起?不如我做好事,帶他到前面有人家的所在,與人收留,使他爹娘日後找尋去。」

  便用手來扶,妖兒即便立起。那人見他只有四五歲模樣,遂背馱上肩,隨眾人走了多時,那幾個俱是近處鄉人,各自分散。

  這人又背走了多時,方走入一個村中。要尋人家借宿,誰知村中俱被亂兵殘破,並沒有人在內。連看幾家,俱是一般。只得走進一家,將孩子放落在地,卸下包裹,取出些乾糧,與孩子同吃,又去尋些亂草與孩子同睡。幸喜這孩子跌倒便睡著,因想到:「我帶他來要尋人托寄,誰知無人可托。若是依舊將他棄下餓死,豈是我方才帶他來的念頭;若要帶他同行,一時路遠,又值此離亂之時,如何走得?」

  因想了半晌道:「他今不知父母家鄉,我今無子,不如收留家去,做個兒子也好。」

  想定了主意,便自睡著。天明起來,將這孩子細看,卻生得唇紅齒白,面圓口方,不勝歡喜道:「此子日後必有些造化。」

  遂推醒了他,同吃了些乾糧,將他依舊背馱,取了包裹。自此一路藏藏躲躲,到了兵馬不到之處,才敢放心慢行。

  遂一路往南,到了通水之處,又雇船而行。不一月間,早到了湖廣岳陽府上岸。帶了孩子、包裹,出城十四五里,到柳壤村來。正走間,有個熟識人見了,拱手道:「楊得星回來了麼?去了幾年,倒生了兒子回來,卻是恭喜!」

  楊得星見是鄰右,忙拱手道:「久別老兄,多應納福,可曉得家下平安麼?」

  那人道:「宅上平安,只是近聞北方亂信,尊嫂卻是記念。」

  楊得星遂別過到家。

  一時夫妻見面,不勝歡喜,又說出這孩子的緣故,勞氏聽了大喜。因問這孩子道:「你今年幾歲,叫什麼?」

  妖兒道:「我今年四歲半,人說是有妖氣,就叫是妖兒。」

  楊得星聽了,笑道:「我一路倒不曾問你名字。怎好好一個人,有甚妖氣。我今另叫你一個好名。」

  妖兒道:「舊名聽慣,新名卻聽不慣。」

  勞氏道:「他是北方生長,性子直,只索由他罷了。」

  楊得星道:「既收留了來家,明日大了,也不便寫出個『妖』字來。」

  因想了半晌道:「他既聽不慣新名,不如將『妖』字改了『孤么一點紅』的『么』字吧。我今無子,得他一點『孤么』也是好的,只叫他楊么罷!」

  遂使他拜了自己,又拜了勞氏。楊么只嘻笑拜完,遂同入內。這楊得星一向在北生理,這年因亂收拾了本錢來家,家中盡可溫飽,不知不覺過了三四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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