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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寄遠鄉百姓被金兵 柳壤村楊么夢神女

  話說燕青、公孫勝,拜辭了羅真人。公孫勝邀請燕青到自己小房中,即使道童收拾了幾種蔬菜,又打了幾角素酒,不一時安排好了,與燕青對酌。燕青只將羅真人這些言語在心上細細推求。因對公孫勝說道:「真人這些天機,俱已問明了然。只是說大宋不能保守汴京,若是大宋已絕,奸臣隨滅,說我弟兄異日複聚,不知與誰為仇?只這句話,方才不曾問明。」

  公孫勝道:「這種天機,本師曾與愚兄說來。當日本師入定多時,到了出定,我便問入定許久必有見聞。本師道:『因朝見上帝,適值當今徽宗欲求長生,做了一分醮事,有表上達天庭。符官不敢進呈上帝,命我呈送御前聖覽。不期表內有『吃苦吃虧』,誤寫了小『吃』字,諸神奏責其不敬之罪。上帝原其心,必非有意,因准增其壽數;又查他國運,使他父子去國三千餘里,准其罪愆以應劫數。』彼時愚兄聽了,忙問道:『上帝既定了宋徽宗父子罪案,則天下非複大宋,不知將來又是何姓?』本師道:『他的國運尚久,雖失汴京,亦不就亡。』今本師說後來劫數,報應循環,在此時也。」

  燕青聽了方覺快暢。

  到了次日,因真人昨已命他下山,便不敢複見,遂要起身。公孫勝亦遵師命,遂一同下山。便一路閑行緩走,各自留心。行了數日。

  一日,正行得饑渴間,只見前面一帶垂楊,淡黃半吐,高低村舍,傍水依山。二人見了不勝心喜,忙走入村來。果見村中風景,只覺與他處不同。遂尋了一個潔淨素酒店中走入。主人便來引他二人到一窗下,用手推開,一時滿堂俱明。將酒菜放下,二人舉杯對酌。因見窗外溪湖明淨,竹筠清幽,滿心歡喜,飲了半晌。爭奈燕青只將往事重提,不由得彼此不感傷一番。

  忽抬頭,見溪湖那邊有個婦人,在那裡不勝啼哭。二人見了,心知有異,暗暗吃驚。忙立起身,打發了酒錢,急忙趕到湖邊。再一看時,只見那婦人,懷藏著兩個嬰孩,在那裡兒啼母哭。二人看明,燕青近前去問道:「你這婦人,為甚向水這般啼哭?莫非有甚冤苦,要做短見麼?」

  那婦人見有人問,只得含淚說道:「小婦人不幸前月坐產,生下這兩個冤家,被丈夫埋怨。因受氣不過,只得將他抱來,要拋棄水中淹死。走便走了來,卻又一時割捨不得,故在此痛哭。」

  燕青聽了,驚問道:「敢是這兩個孩子,不是你丈夫親生的麼?」

  婦人聽了,只得說道:「怎麼不是親生的!卻有個緣故,只因生這兩個孽障時,有兩團黑氣沖滾入房,一陣昏迷腹痛,不一個時辰,前後生了下來。誰知黑氣未散,在滿房中旋滾,忽然沖出火煙。我丈夫忙叫失火,我只得將這兩個孩子抱出,不一時,將這幾間草屋燒得乾淨,便埋怨他命不好。又不期自從生下,只晝夜啼哭;睡在竹筐內,常有人看見出怪相。人便指說是妖魔,日後養大,必要妨害爹娘。我丈夫一發不喜歡,便要弄死他,是我不肯,只與我合氣。也只說他啼哭有個了時,誰知已過滿月,只啼哭得日夜不停,連我也厭煩起來。今早又惹了丈夫的氣,故此一徑抱來,要將他倆丟入溪中。卻又見他倆五官俱足,聲音洪亮,不像是個妖魔。因想起懷胎苦楚,指望日後靠他。若將他淹死,便是無望,不得不哭;又見他一遞一聲的,又不得不恨。一時正在兩難,不期二位走來,便俱不哭了。」

  公孫勝聽了,暗暗驚喜,上前說道:「我是二仙山紫虛觀羅真人的弟子,有傳授真言,已曉得該遇著你母子三人。你今抱他過來,我將真言與他懺悔一番,包管他從今家去,再不哭了。」

  那婦人聽了,不勝歡喜,遂走近身來。公孫勝用手在這兩個孩子頭頂上撫摩,說道:

  燒茅屋,出母腹,思念生前三十六。
  真人已說妙機關,洞庭可作梁山築。
  算來該是十八變,紛紛攘攘中原逐。
  公孫劫數未消清,多卻一人做頭目。
  逞豪強,冤可複,消劫功成尊武穆。
  我今說破去成人,莫似前番晝夜哭。

  公孫勝念完,只見這兩個孩子,啞然嘻笑,一時手腳俱動。那婦人見了不勝歡喜,連忙拜謝。此時燕青只看著兩個孩子,欲言不能,欲泣又止,只得忍著,問道:「那一個是先出母胎?」

  婦人指著左邊的道:「這個是先養的,就叫他妖兒,那個就是魔兒。」

  燕青又問道:「你丈夫叫什麼?這是什麼所在?」

  婦人道:「我這裡是河東境內,地名寄遠鄉。我丈夫是養奎剛,我母家姓鞠。不期今日有緣,遇了師父,止了孩子啼哭,不致淹死,恩德無窮。我家離此不遠,請二位到家,叫我丈夫拜謝,款待一齋。」

  燕青、公孫勝已曉得妖兒是宋公明,魔兒是盧俊義,俱各改頭換面,托生在此。公孫勝見燕青只看得癡癡呆呆,因說道:「你我萬幸,已得真人指明,須去各尋歸著,休得在此停留。」

  因對婦人道:「我二人有事遠去,改日來吧。」

  那婦人又拜謝了一番,歡歡喜喜而去。

  公孫勝同燕青又行了一日,方灑淚分手。果然在數者,豈能長久。二人過不半年,早已托生,以完前案不題。

  只說這婦人,抱了這兩個孩子,千歡萬喜回家,與丈夫細細說知。養奎剛果見不似前番哭鬧,夫妻無話,撫養下去。

  真是光陰迅速,歲月如流,不覺早已過了四五個年頭。不期這年金兵突入內地,將西北一帶地方人人逃避。你道為甚緣故?原來去年三月朔,徽宗視朝,受諸官朝賀畢,因說道:「朕自數年來,邦家多故。幸賴卿等謀略,昔日招撫了宋江等,削平三寇,征服大遼,社稷得以粗安。但邇來外消內乏,家國空虛,每憂不足。不知卿等有甚高見,佐朕理財,以舒國用否?」

  諸臣聽了,俱默然莫對。只見司空童貫執簡出班,伏地奏道:「陛下言及于此,實欲富國強兵,而為英主,是社稷之幸也。臣有愚見,伏乞聽納。」

  徽宗見是童貫進言,不勝歡喜,道:「賢卿妙論,必是高人。賜卿平身,可細細奏來。」

  童貫謝恩起身奏道:「國家患財不足,須求大綱大本,則財自裕。昔日太祖定鼎汴京,弛張西北;太宗繼武,削剪東南;真宗北伐,直逼契丹,不意為王欽若忌功罷兵,許契丹請盟,定主和議,約為弟兄,遂解兵歸;仁宗仁柔有餘,契丹悔盟,遂議婚納幣;英宗好儒,只圖苟安;神宗誤信安石;哲宗追貶正人,以致契丹日強,自稱大遼,累年征索,歲歲納輸四十萬,致使家國空乏:實起于直宗,相沿至今。臣言大綱大本,莫若平遼。平遼,則得我國之金銀,仍歸我國。年無輸納,則不富而自富,財不充而自充矣。不知陛下以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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