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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宋公明夜度益津關 吳學究智取文安縣(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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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侍郎聽了宋江這一席言語,心中甚喜,便回道:「俺這裡緊靠霸州,有兩個隘口:一個喚做益津關,兩邊都是險峻高山,中間只一條驛路;一個是文安縣,兩面都是惡山,過的關口,便是縣治。這兩座去處,是霸州兩扇大門。將軍若是如此,可往霸州躲避。本州是俺遼國國舅康裡安定守把。將軍可就那裡,與國舅同住,卻看這裡如何。」 宋江道:「若得如此,宋江星夜使人回家,搬取老父,以絕根本。〔容夾:妙。〕侍郎可暗地使人來引宋江去。只如此說,今夜我等收拾也。」 歐陽侍郎大喜,別了宋江,上馬去了。有詩為證: 國士從胡志可傷,常山罵賊姓名香。宋江若肯降遼國,何似梁山作大王。 當日宋江令人去請盧俊義、吳用、朱武到薊州,一同計較智取霸州之策。下來便見宋江,酌量已定,盧俊義領令去了。吳用、朱武暗暗吩咐眾將,如此如此而行。宋江帶去人數,林冲、花榮、朱仝、劉唐、穆弘、李逵、樊瑞、鮑旭、項充、李袞、呂方、郭盛、孔明、孔亮,共計一十五員頭領,止帶一萬來軍校。撥定人數,只等歐陽侍郎來到便行。望了兩日,只見歐陽侍郎飛馬而來,對宋江道:「俺狼主知道將軍實是好心的人,既蒙歸順,怕他宋兵做甚麼?俺大遼國,有的是好兵好將,強人壯馬相助。你既然要取令大人,不放心時,且請在霸州與國舅作伴,俺卻差人去取未遲。」 宋江聽了,與侍郎道:「願去的軍將,收拾已完備,幾時可行。」 歐陽侍郎道:「則今夜便行,請將軍傳令。」 宋江隨即吩咐下去,都教馬摘鑾鈴,軍卒銜枚疾走,當晚便行。一面管待來使。黃昏左側,開城西門便出。歐陽侍郎引數十騎,在前領路。宋江引一支軍馬,隨後便行。約行過二十餘里,只見宋江馬上猛然失聲,叫聲:「苦也!」 說道:「約下軍師吳學究同來歸順大遼,不想來的慌速,不曾等的他來。軍馬慢行,卻快使人取接他來。」 〔容夾:妙。〕〔餘評:猛然叫苦之句,絕遼人無疑,進吳用之法。〕 當時已是三更左側,前面已是益津關隘口。歐陽侍郎大喝一聲開門。當下把關的軍將,開放關口,軍馬人將,盡數度關,直到霸州。天色將曉,歐陽侍郎請宋江入城,報知國舅康裡安定。原來這國舅,是大遼郎主皇后親兄,為人最有權勢,更兼膽勇過人。將著兩員侍郎,守住霸州:一個喚做金福侍郎,一個喚做葉清侍郎。聽的報道宋江來降,便叫軍馬且在城外下寨,只教為頭的宋先鋒請進城來。歐陽侍郎便同宋江入城,來見定安國舅。 國舅見了宋江,一表非俗,便乃降階而接,請至後堂,敘禮罷,請在上坐。宋江答道:「國舅乃金枝玉葉,小將是投降之人,怎消受國舅殊禮重待?宋江將何報答?」 定安國舅道:「多聽得將軍的名傳寰海,威鎮中原,聲名聞於大遼。俺的國主,好生慕愛。」 宋江道:「小將比領國舅的福蔭,宋江當盡心報答狼主大恩。」 定安國舅大喜,忙叫安排慶賀筵宴。一面又叫椎牛宰馬,賞勞三軍。城中選了一所宅子,教宋江,花榮等安歇,方才教軍馬盡數入城屯紮。花榮等眾將,都來見了國舅等眾人。番將同宋江一處安歇已了,宋江便請歐陽侍郎吩咐道:「可煩侍郎差人報與把關的軍漢,怕有軍師吳用來時,吩咐便可教他進關來,我和他一處安歇。昨夜來得倉卒,不曾等候得他。我一時與足下只顧先來了,正忘了他。軍情主事,少他不得。更兼軍師文武足備,智謀並優,六韜三略,無有不會。」 歐陽侍郎聽了,隨即便傳下言語,差人去與益津關,文安縣二處把關軍將說知:「但有一個秀才模樣的人,姓吳名用,便可放他過來。」 且說文安縣得了歐陽侍郎的言語,便差人轉出益津關上,報知就裡,說與備細。上關來望時,只見塵頭蔽日,土霧遮天,有軍馬奔上關來。把關將士準備擂木炮石,安排對敵,只見山前一騎馬上,坐著一人,秀才模樣,背後一個行腳僧,一個行者,隨後又有數十個百姓,〔袁夾:跟隨搭配得妙。〕都趕上關來。馬到關前,高聲大叫:「我是宋江手下軍師吳用,欲待來尋兄長,被宋兵追趕得緊,你可開關救我!」 把關將道:「想來正是此人!」 隨即開關,放入吳學究來。只見那兩個行腳僧人,行者,也挨入關。關上人當住,那行者早撞在門裡了。和尚便道:「俺兩個出家人,被軍馬趕的緊,救咱們則個!」 把關的軍,定要推出關去。那和尚發作,行者焦躁,大叫道:「俺不是出家人,俺是殺人的太歲魯智深,武松的便是!」 花和尚輪起鐵禪杖,攔頭便打;武行者掣出雙戒刀,就便殺人,正如砍瓜切菜一般。那數十個百姓,便是解珍、解寶,李立,李雲,楊林,石勇,時遷,段景住,白勝,鬱保四這夥人,早奔關裡,一發奪了關口。盧俊義引著軍兵,都趕到關上,一齊殺入文安縣來。把關的官員,那裡迎敵的住。這夥都到文安縣取齊。 〔餘評:此段入關用二和尚掩其疑心,真能用兵。〕 卻說吳用飛馬奔到霸州城下,守門的番官報入城來。宋江與歐陽侍郎在城邊相接,便教引見國舅康裡定安。吳用說道:「吳用不合來的遲了些個。正出城來,不想盧俊義知覺,直趕將來,追到關前。小生今入城來,此時不知如何。」 又見流星探馬報來說道:「宋兵奪了文安縣,軍馬殺近霸州。」 定安國舅便教點兵,出城迎敵,宋江道:「未可調兵,等他到城下,宋江自用好言招撫他。如若不從,卻和他廝並未遲。」 只見探馬又報將來說:「宋兵離城不遠!」 定安國舅與宋江一齊上城看望。見宋兵整整齊齊,都擺列在城下。盧俊義頂盔掛甲,躍馬橫槍,點軍調將,耀武揚威,立馬在門旗之下,高聲大叫道:「只教反朝廷的宋江出來。」〔容夾:妙。〕宋江立在城樓下女牆邊,指著盧俊義說道:「兄弟,所有宋朝賞罰不明,〔容夾:妙。〕奸臣當道,讒佞專權,我已順了大遼國主。汝可同心,也來幫助我,同扶大遼狼主,不失了梁山許多時相聚之意。」 盧俊義大罵道:「俺在北京安家樂業,你來賺我上山。〔袁眉:兩邊都是真話作假話,妙甚。〕宋天子三番降詔,招安我們,有何虧負你處?你怎敢反背朝廷?你那短見無能之人,早出來打話,見個勝敗輸贏!」〔容夾:妙。〕宋江大怒,喝教開城門,便差林冲、花榮、朱仝、穆弘,四將齊出,活拿這廝。盧俊義一見了四將,約住軍校,躍馬橫槍,直取四將,全無懼怯。林冲等四將鬥了二十餘合,撥回馬頭,望城中便走。盧俊義把槍一招,後面大隊軍馬,一齊趕殺入來。林冲、花榮占住吊橋,回身再殺,詐敗佯輸,誘引盧俊義搶入城中。背後三軍,齊聲呐喊,城中宋江等諸將,一齊兵變,接應入城,四方混殺,人人束手,個個歸心。定安國舅,氣的目睜口呆,罔知所措,與眾等侍郎束手被擒。 〔餘評:此段四將出迎,俊義戰而佯敗,遼人不知其計,被其引入,破其城池,何也?皆先未知其計,須知此時佯敗引入之計,知亦不能救矣。〕 宋江引軍到城中,諸將都至州衙內來,參見宋江。宋江傳令,先請上定安國舅,並歐陽侍郎、金福侍郎、葉清侍郎,並皆分坐,以禮相待。宋江道:「汝遼國不知就裡,看的俺們差矣!我這夥好漢,非比嘯聚山林之輩。一個個乃是列宿之臣,豈肯背主降遼?〔容眉:說得有理,怨他不得。〕〔袁眉:為綠林生色。〕只要取汝霸州,特地乘此機會。今已成功,國舅等請回本國,〔容夾:妙。〕切勿憂疑,俺無殺害之心。但是汝等部下之人,並各家老小,俱各還本國。〔容夾:妙。〕霸州城子,已屬天朝,汝等勿得再來爭執。今後刀兵到處,無有再容。」 〔容夾:妙。〕〔袁眉:處分得妙。〕 宋江號令已了,將城中應有番官,盡數驅遣起身,隨從定安國舅,都回幽州。宋江一面出榜安民,令副先鋒盧俊義將引一半軍馬,回守薊州,宋江等一半軍將,守住霸州。差人齎奉軍帖,飛報趙樞密,得了霸州。趙安撫聽了大喜,一面寫表申奏朝廷。 且說安定國舅,與同三個侍郎,帶領眾人,歸到燕京,來見狼主,備細奏說宋江詐降一事,因此被那夥蠻子,占了霸州。遼主聽了大怒,喝罵歐陽侍郎:「都是你這奴婢佞臣,往來搬,折了俺的霸州緊要的城池,教俺燕京如何保守?快與我拿去斬了!」 班部中轉出兀顏統軍,啟奏道:「狼主勿憂,量這廝何須國主費力。奴婢自有個道理,且免斬歐陽侍郎。若是宋江知得,反被他恥笑。」〔容夾:也是。〕遼主准奏,赦了歐陽侍郎。 兀顏統軍奏道:「奴婢引起部下二十八宿將軍,十一曜大將,前去布下陣勢,把這些蠻子,一鼓兒平收!……」 說言未絕,班部中卻轉出賀統軍前來奏道:〔袁眉:接前又不直接,再生出賀統軍一節來,才有頓挫。〕「狼主不用憂心,奴婢自有個見識。常這道:「殺雞焉用牛刀。」 那裡消得正統軍自去,只賀某聊施小計,教這一夥蠻子,死無葬身之地!」〔容眉:人人會說大話。〕 狼主聽了,大喜道:「俺的愛卿,願聞你的妙策。」 賀統軍啟口搖舌,說這妙計,有分教,盧俊義來到一個去處,馬無料草,人絕口糧。直教: 三軍驍勇齊消魄,一代英雄也皺眉。 畢竟賀統軍道出甚計來,且聽下回分解。 *** 【容評:李載贄曰:歐陽侍郎不特忠於大郎主,抑且忠於宋公明兄弟,特是信得宋公明大過耳。不可便以成敗論他。】 【袁評:公明忠義性生,真可百折不回。而歐陽侍郎欲以爵祿啖之,不猶管窺之見哉!雖然,從古固未有奸相在朝而大將立功于外者也,議亦高卓不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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