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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回 三山聚義打青州 眾虎同心歸水泊(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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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灼道：「我被那廝的陷坑捉了我到寨裡，卻有原跟我的頭目，暗地盜這匹馬與我騎，就跟我來了。」〔金夾批（袁眉批）：馬尚有餘音。〕知府只聽得呼延灼說了，便叫軍士開了城門，放下吊橋。十個頭領跟到城門裡，迎著知府，早被秦明一棍，把慕容知府打下馬來。〔金夾批：結瓦礫場一案，若寫孔亮打殺，便如嚼蠟。〕解珍、解寶便放起火來；歐鵬、王矮虎，奔上城把上軍士殺散。宋江大隊人馬，見城上火起，一齊擁將入來。宋江急急傳令：休教殘害百姓，〔容夾批：是。〕且收倉庫錢糧。〔金夾批：宋江權術如此。〕〔袁眉批：只二句可定天下。〕就大牢裡救出孔明並他叔叔孔賓一家老小，便教救滅了火，〔金夾批：細筆。〕把慕容知府一家老幼，盡皆斬首，抄紮家私，分俵眾軍。〔金夾批：一知府而家私乃至可俵眾軍，則亦不可不抄紮也。〕天明，計點在城百姓被火燒之家，給散糧米救濟。〔容夾批：是。〕把府庫金帛，倉廒米糧，裝載五六百車；又得了二百余匹好馬；就青州府裡，做個慶喜筵席，請三山頭領同歸大寨。〔金夾批：如椽之筆，讀之令人壯旺。〕李忠、周通、使人回桃花山盡數收拾人馬錢糧下山，放火燒毀寨柵。〔金夾批：畢。〕魯智深也使施恩、曹正，回二龍山與張青、二娘，〔金夾批：補出二人。〕收拾人馬錢糧，也燒了寶珠寺寨柵。 〔金夾批：畢。〕〔芥眉批：每於舊巢必焚，有殺手，不遺後悔。〕〔餘評：李忠、魯智深各罷回寨，來會宋江，見山泊勢始張大矣。〕 數日之間，三山人馬都皆完備。宋江領了大隊人馬，班師回山；先叫花榮、秦明、呼延灼、朱仝，四將開路。所過州縣，分毫不擾。〔容夾批：是。〕鄉村百姓，扶老挈幼，燒香羅拜迎接，數日之間，已到梁山泊邊。眾多水軍頭領具舟迎接。晁蓋引領山寨馬步頭領，都在金沙灘迎接，直到大寨，向聚義廳上，列位坐定。大排筵席，慶賀新到山寨頭領。呼延灼、魯智深、楊志、武松、施恩、曹正、張青、孫二娘、李忠、周通、孔明、孔亮：共十二位新上山頭領。坐間林冲說起相謝魯智深相救一事。 〔金夾批：一段如觀群龍戲海，彼穿此接，東牽西掣，極文章之致也。○無數大段落，不得不作此大綰結，妙極。〕〔容夾批：周匝。〕 魯智深動問道：「洒家自與教頭別後，無日不念阿嫂，近來有信息否？」 〔金夾批：奇語絕倒，令人聞之，又感又笑。○俗本改。〕〔容眉批：好點綴。〕 林冲道：「自火拼王倫之後，使人回家搬取老小，已知拙婦被高太尉所逼，隨即自縊而死；妻父亦為憂疑染而亡。」 楊志舉起舊日王倫手內山前相會之事。〔金夾批：亦是絕倒事。〕眾人皆道：「此皆註定，非偶然也！」 晁蓋說起黃泥岡劫取生辰綱一事，〔金夾批：又是絕倒事。○凡舉三段事，卻事事絕倒，不止泛泛敘舊而已。〕〔容夾批：無遺漏。〕〔容眉批：好點綴。〕〔袁眉批：通照出，針線甚密。〕眾皆大笑。次日輪流做筵席，不在話下。 且說宋江見山寨又添了許多人馬，如何不喜，便叫湯隆做鐵匠總管，提督打造諸般軍器並鐵葉連環甲等；侯健管做旌旗袍服總管，添造三才九曜四鬥五方二十八宿等旗，飛龍飛虎飛熊飛豹旗，黃金白旄，朱纓皂蓋；〔袁眉批：伏旌旗之用。〕山邊四面築起墩台，重造西路二處酒店，招接往來上山好漢，一就探聽飛報軍情。山西路酒店今令張青孫二娘——夫婦二人原是酒家——前去看守；山南路酒店仍令孫新、顧大嫂夫婦看守；山東路酒店依舊朱貴，樂和；山北路酒店還是李立，時遷。三關上添造寨柵，分調頭看守，部領已定，各各遵依，〔金夾批：又是一番大發放。○中間只作閑敘，寫出黃鉞、白旄、朱纓、阜蓋等字，探聽、飛報、軍情等句，皆深著宋江無君之罪也。〕不在話下。 忽一日，花和尚魯智深來對宋公明道：「智深有個相識，是李忠兄弟徒弟，喚叫九紋龍史進，〔金夾批：又陡然回合出一人，與止文連類而動。〕〔袁眉批：因三山聚認想出，亦有情緒。〕見在華州華陰縣少華山上，和那一個神機軍師朱武，又有一個跳澗虎陳達，一個白花蛇楊春，〔金夾批：又回合出三人。〕四個在那裡聚義。洒家嘗思念他。自從瓦官寺與他別了，無一日不在心上。〔金夾批：念阿嫂則念，念少年則念，寫魯達筆筆淋漓，聲聲慷慨。〕今洒家要去那裡探望一遭，就取他四個同來入夥，未知尊意如何？」 宋江道：「我也曾聞得史進大名，若得吾師請他來，最好。雖然如此，不可獨自行，可煩武松兄弟相伴走一遭：他是行者，一般出家人。正好同行。」〔金夾批：寫景。〕 武松應道：「我和師兄去。」 當日便收拾腰包行李。魯智深只做禪和子打扮，武松裝做隨侍行者。兩個相辭了眾頭領下山，過了金沙灘，曉行夜住，不止一日，來到華州華陰縣界，逕投少華山來。 且說宋江自魯智深、武松去後，一時容他下山，常自放心不下；〔袁夾批：說得有情。〕便喚神行太保戴宗隨後跟來探聽消息。〔金夾批：布筆都好。〕再說魯智深兩個來到少華山下，伏路小嘍囉出來攔住，問道：「你兩個出家人那裡來？」 武松便答道：「這山上有史大官人麼？」〔金夾批：亦倒脫去魯達，即上文避熟之法。〕 小嘍囉說道：「既是要尋史大王的，且在這裡少等。我上山報知，頭領便下來迎接。」 武松道：「你只說魯智深到來相探。」〔金夾批：既避俗筆之熟，又免俗筆之淡。〕 小嘍囉去不多時，只見神機軍師朱武並跳澗虎陳達、白花蛇楊春，三個下山來接魯智深，武松，卻不見有史進。 〔金夾批：出奇。○若非此句，便一卷而去，有何生髮？〕 魯智深便問道：「史大官人在那裡？卻如何不見他？」 朱武近前上覆道：「吾師不是延安府魯提轄麼？」 魯智深道：「洒家便是。這行者便是景陽岡打虎都頭武松。」 三個慌忙翦拂道：「聞名久矣！聽得二位在二龍山紮寨，今日緣何到此？」 魯智深道：「我們如今不在二龍山了，投托梁山泊宋公明大寨入夥，今者特來尋史大官人。」 朱武道：「既是二位到此，且請到山寨中，容小可備細告訴。」 魯智深道：「有話便說。史家兄弟又不見，誰鳥耐煩到你山上去！」 〔金夾批：不惟爽直，兼寫貞烈。○貞烈是贊奇女子字，今贊魯達卻用此二字，真奇事也。○中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好友不交二人，觀于魯達，可以興矣。〕〔容夾批：好直性。〕 武松道：「師兄是個急性的人，有話便說甚好。」 朱武道：「小人等三個在此山寨，自從史大官人上山以後，好生興旺。近日史大官人下山，因撞見一個畫匠，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姓王，名義；因許下西嶽華山金天聖帝廟內裝畫影壁，〔金夾批：一篇以西獄聖帝為文字收放。〕前去還願。因為帶將一個女兒，名喚玉嬌枝同行，卻被本州賀太守，——原是蔡太師門人；那廝為官貪濫，非理害民。〔金夾批：先出其罪。〕〔袁眉批：高俅、蔡京是養奸致亂之種，每帶來說，妙。〕——一日因來廟裡行香，不想見了玉嬌有些顏色，累次著人來說，要取他為妾。王義不從，太守將他女兒強奪了去，卻把王義刺配遠惡軍州。〔容夾批：好太守。〕路過這裡，正撞見史大官人，告說這件事。史大官人把王義救在山上，將兩個防送公人殺了，直去府裡要刺賀太守；被人知覺，倒吃拿了，見監在牢裡。又要聚起軍馬，掃蕩山寨。我等正在這裡無計可施！」 魯智深聽了道：「這撮鳥敢如此無禮物倒恁麼利害！洒家便去結果了那廝！」〔金夾批：直爽是大師天性。〕 朱武道：「且請二位到寨裡商議。」 魯智深立意不肯。武松一手挽住禪杖，一手指著道：「哥哥不見色已到樹梢盡頭？」〔金夾批：畫出活武松，畫也畫不出。〕魯智深看一看，吼了一聲，憤著氣，只得都到山寨裡坐下。〔金夾批：畫出活魯達，畫也畫不出。〕朱武便叫王義出來拜見，再訴太守貪酷害民，強佔良家女子。三人一面殺牛宰馬，管待魯智深，武松。魯智深道：「史家兄弟不在這裡，酒是一滴不吃！要便睡一夜，明日卻去州裡打死那廝罷！」 〔金夾批：句句使人灑出熱淚，字字使人增長義氣，非魯達定說不出此語，非此語定寫不出魯達，妙絕妙絕。〕 武松道：「哥哥不得造次。我和你星夜回梁山泊去，報宋公明，領大隊人馬來打華州，方可救得史大官人。」 〔金夾批：寫爽直，便真正爽直；寫精細，又真正精細。一副筆墨，敘出兩副豪傑，又能各極其致，妙絕。〕 魯智深叫道：「等我們去山寨裡叫得人來，史家兄弟性命不知那裡去了！」 〔金夾批：句句字字和血和淚寫出來。〕〔容夾批：是。〕〔袁夾批：真朋友，真義俠。〕 武松道：「便打殺了太守也怎地救得史大官人？〔容夾批：也是。〕武松卻決不肯放哥哥去。」 〔金夾批：寫魯達不顧事之不濟，寫武松必求事之必濟，活提出兩個人。〕〔袁夾批：三。〕〔袁眉批：急的不顧事之不濟，緩的要求事之必濟，粗豪細慎，一見氣，一見識，與世間各懷一心者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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