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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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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笑道:「姨夫只管放心,甥女已替你占過一課,不害事。此封信必然漏泄,高俅必來追捕,卻追捕不得。姨夫只不可離此地,斷不遭毒手。」 希真不信,問道:「既是脫漏了,又來追捕,卻為何說不害事?」 慧娘道:「便是這些奇奧。此課文書逢破,玄武乘日,故知書信必漏泄,追捕必來。但此課是斬關奪鎖之格,最利逃走。又且天罡塞住鬼戶,貴人入天門,任他千軍萬馬圍住,也走得脫身,怕他怎地!」 希真也熟悉六壬之術,當時問了慧娘的三傳神將,默想了一回,慧娘又解釋了一回,略為放心。 眾人歡敘至二更過方散。劉廣已收拾一間書房與希真安寢,麗卿在後面與慧娘同榻。劉廣吩咐眾莊客道:「陳老爺在我這裡,外面不許走漏消息。有人問,只說姓王。」 眾莊客都應了。看官牢記:陳希真父女自此以後,就隱姓埋名,住在安樂村劉廣家裡,不題。 卻說那江南冷豔山,被陳麗卿壞了兩個頭領,敗兵逃回山寨。眾頭目大驚,真是蛇無頭而不行,那個還肯思量去報仇,大家都要奪那把交椅,直鳥亂了十多日,你殺我砍。內中有一個頭目,叫做王俊,略有些見識,情知這般胡做,沒甚好賬,便帶了自己的幾個貼身伴當下山,投梁山上去。果不出他所料,那冷豔山正當鳥亂之際,忽然四面到了無數官軍殺來,又有風雲莊上的鄉勇夾在裡面。那裡抵擋得住,一陣攻打,山寨破了,把那些男女捆的捆,殺的殺,收拾了個罄淨。這個名色,就叫做滾湯潑老鼠,一窩兒都走不脫。把那山寨一把火燒了,蕩滌得個光滑脫脫。那王俊得知這個消息,叫聲慚愧,幸而預先走脫了,連夜扮做客商,奔山東梁山泊去了。 卻說梁山泊宋江,因折了鹽山的施成、楊烈,十分懊惱,便叫分朱仝、雷橫,就在鹽山駐紮,幫助鄧天保、王大壽鎮守。宋江與吳用商量,對眾人道:「我等山寨興旺,又得遠方的兄弟們朝向。如今壞了施威、楊烈,我若不與他報仇,別處的好漢心都懈了。我要親提大軍,攻破滄州、東光二處,與他二人洩恨。」 吳用忙止住道:「不可。兄長所論雖是正理,但此刻東京兵馬正要來廝殺,戴宗、周通還未回,不知虛實,切勿輕舉妄動。」 宋江怒氣未息。吳用只得請眾頭領,大家來再三勸解,方才按住。 不數日。戴宗、周通都回,說:「趙頭兒命蔡京為輔國大將軍,統領二十萬大兵,於四月初四日出師,要來奈何我們。施威哥哥已被害了,兄弟與范天喜再三打算,竟無門路救得。」 宋江、吳用大笑道:「只道是種師道來,還有三分懼怯他。若是那蔡京,真是胖子的褲帶,全不打緊。」 遂設筵慶賀,聚集眾頭領,緩緩商議拒敵之策。席間周通說起陳希真父女恁般英雄了得,眾頭領聽了無不歡喜。周通又說到勸他入夥不肯相從的話,宋江對吳用道:「怎能夠得他父女也來此聚義,軍師有何妙策?」 吳用搖頭道:「這個人不必去結納他,即使勉強收了他來,山寨中也用他不著。聽周家兄弟說他這般舉止,此人的胸襟真不等閒,可惜他心已冷了。卻也好,倘使他銳意功名,又有高俅的汲引,此刻早與我們作對頭過了,倒也是個大患。如今他已游心方外,隨他去休。」 林冲道:「他說同小弟有仇隙,卻也一時想不起。除非是那年,我同他兄弟陳希義奪八十萬禁軍教頭之時,我用重手點壞了他。然當時大家都遞生死甘結,原說死傷勿論。況且他兄弟又隔了一個多月,自己病死的,卻怎麼記仇在我身上?」 吳用道:「非也。他並不為此,這是他的飾詞。兄長既這般愛他不過,前日除非是小可在東京,或有降他的法兒。只是此刻正當用兵之際,我怎能脫身前去。不然,煩戴院長再去走一遭,齎了金帛,兄長懇切發一封書信,又加林兄一封謝罪的書信,速速的送去。然亦未必濟事。」 宋江道:「既這般說,何不就等破了蔡京之後,軍師親去一行?」 吳用道:「此人決不肯再住在東京了。他這般舉止,明是唱籌量沙之計,敷衍著高俅,得空便高飛遠走。戴院長的神行,火速便去,尚未知來得及否,那裡等得破蔡京。」 宋江聞言,使教聖手書生蕭讓修起兩封信來,端正了金帛,就打發戴宗、周通當日起身,仍去東京聘陳希真,帶探軍情。周通大喜。吳用道:「這幾日沿途必然嚴緊盤查,二位寧可繞路別處走。」 戴宗、周通領命下山去了。 這裡宋江請吳用商量,叫林冲仍回濮州鎮守,再酌添兵將,同去協力相助。這裡第一撥,九紋龍史進、跳澗虎陳達、白花蛇楊春;第二撥,雙槍將董平、鎮三山黃信、病尉遲孫立;第三撥,小李廣花榮、鐵笛仙馬麟、玉旛竿孟康;第四撥,撲天雕李應、摩雲金翅歐鵬、火眼狻猊鄧飛;第五撥,金槍手徐甯、喪門神鮑旭、白麵郎君鄭天壽。宋江同吳用、公孫勝、呂方、郭盛、王英、扈三娘、薛永、穆春督領中軍。統共挑選馬步精兵七萬,準備迎敵,只等蔡京到來,即便開兵。宋江道:「官兵有二十萬,軍師為何只用七萬,不敵他一半之數?」 吳用道:「兵不在多。蔡京無謀,那怕他兵再多些,我只消七萬人足矣。」 分派定了,遂傳令各營日日加緊操演,準備廝殺。 數日,戴宗、周通回寨,說道:「小弟到了東京,已是三月二十九日,探聽陳希真已與高俅對了親,一時未敢造次去說他。忽到次日,得知陳希真把高俅的兩個承局、兩個轎夫殺了,又把高衙內的耳朵、鼻子割去,棄家在逃。現在各處嚴拿無蹤,小弟只得稟覆。」 宋江並眾頭領都吃了一驚。戴宗又將捉拿陳希真抄白的榜文呈上,宋江與眾人觀看,上寫著道:「殿帥府掌兵太尉高,為奉旨嚴拿叛逆大盜,懸賞務獲事:照得叛逆大盜陳希真,向充南營提轄,于政和元年勒休回籍。該犯與梁山渠魁宋江,交通往來,欲為內應,圖謀不軌。旋經告發,本帥簽兵往緝。該犯情急,膽敢拒捕,殺傷在官人役,攜其女陳麗卿棄家遠遁。此等窮凶極惡之犯,法網難寬。為此奏准,奉聖旨嚴拿務獲。」 云云。又將陳希真父女形貌裝束,細細開載,並畫兩幅圖形。宋江看畢,眾人無不驚歎。宋江罵道:「高俅這廝無端推在我身上,可恨麼!此人到底不知往那裡去了。」 吳用道:「此人必先有安身的所在,然後逃走。我想征是無處尋他,且管我們破敵。」 便問戴宗道:「蔡京那廝知他由那路進兵?」 戴宗道:「小弟看他初四日啟行,一路隨了他來。小弟先渡過黃河,探得官兵由定陶、曹縣進發。」 吳用大笑道:「真役見識,攻我這一路,不是來討死吃!」 遂傳令來日下山去迎官兵。這裡留玉麒麟盧俊義,並不下山的眾頭領,看守山寨。 本日殺牛宰馬,祭了旗鼓。眾頭領散福暢飲,說話問論到官階升遷。戴宗道:「俗語說得好,朝裡無人莫做官,真是不差。那蔡京的女婿梁中書,做北京留守失了城池倉庫,折了無數軍民。禦史議他削職,也算從輕發落了。他丈人再三設法,與他遮護,在官家前隱瞞著,只降了個知府。如今已銓河北薊州府知府,赴任去了。小弟看見他動身,一路地方官趨奉迎接,好不威風。」 話未說完,只見吳學究鼓掌大笑道:「妙哉,賢弟何不早說!卻在這裡與他起偌大潮頭。你早說了,退蔡京只須一人足矣,何用七萬兵馬!」 宋江並眾人驚疑不信,問道:「軍師有何妙計?一個人卻用那個?」 吳用道:「只消鐵叫子樂和兄弟去,如今還來得及。」 便去宋江耳邊低低說了幾句,「只須叫樂和帶了如此行頭,如此如此行事,那怕蔡京不退!樂和走不快,叫戴宗同去。」 宋江、盧俊義、公孫勝聽罷,都大喜,連稱妙計。 忽山下李立店內,差人來報:「冷豔山被官兵破了,頭目王俊逃出來求見,現在店內等候。」 宋江等大驚,忙喚王俊進見。那王俊叩頭參見畢,哭訴:「四月初九日,有兩個軍官過飛龍嶺投宿。鄧雲、諸大娘不合去撩撥他,吃他並了合店人,放火燒了店屋。鄺沙二位頭領領眾追趕,都吃他害了。山寨無主,被官兵打破,大夥都沉沒了,小人逃命到此。」 宋江聽罷,只叫得苦,看著吳用說不出話來。吳用道:「什麼軍官,如此利害?你可曾見怎生模樣?」 王俊道:「小人雖不親見,聽說如此如此形貌裝束,不知他的姓名。」 回顧幾個伴當,對宋江道:「他們數內有從九松浦得命回來的,都曾見來。」 盧俊義、公孫勝驚道:「莫非就是陳希真父女?」 宋江叫取那抄白榜文畫像來與王俊等觀看。那幾個伴當一齊說道:「一點不錯,是這般裝束;竟是他兩個。」 宋江大怒道:「我倒這般企慕他,他反傷我的羽翼,此仇如何不報!」 吳用勸告道:「此刻卻顧不及,只好緩商。」 宋江便將王俊一干人在部下所用,一面吩咐樂和、戴宗下山依計行事。這一條計上,有分教:二十萬貔貅,俱作虎頭蛇尾;一百八大蟲,依舊舞爪張牙。不知甚計策,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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