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水滸大全 > 蕩寇志 | 上頁 下頁


  戴宗答道:「是小霸王周通。仁兄何處認識小人來?」

  陳希真道:「兄自不留心。幾年前,我因公幹到江州,同一個江州衙裡的幹辦,在琵琶亭上吃酒。見吾兄同一個配軍打扮的黑矮人,又一個黑大漢,也在那裡吃酒。那幹辦指著兄對我說:這是神行太保戴院長,一日能行八百里。小可也自吃驚,看了兄長好半歇,本待要上前廝見,因公事匆匆,不好冒昧。少頃,那黑大漢同漁船上打起來,小可等一哄走了。所以至今還認得兄長。」

  三人聽罷,呵呵大笑。戴宗道:「實是失顧。仁兄見的那配軍打扮的,便是及時雨宋公明大哥,彼時因有事在江州。」

  陳希真道:「我那時卻不認識是宋公明,可惜錯過了。今二位光臨草舍,必有事故,卻為何范兄同來?」

  範天喜便把接徐寧的書,入夥的一節,說了一遍,遂說:「這二位因方才見高衙內衝撞令愛,路見不平,本要相助。是弟懼怕高衙內的勢力,恐連累二位;又見令愛已自得勝,故力阻住。今二位放心不下,務要到府,一來奉拜,二來要打聽仁兄此事如何行止,弟輩可相助處,無不上前。」

  陳希真對著三人深深唱個喏道:「深感大義。說起高俅那廝,他微賤時,也在小可這裡略學些槍棒。我也好生看覷他,那廝自不學好。他如今發跡,倒也不忘記,屢次要抬舉我。我不願走他的門徑,因此挨下了。他仍與小可世情來往,小可三節壽日也到他那裡。我不是時常對范兄說起?至於小女,素日亦不抛頭露面,今日因他的母親陰壽,故到王仙觀裡進香,不意弄出這等事來。如今高衙內他也認錯不迭。小可想,柔和處世之寶,亦不計較了。深費三位兄長盛心。」

  戴宗道:「高俅那廝雖與仁兄交厚,此事恐未必肯休,眼見必來纏障。不是戴宗糾合但兄,據仁兄這一身本領,埋沒蓬蒿,豈不可惜?年紀又不衰老。況且奸臣不明,賢路閉塞。良禽擇木而棲,大丈夫豈可不慮日後?不是小弟斗膽,依著愚見,何不徑請到梁山聚義?公明哥哥,何等好賢下士,得仁兄這般英雄,真是錦上添花,哪個敢不恭敬?將來受了招安,豈不是現成封誥?」

  周通道:「願仁丈俯准戴宗之言,便擇日帶同令愛啟行,一同上去。小弟情願一路奉陪伏侍。豈不勝如在此受權勢欺壓?」

  陳希真道:「深感頭領如此提挈,本當執鞭隨鐙,只是小可已結世外之緣,一切都懶,恐無這等厚福。又加這個小女,如同吃乳的孩子一般。離不得我。再者貴寨那林冲頭領,小弟和他有些仇隙,雖不計較,然竟住在一處,覺得無趣。頭領這等恩情,圖報有日。」

  戴宗正要問如何的仇隙,只見那蒼頭來報道:「外面有高太尉差來兩個人,請老爺說話,現在堂前坐著。」

  陳希真便立起身道:「三位少坐。」

  戴宗、範天喜見話不投機,又見高太尉處有人來,便也起身道:「今日輕造,容再奉拜。」

  陳希真道:「明日拜謝,簡慢勿罪。」

  周通亦起身謝了,同出來。陳希真送出大門相別,轉身來見那兩個,叫蒼頭關了門。那戴宗出得門走了幾步,回頭對二人道:「叵耐這廝不識抬舉。」

  範天喜道:「這廝不肯,也是無法。」

  周通在後面說道:「院長,我們回山去同吳學究商量,好歹弄他上山。盧俊義猶吃請到手,豈但他!」

  戴宗、範天喜道:「出巷人多,低聲。」

  不說三人回去,卻說那陳希真回身,認得那兩個矮方巾,正是起先同在酒樓上說話的,一個叫做撥火棒孫高,一個叫做愁太平薛寶。二人起身施禮,希真回禮道:「何事又勞二位光降?」

  二人道:「便是高衙內特差小可二人登堂陪禮,求姑娘開罪。衙內本要親來,因恐姑娘見怪,故差小可們代來。」

  陳希真道:「說那裡話!方才酒樓上已說開了,卻又生受二位。小賤人被老漢著實拷了一頓,兀自沒好氣哩。」

  一面讓坐,一面叫蒼頭道:「快去裡面叫養娘伏侍姑娘出來,有話說。」

  蒼頭進去沒多時,麗卿故意把眼揉得紅紅的,同養娘、蒼頭一陣出來。麗卿道:「爹爹,有客在此,又叫孩兒出來做甚?」

  希真道:「你快過來,這位是孫伯伯,這位是薛伯伯。為你這孽障鬧事,累二位在衙內處陪多少小心。你惱了二位伯伯,還不快去拜謝!」

  麗卿上前,叉玉臂,折柳腰,深深的道了兩個萬福,口裡說道:「深感二位伯伯。方才實是奴家鹵莽,不識高低。我爹爹已將奴家責罰過了,還望二位伯伯,衙內前替奴家周旋則個。」

  看那兩個沒腦子,涎著臉兒,連忙答喏道:「姑娘說那裡話!還是衙內衝撞姑娘,特叫我們來姑娘前求開罪。」

  說罷,又唱個肥喏。陳希真連忙拉住道:「二位,這等小孩子,兀的不折殺他。孩兒,難得二位伯伯恕罪,你進去罷。快教他們安排酒肴。」

  麗卿又道兩個萬福,進去。那兩個沒腦子連珠箭的推辭道:「並不饑餓,不敢承賜。」

  立起身就走。希真攔住道:「小酌數杯何妨?」

  兩個齊聲道:「天色暗了,衙內盼望。」

  一定要去。希真虛拉著送出門外,道:「恁地要緊,明日卻來草舍小酌。」

  兩個略答應一聲,又唱個無禮喏,慌急慌忙奔出巷去了。

  希真關上門,進後軒來。那養娘同蒼頭安排夜飯去,希真見女兒只一個人,便悄悄的說道:「卿兒,計策便有些意思。往常本師張真人說你的姻緣卻在東北,我亦于東北上有段魔障必須去完了他,方好打點內丹。我想別處也無可托足,只有山東沂州府你的姨夫劉廣。他義膽包天,與我最投契,只有他那裡安得我們。但不知他為何削了職,近來又沒個書信。你那兩個表兄去年應武舉,又都不中。我也正記念著要去看他,如今正好與你同去。你精細著,慢慢地把些細軟收拾起,隨身只打兩個包袱,其餘都撇下了,不必可惜。只不可使養娘打眼。」

  麗卿道:「爹爹吩咐,孩兒都省得。只是母親的墳墓,又沒個親人,托誰照看?」

  希真道:「不妨。因我又看得高俅那廝的氣焰也不久了,不過四五年之間,必然倒馬。那時太平,我同你再回故里,有何不可!」

  麗卿道:「這房子同這些器皿都棄了?」

  希真道:「我看得功名富貴如同糞土,連身子尚是假的,不過套著他,不得不為他應酬,何爭這些房屋器皿!」

  麗卿道:「先來的三個客,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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