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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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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宗等三個都肚裡暗笑。看了多時,又去各處隨喜了。範天喜邀他二人出來,也到那大酒樓上吃些酒飯。到得酒樓上,那陳希真、高衙內一班人已散去了好一歇,只聽那些人還在那裡紛紛講說。戴宗等周回看了一轉,只有那樓角邊有個空座頭,三人就去坐下。叫過賣搬些果品酒肉來,三個人吃著。戴宗說道:「端的這女子了得!」 周通道:「就是一丈青武藝了得,龐兒俊俏,卻沒得這般文雅。」 戴宗四面看了一看,低聲道:「小可意思欲乘機說他入夥,何如?」 範天喜稱是。三人又吃了一回酒,取飯吃罷,下來算完賬,周通便道:「東大街往那裡走?」 範天喜道:「你們都隨我來。」 三個人進城,一路奔希真家來。 卻說陳希真當時在酒樓上,安妥了高衙內這一班人,一徑奔回家來,敲敲門,那個蒼頭來開了。陳希真走入堂前,只見女兒笑嘻嘻的迎著道:「爹爹回來了。」 希真也不答應,直走進後軒。麗卿隨在後面說道:「孩兒又不當真要結果他!爹爹不許我動手,一記也不曾上身,太便宜了這廝。」 陳希真回身坐在懶椅上,看看女兒,做出面孔,大聲道:「恁的高興!闖出這般大禍來,我被你害死了!」 說罷,別轉臉去。麗卿叫起屈來道:「爹爹,你彼時不看見那廝囉唕的形景。口裡放出來的屁,還聽得?不由我不動氣。且我不過推了他一把,他便叫人捉我,你想如何忍得?」 希真道:「是便是了。如今我再三陪話,他那肯干休。高太尉得知,早晚便來生事,怎好?」 麗卿道:「怕他怎的!便是高俅親來,我一箭穿他一個透明窟窿。」 陳希真道:「嘖,嘖,嘖,說得好燥脾!我問你,你活了這幾歲,吃你白射殺了幾個人?年紀十八九了,說出話來同小孩子一般,瘋頭瘋腦的。」 麗卿道:「殺了他不過完他一命,值什麼!」 希真道:「你捨得命,我須捨不得你。我年過半百,只望著你,將來得個好女婿,我便有靠。你說出這話來,兀的不教我傷心。如今沒甚了不得,只拚著把你攮與他,我怕不太平了。你想,這事我怎忍心下得?」 麗卿停了半晌,道:「女兒倒有條計。」 希真道:「甚計?」 麗卿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何不投奔一個去處,爹爹領孩兒去避了。事到其間,也說不得。」 希真道:「我兒,計怕不妙,只是走不脫。高俅那廝掌握兵權,五城十三門兵馬,八十萬禁軍,盡在他手。他同我作對,插翅也難飛。你可記得,凡是被他害的人,只走脫了一個王進,其餘那個走得脫?你講動武,那林冲何等好漢,被他顛倒得有家難奔,有國難投。他只同你文做,把王法當圈套用,那裡防備得這許多?古人說得好:覆巢之下,那有完卵;權臣煽威,人無死所。我的兒,我不忍舍了你,我同你性命不知怎的,想走那裡去?」 麗卿起先嘴硬,聽到這話也有些懼怕,便道:「怎好?莫不成真個把女兒丟入糞窖裡?據著這口志氣上,便對付了那廝,死也博個名頭,只是女兒也捨不得你。罷,罷,罷!爹爹,我是你生下的,你要我怎的,我都依了。拼得個一世沒出場,只要你安穩便了。」 一頭說,一頭淚珠兒撲簌簌的滾下來,雙膝跪下去,嗚嗚的只是哭。 陳希真見女兒認起真來,看了一看,咄的一聲笑道:「你起來,我對你實說了罷!」 麗卿掩著淚立起來。希真道:「我的兒,你坐了,聽我說。你說走是上計,倒也被你猜著。我的意思,只是要走也不容易。高俅那些幫撐的好不刁猾,吃你同他這般鬧了,他怕不防著我們逃走。那時走不脫,一發決裂了。要走,只這一兩日內還好脫身。只是有件事累墜,我祭煉五雷都篆大法,只爭得十五日不曾完結。今遇著這魔頭,若半途廢了,正不知何時再有因緣。不得已將計就計,邀那廝們到酒樓上,將甜話穩住他。這廝癡心未斷,必不來惡我。高俅曾受我恩,今尚不昧良心,挨他半個月,必不至於用強。且疏了他的防備,那時同了你高飛遠走,他怎生奈何我?這叫做唱籌量沙的計。」 麗卿聽罷歡喜道:「爹爹方才卻怎的穩住他?」 陳希真道:「我說道:我這女兒雖是性急,卻回心得快。我若回家去說他幾句,衙內來時,管叫他出來伏罪。那廝信實了,說道:我也正應到尊處陪禮。說了許多的好話去了。臨去時,歡歡喜喜地。我料他早晚必有人來纏障。待他來時,你須依我如此如此作用。這廝們雖刁,卻未必識得這計,管教他著我道兒。不知你可依得麼?」 麗卿大喜,應道:「依得,依得。」 正說話間,聽得外面打門。陳希真出堂來看,那蒼頭已去開了門。只見三個人進來,問道:「陳提轄在家否?」 陳希真看時,認得一個是範天喜,又看了那二人一看,忙接應道:「范兄難得來此,裡面坐地。」 三人上堂來,都見了禮,分賓主坐下。戴宗、周通看那陳希真,眉似青峰,眼如秋水,八尺以上身材,丹珠口唇,飄著五綹長須,戴一頂束髮棗木七星冠,穿一領鵝黃鶴氅,系一條九股絲絛,踏一雙挽雲輕履,飄飄有神仙之概。雖是五旬以外,鬚髮一絲不白。陳希真道:「這二位高姓?」 範天喜道:「都姓李,都是小弟交好。這位是江州人氏,這位是北京人氏,因到京趕買賣勾當,在弟處居住。」 戴宗、周通道:「久仰提轄大名,今得因范兄汲引奉拜,甚慰生平。」 陳希真對蒼頭說道:「你去後面看茶。」 蒼頭進去了。陳希真笑著對範天喜道:「范兄恁的與弟相交,說話卻瞞我。我豈不認識這位是梁山泊的神行太保戴院長!」 三人大吃一驚,範天喜道:「求仁兄方便則個。」 陳希真道:「我是歹人,不說破了。且請後軒坐地。」 三人大喜,一同進去坐下。看那裡面,果然松篁交翠,花草爭妍,好個所在。蒼頭獻茶出來,陳希真道:「你自去看門,叫你時再進來。」 蒼頭出去了。陳希真道:「這位卻不認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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