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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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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宗單身上路,儘量使起神行法來,午時渡泊。申初已到曹州,進了城,一直到府東大街鼎生客店歇腳。鼎生客店老闆,複姓鍾離,當年便是居住祝家莊,替石秀指路的。祝家莊打破以後,得宋江許多金帛的賞物。老兒尋思,日久官家追究起來,不大穩便,因此帶了兒子,搬到曹州,改姓為張,開設客店。不料開不多時,剛遇著梁山一個細作來店投宿,回山說起,宋江又送了些金帛。從此梁山上有人來到曹州,總認定鼎生主顧。老兒一者貪得金錢,二者懼怕聲勢,都是慇懃招待。〔鄉愚神情可憐。〕這日戴宗住店,自是照例,不必細表。清早出城,向西大路而去。 事有湊巧,欒廷玉進城,戴宗出城。欒廷玉心下奇怪,馬頭勒轉,從後追來,高叫:「戴院長請住!小可有話面告!」〔抄楊林舊卷。〕 只見前面那人,略為回顧,跑得格外快。欒廷玉馬趕一程,也趕不上。仍進城來,緩住馬韁,左顧右盼,從鼎生客店門前過去。忽見這老兒立在門首,好生面善。頓時省悟,便走進店裡,坐下來,叫老者問姓名。老者見是軍官,嚇得抖抖地道:「小人姓張,名叫張中,同兒子張祿,〔有意借用。〕在此開設客店。」 欒廷玉一笑〔老英雄念念不忘祝家莊前事,一笑大有用意。〕道:「張中、張祿,裡面有乾淨房間沒有?」 老兒父子連忙引到後面一進三間兩廂裡坐下,道:「這是頂好房間,一位從北京帶家眷來的包住三天,今天才走。」 欒廷玉點頭,向跟隨的兵丁使個眼色,兵士齊退出來,屯在店門口。 欒廷玉看左右無人,向老兒道:「你當真認不得我麼?」 父子兩個不曾回答,欒廷玉冷笑道:「你是不是要等我自己說出來麼?」 老頭連忙拖著兒子一齊跪下,道:「小人委實糊塗,只緣那時節無意中幫助梁山強盜,誤了大事。事後也知犯罪,只好逃這裡來。看見欒爺,不禁心虛膽怯,說不出來。沒奈何,想混過去,小人知道錯了。」 欒廷玉道:「我念你是個鄉愚,爛好人,不省得什麼,不用和你計較往事。但問你,如今你客店裡,梁山上時常有人來往嗎?」 老人吱吱吱地回答不清。欒廷玉道:「不用說,我早曉得。只問你,今早從你店裡出去的是梁山上什麼人?」 老人低低答道:「是神行太保戴宗,化名宗訪,昨天傍晚來的,住了一夜,清早便去。」 欒廷玉道:「他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呢?」 老兒道:「想是梁山上來。往哪裡去,小人不曾敢問。」〔是一齣絕妙的文明戲。〕 欒廷玉道:「只一夜麼?」 老兒道:「實只一夜。將爺不信時,可查往來客簿。」 欒遷玉道:「既如此,也罷,我不責備你。日後梁山人來,你依舊好好招呼,只不許說破,暗中給我消息便是。你兒子年輕力壯,我中意他,補他一份錢糧,給我做伴當,就此跟我去。你起來罷!」 老兒諾諾連聲,哪敢喘氣。張祿跟欒廷玉到營裡,老兒心下盡是不安。過不多時,又一連兩回,梁山小頭目在客店經過,只得照依言語,暗暗地報上去,卻都不見動靜。又好幾天,欒廷玉因鄆州出件盜案,到鄆州查辦,連張祿也帶去了。老兒雖不放心,無可如何。 戴宗從京裡回來,又是住這客店。戴宗前回被人在背後呼喚,心下甚是猜疑,不知是走快了誤聽,還是真有來追的人。本待不進城去,卻在城外遇見山泊來人,說欒廷玉不在曹州,戴宗因此進城住一夜。〔緊防中計。〕次日趕到梁山,見宋江,呈上樂和回書,兵部頒的護照一紙。宋江不敢遲延,和吳用連夜配好車輛,叫朱武帶同朱富、李雲、童威、童猛、王定六、郁保四共七個頭領〔都揀和欒廷玉不曾會面的。〕保護著,路上一切由朱武調度。一行三十多人,都是經商打扮。吳用又叮囑道:「欒廷玉那廝是起心和我們作對的。趁他在鄆州時,趕快過了曹州,不是他的地界,他便不能奈何我們。〔你也著了道兒。〕路上遇有盤詰,大大方方展開護照來給他看,切不可動武。客店中倘遇賽會迎神演戲等事,都要小心,切不可貪熱鬧,以致釀出意外。」 七位頭領領了意思,輕裝便服,暗藏兵器,下山去了。 話說欒廷玉果真在鄆州麼?鄆州去了一日,把手下親兵留屯在那裡,自己早在一處埋伏得好好的。本來戴宗未到之先,扈成已得宋江要受招安的密信,此時扈成在欒廷玉部下當統領官,偶然去沿河巡哨,拿獲細作一名。那人自稱奉命來送信給統領的,並不是來盤屣子。扈成拆開信,正是妹子的手筆,由頭至尾,一共十來張,從被虜上山,直到近來招安的事為止,頗為詳盡。〔這封信大有關係。〕問來人名叫龍得標,乃是王英帳下的心腹。方知扈三娘已嫁王英。扈成將信呈欒廷玉看得一遍,兩人商量宋江受了招安,仇便難報,從此格外留心往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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