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離魂子母圈 | 上頁 下頁 |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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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感恩師午夜戰群賊 禍起倉促,並且在這種時候呼援求救,全來不及了。應付這種綠林人物,就是把鄉里中練過一年半載的少壯們都找來,不過多連累幾個,也是於事無補。 李遐齡這麼想,只有自己承當,稍給自己作安慰的,只有盼這個紙帖所說的未必是實情,那還有幾分希望暫時保全。不過以燕趙雙俠的身份,武林同道中故意地想和雙俠開開玩笑的,倒是頗有其人。只是雙俠不在家中,誰能和我這晚輩取鬧,想來萬無此理。 李遐齡遂把這紙帖折疊上,放入貼身的衣內,自己索性把心腸放寬,想要在師傅家中,拼了自己全力,給他們保全一切。所以門上的家人進來,他仍然收斂心神,不露一點神色。 吃過晚飯之後,等到門上人收拾完了,這鄉間差不多全是早早睡了。雙俠這家中人是很少,房屋卻很多。 燕趙雙俠全因為要在武功上為淮陽增光,捨身江湖,行俠仗義,他們兄弟兩人落得一身乾淨,因此很少在家待。不過內宅還有一位老嬸母,年紀已然八旬,倒還依然很康健。還有一個孀居的弟婦,但她丈夫藍雲不是燕趙雙俠的同胞兄弟,是雙俠的族弟。藍雲去世已五六年。因為雙俠是折斷宗祧的人,這位族弟婦跟前倒有一個男孩,名叫繼英。雙俠的意思,也為得終是同宗兄弟,把這侄兒教養起來,足可以接代傳宗的。 除了兩個使用的婆子,內宅只這三位主人,李遐齡在這師傅家中就算掌管著家事。雙俠這位老嬸母齊氏老太太,對於李遐齡十分喜愛。有年歲的人,就愛這老成持重的少年。雙俠這位老弟婦韓氏,雖然是鄉下人,倒是一個書香門第的女兒,念過些書,自從孀居以來,蒙這位族兄收留,自己得以安心撫孤守節,對於兩位族兄及老太太盡孝盡禮。兒子繼英,年已七歲,從兩年前裡就教以書字,所以現在就沒教他入學房。雙俠對於這侄兒,依舊按著武士家風,從小就惦著教他練功夫,可是雙俠是不常在家,好在這麼小的孩子,不能給他鍛煉筋骨,雙俠遂令李遐齡教他初學功夫,所以每天天一亮,李遐齡自己下場子時,必要招呼著繼英。 李遐齡稱這韓氏為師嬸,稱呼繼英為師弟。晚上自己練功時,因為小孩得早早睡覺,卻常常自己操練。可是韓氏對於這兒子繼英教導有方,每天排定了功課,絲毫不准錯亂。在晚飯之後,必要教他念些書字,趕到打發他睡了之後,這韓氏自己不是做些針線,就是在自己聯房下間木機上織些土布,每天絕不差樣,真是無間寒暑,克勤克儉。所以藍璧、藍和老弟兄兩個對於這個弟婦,十分重視,認為她是一個賢良的婦人。 當天晚上,李遐齡見長工們全收拾完了,把宅門關閉了,他親自察看了一遍。因為晚間沒有事了,由著他們早早地歇息,自己向後面來了。這第二道院內,就是齊氏老太太和韓氏所住的五間上房、二間廂房,這時屋中燈光尚未熄滅,聽得師嬸那屋中,繼英正在燈前念書呢。 李遐齡從上房窗下走過去,知道老太太這時已快要歇息了,沒敢驚動。從窗前繞奔夾道的角門,由西轉過一道小院來,這正是練武的把式場。 李遐齡把角門推開,走進把式場看了看,這段把式場子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燈籠早給點好了,掛在北面的那段走廊式小廈前的兵刃架上。這座把式場子,練功的地方有十丈多長,五丈多遠,只有北面有一段走廊式的小廈子。除了這小廈子之外,全是細砂子鋪地,地上十分平坦。 李遐齡論武功,已經在師門出了藝,只為家中亦是鄉農富厚之家,雙俠把他留在身邊,叫他仍然繼續著在本門中鍛煉所學,雙俠想把一身所學全教給他。安著這般心事,李遐齡更是深體著師傅期待之心,晝夜地下苦功夫來鍛煉。 這時在場中先緩步繞了一周,把氣調勻了,慢慢地先溫習著本門的拳法,把拳路子走開。先從長拳十段錦溫習起,只是今夜行拳,只覺得不如往日,對於發招打式、收放進退、起落得側,全不如往日靈活,不覺好生詫異。暗道:這可是怪事,怎麼自己的工夫一天沒擱下,忽地有了變化,不但沒進境,反倒見了退步?索性把拳收住,不再往下練。自己怎麼也想不出是什麼道理,遂在這場子裡轉了一周,又亮開式子,把燕趙雙俠獨擅長的「錯骨分筋手」施展開。 這種功夫,只有三十六式,完全是內家練的武功。淮陽派以十六擒拿法見重于武林,能空手入白刃。這趟「錯骨分筋手」,更有認穴、卸骨特別的手法。不過這種「錯骨分筋手」完全仗著氣力有根基的,才能運用得得心應手,制敵於立敗。 這時,李遐齡施展開這三十六段「錯骨分筋手」,全神振作,一招一式地演出,倒是覺得和平日不差什麼,趕到練到第十式,由「金雕展翅」變為第二十三式的「盤肘摧肩」時,哪知這手變化出來,怎麼也夠不上靈活巧快的四字訣要。這一來,李遐齡真不知是什麼緣故。近一年來,蒙師傅的厚愛,傳授自己淮陽派的基本功夫。尤其是藍二俠,對自己更是殷勤教導,把武林中最難得的傳授,拆招、打招、誘招、喂招、懂勁、打勁、調氣、用力,一切武林中的精髓,全傳給自己,怎麼今夜這麼兩式都變化不好?這真有些怪了!自己的氣沒散,力也沒用過。這一沉思,驀然地又覺著自己似乎有些心情浮躁,一般這種情形上,要擱在別人,一定是放下不練了。 李遐齡是極有耐性的人,把個鐵砂子褡褳往身上一披,攔腰一根絨繩,往腰上一系。 這種東西是練輕功用的,內裡夾著鐵砂子。 這種鐵砂子褡褳,是有一定規矩,依著輕功火候的進境,往上累加。在初練輕功,用不著這褡褳,只用拔坑、跳板;三年後有成效,才能練走空簸籮,走在上面疾徐如意、進退自若,更能在上面行拳換掌、對手拆招,這幾個輕功,全要下過苦功夫,躍縱隨意後,再由兩腿掛鉛瓦。鉛瓦一共有五對,計為四兩、六兩、八兩、十兩、十二兩的。乍一練時,先由四兩一對起。 這四兩鉛瓦兩個就是半斤重了,莫看這麼輕輕半斤重,趕到往腿上一掛,就能牽制住你渾身不得勁。等把所有輕身功夫重行溫習起,敢情這輕輕的兩支鉛瓦,就能教你那練上來的拔坑、跳板全不能運用,總得有百日的工夫,加以刻苦的鍛煉,始能運用自如。掛這鉛瓦(或也有用鐵瓦的),但是不論是哪一種,全預先經過藥水的煮煉,把這鉛的毒煉淨了才能用。鉛瓦因為有毒,於是往腿上繃時,有棉花墊子隔離著,不叫鉛瓦和皮膚接觸摩擦。可是有時只要汗濕透了依然能中毒,腿上只要中了這鉛毒,就能夠浮腫潰爛。 這種練功必須有名師,複須有藥物配合,不是隨便妄動的。 這種掛瓦換到最後一對,即每個至十二兩,至最後這一對鉛瓦掛到腿上,必須經過整三年的鍛煉,兩腿能夠練到掛上二十四兩的鉛瓦,對所練過的輕功提縱術,能夠運用自若,趕到把這一切功夫全練好了,只要鉛瓦除去,足能縱躍如飛,躥縱自如。雖是腿底下特別地輕快,可是上盤反覺笨重,這才開始用鐵砂子褡褳,也是逐漸增加。這鐵砂褡褳上做成一行行的空口袋的夾層,身上初披這褡褳時,裡面只裝四兩砂子,三天加一兩前後分著往裡續;加到十兩停止,練一百天,再隔三天加一兩,加到一個月再停止,練一百天,再依舊法增加,經過三年的工夫,把鐵砂子加到六斤,就不再加了,只要掛著能夠運用自如,再把它除掉。 這種輕功在武林中,已足雄視儕輩。都能夠運用自如以後,即不用再求深造。而練輕功絕技,如草上飛行、蹬萍渡水、燕子飛雲縱、八步趕蟬、蜻蜓三點水的功夫,這幾種功夫,完全仗著鉛瓦和鐵砂子褡褳,練到火候就自然練上身軀,達到靜如山嶽,動似山河;下盤的根基穩固,內功調理到了火候,身軀重時如泰山,輕時如鴻毛。像蹬萍渡水、草上飛行,並不是故玄其說,只是當初練這種功的,把這種功夫術語說得過於玄妙,令人對於這種功夫認為離奇怪誕,故神其說。以蹬萍渡水論,若憑一片浮萍來借力,沒有那樣輕的身子,而這種功夫,須用一束合指粗的草把子,拋在水面能夠借力縱身,身粗體輕,快捷靈巧渡水而過。至於草上飛行,草的根子也不能著力。能夠用輕身術的上乘功夫的人,可在樹頂上借力飛縱出去,《聖跡圖》中的「達摩一葦渡江」不過是神話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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