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離魂子母圈 | 上頁 下頁 |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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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也自有江湖之術,正如醫家所持的四字訣:望、聞、問、切,醫家要以脈象來判斷病,可是指下活的人,古今能有幾人?只憑脈,連人的面貌、衣服穿著、是男是女,全不教醫家知道,以太素脈那種絕傳的,不僅能診斷病者為男為女、起病的原因、當前徵象,更能從脈象上判斷人的壽夭窮通、吉凶禍福,可是有這麼大本領的能有幾人?所以醫家仗著望、聞、切、問四字來助脈象的診斷。我們這相士一流,何嘗能夠盡仗著骨格氣色,從旁處引證著,像老兄這份骨格,我說是飛黃騰達,老兄不要誤會為將來定能腰金紫綬。我所說的老兄發達,是另走一途徑,也能夠揚眉吐氣。只是我大膽武斷地來說,老兄你自己現在走的正是少運,你是自離繈褓就遇貴人扶助,你這運很好,我這落魄江湖的好人,和人家結杯水之緣,常懷著莫叫人把我看作騙財者流。我不願盡談未來,未來的是無憑無據的事,空空洞洞的,我們還是只談現在。那麼老兄你可要本著君子問禍不問福的心意,來聽我方相士略獻所得。」 李遐齡點頭道:「好吧!先生你盡請直言,毋庸顧忌。」 這相士方和璧說道:「按老兄你這份格局,倒是沒有什麼克制的地方。只是目前因為印堂上有條紫線深透表裡,在平常的相士,他定然說是百日內有什麼事情來牽纏。只是我在下認定了這種赤煞,只要一現出來,多則七天,少則三天,定有一場飛災橫禍降臨,若是能夠善於應付,也未嘗不能善解。老兄,我的話是信口開河也罷,真能判吉凶禍福也罷,好在老兄你沒花什麼,我也沒訛你什麼。假若是真正江湖術士之流,就不給老兄這麼添煩惱了,老兄你想是不是?」 李遐齡聽到相士這麼說,不由地點頭說道:「先生,這分明是客氣了。我抱定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深信先生所說的情形頗有見地,只不知道是家神、是外鬼?我只怕沒有那麼大的力量來解決這災難吧?」 李遐齡這時並不是故意地和這位相士虛與周旋,因為這位相面先生所說的自己眼前有飛災橫禍,就自己眼前情景,頗有這種情形。師傅們都不在家,倘若真有仇家到藍莊找燕趙雙俠來報復,說不定自己也許一個應付失當,就會來個首當其禍。 這時相士說出這種情形,自己不假思索地把這心意話說出來。 這位相士點頭道:「我雖是個江湖術士,但是我方和璧還有點不同的見解,按著數理來說,是由命不由人。可是我總想著人定亦可勝天,我們一邊是聽天命,一邊是盡人力,有時也許以堅忍不拔的力量挽回劫運。老兄你肯信我的話,事事不要過分大意了,或者也許脫過這場飛災橫禍。老兄將來的休咎說出來也全在虛無縹緲之間,倒不必說你我的杯水之交,也算是有緣了。」說著站了起來忙道:「哎呀,天色不早,我還有好幾裡的路得走,咱們再見吧!」 李遐齡聽著這相士的一番話,自己好生狐疑不決,看不出這相士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遂含笑道:「先生何必這麼忙,這藍莊的白酒也頗有名,我請先生喝兩杯,你不要客氣。」 相面先生搖搖頭道:「老兄你怎麼還要破費。不過我這人是酷嗜杯中物的,只是我這時也被外魔纏繞得心緒不寧,我倒不敢再飲酒了,恐怕貪杯誤事。改日我再來奉陪,咱們再見啦。」說著往裡面瞥了一眼,腮邊帶著冷笑道:「我倒沒想到,來到藍莊,居然還有人肯照顧我,這倒是件痛快事。」 這時李遐齡也因天色已晚,要回莊院去吃飯,也隨著相士往外走。 李遐齡和這館裡是熟人,不論吃茶吃酒,不用立時付錢。兩人來到門外,相士走著又忽然站著,向李遐齡道:「老兄住那藍莊麼?改日我若是路過這藍莊,還想和老兄一談,但不知哪裡相訪?」 李遐齡用手一指道:「我就住在這,先生你要再來時,我們還是在這茶館談談,倒覺方便得多。」 李遐齡說著話的工夫,那異鄉客人也在這時走出來。那相士連頭也不回,直向前街走去。 李遐齡對這異鄉人也沒怎麼注意,直奔二俠宅院。 這時天已漸黑,藍宅的大門已閉,李遐齡向前叩門,家人開了門,向他道:「二爺,怎麼這時才回來,飯早得了,方才到小書房一看,二爺還沒回來,我們正要到對面找你老去呢。」 李遐齡點點頭道:「我在對過茶館裡遇朋友了。好,我到小書房裡去。你們給我開飯來吧。」 家人答應著走了。 李遐齡自己獨奔跨院去。別看燕趙雙俠平時那麼放浪形骸,衣服打扮的全是耕耘田畝的鄉下人,可是住宅全收拾得雅潔整齊,于樸素中隱著富貴之氣。前面進大門是三間南倒座,只有雙俠常用這個地方,現在門已鎖著。 這時李遐齡進了東跨院,奔了自己小書房,見屋中的燈火早給家人點著。 李遐齡才待伸手拉門,驀然從簷頭落下一件東西,被風吹著,落在身旁。 李遐齡看出來落在身旁的是一張紙片,不禁有些詫異,這時不過是陣陣的微風,沒有卷地的西北風,哪能把紙片刮起往下落呢?這一疑心,把地下的紙片拾起,挑竹簾走進屋中,緊走到燈下,一查看那紙帖,只見上面寫著幾行字,更可怪的是紙上墨蹟未乾,可見寫這條也就在片刻。只見上面著:「死灰已複燃,來藍莊復仇逞兇者更非一二人,稍有疏忽,定遭毒手。毋貽門戶之羞,藍氏合家生死,系於汝一身,慎之慎之!」 李遐齡看完了這張字帖十分詫異,知道這紙帖定是那茶館中相士所給,幾句話的工夫,人家寫的寄柬,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去無蹤。此柬的來意,是教我謹自提防,有師傅的仇家,也就是鳳尾幫的匪党,對師傅不肯甘心,竟自要殺全家報仇。這一來,真是我李遐齡的生死關頭。自己受雙俠傳藝之恩,託付之重,倘有一點疏失,自己怎麼見得師傅。只是看這紙帖,分明是說來的還不是一二人,自己雖受師傅親傳,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擋不住人多,我這一來只怕照顧不過來。想了想,事到臨頭,也只好一拼,縱然毀在匪黨手中,我也只好認命了。禍變臨頭之時,倘存怕死貪生之念,他這家宅和這懦弱無力的老小遭到匪人毒手,自己就是能活下來,漫說見不得師傅,藍莊的鄉鄰父老,也要把我李遐齡看作忘恩負義之徒了。想到這裡,把心一橫,只好盡力而為。個人力所不及,全家遭禍,那就無可奈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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