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離魂子母圈 | 上頁 下頁


  老婆子道:「這種蛇叫蝮蛇,只是長到這麼大的很少見,並且也不是這一帶所產,只是川滇一帶有,其性極毒,不料這裡竟發現這麼大的,真是怪事!」

  說到這兒,目光已轉到陸七娘身上,忽地問道:「你一個孤身女人,竟來到這種荒山,倒也是怪事了。看情形你身上還有很好的功夫,姓什麼?說實話,你是做什麼的?」

  女屠戶見這老婆婆已有些疑心,那紅衣女又目光註定了自己,嚇得趕緊低了頭,跪倒在她面前拜謝道:「難婦已被此毒蛇嚇傻了。難婦真是死裡逃生,蒙老婆婆的再造之恩,永世難忘。難婦原籍是河南人,隨著夫家在江浙一帶經商,我姓吳,娘家姓陸,不幸公婆去世,我丈夫也因為『發撚』之亂,買賣被火燒掉,連急帶嚇也死去,只剩我一人。我娘家爹爹在關外鏢局子當鏢師,我把所剩的東西變賣了,買了一頭驢,往關外去找爹爹。幸我手底下練過了六七年武術,要不然恐怕早死在毒蛇之口。難婦那頭小驢,也被蛇咬死了,難婦還沒領教大俠的尊姓大名呢?」

  說罷這番謊話,連向這母女叩頭。

  那老婆點點頭道:「聽你的身世倒很可憐,快快請起,地上恐有毒涎腥血,沾到身上很是危險。我母女不過鄉愚之流,哪當得起大俠二字,正和你一樣,不過略會點武功罷了。我們姓甘,這是我小女雲鳳。來,隨我到捨下歇息歇息,進點飯食,反正你也走不出去了。這地方叫紅砂穀,是最難走的地方,你怎麼會走到這兒來了呢?」

  女屠戶陸七娘道:「流落異鄉,奔波長途,一個女人家,又不願多和人接觸,只聽說從青石崗這條道走,近著許多路,只是告訴的人說得太含糊了,我也沒細問,大概是從東邊那股岔道走,當時若是偏著南走下去,也許就對了。老婆婆我從這裡出得去嗎?是不是還得走回去?」

  老婆婆道:「這道路其實也一樣出去,只是盤旋曲折太多,容易迷路;從這裡往西偏北,繞過這個小場去,只揀著偏西南的道走,就是多走冤枉路,也不過六七里就出了山口;你要若是把方向弄錯,再向北走,早晚還是走回到這裡。」

  女屠戶陸七娘聽了這婆子的話,無意中把道路指給自己,暗中欣幸,自己脫身之後,不致再迷失方向。

  這時山風起後,吹得落葉紛飛,直向人的頭上掠來。老婆婆問道:「數千里長途跋涉,你身上只穿這點衣服,已經秋涼了,你不覺涼嗎?」

  女屠戶陸七娘道:「難婦倒有隨身的衣服,只是在這破廟中,暫時安身,故在那裡。難婦已蒙賢母女救命,不敢再打攪,就此告辭,到破廟中把包裹找著,跟著趕出山去,不必再麻煩老人家了。」

  女屠戶想著就此脫身。

  這時那紅衣女俠對著女屠戶十分注意,從旁截住她的話道:「這位吳娘子,但不知令尊在哪一個鏢局子,他老人家叫什麼名字?」

  陸七娘率然答道:「他在遼陽振義鏢局,不過當一名鏢師,名叫吳忠,倒也在鏢行待了十幾年。」

  紅衣女只從耳鼻孔中哼了一聲,向那老婆婆看了看,老婆婆微微搖搖頭,遂向陸七娘道:「小娘子,那豈不是胡鬧,深夜之間,才脫出毒蛇之口,哪好再冒險。」

  說到這,不再等女屠戶答話,竟自向紅衣女俠道:「雲兒,你索性做好事做到底,把死蛇弄到山澗裡去,免得在這裡現著,這東西正該火化了。不過我怕再引出別的毒蛇來,順便到那山神廟裡,把這小娘子的衣物取來,我們先回去了。」

  紅衣女子似乎不願意,可是不敢違命,答了聲:「是。」

  老婆子遂向陸七娘道:「隨我來!」

  陸七娘道:「我那衣物自己去取吧,哪好勞動姑娘。」

  老婆婆道:「沒那麼多的說辭,走吧!」

  女屠戶陸七娘因為她母女二人已起疑心,遂隨著老婆婆走上山坡。往前走了一陣,臨到上了這片山岡,地勢越高。在月光下,往西南看,一片峰巒起伏。

  女屠戶搭訕著,又探問了一番道路,老婆婆指點說與了她。穿過一片松林,竟現出一片平坦的石道,往上有一斜坡,上面有松槐掩蔽著,趕到了上面,才看是一座二十多丈見方的小山頭。在這山頭上當中用木柴圍著一道短柵牆,裡面只是兩間木石搭蓋的山屋。

  女屠戶隨著這甘老婆婆推開木柵門,走進裡面。這段圈起來的院落,足有十幾丈長,六七丈寬,只是一進柵門,女屠戶十分詫異,柵門外雖有山石,這石道並不難走。門內地面堆積著大小不一的石塊,並且隔一兩步就有矗立石筍拔出地面,高矮不齊;高的有一二尺,矮的也有六七寸,幾乎邁不開步,只要一個失神蹬滑了,或是被石筍絆住了,摔一下就夠瞧的。再往四周看,只見貼著柵牆埋著十幾根木樁,全是徑圓尺許的樹杆截斷了埋在那兒,有五六尺高帶著樹皮,只是所有這些木樁的樹皮,全是剝匕落落,沒有一根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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