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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亂石崗驚遇閔熊兒

  此時程天寵、閔三娘、甘雲鳳全跟蹤趕到。閔熊兒這時已經轉身分撥著面前的這片葦草,後面閔三娘等也全看到是閔熊兒,全是驚喜交集。隨著他身後往東出來六七丈,這裡是一個十幾丈高的一片孤零零聳起的層岩,上面也長著些蘆葦小樹。閔熊兒頭一個引路竄上去,甘婆子、程天寵、閔三娘跟蹤而上。程天寵這時一把拉住了閔熊兒的手說道:「熊兒,你這種動作可太冒險了,倘若我們一齊用暗青子擲你,恐怕你不易逃開。」

  閔熊兒道:「程老師,受了傷也得算著,不只於現在得這樣,鐵壁峰後一帶一二里內,恐怕全不易走了。匪黨們似乎已在嚴防著,他們已經發現他們埋樁下卡子的人吃了虧。從今夜起,他們決不派人死守這一帶,他們是隨時移動著,出沒無常,反正一個更次裡,至少要見兩次人。所以在這一帶只要現身,就容易被他們發覺。我們冒險地留在這裡,與我們十分有利了,請坐下歇息一下,這裡只要把聲音放低,四周有什麼動靜,全可以看到。」

  閔三娘這時看到閔熊兒安然無恙,自己放了心。甘婆子全在石頭上落座,閔三娘趕忙問道:「阿英、阿雄現在哪裡?」

  閔熊兒道:「他們現在依然守在緊對著鐵壁峰後,西北西南兩角,阿娘只管放心,沒有什麼危險,不過危險的事在後頭呢!」

  閔三娘道:「很好,只要他們平安無事,我們就放心了。盤龍嶂已經被匪党放火焚燒林木,我們現在已經被迫得離開那裡,另覓安身之處。就在盤龍嶂西南,有一排白楊樹的斷崖下面石洞中,不過事情到現在步步逼緊,那裡是否能夠暫時棲身,尚無把握,你們一切行動上,可要十分謹慎小心,這一隔離開,兩邊的人誰也不能照應誰了。把你們情形向甘老前輩報告一下,我們還要入鐵壁峰總舵。今夜盤龍嶂他們竟敢這麼放手逼迫我們,甘老前輩已經預備給他個立時報復,入總舵,給他們個重創。」

  閔熊兒這才把自己和阿英、阿雄隱匿鐵壁峰後的事,說了一番。

  他們自從一分手之後,在這一夜間,小弟兄三人可沒有什麼動作,因為這一帶地方地勢太大,並且尤其不敢走遠了。亂山頭的面積越大,自己的蹤跡也容易敗露,敵人暗中出現也不易防備。所以阿英主張著最要緊的是在天亮的一刹那間,我們眼前能辨別出一切來,先要消滅了澗邊我們所留的痕跡。就在附近我們找好了隱身之處,我們趁著白天,要詳查鐵壁峰後的形勢,這是最要緊的地方,以及這條山澗兩邊,什麼地方有掩蔽形藏之處,全要辨別清楚了,這些事只有在天亮後能辦。我們守在鐵壁峰後,夜間連火亮子全不能動,任憑目力多好,危險太多。事情一件辦不成,自己反先吃了大虧,這是必須避免的事,小弟兄三人分散開,兩個緊把著鐵壁峰的兩角,一個守在當中一帶。

  趕到五更左右,竟有一大隊幫匪執著燈籠火把,順著山峰後山澗的兩邊,搜尋了一番。好在是一個夜間,地方又大,他們不能處處地全察看到了,竟沒發現我們在山澗邊拋下那個屍體的痕跡。趕到五更過後,他們這一隊人完全退去,這一帶竟自沒留人在這裡守衛,這種情形並不是匪黨們疏忽,他們也因為這種地方不易守,留少了人,白送命,留多了人,沒有用。在他們完全退走之下,不大的工夫,東方已經露出一線曙光。阿英、阿雄在這時候,因為眼前離開近的地方,已經辨別出一切。抬頭往鐵壁峰上面看去,沈阿英向閔熊兒、阿雄低聲招呼:「我們先把澗邊所留的痕跡弄乾淨了,峰頭上完全被樹木擋住。」

  阿英告訴二人,形跡上可得十分嚴密著,這是於我們最不利的事。因為上面明知道是有人隱匿,可是我們絕看不到他的蹤跡,我們形跡一露,極容易被他發覺。不過鐵壁峰後,以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種形勢,只要能渡過這條山澗去,往上面猱升,決不像前面那麼難了。

  因為山峰後面,微起坡形,上半截,完全向東縮進去。一處處雜草叢生,有許多從山壁探出來的小樹,因為是山峰背面,可是從石頭縫子鑽出這些草木也長得很旺。這種地方只要輕身術稍有根基的,就有辦法可想,不過這條山澗渡過去是困難。小弟兄三人把澗邊收拾完了,天是一時比一時亮。阿英、阿雄、閔熊兒,圍著山澗邊仔細地又察看了一番,緊靠山澗邊的每一塊石頭,全注過意。阿英竟在緊對著鐵壁峰偏著北邊的半截,發現了一處很可以下手的地方。他略微指示了一下,因為天一亮不能在這裡耽擱下去,三個人立時退下來,離開山澗邊,找了一處最濃密的葦草叢生之處,在這一帶把地上的亂草拔了一下,鋪在地上,小弟兄三人就在這裡隱匿下來。

  這種情形也真是咬緊了牙,飲食身邊全攜帶著,互相替換著就在這片葦草中歇息。他們望著鐵壁峰的峰頭,在陽光最亮的時候,更隱隱地望到上面散佈起一陣輕煙。可是上面的風高,不是十分注意著,以及離得太遠的地方,決不易看到。沈阿英向阿雄、閔熊兒說道:「我們現在咬緊了牙關這麼幹,我們可要做出些手段來,給敵人一點厲害,非叫他毀在我們手中,才不枉我們吃這種苦,冒這種險。方才我所指示的那個地方,我認為只要我們一切預備好了,我們可以冒一下險了,可是我們是只有渡過去的路,可絕沒有退回來的機會。這件事唯其險到萬分,我們有膽量,敢那麼作,才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叫這兩個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人,他也萬想不到這麼年輕的後生晚輩,他一舉手就能覆滅敵人,敢這麼冒險送死。

  對付這種東西,只有不近人情的事,不近人情的手法,叫他們絕不會想到,並且眼前對付他們的勁敵,他們時時在注意著。我們現在還認定了盤龍嶂黃石穀絕不是十拿九穩能避開敵人的耳目。好在這班人還有保護自己的本領,唯其我們一班老前輩們蹤跡不能十分嚴密,與我小弟兄身上可有利。我想只有冒險一試別無他法,山澗邊方才所指的那個地方,大約離著對面有五丈左右,山澗的對面,正有兩棵小樹。看那情形,枝葉很茂。樹幹雖則不大,根子紮得不深,上面的枝葉不會那麼濃密。我們借著軟索鐵抓之力,大約可以過得去。只有捨死忘生地幹一下,只要越過山澗去,往上猱升,還是非得白天動手不可。因為只有白天,自己容易下手,別人不容易覺察。現在我們無論如何的設法,雖則老前輩、三娘,一再地囑咐,不許冒險,可是現在我們自己要有個准主張。不冒險,決做不出來,弄個虎頭蛇尾,就許把小命白送了,叫人只有看成了年輕不懂事,膽大妄為,事情只有這麼做,才有最後的希望。鐵壁峰一天不能上去,我們等到兩天,但是我們渡過山澗,可要叫老前輩們知道了。」

  閔熊兒道:「告訴他們,一定不叫我們辦這種事。」

  阿英道:「熊弟,現在的事是問我們自己,已經叫我們留在這裡,連甘老前輩,也是一樣,只有進,沒有退,往前進是生路,往後退,才是我們的真正絕地。遷延的時日越多,事情越發地難以下手。今夜他們必來,現在只有趕緊地告訴程老師傅,通知他,我們要越過這道山澗,可是我們只要能夠翻上鐵壁峰時,消息不能和他們十分隔絕了。我們只要探查好了上面的情形,下手時必須兩下裡同時發動。我們小弟兄三人,除了用暗算的手段,我們想動他哪一個恐怕全是自己送死。這件事,只有知會他們,對於前山總舵,只好由甘老前輩去調度,隨時擾亂他。

  「我們現在只要告訴程老師,叫他們預備提防一下,我們只要把上面的情形查明之後,也就是他們隨時預備以整個的力量,挑他龍頭總舵的時候,消息隔絕,可極容易誤事。所以現在只有叫甘老前輩要保全自己這點力量,他們不能呼援求救。可是倘若三湘一帶所有的黎民百姓,不該遭到大劫,這兩個惡魔,就許很容易落到我們手中。事情是決意這麼做,可是我們下手時,最好是程老師傅能趕到,替我們幫一下忙,好在越過山澗時是必須在夜間。我們借著軟索鐵抓之力,只要把鐵抓拋過去,抓牢了樹幹。這一邊我們所看過的地方,緊貼著澗邊,有一塊凸出的巨石,絨繩軟索必須拴牢固了,因為我認為,我們三個人全過去好,人少了照顧不到,並且還預備跟老前輩們傳遞信息。不叫程老師幫忙,只有把熊弟你留在山澗的西邊,這種事你是決不願意的,可是我們渡過去之後,這邊必須有人把拴在石頭上的軟索解下來,我們好把它帶到山澗那邊去,因為往鐵壁峰猱升時,非利用這種東西不可。」

  閔熊兒對於這件事,自己是決無畏懼,可是對於稟明了甘婆子等他是很為難,但是想了想眼前的情形,不這麼做,龍山鐵壁峰的事無法解決,連甘婆子等也得束手無策。不能把鮑子威、羅義收拾下來,就是把鐵壁峰的總舵挑了,後患更多。這兩個人總攬浙南以至到湖南,行蹤詭秘,始終誰也沒找到他們落腳之處。現在好容易盼得他們落在鐵壁峰,這也是難得的機會,閔熊兒答應著趕到了黃昏左右,阿英囑咐二人在這裡不要動,不要離開。他順著這片深草中,潛蹤隱跡地往西走下去。

  去了很大的工夫才回來,沈阿雄、閔熊兒全很疑心他這是到什麼地方,阿英道:「現在我們哪一件事不打算到了,就要受制。」

  跟著從囊中抓出一把子東西來,給他二人看,阿英手中握著一把燒黑了的木條,閔熊兒道:「你在什麼地方弄來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阿英道:「一渡過山澗去,我們就算走進鬼門關一樣,再想回來,除非是龍山鐵壁蜂的事全部解決,我們沒有回來的希望。想傳遞信息,說話是決不成,高聲喊是不許,我們不用這種東西,劃幾個字替代言語,有什麼辦法,這點東西你們看著不重要麼?」

  閔熊兒聽到阿英這個話,十分慚愧,可見自己經驗閱歷上,一點沒有,往後在什麼人面前,再不敢驕狂自滿了。阿英把燒好了的這一堆木炭放入囊中。天色已經黑暗下來,他們身邊所帶的乾糧,每人雖則是一小布袋,但是這種東西決吃不多,全是炒米,至少全可以支持四五天,水袋是每人一個,應付這種困苦艱難的事,只有小心節省著用。因為鐵壁峰上的情形,那比入刀山油鍋一樣難,絕不敢有什麼指望,只有做到了形跡不致敗露,就是萬幸。

  商量好之後,阿英告訴閔熊兒,叫他往西再退出一段路去,揀一個較高的地方隱住身形,暗中察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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