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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阿霆、阿震齊聲應了聲,母子三人分開了,都向小村內走進來。

  甘三娘撲奔村口這裡,身形盡力地隱蔽著,時時找著匿跡潛形之所,更提防著村邊的野犬。趕到貼近了看出這裡沒有多少人家,至多不過四五十戶居民,在這小村前尚有一道河溝子,是從城外引進來的河,用以灌溉田地,為金陵城內特殊的情形,就因為能夠自給自足,所以發撚之亂,盤踞了十二年,全仗城內所耕種的田地收穫食糧,作為全城軍民的食用,這些閑文不在話下。

  甘三娘從一段木橋下,越過來貼近河邊,也是種著濃密的桑林,飛身縱入桑林下,略一觀察形勢,從這小村的偏北面的一片民房上,輕蹬巧縱往裡搜尋。這段小村落,看情形全是鄉農人家,竹籬茅舍倒是十分整齊。從北面轉過來,眼前已經望到了城根,就在城根下孤零零地突起一片高大的房舍,在這種小小的農村中,有這種建築,是特別地扎眼,圍著這片瓦窯似的房子,遍種著古老松柏,可是這樹木明顯出不整齊,零零落落似乎已經被人採伐過。

  甘三娘把身軀矮下去,踏著一片草房的屋面,緊縱身形,飛撲過來,所經過的這些處農民人家,全是黑沉沉沒有一些燈光。

  甘三娘飛縱到這片巨宅前,往一株合圍的松樹下一飄身,停身在樹幹旁。這裡黑暗異常,仔細一打量,這片宅子依稀看出大概情形來,不是祠堂,就是一座廢置的別墅,因為停身處,是一段大牆下,可是這片牆頭有好幾處已經全將坍塌,牆頭上面灰土剝落,更有兩處從半腰倒下來,地上堆著些碎瓦破磚,這麼座大宅子,倘若有人在,絕不會成這樣的情形。

  甘三娘略一察看之下,往起一聳身,一個「旱地拔蔥」騰身而起,雙臂按住牆頭,不敢貿然長身,輕身提氣拔上一尺,探頭向裡察看,雖然在月暗星稀下,也可以看出,果然是一片荒涼的廢宅,裡面的房屋,也是荒草叢生,屋頂上的灰瓦零亂,這情形總有二三十年沒有人住,才會有這樣破敗的情形,認定了這種地方,實是綠林道匿跡潛蹤之所。

  甘三娘一縱身,從牆頭翻了上來,騰身一縱,躥上貼近土牆的一片屋頂。這片巨宅,是緊貼在城根下建築起來,它是坐西向東的方向。

  甘三娘是從北牆翻進來,正是這片宅子的前半部,房屋十分高大。越過這所房坡,翻到一片寬闊的院落中,飄身落到下面,見這裡是一所三合房,院中灰積塵封,磚縫中長出來的荒草,經年累月沒有人掃除,已然看不出原有的地面,這所院內的房屋門窗,全朽敗得不堪,多半倒塌下來,黑沉沉淒涼涼,顯得這院內鬼氣森森。前面有一座角門,通著往當中的院落,甘三娘遂穿著這道門,往當中這道院轉進來。這道院落很大,不過院子越大越顯得空庭寂寂,死氣沉沉。迎面上是一座高大的廳房,看這種建築的形勢,實是一個富厚之家所住的消夏別墅。

  甘三娘轉過這道大院落,才往後面的角門一轉,趕緊把腳步縮住,因為隱約地已經看見緊靠正面一排正房的旁邊,小夾道內,閃出了燈光。

  甘三娘先仔細打量這燈光所發的地方,大約正是這道空宅子正房的後面,自己不敢一直地從這裡走出去,趕緊飛身一縱,躥上了廂房的前坡,隱住了身軀,慢慢地長身向後面望去,果然從正房旁夾道子內有幾間坐東向西的耳房,破紙窗上透露出燈光,所以這所夾道內顯得比別處亮。

  甘三娘輕著身軀,由廂房的房坡上飛縱上了正房,伏身在房脊前面往房脊後看去。這五間高大的正房後面,卻是一片花園子,在這深夜中望著園中的形勢,雖則看不十分真切,隱約地看到一處處亭台花榭,假山水閣,樣樣俱全,小小的花園子頗具形勢,花園子前半邊也是一片黑暗。可是從一片樹隙中望到了偏著東北似有燈光,甘三娘知道這裡確實有人潛伏隱匿,利用這種沒有人注意的廢宅,作為綠林人臨時的巢穴,花園中也望不到有夜行人來往,遂先撲奔正房這道夾道,要先看看這幾間耳房中究竟有什麼人。

  甘三娘先翻到了這大院子的廂房上面,一縱身躍向後坡,到了後簷口翻身而下,仗著這種院落中磚地的磚縫中,遍生野草,就是平地上積存的沙塵,經年累月也是萬草叢生,微風過處,地上的芳草一陣陣發出響,自己腳底下總然帶出些聲息,也不容易被這裡潛伏的人發覺,躡足輕步貼近了夾道子內的耳房窗前。這門上的紙,不知經過了多少年,紙全破碎,隨意可以找到窗門上的孔洞,向裡面察看,不用多費手腳,趕到一貼近了這耳房,竟聽到裡面有人在低聲講著話,裡面人嗓音放得極低,似乎也在提防著被人聽去。

  甘三娘從這耳房的風門上破紙孔向裡望去,眼中所看到的是一統連的兩間小房子,屋中也顯出是多年沒有人來住,滿眼全是一片破敗之氣。迎著門是一張八仙桌,兩把椅子,已經看不出桌椅本來的顏色,偏著裡面靠北牆有一架床鋪,上面還有蚊帳,只是這蚊帳不知經過若干時沒有動過,完全成了黑色,上面到處全是孔洞。靠床前這邊也有一張方桌,上面放著一盞瓦燈,燈焰燃得極大,照得屋中很亮。在桌兩旁坐定兩人,全是一身短小衣裳。靠裡邊那個頭上的青絹包頭,尚沒摘去,背上背著兵刃,肋挎腰囊,甘三娘已然認出正是北極閣所跟下來的那個匪徒,在北極閣已經聽到他的名字叫孔芳,甘三娘暗中欣幸,他這分明是才到這裡,和這裡原有的人正在說話。

  甘三娘屏神靜氣,側著身子仔細聽他們講話。只聽外面背著身子這人,卻向那孔芳說道:「孔師傅你來得很好,他老人家才到。一到這兒立刻就先問到你,我們報告孔師傅到北極閣去探查,在都督府臥底的情形,前兩站派下來的人,有什麼信息好報告首領。老頭子倒是沒有什麼惱怒的樣子,看那個神色,許是有些把握,大約從那個被擒的點兒身上,追究出一切來,也未可知,現在正和侯師傅說著話。我看孔師傅你趕緊進去,別等碰上閣下來了。」

  那孔芳立刻站起來,說道:「他來得好快,要叫我推測他總得在中午左右才能趕到,所以他的事得十分留神,不要太放大意了。這要是在他來時我們依然一些正事不去辦,恐怕非找了個難堪不可。我進去看看,聽聽他有什麼吩咐?」

  甘三娘聽這孔芳立刻是要出來,趕緊撤身閃在一旁,果見這孔芳從耳房出來,順著這夾道往後邊走去。

  甘三娘也趕緊擰身躥上耳房,先向後張望了一下,見那孔芳已經轉進後面花園子內外,甘三娘是跟蹤而進。

  後面花園子和這裡相隔不過十幾丈遠近,甘三娘緊縱身形從東邊翻進了花園子內。這裡到處有掩蔽身形的地方,只要略微謹慎一些,倒還不容易被賊黨發覺。順著花園子內一片花棚前,甘三娘隱蔽著身形仔細看那孔芳所走的路徑,見他貼著迎面一所假山旁,往東轉過去,繞著一座草亭子,往北轉,從一片果木林下穿過去,甘三娘是在後面緊緊綴著他。過這片果木林,只見在這花園子西北角一帶,有一片水榭地方,雖然不大,也有三四十畝的一片池塘,在池塘的當中,建築著一座很精緻的水閣,水閣內卻有極亮的燈光。那孔芳到了那水榭邊上,騰身躥上一隻小船,自己親自動手,把小船蕩到對岸,他登岸之後,直撲那水閣而去。

  甘三娘一打量這水面,不過四丈寬,這種地方還擋不住自己。

  甘三娘來到水榭邊上,略一張望,回身來到了柳蔭下,伸手把柳條折了一把,隨意地纏到一處,縱身到水榭邊,把這束柳條輕輕拋入水中,這束柳條子浮在水面的當中。

  甘三娘腳點岸邊騰身而起,往水面一落,用右腳尖輕輕向那柳條上一點,柳倏往下一沉,甘三娘已經借著腳下輕點之力,騰身而起,飛渡對岸,身形落在水榭裡岸,先找隱蔽身形之處,幸而這一段始終沒有埋伏暗樁把手,這無形中給自己許多便利,可是始終也沒見阿霆、阿震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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