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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蕭文傑先是一驚,跟著一笑,想不到我已不怕死,它把我活劈了倒也痛快。哪知蘆蘆張著一張血口,輕輕地把木桶繩索從文傑的手中抓過來,它在木桶起落之間,從下邊滿滿地提一桶水上來。

  蕭文傑看著先是心驚,它的力大,一轉念間,心中好似又醒了一種念頭,畜生,尚能這樣通靈性,人為萬物之靈,我怎麼永久不如它?那蘆蘆提著水卻向蕭文傑招了招手,意思是跟著一同回去,蕭文傑隨在它身後。這巨猿蘆蘆提著一桶水,仍然是很輕快如飛地走向庵門後,蕭文傑空著手,也就是將將地跟上了它,隨著它回到庵中,見尹涵虛正站在廚房門口。可是蕭文傑見她青包頭上掛著許多冰雪,在庵中絕不會有積雪落到頭上,自己不敢問。

  尹涵虛卻微笑著道:「蘆蘆、菁菁常常幫我汲水,蘆蘆到廚房中看不見水桶,它就找了你去,你歇息一會兒吧!」

  蕭文傑見廚房中沒有事做,自己跑了這兩次,也覺出這身上勞累異常,逕自回轉前面佛堂,從這日起,每天卻做了他日常的功課。每到了早晨,尹涵虛師兄燒飯時,他就幫忙去操作打水。日子常了,感覺著熟練了許多,不似先前那麼費事了。

  他來到鐵筆峰,計算著有二十天的光景,和庵主只不過見了三四次面,雖則答應了傳授他武功,可是苦行大師不開口,他哪敢自己要求?每天這麼操作著總是覺著自己的力量不足,這天尹涵虛見他正從後面提水進來,注入石槽中,裡面水已滿了。文傑用手巾擦著手上的水,尹涵虛正在燒著飯,飯已燒好,又用那現打來冰冷的水去洗那晾乾了的菜。她的兩隻手放在那麼涼的水中,絲毫也不感覺到水冷,蕭文傑每逢打水回來,兩隻手總是得暖半晌才暖和過來,遂向尹涵虛說道:「師兄,你怎麼不怕冷?我操練了這麼些天,這兩隻手只要沾了冷水,還是給凍僵了。」

  尹涵虛笑道:「師弟,這沒有什麼,一來是操作久了,自入冬以來,我每天是這樣,習以為常,絲毫不覺得怎樣。二來也得借著武功鍛煉,使氣血充盈內力充足就能抵禦一切,最重要的還是先天帶來的體魄堅強,那更比功夫培養強得多。」

  蕭文傑道:「武功鍛煉全可以刻苦用功來求造詣,只有先天的缺陷,恐怕非人力所能為了。我師父朱一叟也曾說過我一切全合乎練武的條件,所差的即是先天稟賦不足,這是最大的阻礙。」

  尹涵虛抬頭看了看蕭文傑的臉上,微搖了搖頭道:「那也不見得就沒有辦法。武林中單有一種傳授,就是易筋、易骨、洗髓,這三部功夫。分兩種用法,武功未成,能夠變化體格,堅強筋骨,補先天之不足,助後天之培養,傳授得法,練的得法,能夠變化人的體格,第二步練法,武功已經變成就之人,還能仗這三部功夫完成了性命雙修之術。大約你也聽說過,就是練精化氣,練氣歸神,練神返虛。不過那已經到了內家上乘之法,不是初入門牆所能練到的,你的體格稍差,頗能挽救,遇到了機會,你可以在庵主面前叩求。她老人家若能傳授你這三部功夫,將來你不愁兩臂增千鈞膂力。」

  蕭文傑道:「我還沒曾跟庵主學一點武功,就要這麼隨意地請求,我恐怕庵主怪罪。」

  尹涵虛微微一笑道:「師弟,你這麼膽小,定要自誤,為你自身前途計,你不趁這時早早地請求,機緣一錯過,豈不要誤了將來?」

  蕭文傑連連點頭向師兄尹涵虛道謝。

  這日清晨天氣放晴。在這天一亮時,這鐵筆峰一帶晴和的天氣下,雖則是滿山冰雪。在那碧藍天空,晨曦甫上之時,這上面頗像是一座靜如白玉的山林,氣候爽朗。這位鐵拂塵俠隱苦行大師,卻招呼著蕭文傑和尹涵虛一同到苦行庵外去賞玩雪山的奇景,雖是天氣晴了,可是這種寒風還夠凜冽的,庵主和尹涵虛談談講講,全是那種紅潤的面色,似乎沒理會到外面的寒冷。

  蕭文傑跟隨在庵主身側,強自振作著,工夫一大,立刻是體冷如冰。

  庵主指點著遠處的高峰、眼前的古樹,講述著這鐵筆峰一帶形勢的險峻,忽然一眼看到蕭文傑,遂問道:「文傑,你已經來了這麼多天,住在這高峰寒冷之地,你感覺到如何?」

  蕭文傑只得答道:「弟子入鐵筆峰,雖則日期不多,自覺著體格也堅強了許多。初來時頗有些不耐寒冷,可是近來總覺著好多了,不過看到尹師兄她在這鐵筆峰苦行庵中,造就到這般地步,弟子實在慚愧不置。我師父一叟他有時候常常地歎息我的稟賦不足,阻礙了我習武的造就,庵主看像我這樣體格,可有挽救之法麼?」

  苦行大師卻扭頭看了看尹涵虛微微一笑,尹涵虛卻扭頭去看別處,不敢回過頭來,庵主道:「文傑,你在苦行庵中只要能受得了苦,心志堅定,變化體格,還倒不費什麼事。你從明天起,黎明時在庵前等我,我傳授你易筋易骨之法。」

  文傑一聽自己不過試著探問,師父竟自這麼很容易地答應了,這算是難得的事,趕緊跪在冰雪滿地的山頭,謝庵主的慈悲,庵主道:「文傑,先用不著你這麼多禮,我傳授你易筋易骨之法,還要看你對這功夫是否有福緣承受,操練一段時間也就可以看出來了。」

  蕭文傑答應著,這一天十分高興,第二日一早,蕭文傑遵著庵主的話,早早地把佛堂收拾好了,走向庵門外。

  庵門還在關閉著,聽得外面地上唰啦唰啦地作響,蕭文傑趕緊把門開了,往外一看時,自己心裡好生慚愧。個人本是惦著這件事,佛堂中窗紙才亮,立刻起來收拾乾淨了佛堂,這就出來,毫無耽擱。哪知庵主已經帶著兩頭巨猿蘆蘆、菁菁,在庵前空地上操練起功夫來。

  庵主手執著一隻鐵拂塵,它們兩個情急之下,竟撲向一排老樹中,穿行樹隙間,那種身軀閃避盤旋,越發地快了。

  這位苦行庵主,仍然是緊自追逐,兩頭巨猿,一位高僧,各展開身手,他們行動上快若疾風。可是這位庵主在那老樹叢中盤旋追逐,走到快處,竟看不出身形,只見一條灰影在那樹林中倏隱倏現。猛然聽得庵主一聲呵斥,竟從一株高有三四丈的老樹上,捷如飛鳥,落在庵前。兩隻巨猿蘆蘆、菁菁也全飛墜到庵主面前,這兩個披毛帶掌聲巨猿,竟也往地上一跪,和人一樣地行起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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