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大俠鐵琵琶 | 上頁 下頁 |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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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狐柳雲亭是一個十分聰明多智的江湖客,他一看這種情形,知道今夜的事算是毀到了家,涼州這裡對於蕭制軍居然下手,定是京中下來的人已經到了,重要的秘敕既然到了,不問可知鐵臂金輪韓震宇已然到了,我和朱一叟以二人之力,要保全蕭氏全家,談何容易,可恨那最得力的人邱家祖孫,怎會到這時全不見面,這不是天意該當麼!現在下面這人,看不出他的官職,他的權柄可不小!他敢隨意地調動這麼重要的犯人眷屬,此人定有來頭,可是他這種舉動定然安著不良之意。萬惡的狂徒,敢對蕭制軍的眷屬有絲毫非禮的舉動,我柳雲亭可顧不得什麼了,我只有殺一個算一個救一個算一個。蕭家的重要人要是不能救出去,我柳雲亭也就活夠了,我只好是同歸於盡,把這條命扔在涼州,對得起朱一叟,對得起蕭家活的死的,所以柳雲亭沒和一叟打招呼,自己翻出跨院,留神看四圍,跟綴著下面的人。 那四名兵丁押解著這老婦人和姑娘只往北走,出去不遠,那後面跟隨的人,口中是說了句什麼,四名弁勇押解著這兩名女犯,轉進了往西這邊一道小門,跟著全走進去。 飛狐柳雲亭從房上翻過來,也到了小院的房上,看到這段小院,只有兩間北房,院中的積雪全打掃淨了。那四名弁勇到屋門口把風門拉開,喝令那兩名女犯人進去。後面跟隨那人也走進屋中,進了屋門卻轉身說道:「你們全到門外等候著,關防嚴密,不准偷聽,你們可提防著砍頭!」 這四名弁勇齊答了聲:「是。」 全轉身退出小院。他卻把風門帶嚴了。 柳雲亭此時好大的膽量,竟是一飄身輕輕落在院中,躡足輕步,來到窗下,窗上燈光很亮,柳雲亭用手指把窗紙點破了一個月牙洞,靠近窗紙閉一目往裡察看。見這兩間屋子像是小書房的情形,兩間全明著,屋中佈置得十分齊整,那人已經坐在迎門的八仙桌旁,桌子前正有一個帶木架子的大炭盆,裡面燒紅著獸炭,燃得通紅,那兩名女犯人卻站在靠風門旁的西牆下,一老一少低著頭,眼皮也不撩,那人卻向這兩名女犯人說道:「蕭楊氏,你方大人招你母女倆到這裡,我可是一片惻隱之心,看看你們遭這種橫禍太以可憐,人心全是肉長的,我們幹了這個差事,就叫無法,現在你們自己難道不明白麼?生死就在眼前,你們把真情實話跟方大人說了,我想法子先救你們不死,你們可放明白些,我這可是跳在井裡救人,救不成人,就許連我毀了。蕭楊氏,那門旁有凳子,你們娘兒兩個坐下,我有話問你們。」 那老婦人說道:「謝謝大人的恩典,我們站著說吧。」 那個自稱方大人的,把臉色一沉道:「蕭楊氏,現在你可知道到了什麼時候,我擔著多大罪名,把你們帶到這裡。你可要明白我的意思,現在你們已是立時處決的人,朝廷皇上親手的禦敕已經到了。大內下來的人,他因為有事耽擱,可是這也就到。只要他一到,任憑多大人物,也留不住你們命了,不過這裡可有出入的情形,你們終歸是從犯,若有人從中給你們想想辦法,暫時把你們母女的命保住了,現在雖然不能立時把你們放走,北京城下來的他們不能在此停留,跟著回轉北京城,只要容開緩手,放你們母女諒還不難。你們全是很明白的人,我這完全是一片惻隱之心,想搭救你母女,你們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麼?」 蕭制軍的夫人立刻說道:「大人你這份恩典,我們到死也不會忘,不過我們世代為官,全是知禮的人,遇到了這種大禍,我們只有隨著老爺一死,盡其我們骨肉之情,我們絕不怨朝廷狠毒。至於什麼非分的事情,我們至死不能作,這位大人你叫我們明白什麼?」 那個姓方的官員把面色一沉,呵斥道:「蕭楊氏,你太以的不識抬舉,我好心好意想救你們母女,我這是恩典你們。好好地和你商量,其實我用不著這麼和你多費話,我自有權衡,莫說你們全是待罪之囚,就讓他多有勢力的人,方大人現在是奉旨查辦案件的人,連這涼州的鎮守使,他也奈何我不得,你沒見過已入了虎口的羊,還會逃了出去?」 說到這兒,竟是向門外招呼一聲:「來呀!」 立刻外面答應了聲,進來兩名弁勇,這個姓方的官員,厲聲說道:「把這老東西押出去,我不願意看這可憐相兒。」 弁勇們立刻伸手就要抓這位蕭楊氏,那位姑娘璞瑛小姐一看這情形,一家在身遭慘禍之下,竟是有這乘人之危的惡魔,對自己生了野心,全家已經不保,自己這條性命,還要它何用?想到這裡,璞瑛小姐立刻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向這姓方的官員呵斥道:「我父蕭守謙,一生公忠報國,鎮守涼州所統率的隊伍,到處受人民愛戴,如今被屈含冤,遭到這不白的冤枉。我母是大家閨秀,我蕭璞瑛是知書曉禮的千金小姐,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我們有甚法子?只要有朝廷的旨意,我們只有俯首就戮。生在這個時代,哪還敢有一字怨言,你既然是奉了朝廷敕旨的人,我們也不敢問你是什麼職分。你現在把我們開刀,我們絕不哀求,我們既然有死罪,求你又有何用?既是有開脫我母女之意,螻蟻尚且貪生,人哪有不惜命的,你能救我們,我們至死不能忘大德,一個人受人恩惠,焉能忘了這救命之恩,可是你若心存惡念,我們不只是不感激你,死作厲鬼也要報這仇。請你該著怎樣就怎樣辦吧,我們母女到現在,求死不求生。」 說到這兒,璞瑛小姐面色鐵青,已存了拼死之念。 那位姓方的官員冷笑一聲道:「你想求生求死,這兩樣事全由不得你,你可知道生死操在老爺的掌握中,我不叫你死,你倒想著死呢,你是九烈三貞,我倒要試試,咱看看誰逃得出誰手去。」 這時他忽然把桌案一拍,嘩啦一聲把一隻蓋碗震得跳起來,摔碎在桌上,向門首站的兩個弁勇厲聲呵斥:「混賬東西,你們為什麼不給我快快動手,把那老東西給我拉出去?」 蕭夫人一看這種情形,自己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難道還能再活五十年麼?到了這種時候,我還惜命!我對得起蕭守謙麼?這麼個懦弱的夫人,此時竟是變了,向已經伸手的兩名弁勇,大喊一聲:「我這女人一輩子沒敢有絲毫失禮的地方,你敢摸我!」 說到這兒,卻向璞瑛小姐,喊了一聲:「丫頭,你可為蕭家保全清白。」 這個「白」字沒脫口,猛然一扭頭,見他們站的地方還是門旁,緊靠著牆,這位蕭夫人全身的力量已經用足了,一頭撞去,砰的一聲,頭顱撞在牆上,血光飛濺,屍橫就地!可歎蕭夫人,竟是走在丈夫的頭裡。 璞瑛小姐聽得娘的話聲不好,這就要攔阻,已經來不及了,鮮血四濺,人已經完了,璞瑛姑娘,慘號了聲:「娘啊!你好狠。」 撲了過來,一看蕭夫人頭上撞了一個大洞,連腦漿全都出來,知道是沒救了,璞瑛小姐往起一站,喊了聲:「娘,你等著我。」 她願意以一死了之,身軀一斜,也要用足了力量,當時撞死,以殉慈母。 那姓方的官員,見蕭楊氏這麼烈性慘死,也是驚心!更看到蕭璞瑛也要照樣撞死,兩名弁勇全嚇傻了,這位官員跺腳喊道:「抓住了她。」 可是他這種喊聲已經晚了,這時門兒猛然一啟,一個白羊相似的人如飛而入,手腳動處,兩名弁勇倒在地上,可是這位玉潔冰清烈孝雙全的璞瑛小姐,已被來人伸手抓住,那個姓方的官員,已經也趕過來,他想著絕不能容這母女全死。可是往前一撲,門外又是一陣風,一條白影,飛縱進來,竟是到了他的面前,劈胸就是一掌。這個姓方的手底下也是很明白,見來勢過厲害,往後一側身,隨手摸到椅子,掄起來向這白羊似的人砸去,回身作勢之後,眼角一掃,已然看出竟是兩個小孩子,這椅子砸過去,竟被這小孩抓住,喝聲:「淫徒,你接著吧。」 猛然這把椅子反向他砸去,他一閃,吧歎一聲,碰在桌案上,椅子已碎,桌上的蠟燈也倒下,屋中一黑,這兩個小孩一個架著璞瑛姑娘,已經飛身縱了出去;這第二個也喝了聲:「淫徒你往外邊來,這兒收拾你。」 相繼縱了出去,這正是鐵琵琶邱傑兩個小孫孫阿霆阿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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