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大俠鐵琵琶 | 上頁 下頁
二九


  一斜身,照定了右邊的蹄子,雙掌推去,這匹牲口險些被柳雲亭推得倒在地上,兩隻前蹄一跪一起,在掙扎之間,柳雲亭已把韁繩攏到手內,這牲口哪肯那麼聽話,還是一個勁地掙扎咆哮,柳雲亭把身手展開,索性手挽著它的嚼環,在它脊骨上連擊了它三掌,這一來,這匹牲口竟被柳雲亭制伏,不過柳雲亭知道鞍給它掀下去,沒法子騎,那墊子裡有許多蒺藜狗子,一時也沒有工夫把它拔出來,把這牲口攏著了,把肚帶鬆開,把鞍等給它掀下去,扔在雪堆裡。

  柳雲亭自言自語道:「解鈴還需系鈴人,我害的你,我再救你。」

  看了看馬背和肚腹上,紮傷了四五處,把掛著的刺兒給它拔下,丟到官道上,飛身躥上馬背,就這麼騎騎著,如飛地追了下來。這一路上也真夠柳雲亭受的,雖說是馬鞍子卸了,但是馬背上的傷痕,依然是禁不住磕碰,柳雲亭每一碰到它的傷處,這牲口拼命地掙扎一下,想把他翻下去,可是柳雲亭捋著馬鬃,和它較勁,反正這匹牲口是罪孽深重,這一路這個罪受的,到追上了朱一叟,這匹牲口也算是半死了,柳雲亭換上自己的牲口,這才隨著一叟、鐵英超,跟隨車輛,往涼州城這兒趕。

  天色可就算黑了,漸走漸近,果然前面正是涼州城。城外這裡已經駐屯著兩營兵馬,滿紮著大帳篷,這種兵馬也是新調來的,不過被調到這裡,並不知是什麼用意,因為這是從驛路上遞到兵部的公事,兵馬集合到涼州,只知道是有重大的事,可並不知究竟是往哪裡派遣,城門口駐守著一隊軍兵,因為這時尚沒到閉城的時候,一叟和柳雲亭、鐵英超,跟隨著車輛趕到了城門口,守城的軍兵,喝令站住,過來一名哨官,向一叟等喝問:「你們這是做什麼的?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一叟趕忙下了馬,向前答話道:「我姓趙,(暗中交代,一叟此時可不敢說自己的姓了,因為蕭禦史一案有自己的名字在內,怕他的公事已經到了,不得不防。)名叫趙義,我們是在陝西、新疆做買賣的,這車上是我們少東家。因為路上有病,只好到涼州同行的字號裡暫住兩天,等候天氣晴了再走。」

  這帶兵的哨官,看了看一叟的相貌,十分善良,不過看到柳雲亭、鐵英超、石四虎,倒是十分注意,向四虎呵斥道:「車簾還不撩起來?」

  指著柳雲亭、鐵英超問:「這兩人是幹什麼的?」

  一叟忙答道:「跟老爺回,路上太不平定,我們在陝西約了兩位鏢局裡的鏢師,保護著,免得遇到意外。」

  這哨官兵一聽倒十分相信,一叟要是回答他兩人全是商人,那哨官非仔細盤問不可。

  這時石四虎把車簾已經挑起,蕭文傑此時圍著被,蓋著斗篷,偎坐在車裡。這哨官看了看,因為這時天色已晚,官兵把燈籠挑過來,哨官看了看蕭文傑這種相貌和臉上慘白的情形,倒頗像帶病的少年。又有朱一叟這麼老練持重的人,一旁替他答著話,應對得十分得當,這哨官竟沒起什麼疑心,立刻放他們進城。

  一叟等雖然全是老於江湖,但是在這種地方,也覺心裡頭騰騰跳個不住,這一放行,一塊石頭落了地。

  石四虎把車簾放下,趕著車進去,一叟等牽著馬匹,緩緩地隨在後面,故作從容。走進城來,彼此不敢說話,往裡走出不遠,已經看到店房,可是店家並沒有攔著車輛兜攬客人的,這是不常見的情形,因為像一叟這些人,又是車,又是馬,這是一種有錢的客人,有油水可沾,客房的夥計看到這種客人就是沒有好房間,也要先兜攬一下,回頭他們再想法去,為是多賺幾個錢,一叟等也不介意,因為離城太近,不願意在這裡落店。

  一行車馬順著東關往裡走出一箭多地,眼前的街道非常寬大,兩邊的買賣鋪戶也多,不過這時天色已晚,更兼風雪滿天,有許多鋪戶已經上了門板,只有四五處賣飲食賣酒的,尚在做著買賣,門外雖然是黑暗了,門裡卻是燈火輝煌,不斷有客人出入。

  石四虎向一叟問:「老爺子,咱們往哪兒走呀?」

  一叟道:「沒到過這地方,還沒聽說過麼?三里地的長街,難道還找不著大店麼?」

  石四虎點點頭,天雖然黑了,但是被雪光映著,倒不算黑暗。往前又走出箭多地來,見路東一座大店,粉牆上鬥大的黃字,寫著是福安客棧。

  一叟向裡親自招呼店家,大門開著,門旁挑著一個紙燈籠,走到門口,已經看見過道內正是櫃房,風門敞開,正有夥計走出來,一叟向他招呼道:「喂!夥計,可有空閒的房間麼?怎麼你這買賣越做越大氣,全不願意招攬客人。」

  那夥計聽見招呼,他本來是向裡走的,轉身來看到朱一叟這種情形,牽著牲口,後面還有車馬,他忙地賠著笑臉向一叟說道:「老客,你別怪罪我們,福安客棧是涼州的老字號了,哪敢瞧不起老客們。你老是不知道,地面昨天傳下公事來,不准店裡隨便收留外來的客人,老客你想,地方這麼交派了,我們開店的敢不聽麼?太對不住,請你改日再照顧我們吧。」

  一叟道:「這可是怪事,走遍了天下,沒聽說有這麼對待商旅客人的。千萬里出來,不叫我們奔店,這種風雪天裡,叫我這在街上等著,夥計你別聽那一套,我們來有來路,去有去處,規矩的買賣商人,還會有別的事麼?趕緊給我們兩間屋子,房間大小也能將就,地面上有什麼事,我們自然釘著去,絕不叫你們店家跟著受牽累。」

  夥計聽了朱一叟的話,遲遲疑疑地說道:「房間倒是有,只是你們一共幾位?」

  朱一叟道:「連車把式全是我們櫃上人,一共五位。」

  夥計道:「客人是從哪裡來,到這裡做什麼?」

  一叟道:「規矩買賣客商,字號是文義,陝西、新疆全有我們的字號,我們是走內莊的,專辦藥材皮貨,車上是我們少東,我們這是從陝西來,到新疆去,少東病沒好,打算在這裡歇息兩天,天氣稍晴了,我們還得趕緊走。夥計們放心吧,絕沒有別的情形,我們只為不受罪,不怕多花錢,什麼事,我們自己辦,絕不能含糊了。」

  夥計道:「客人你等一等,我可不敢做主。」

  遂轉身進了櫃房,等了一刻,夥計出來,便帶著一名同夥的向一叟說道:「掌櫃的說了,既是有根基,常跑老客,我們哪好不替客人擔留一點呢,過了這個時候,往後誰還來照顧我們,望裡請吧,車把式往裡趕。」

  夥計更把牲口接過去,更由裡面招呼出兩名夥計,打著燈籠照應著把車馬接進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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