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鐵琵琶(9)_鄭證因

九

　　一叟一擺手叫他們坐下，遂向鐵英超道：「這家人十分怪異，以我和柳五全是這麼些年的老江湖，尚沒偵察出他們究竟是何如人，這次我們自投到這裡，不能再含糊退縮，只是這一家人若果也是敵我者的鷹犬爪牙，我們倒有很好的一場拼鬥，英超，你也看得出，這家人從老的到小的，全夠扎手的，我們謹慎提防，不可稍形大意，這邱老兒的一家人全具好身手，倒稱得起草野異人，風塵奇士，真要是我林中同道，倒不容易找這麼一家子好幫手呢。」

　　鐵英超道：「真是怪事！我們見的人也不算不多，只是這邱老兒祖孫，以及他家的眷屬，沒有一個人不奇不怪，這種人家我們走遍江湖大約輕易看不到吧，這家人如果真是綠林道中人，倒真是江湖中的怪傑了。」

　　一叟向蕭文傑又囑咐了一番。叮囑好了，無論聽到外面有什麼舉動，人只要不侵到屋中來，只以鎮定處之，不必多管閒事。

　　鐵英超答應著請一叟只管放心，這裡絕不多管別人的閒事。

　　一叟遂回轉進正房院中，也清靜靜的，阿霆阿震也全沒在院中，一叟進屋中時見邱老兒搬了兩個木凳兒放在了那地坑旁，那情形他分明是不想再睡眠，有坐守終宵之勢，這時邱老兒見一叟進來，抬頭說道：「尊客早早的安息吧，夜實在深了。」

　　一叟遂點點頭道：「我們這就歇息了，只是老哥怎麼連臥處全沒有了，叫我們這做客人的太不安了！」

　　邱老兒道：「朱掌櫃不要客氣，我倒是這麼慣了，其實盡有歇息地方，只是這裡我不大放心哩。」

　　一叟不好問他，你不放心什麼，只隨口應了聲，立刻走進里間，草簾子已經放下來，見飛狐柳雲亭已經在靠迎門的板鋪上躺下來了，自己遂往靠前窗這個板鋪上坐下。此時不便和柳雲亭再說些什麼，逕自把牆角的油燈焰撥小了，往板鋪上一躺，把一床很厚的被子搭在身上，連鞋子全沒脫。

　　這時外間的邱老兒也是靜悄悄的沒有什麼聲息。忽地外面的門兒一響，有一人走進來，向邱老兒說道：「阿爺，你就這麼歇息麼？還是到東間歇息去吧，這裡事交給我不好麼？」

　　一叟和飛狐柳雲亭已聽出說話的是阿霆，這時那邱老兒答道：「不用你管，我不能離開這裡。野狼倘若偷偷掩了進來，把客人傷了，我們怎樣去交代，這種事只有慎重的好。去吧，這裡事全有我，你們只留心著門戶，只要我一伸手提它，你們千萬不要再叫他逃出手去，就算你們的本事了。」

　　阿霆答應了聲，撤身出去，跟著把燈火吹熄。

　　一叟和飛狐柳雲亭全閉目養神，這種地方哪會睡得著，只是懸系著不測的舉動。

　　這樣靜悄悄的約莫過了很大的時候，一叟和飛狐雖說是心裡懸系著，只是連日的奔馳，十分疲倦，全在蒙矇欲睡，一叟忽被外面一點輕微的聲息給警覺，仔細聽了聽這輕微的聲息，是在窗外，果然在紙窗上現出一個黑影子，飛狐柳雲亭已經略一欠身，把牆角那點燈焰熄滅，跟著外聽忽的哈哈一笑道：「朱毅、柳五，你們服輸吧，網中之魚，還想掙扎麼？朋友們認了吧，你們算栽在這兒了，識相的別叫我們爺們費事，出來吧！」

　　▼第三回　蛇骨鞭　三擊鐵琵琶

　　飛狐柳雲亭一聲怒吼，已躍了起來，伸手把那草簾子抓落，厲聲答道：「早認識你了，柳五爺可不認栽，咱們比畫下來看吧。」

　　飛狐柳雲亭此時可顧不得什麼叫江湖道的過節兒，伸手把腰間圍的蛇骨鞭褪了下來，往外一抖，已把鞭頭甩出門去，跟著往外一縱身，躥出屋來，這條蛇骨鞭一個盤旋，把左右前後全蕩了一下，把鞭尾往後一帶，左手抄住鞭頭察看邱老兒在哪裡？只見他這時已經貼進地坑旁。這時屋中的朱一叟也已發動，把窗扇一掌擊落，已經用燕子穿簾的輕功縱出屋去。

　　飛狐柳雲亭往起一聳身，已飛縱了過去，這種輕靈矯捷的身形是真快，人到蛇骨鞭到。手底下絲毫不肯留情，往邱老兒身上迎去。邱老兒連身形全沒見怎麼作勢竟用一鶴沖天的輕功提縱法，凌虛而起，如同驚鴻一瞥，已從飛狐柳雲亭的頭頂上過去。

　　柳雲亭身手這份矯捷，手底下又不弱，一擊之下，竟被邱老兒脫身閃開。殺機陡起，也把一身絕技施展出來，腳下步眼連動沒動，往右一撐身，一個「虯龍倒卷」「拿雲趕月」式，蛇骨鞭已翻回來，竟追著邱老兒的後影打去，只是略慢著一刹那，邱老兒輕便的身軀已飛縱到橫柁，僅一條單臂捋住，把全身全提上去，飛狐柳雲亭二次又遮了空招，怒焰陡熾，暴喝了聲：「我看他逃上天去！」

　　二次再動手時，這兩下就要分生死輸贏。

　　這時外面的朱一叟亦已發動，穿窗而出，已飛縱到院巾，在窗外引逗的正是邱老兒那個孫兒阿霆。

　　朱一叟掌震窗扇，阿霆已倒縱出去。

　　朱一叟身法，多麼矯捷，身軀已逼到他面前，這次更是不肯再留情，身落掌發，掌風迅疾，口中喝了聲：「你們敢藐視老夫，打！」

　　右手拼食中二指向阿霆的華蓋穴就點。這阿霆別看人小，手底下可靈滑異常，往右一甩肩，分左掌往朱一叟的右背下撩來。

　　一叟已看見院中不僅是他一人，那兩單間的門首已有那阿震撲去。雖是那屋中有鐵英超和石四虎防護著，但是一叟此時可不敢稍存輕敵之心，深知道這兩小兒全具非常的身手，阿霆這一還招，一叟怒斥道：「小娃，你沒嘗著老夫的厲害。」

　　右臂往回一圈，左掌打出去，直劈他的肩井穴，卸他的這條左臂。這阿霆似覺得一叟的手法厲害，身軀往下一縮，讓過一叟的掌風，仗著他身軀矮小，招數虛滑，變式為「金雞抖翎」，雙掌向一叟的左肋小腹打來，一叟喝了個「好」字。微一斜身，左腳往上一提，這可不是金雞獨立式，左腳提得很高，腳面繃著腳尖向下，膝蓋平貼到自己左乳際，左掌往上一穿，右掌順著自己的左腳面往下掃去。這種「玄鳥劃河」是一手極厲害的功夫，這一掌撒出去，阿霆的雙掌就不易撤回去。

　　就在這時屋中邱老兒已飛躍上橫柁，也正是飛狐柳雲亭蛇骨鞭三次遞招要飛縱上去，追跡邱老兒。那斷臂邱老兒已然哈哈一笑道：「柳五爺，蛇骨鞭果然名不虛傳，我這把老骨頭禁不得你一擊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