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逸叟(86)_鄭證因

八六

　　韓君瑞腳下一踹牆頭，往街心落去。那鬼影子唐雙青卻喊了聲：「好！叫他逃不出去咱們手去。」

　　他的話到，暗器已然打出。這全是鳳尾幫中有數的人物，手底下有獨到的功夫，一鐵蒺藜打去，韓君瑞才往地上一落，這種暗器如何能躲？這顆鐵蒺藜正打在韓君瑞的左胯上，身軀往前一栽，已然摔在地上。此時是生死關頭，只要一躺下，後面跟著要命鬼，那算是准完。五鳳刀韓君瑞忍著疼痛，把鐵蒺藜用左手拔下來。那黑熊刁四義正翻上牆頭，韓君瑞一反腕子，把這顆鐵蒺藜向牆頭上打去。黑熊刁四義一閃，竟把這顆鐵蒺藜躲過，可是上面帶著血，竟甩在刁四義臉上，用手一抹，很快地向鼻尖一嗅，向鬼影子唐雙青招呼了聲：「唐香主，小子受傷了，他逃不出咱們手去。」

　　兩人齊往下一飄身，五鳳刀韓君瑞帶傷逃走。

　　這時青魚港裡，形勢可非常亂，不斷地從屋上翻下人來，有奔前街，有奔後街的。五鳳刀韓君瑞拼命狂奔，可是這條街上就不容易走了，處處有暗卡子把守，答話稍慢，不是弩箭，就是飛蝗石。五鳳刀韓君瑞連過三關，但是這一受阻擋，越發地遲慢了。後面的黑熊刁四義、鬼影子唐雙青，已然追近。

　　唐雙青厲聲呵斥道：「姓韓的，你再不站住，可叫你落不了全屍。」

　　這時韓君瑞可真有些不成了，左胯上的傷痕很重，這麼跑著，血不住地往外流，自己想到逃不出他們手去，不得已時，不能落個死在這群匹夫之手。只怨自己自投羅網，唯有橫刀自刎，死個乾淨。不過腳下可沒停，離著後柵門已近，黑熊刁四義向唐雙青招呼了聲：「外面可有接應他的，用暗青子收拾他。」

　　這麼一招呼，他是一支銅鏢，鬼影子唐雙青同時發出兩顆鐵蒺藜來，兩下裡全是同時一舉手。這種暗器只要一打出來，五鳳刀韓君瑞准死無疑。

　　就在他二人一舉手之間，在一個橫胡同轉角的房上，嘎巴嘎巴兩聲爆響，兩支硬弩向刁四義、唐雙青致命處打到。這兩人緊自躲閃，唐雙青的身形巧快，穿著他的右肩頭衣服上打過去，衣服全破了。黑熊刁四義往右閃身，慢了一些，這支弩箭，穿著他的左臂上，刁四義哎喲了聲，疼得他渾身顫抖。這種弩箭力量大，那唐雙青喊了聲：「好怪的事！」

　　他腳下一點街心，用燕子穿雲的身法，反往南斜縱出一丈多遠，往房頭上一落，腳下一點，身軀又騰起，竟自撲向小巷口的房上。這種身形的快法，真叫與眾不同。他到了這，見房上並沒有人，一張弩弓扔在房坡上。

　　這時黑熊刁四義可依然追趕韓君瑞下去。鬼影子唐雙青探身往小巷中察看時，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竟自那守暗卡子的已被人捆上，嘴啃地，倒在那兒。

　　這時青魚港靠前面有兩處火起，唐雙青咬牙切齒想著：「要叫這姓韓的逃出手去，我唐雙青就算是白在江湖上闖了。」

　　他緊跟著追趕下來，直追到後柵門。

　　唐雙青腳底下快，看見五鳳刀韓君瑞已然縱上了柵門。可是他這種帶傷逃走，手腳上全不利落，在柵門上面，連晃了兩晃，險些兒掉了下來。那刁四義已然趕到，刁四義安心下毒手，他往起一縱身，連刀帶人一塊上，向木柵上想一刀把他戮死。哪知他這裡往起一縱身，北邊的房上，竟打過一支暗器，正釘在黑熊刁四義左腿肚子上。他原本左臂帶傷，現在又受了一袖箭，整個身軀摔下來。

　　那五鳳刀韓君瑞拼命地翻出柵門，唐雙青已趕到，他見黑熊刁四義摔在地上，他不再管他死活，一聳身，躥上柵門。五鳳刀韓君瑞此時完全是跑一步算一步，這青魚港四面全是水圍著，他水裡功夫又不怎麼樣，這分明是身臨絕地，何況後面還有個勁敵。鬼影子唐雙青緊緊追到。五鳳刀韓君瑞聽得後面呵斥聲音，自己僅剩了一支亮銀鏢，在最後掙扎之下，一斜身打了出去，哪會傷得著唐雙青？更把唐雙青暗器招出來，喝了聲：「小子，我看你逃！」

　　隨著這「逃」字，一抖手，一鐵蒺藜打了出來。這一下正打在韓君瑞的右胯上，往起拼命一竄，摔在地上。但是這正是一個斜坡，韓君瑞用五鳳刀用力一點地，總算是小夥子年輕力氣足，二次騰身縱起，這回可不成了，竟自摔在水邊。自己一橫心，我何必落在他們手內？可是鬼影子唐雙青往前一縱身，想用揠把翹尖刀把韓君瑞紮死。兩下動作同時，這韓君瑞竟自往下一翻身，連讓了兩次，已落到了水中。

　　鬼影子唐雙青一刀紮空，紮在石頭水坡上，可是那韓君瑞已滾下水去，忽然水一響，就見丈餘外，這韓君瑞竟自漂起來，不過漂起來情形太覺驚異，仰面朝天，平躺在水面，漂漂蕩蕩，竟自向對岸沖過去。這唐雙青驚異得愕在那裡：就是被水淹死，也沒有上來那麼快。就是漂上來，也沒見過一個浮屍渡河的，這真是離奇的事。他眼看著韓君瑞死屍到了對岸，水花一響，水中竟湧起一個人，把韓君瑞抱上岸去。鬼影子唐雙青跺腳，自己抱怨道：「完了！姓唐的算栽了。就這麼被人救走，自己瞪眼看著叫他逃出手去，我真也太廢物了。」

　　才要想吹蘆笛找本港巡船渡河追趕，哪知猛然身後有人招呼道：「這是唐老師麼？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鬼影子唐雙青一扭身，見正是黑鳳凰柳四兒，唐雙青心中一動，向她問道：「柳舵主，你到這做什麼？那韓君瑞終於逃走，已出青魚港，我們難道就任憑他遠走高飛麼？」

　　黑鳳凰柳四兒道：「唐老師，你還不趕緊保護龍頭主舵？裡面已然窩著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人，他逃出青魚港又有什麼妨礙？我們趕緊接應裡邊要緊。」

　　鬼影子唐雙青眼珠一轉，立刻答道：「就這麼辦，我到裡邊接應。柵門內刁香主已然受傷，你去救他。咱們是各人事各人辦，誰也別管誰了。」

　　黑鳳凰柳四兒答了聲：「好吧。」

　　鬼影子唐雙青毫不遲疑，轉身往裡撲去。

　　黑鳳凰柳四兒容他走後，回身往裡邊看了看，自己絕不往柵門裡去，順著水邊往北轉過來，繞到轉角，懷中掏出蘆笛，輕輕吹了一聲。從水對面的一片蘆葦中，蕩出一隻小船來，來到岸邊。

　　黑鳳凰柳四兒低聲說道：「哪位弟兄？」

　　船上人答道：「本舵周永富。上面敢是柳舵主麼？」

　　柳四兒一縱身，落在船上，喝了聲：「趕快渡我到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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