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逸叟(73)_鄭證因

七三

　　黑熊刁四義在院裡窗下聽著，暗道：「你太關心了。」

　　可是那守門的弟兄，竟又說了聲：「我們舵主也在這裡了。」

　　黑鳳凰柳四兒有些驚疑地哦了聲，道：「他也來了？」

　　黑熊刁四義在裡邊一想，我得躲開她，暗中看看她的舉動如何？這可講不起，真有什麼非分的事，我受幫規處置，連這女人一塊打發了，先落個眼前乾淨。想到這，往上一聳身，躥到房上，他知道柳四兒狐狸精聰明，趕緊地翻到後坡，撲奔前面，不敢在這裡停留。

　　黑鳳凰柳四兒這時已走進小院中，口中還說著：「你也到這裡來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她一邊說著，把風門拉開，走進屋中，見屋中只有五鳳刀韓君瑞一人，在地上站著，眉頭緊皺，倒背著手，正在注視著屋門。

　　黑鳳凰柳四兒一看，黑熊刁四義並沒有在屋中，十分詫異，向五鳳刀呼叫道：「那個人呢？」

　　韓君瑞道：「你問誰？」

　　柳四兒眼珠一轉說道：「沒有人來麼？」

　　韓君瑞道：「我不知你是什麼心意，把我擱在這裡，不准出入，連我的東西也給我拿走。我正想有人來，問問你這是什麼地方？」

　　黑鳳凰柳四兒向韓君瑞媚笑了一聲，說道：「你這人過於愛起疑心，你一個男子漢，又不是閨閣少女，什麼地方你去不得？我把你帶到這裡自有安置，你忙什麼？坐在那等著，不用胡思亂想，我有話和你說呢。」

　　黑鳳凰說著話，匆匆地又走出屋來，把風門一閉，一聳身，躥上房頭，向下一察看，並沒有黑熊刁四義的蹤跡，附近搜尋了一番也沒有他。

　　黑鳳凰柳四兒還不放心，她更向前一察看過來，翻過兩道院落，見黑熊刁四義正在門莊裡和一隊守護莊門的弟兄說著話，不時還發出笑聲來。

　　黑鳳凰柳四兒暗中看到她丈夫這種情形，才算放了心，認為他對於自己和五鳳刀韓君瑞並沒起什麼疑心，仍然一聲不響，悄悄返回小院。把守小院門口的弟兄，是早吩咐過，沒有事不准到裡面去和這姓韓的答話，如敢洩露本幫的秘密，立時處死。她這本舵的弟兄，哪還敢不尊她的命令？所以守在外邊，不敢往裡多走一步，這是柳四兒放心的。

　　柳四兒二次走進屋中，韓君瑞是滿面怒容，也不搭理柳四兒。

　　柳四兒微笑著向他點點頭，把桌上的蠟燭，挪到靠窗前的茶几上。這就是這女人精細的地方，屋中人的影子，不叫它落到窗上。她走到韓君瑞的面前，拉著他手斜坐在床邊。

　　柳四兒說道：「你把你的怒氣先收起來，我知道把你領到這裡，安置在這屋中，也不叫你出去，我更是一天沒見你的面，這麼冷淡你，你一定心中不快吧！其實你應該等著兒見了我，問明瞭我因為什麼把你扔在這裡不管。你聽我和你慢慢說明。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韓君瑞答道：「我知道。」

　　柳四兒道：「你知道什麼？」

　　韓君瑞冷笑道：「我比誰全能忍耐，你不要把我韓君瑞看成三歲的孩子，你這是把我領到鬼門關來是不是？」

　　柳四兒卻含笑點點頭道：「這話倒也相近，我認為沒把你送進鬼門關，不過離著倒是很近。好在我柳容貞跟你是一同來的，我這陪王伴駕，總對得起你。」

　　韓君瑞道：「現在我不願意和你說笑話，你倒是說，你究竟是幹什麼的？這裡是你娘家，我看這裡好像綠林道的「垛子窯」。不過我雖然看出來，我可絕不怕。因為我現在已經算是認了命，任憑是什麼地方，只要你肯叫我去，我甘心奉陪。只是你得和我說真情實話，我韓君瑞已經把這條命交付你，咱們是各憑天良，我沒有害你的心，我想你絕不能把我韓君瑞好歹地斷送了。」

　　黑鳳凰柳四兒卻歎息了一聲道：「你可屈了我的心，你把命交給我，我既然以身相許，絕沒有三心二意，我是完全為你打算，才把你帶到這裡。這地方叫青魚港，知道不知道？」

　　韓君瑞搖搖頭道：「人地生疏，我不知道。」

　　柳四兒道：「十二連環塢呢？」

　　五鳳刀韓君瑞道：「鳳尾幫總舵，已被挑了的匪巢，你這故意問我做什麼？」

　　黑鳳凰柳四兒道：「這就是十二連環塢。」

　　五鳳刀韓君瑞驚得跳了起來，可是跟著又哼了一聲道：「你是滿口胡言。」隨又坐下。

　　柳四兒道：「怎見得我滿口胡言？」

　　韓君瑞冷笑道：「這浙南我雖然不熟，可是十二連環塢是在雁蕩山，那是盡人皆知，你騙誰？」

　　柳四兒道：「實對你說了吧，雁蕩山十二連環塢已被官兵挑了，現在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要重建鳳尾幫，再立內三堂。這青魚港就是臨時的龍頭主舵，十二連環塢重要人物也全到了這裡。如今你隨我來到青魚港，你放心，我絕沒有害你的心。我柳容貞在，絕不會叫你有了危險。」

　　五鳳刀韓君瑞倒吸一口氣道：「柳容貞，你口是心非，原來你還是鳳尾幫中人，拿我姓韓的當傻小子，把我誘到這裡，你叫我活著見不得人，死了見不得鬼。我跟你何仇何冤，你這麼害我？」

　　黑鳳凰柳四兒長籲一口氣道：「你先沉住了氣，聽我說，我說不對，由你處置。你說我不把你帶到這裡，叫我隨著你走，你說天理良心話，你打算要我不要我？」

　　韓君瑞道：「我已落在你手中，我不是始亂終棄之人，我怎麼不要你？」

　　黑鳳凰柳四兒說道：「你願意要死人，要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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