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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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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維揚和柳四兒已全搬到北面,為的後面有退步之地,隱身在北面的囚牢上,離著這般人並不甚遠,可是聽到招呼房上的弓箭手,答話的人近處完全沒有。因為這死囚牢一帶,南北兩面的監牢,完全和前面隔斷開,沒有連接的房子,他們所進來的人,大致是在前面監牢的屋面上和接近牢門的兩邊房頂上。越是往裡邊房上,倒沒有停身之處,所以武維揚和柳四兒尚可在上面停留。 這時所進來這大班頭,已經在分佈著他們所帶進來的人。 武維揚見他所佈置的除了他本縣衙官人以外,其餘的完全是綠營、緝私營的官兵,並且這所派來的全是百中選一,精神十分矯健,年富力壯,從他們的神色上看來,手底下全夠利落的,至少這般兵丁是曾經過戰陣,見過大陣勢的。把所帶來的人分佈在死囚牢的兩面上,燈籠火把也全在四下裡布散開,這死囚牢中立刻顯著威風十足,情勢上嚴肅異常。 那大班頭在木柵門這邊,可是柵門已經不再關閉,門洞開著,有四名弁勇提刀守衛。前面人聲尤亂,腳步聲已聽出有不少的人全進了監獄。這樣沒有多大工夫,跟著那名大班頭向裡面招呼聲:「裡面伺候著,縣太爺和上面派來的委員這就進來了。」 跟著又是一隊官兵,全是弓上弦,刀出鞘,如臨大敵。這隊官兵沖進來,分散在死囚牢的四周。跟著有四名本衙門官人,提著燈籠,腰間全插著單刀鐵尺,手裡提著鐵鍊手銬。在這四名官人的後面,又有一名本衙門的書辦,夾著一個藍布皮的厚冊子,後面就是樂清縣的縣官劉青,和兩位派來的委員。後面尚跟隨著八名健勇,各提著鬼頭刀,八人分兩行,保護在身後。可是這一般官弁之後,尚有四五名全是戴著沒有頂子的涼帽,提著刀,刀上全掛著紅套。這武維揚雖沒到監牢來過,但是他一看後面這幾人,不由得把牙咬得全微微地發出響聲,這分明是劊子手。不問可知,是要把我鳳尾幫被擒的弟兄,在這監牢處治了。 天南逸叟武維揚一見官人中竟帶進劊子手來,又驚又怒,知道今夜在樂清縣監牢內,不弄到血濺監牢,絕不會把手下弟兄救出虎口。此時所進來的官人完全佈置好,那位縣官竟在當中,這個地方他可不能分主客,因為監牢中是他自己管轄的地方,新來的兩位差官,一切生疏,自己不便客氣。那獄吏手上帶著傷痕,此時他可不敢再聲張,因為現在的情形過於嚴重,自己把那面木牌仍收拾起來,站在兩旁伺候著。縣官扭頭向身旁那名書辦低聲說了兩句,有兩名差人提著燈籠在一旁伺候著,那名書辦把他所抱的那份藍皮厚冊子掀開,抬頭向那獄吏招呼道:「現在查問所有寄押的人犯,你那裡犯人的名目全有麼?」 獄吏忙答道:「有了,一名不短,方才下差已經重查過了。不過他們過於兇暴,隨便傷人,下差因為是寄押的人,沒敢動他,正要向縣太爺去報告呢。」 縣官聽獄吏這個話,從鼻孔中哼了一聲說道:「這些閒事現在先不用講,少時再說。」 立刻又向身邊護衛著的兵卒說道:「你們好好預備著,今夜所有寄押的人犯,完全得由人家原辦的衙門提走。他們有敢任意暴動的,當場格殺勿論,有什麼事自有原辦衙門擔承。」 縣官說這種話,明明是示威!正說到這裡,從柵門外又走進兩人。 所進來的人,武維揚見是一老一少。那年老的人,年歲在五十以上,長得非常瘦小,那種短小精悍的情形,在武維揚眼中看著,已辨別出他是一個公門中的好手。這人的相貌只要看在眼中,任憑再過多少年,也不會忘記了他,短小的身軀,兩腮無肉,兩眼深陷,眼也很小,把一雙眼珠子藏在他眼眶內,頭髮已經一半謝了頂,腦後拖著一條很小的辮子,眉毛已禿,唇上微有些稀鬍子。可是在他一走進監牢,他那兩眼往監牢裡四下一張望,這種情形,形如一只猴子,可是那種目光銳利。 武維揚和黑鳳凰柳四兒是全知道這人很好的一身軟硬功夫。他身旁那個少年,年紀不大,只二十多歲,生得一表人才,相貌英俊,一張白淨的臉膛,劍眉虎目,鼻直口方,可是從這人的眉目上已經看出,頗有些奸險難惹,身形氣魂上卻是一個平常的武林中人。 黑鳳凰柳四兒這時已湊到龍頭幫主身旁,看到這兩人進來,低低說一句:「幫主留心他,這是早下來的。」 幫主一搖頭,不叫她再說話。這兩人進來,縣官劉青扭頭看了看兩人,只把頭點了點,並沒說話,這兩人也只向縣官微俯了身,竟自往這監牢的院中察看上去,絕不管縣官衙裡的事。 這時縣官劉青向獄吏招呼了聲道:「先從仁字號點名。」 更搖頭呵斥了聲:「你們往牢門兩旁各照吩咐的話去守護著。」 這時有八名兵弁,各持著兵刃把守著牢門。那獄丁和獄吏此時是強鼓著勇氣來伺候差事,可是他們已被這囚牢裡鳳尾幫匪打怕了,蠍蠍螫螫,有些不敢向前。縣官劉青正要呵斥他們,這獄中還有牢頭和別的獄丁,全起來伺候,因為他們全是早有分派,在燈火照耀下,有一名獄丁提著一個大木盒子,裡面是許多副鐵鐐,和一些鉚釘,和鐵砧子,他們把這些東西完全放在燈火照耀下,伸手去開了囚牢的牢門。 武維揚停身的所在可是這北面的監牢屋頂上,下面的情形可看不見了,自己正待想要挪移地方,忽然身後一陣風撲到,似有人暗襲過來。 武維揚和柳四兒全是久經大敵的能手,俯身在房上,雖然是看著下面,但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時在提防著暗中被人襲擊,此時突然身後有人撲到,黑鳳凰柳四兒在幫主的右邊,手一按房坡,已然往右縱出去,武維揚身軀往左一甩,右腳微一點房坡,這種縱法畢竟不凡,在這種情勢下,身軀絕不敢往起縱,平塌著牢房的屋頂,往東縱出來。兩下的動作同時,身形的快法不差先後,各自避開六七尺。那黑鳳凰柳四兒身軀往下一落,也是不敢長身,已經把鏢拿出來,揚手待發。 武維揚那裡可是同樣地提防動手,把匕首刀合在掌中,蓄勢待發。可是這來人往房上一落,也把身形矮下去,俯身在房坡上。在天南逸叟武維揚和黑鳳凰柳四兒眼中,看到這種情形,已然知道絕不是敵人,黑鳳凰柳四兒這支鏢就沒敢往外發,來人竟將身形一落下來,已至彈指作勢,示意武維揚和柳四兒,這兩下裡更放心是自己的人了。上面雖然黑暗,但是因為下面的燈火太多,武維揚注目之下,已看出來的正是鐵指金丸韋天佑,武維揚和柳四兒仍然返回來,湊到一處。 這時隱身在房坡後,還算是事尚沒有逼迫緊了,就是這上面沒有官人上來,武維揚惦記著樂清縣所有敵人的舉動,湊到鐵指金丸韋天佑的耳邊,問他:「怎麼樣?」 鐵指金丸韋天佑也附耳低聲地向幫主說道:「事已緊急,我們想好好地離開樂清縣是不容易了。他們這次的手段十分毒辣,大約我們所有被擒的人,不容易再逃出樂清縣,恐怕他們要在這裡動手,處治我們被擒的弟兄。我們怎好容他這麼對付我鳳尾幫?到了緊要關頭,也只好不顧一切,我們和他拼一下子了。不過這裡有兩個最宜提防的,就是他事前派來的兩個能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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