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七劍下遼東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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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頭蛇葉雲這時已把兩處垛子窯遷移,行蹤越發嚴密,哪還有人踩得著他的巢穴?雙頭蛇已向一班盜黨說明:浙南恐怕不易再立足,這次居心想要大做一水,把所部的弟兄散夥;自己要訪名師再練絕技,好報中和驛之辱。手下弟兄們全散開來,各處踩跡買賣。只是所有商行,全知道括蒼山到飛雲江,有雙頭蛇股匪潛伏,雖是經葉匪散佈流言,假說已離浙南,那商旅哪肯就信?所有敢經過這一帶的,全是小商販和平常沒有什麼財貨的客人。這一來,雙頭蛇葉雲以及部下的弟兄,全是不屑於下手。 從中和驛事敗,一晃三個月光景,已到了嚴冬。雙頭蛇葉雲竟踩探出溫州東關內富紳馮承恩宅,原本就是浙南富戶;更兼本年自己所擁有的稻田十足豐收,所有的佃戶全把應交的佃租交到,現銀足有數萬兩;還有他們所經營的買賣,也全賺了錢。連日各處莊頭投解銀子的,一天總有好幾撥。溫州城內已經轟動了。 雙頭蛇葉雲趕緊召集一班黨羽,說明自己的意思,要劫掠馮紳。「只這一水買賣,足夠我們散夥的用途了。不過現在既有中和驛折在陣上的晦氣,這次我們更得仔細一切。這次要是做不下來,我們簡直沒臉再在江湖道上立足!我想請杜老弟和陸二弟,到溫州東關富紳馮承恩家踩探明白了,他家中有多少眷屬?多少傭人?有沒有護院的?錢財珍寶收藏之所全要查明。這次教你弟兄兩人去,就是為的是沒有閃失。杜四弟,你可要對陸兄弟身上注意,他輕功提縱術完全沒有功夫,不要打草驚蛇。只要一露了形跡,再想下手就不易了。」 飛星子杜英聽瓢把子派自己去踩道摸底,又多派陸宏疆這個老成持重的笨傢伙伴著,這麼踩探去,自己真不敢保不露馬腳。只好隨機應變、見機行事了。當下和陸宏疆領了瓢把子的令,變裝易服,趕奔溫州。 到了溫州,兩人並不落店。在東關外耗到定更以後,這才從白天踩好的地方準備入城。東北角極僻靜,護城河已淤幹了,只剩了河底深不及丈的湖水,寬亦僅丈餘。飛星子杜英回頭招呼著陸宏疆道:「二弟怎麼樣?」 陸宏疆道:「成得了。」 這兩人一前一後躥過護城河。走到東北角城牆下,這裡城磚殘破,頗易攀登。遂從這東北城角上到城頭,再順著馬道下去。 這時,東關內商家鋪戶也就是剛上門板,有兩處從門縫子裡顯出燈光。飛星子杜英和陸宏疆隱身到暗處,只揀那偏僻的小巷往西繞著走。只是還得提防野犬見了生人狂吠。好在這時巡街的城守兵尚未上街巡察,兩人比較容易走。 耗到梆鑼交了二鼓,街上漸漸寂靜下來。二人已走到富紳馮承恩宅第的附近。好在白天已經踩了道,東關這一帶就是這一家巨宅。這片宅子占地頗廣,從大門起到內宅,有六道院子,還不算後面一座花園子;這片宅子寬窄也有四道院子的地方,還不算風火牆以及更道、群房。 陸宏疆一到這裡,可就發愁了。眼看著高大的風火牆,這麼大勢派的宅第,保不定就許有看家護院的。自己論本領,只會三招兩式的莊稼把式,只要一把宅內人驚動出來,飛星子杜英「扯活」(唇典謂見了面想逃走)得了,自己非折在這兒不可! 想到這兒,追上飛星子杜英,悄悄一扯杜英的衣袖,走進東大牆外的小巷。飛星子杜英低聲問道:「陸二弟有什麼事?」 陸宏疆立刻附耳說道:「事主這裡宅院甚深,我們入窯時要多謹慎。只是瓢把子派我前來,這是多此一舉。我這種笨傢伙,哪能擔當這種差事?我看,杜四哥你自己入窯踩道,我在外面巡察吧。」 杜英笑道:「這可不成!我若沒有中和驛那場事,倒可以自己擔當。這次瓢把子派陸二弟你前來,正是怕我一人看走了眼。你不必為難,我從白天已經打算好了,後面花園子那段矮牆足可出入。陸二弟,你從後面往裡蹚,我從前面入窯。這樣既省工夫,又可把宅裡一切踩到了。陸二弟,你看怎麼樣?」 陸宏疆明白杜英的心意,他自己不肯獨自擔這次責任,可是也不願被自己這笨手笨腳的帶累著,展不開手腳;讓自己從宅後花園入窯,他卻從前面入窯,彼此呼喊不靈,絕難互相關照。自己怎麼也不該跟來,只是瓢把子的命令誰敢不服?到現在,只有但求無過,不求有功吧。遂趕緊答道:「但憑杜四哥的指導。」 飛星子杜英說了聲:「隨我來。」 陸宏疆緊隨在飛星子杜英的身後,疾行飛步,繞到宅子的後面。杜英一指後面的短垣,只見暗影中,牆內花木扶疏,有幾株巨樹的枝條探出牆外。飛星子杜英說了聲:「陸二弟,你從這裡入窯吧。」 說罷,不待陸宏疆答話,立刻翻身一縱,已沒入小巷暗影中。陸宏疆這一走進馮宅,一念之善,反造成一場慘禍。 ▼第二章 動仁慈棄邪遭慘禍 陸宏疆見飛星子杜英匆匆走去,自己好生不快。心想:「這明是飛星子杜英要看我的長短,故意伸尊我。我要真怕事,怕宅中有人,不敢入窯,豈不在弟兄面前留了笑柄?我無論如何也得進去。」 自己來到了這短牆下,相度了高低。因為這花園子是馮紳先代建築的,跟前面那住宅不是同時修建;在宅子起建時沒有花園子的地勢。直到隔了七八年,把鄰家的土地買過來,這才修築了這片花園。所以宅院的風火牆高有二丈四尺,這片花園子的短垣高不及丈,跟內宅隔絕著。宅後有一道小門;到了晚間,把這道小門一關,花園子裡只留一個年過七旬的老管家,又聾、又腿腳過慢,宅中全叫他馮聾子。應名是看花園子,他是任什麼也不管,就算養他的老了。 陸宏疆看了看自己還可以上得去,遂往起一縱身,雙臂捋住了牆頭。稍緩了緩氣,往起拔身,往園中查看。見一片漆黑,只有西面一片花棚後露出一點燈光。陸宏疆心頭不住騰騰直跳,不禁笑自己沒見過大陣勢。穩定了心神,一長身到了牆頭上。陸宏疆糊裡糊塗跳到牆根下,咕咚一聲,倒坐在地上。自己也覺著夜行人這麼踩道,簡直不像話!可是伏身在牆下,聽了聽,居然沒有別的聲息。自己暗叫聲:「慚愧!」遂長身站起。 仔細看著花園子,佈置得幽雅無比,亭台水塘,草徑花棚;假山更是高聳玲瓏。自己此時不過略看了看花園子大致的情形,心裡可惦記著花棚裡透過的燈光。得先查明了,恐怕有人守禦。遂躡足輕步,從竹林穿過來。見有兩間小屋子,這兩間屋子從上到下,連門窗戶壁全是竹子制的,古雅異常;竹風門半敞著,燈光就是從裡面透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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