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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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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琪這時反倒紅漲著臉,向女屠戶陸七娘道:「陸舵主,我們雖然同是鳳尾幫中的弟子,但是你在涼星山我在浙南,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無恩無怨。我侯琪從來不做下井投石舉動,姓侯的這是有什麼說什麼,我不能像當初陸舵主你那位伯父,有權有勢,亦對同幫的弟兄們,下絕情施毒手。陸舵主,咱們今日正在日暮途窮之下,我若是對你趕盡殺絕,或再想起當初雙手金鏢羅信對待我的情形來,我從你身上想報復,我也太不夠朋友了,我情願陸舵主你能夠早早遠走高飛。姓侯的對鳳尾幫也灰心到了極處,我把我身邊事了結完了,我也永遠不回江南,在關外暫忍幾年,現在咱們是英雄不下馬,各自奔前程,我不儘自打擾你了。」 侯琪立刻要走,女屠戶見侯琪已有就範之意,她更向侯琪身邊湊了湊道:「侯舵主你忙什麼!我想我們在鳳尾幫屈居人下,是不得已,我們的心計本領也不比誰弱,我們若是在關東道上闖他一番,也不枉我們落個『江湖人』三字。侯舵主,你若真的拿我陸錦雲當人,並且你也說出有脫離鳳尾幫之意,那麼何妨我們一同到關外,闖他一番,我們倘能夠在關外三省站住腳步,不一樣的也是成名露臉麼?」 侯琪聽得陸七娘這麼一說,不由得沉吟不語了。半晌向陸七娘道:「陸舵主,這件事還要三思而行,好在陸舵主你自己也明白,你現在已經是叛幫背教的人,凡是鳳尾幫中人,誰不與你為仇作對?現在鳳尾幫雖然瓦解冰消,可是實力尚存,並沒有完全消滅,你在內地裡步步是危險,無論在什麼地方遇到了幫中同道,恐怕未必肯放過你。你雖然逃出臨榆關,關內一帶雖不是鳳尾幫勢力所及之地,但是若是照著你的心想,在關外創名立『萬兒』,只怕樹大招風,一個女江湖尤其被人注意,這種風聲極容易傳到關裡。陸舵主你自己也盡知,有許多仇人早想不利於你了,他們只要得著風聲,一定要趕到關外和你為難,你想還立得住腳嗎?依我侯琪看來,你現在很應當埋名隱姓,找個偏僻的地方一隱,過個三年二載,鳳尾幫也看出真正的存亡來。到那時倘若鳳尾幫勢力完全消滅,你不妨重入江湖,再立事業,也還不遲。」 女屠戶陸七娘聽了巡江舵主侯琪這番話,不由冷笑一聲,向侯琪說道:「侯舵主,多謝你這麼關心,不過我還不這麼想。我這些年來,在鳳尾幫雖然不過是家舵主,可是什麼事我也沒走別人後頭。我天性最愛爭強好勝,所以在涼星山掌管總糧台時,很得罪了不少人,我還是心不甘服,願意揚眉吐氣地掙一番,就是把命送掉,也無所顧惜,我決不願意苟延歲月,委曲求生。不過一個女江湖來到關東三省,想在這一帶闖『萬兒』,實覺著人單力薄,孤掌難鳴。我陸錦雲若是能夠有你這麼個血心赤膽的朋友相助,我覺得在關東三省開山立寨,掛招牌闖『萬兒』,易如反掌。侯舵主,你我今夜相遇,也是緣分,我有一件冒昧事,請求侯舵主,就是你不願意,也要原諒我,意出至誠,不願把這天賜良機錯過。」 侯琪道:「陸舵主有什麼想法,只管講出來。我既然已經明白告訴你,不和你為仇作對,你倘若有用我侯琪幫忙之處,我定要盡力相助。」 女屠戶陸七娘立刻帶著十分高興的神色,向侯琪道:「侯舵主,以你堂堂七尺之軀,既有一身武功,更有勇敢雄心!你在鳳尾幫處處受人壓制,不能大展你的抱負,實在是屈才。你不趁著正在壯年,轟轟烈烈做他一番事業,豈不空負了此生。侯舵主,你既早懷著脫離鳳尾幫之心,如不見棄,我陸錦雲願以一身本領助侯舵主你在關東三省闖他一番。大丈夫應該當機立斷,不必再懼怕那鳳尾幫殘存的一點勢力,只要你能立住了根基,養足了勢力,還怕什麼?我陸錦雲從來看不起無勇無謀的男子,像侯舵主你這樣的人,我就是給你驅使,倒也甘心情願。侯舵主你肯聽從我這個主張,我保你必定成功。」 侯琪聽到這番話,沉吟了半晌,微搖了搖頭道:「陸舵主,你的打算,倒是有心胸有勇氣。我很願意那麼做一番,不過我想著未必那麼容易。關東三省成名露臉的綠林道,到處皆有,我們初來到關外,縱算是新上跳板的人物,要想開山立寨,闖『萬兒』揚名,不露兩手真本領出來,焉能鎮服得住別人?關外一帶,尤其和大江南北不同,這一帶民風強悍,拉大幫,掌山頭的,往往率領著三五百亡命之徒,各把持著幾條路線,不容他人染指。我們來到這裡,生板打眼,也想在這兒算一份兒,不扳倒了幾個成名露臉的人物,怎能號召起綠林中的弟兄,前來歸附?我侯琪並不是怕死貪生、畏刀避劍之類,未嘗不想這麼大幹一下,但總得度德量力,自己計劃一下,怎樣下手,免得圖謀不成,反落個丟人現眼,那可難堪死了。陸舵主,你沒到過關外,不知道這一帶情形,所以看著那麼容易,真要實際做起來,也就知道這一帶綠林道這碗飯是不易吃的了。」 女屠戶陸七娘撲哧一笑,跟著說道:「侯舵主,俗語有句話:『破出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們全是江湖道中過來人,在刀尖上滾了這些年,活到今日,這條命總算白賺來的了。到如今為了求立身之地,闖名立『萬兒』,把他看成死裡求生。任憑他是龍潭虎穴,刀山油鍋,也敢闖他一闖。只要破出這條命不要了,關東道上多厲害的人物,也敢碰他一碰。侯舵主不要認為我陸錦雲只能說不能做,我有敢作敢為的道理,我在關內已沒有立足之地,若不破死命在關外爭取棲身之地,我怎能再活下去?並且關外扎手的人物雖多,一半力敵,一半智取,諒還能收拾幾個。侯舵主你不必三心二意,我陸錦雲甘心情願助你成名。」 侯琪點點頭道:「你說得很有理,我也相信陸舵主你很有本領,不過——」侯琪說到這兒,把話頓住。 陸七娘忙問道:「侯舵主怎麼不講下去?」 侯琪道:「話說出來太覺失禮,也怕叫你傷心,這件事還是容我仔細思索一下,咱們再定行止。」 陸七娘道:「侯舵主,你是很爽快的人,別看我是女人。我最怕優柔寡斷,這件事很可以立時決定,何用再遲疑延緩,自誤誤人。」 侯琪道:「我說出來陸舵主你不要見怪,你跟刑堂香主海鳥吳青,逃出十二連環塢後,一切情形,同道中全知道得清清楚楚。吳青將命送在臨榆舵,我侯琪跟你一同在關外重打江山,同道中恐怕定要說出極不好聽的言辭來,我侯琪也是條漢子,還不能叫人這麼背後指摘。」 女屠戶陸七娘不由得臉一紅,向巡江舵主侯琪道:「侯舵主,你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我陸錦雲也不至於那麼下流。吳青屍骨未寒,我居心何忍!我實是佩服侯舵主你的為人,更全是對鳳尾幫起了厭惡之心,且脫離鳳尾幫的決意已定,關內沒有我們走的道路,我一個人孤掌難鳴,才願意跟侯舵主同在關東三省闖一番新事業的。我若懷他念,天必不容,侯舵主你還不放心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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