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尼山劫 | 上頁 下頁 |
| 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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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清大師伸了伸手,請蔔兆祥落座,雙刀秦玉就站在蔔兆祥的身邊。這個妙清大師端端正正坐在蔔兆祥的對面說道:「趙大善士,你從鄆城縣來,這麼遠的道路,足見你到天妃宮進香是一片虔誠,天妃聖母一定要嘉惠你,趙大善士做何生理?此番來到天妃宮是進香,還是有別的心願?方才聽到老婆婆說,趙大善士還有要緊的事,所以要在今夜在聖母駕前了自己的心願,很好,這是跟天仙結善緣,今夜還恰巧有本城的周大善士在這裡建道場,若不然此時早已閉山門了。」 蔔兆祥恭恭敬敬地說道:「老漢不過是一個粗人,在鄆城縣有些田地,還幹著一個很小的營業,只為我還有一個老嬸母,年紀太大了,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一個月前忽得重病,實在是沒有一點指望了,請來許多高明的醫生,都束手無策,也只有預備後事。可是天妃聖母降福,護佑萬方,各府各縣得聖母慈悲的人太多了,老漢在無可奈何之下,作萬一的希望,在家中設了聖母的神位,虔誠祈禱,為我老嬸母求壽。聖母真是法力無邊,我叩求的當夜晚間,老嬸母的病突然就有了起色,三天的工夫,任什麼藥沒吃,那麼沉重的老病,竟是霍然痊癒。聖母真是法力無邊,大慈大悲,叫老漢全家感激難忘,當時便許下心願,到天妃宮聖母駕前,還我個人這點心願,叩謝聖母的慈悲,這就是老漢此番的來意。」 說著話,把雙刀秦玉提的包裹要過來,打開包裹,從裡面取出一個五十兩的元寶,雙手捧著,送到妙清大師的面前,恭恭敬敬說道:「老漢來得很倉促,曲阜這裡更是頭一次到,所以也沒備辦香燭供品,這五十兩銀子,求大師在聖母面前,替老漢還這個心願。老漢這次到兗州辦完了事,回家之後,全家要一同來到天妃宮,求大師也給我們建道場,老漢願意多做些功德事,為我老嬸母求天妃聖母護佑她,老漢全家感恩不盡。」 蔔兆祥話說得很周到、很謙虛,銀子放在妙清大師面前。 ▼六 神殿傳柬 妙清大師只用眼角微微看了一眼,向蔔兆祥點點頭道:「聖母降臨尼山,在天妃宮以無邊法力,護佑山東省各府各縣的黎民百姓,發大慈悲,廣結善緣,你們得到這樣靈感,這也正可以看出趙大善士一家,全是虔誠的弟子,我一定替你在聖母前,還了你這次的心願。」 說到這,扭頭向站在門邊的道婆說道:「你把緣簿取來,趙大善士的佈施,要按著規矩上了緣簿才是。」 那個道婆不作聲,轉身出去,很快地用一個託盤子,送進來一份緣簿,裡面放著現成的筆硯,擺在了蔔兆祥面前。蔔兆祥見這本很厚的緣簿,已經用了一多半,他只能看到最後寫的一頁,這個天妃宮真是個大廟場,真有三百兩五百兩的佈施和多少擔糧食捐助天妃宮的。蔔兆祥沉住了氣,提起筆來,把自己的名字寫上,銀兩的數目也寫在下面,妙清大師站起道:「天已經不早了,趙大善士,你趕緊到天妃殿去上香行禮,交代你的心願,我們已經到了閉山門的時候,天妃殿的道場已經快完了。」 蔔兆祥答應著,此時自己是毫無把握,認為今夜的事,不容易下手,最可恨的是這個道婆,她始終不離左右。蔔兆祥認為形跡上稍有疏忽,就搪不過那兩隻怪眼,心裡雖是著急,臉上不敢帶出一點神色,把氣往下沉了又沉,跟著她們站起,向雙刀秦玉道:「小三,大遠地來了,不能不帶你一同到天妃殿叩謝聖母的慈悲,你這孩子一點規矩不懂,可不准你隨隨便便的行動。」 秦玉滿臉帶笑地答應著道:「二叔,我知道,我一定守規矩。」 此時那個道婆把門外一隻紗燈提起,妙清大師向卜兆祥說了聲:「趙大善士請。」 她叫蔔兆祥、秦玉頭裡走,她在後面跟隨。仗著蔔兆祥是一個闖了一輩子江湖的人,見過大陣勢,心不慌,舉動上一派的沉著,雖則妙清大師在身後,自己絕不理會她,緊隨著道婆的紗燈,走出了這個小院。 從箭道轉過來,奔那個八角門,已經到了天妃殿的這片大院落內。此時裡面所擺設的那座建道場的神壇已經撤去,這時在月臺前又設了兩張八仙桌,上面香燭供品擺得齊齊整整,四個青色道裝的道姑,也全到月臺上。靠月臺口那裡放著一個大銅盆,正在焚著黃表黃錢錁子,現在主持道場的換了人,替了妙清大師。蔔兆祥對她壇下的弟子們,全不認識,這時更看到這個周大善士,正跪在月臺口叩頭。 天妃殿裡面,仍然是燈火輝煌,香煙繚繞,蔔兆祥暗暗慶倖,曾淑梅和另一個道姑,仍然留在天妃殿內,她們正在整理神案上的香燭供品。這裡正給蔔兆祥安排在聖母前交心願的一切儀式,蔔兆祥帶著雙刀秦玉到了殿門口,那個道婆把紗燈放在了月臺旁邊,她跟著走進天妃殿內。外面給那個周大善士所建的道場,雖則已經快完,可是還有三道黃表沒焚化,因為這個姓周的是富商,他此次在天妃宮捐獻的資財,數目很大,所以妙清大師主持他這個道場,一點不能偷工減料,完全按著道門的規矩,一步一步地進行。 妙清大師此時自己撤身,把外面的道場交給大弟子妙露主持,留在殿內的道姑,一個是曾淑梅,另一個就是妙月,也就是小翠。要按著天妃宮對付壇下弟子那麼嚴厲,曾淑梅是一個新來的人,她本不能跟著值壇。可是今夜人手不夠分配,好在她們只管殿中的司香司燭,鳴鐘擊鼓,這些事全容易做,更有這個狄婆子照料著。 妙清大師此時走進殿來,吩咐重換上一對紅燭。曾淑梅那裡把一份黃表和錢糧紙錁完全預備好,一束旃檀香,也全放在香爐邊。蔔兆祥此時十分規矩,他進得殿來,恭恭敬敬地先向聖母神龕一拜,垂手侍立,站在一旁,雙刀秦玉卻隨著蔔兆祥的樣子,也照樣作了個大揖,也側身站在旁邊。神案前的兩個道姑,她們也是十分地規矩,始終就沒往蔔兆祥、秦玉身上看一眼。 紅燭燃好,妙月先把神案上的磬連敲了九下,跟著向曾淑梅一揮手,曾淑梅趕緊把旃檀香取起,在案上的這盞佛燈上把香點著,香火燒勻了,這種香是極名貴的獻神所用,香一著起來,旃檀的氣味佈滿天妃殿屋內。妙清大師走向神案前,把香接過來,妙月趕緊地用手向兩邊的鼓架子指了指,自己退向東邊的那架鐵鐘旁,等到妙清大師把旃檀香高舉,口中祝告,這兩個人便鳴鐘擊鼓。 蔔兆祥心裡好生著急,在這種地方,絕不能隨便移動,尤其是不能隨便地多發一句話,這是還願行禮,只有聽著吩咐,由他們指使著叩拜,何況旁邊還有人監視著。此時妙清大師舉著香祝告後,跟著走向神案前,把這束香插在當中的大爐內,這殿中除了妙月和曾淑梅,沒有別人了。在妙清大師叩拜之下,應該把三份黃表的第一份焚化,這是早已預備好的,三個朱紅木盤子擺在那,不過沒有人往下面那個大爐裡送,狄婆子原本是站在殿門口,此時她只好走向神案前,把第一個朱紅木盤端起,捧著盤子也向上躬身一拜。這個時候,狄婆子把黃表往大爐裡放,裡邊本有燒殘了的香、黃表和紙錁,立刻燃燒起。狄婆子偏著身子向蔔兆祥、秦玉一舉手,往地上指了指,意思是叫他們爺兒兩個跟著叩頭。 蔔兆祥這時靈機一動,因為無論如何總要弄出些細微的事故,才容易找到機會。這個時候,他卻裝傻了,他們站的地方,離著神案,還有一丈五六遠。這倒是很對,一個鄉下人,沒見過這種莊嚴的神殿,進來後有些局促不安,不敢往裡多走,他們遠遠地就把身形停住,側身站在一旁。他們爺兒兩個是面向著東,微往裡斜著一點,此時這個卜兆祥完全成了傻頭傻腦了,他可倒省事,微一轉身,原地方不動,撲通一聲跪在那。雙刀秦玉,他也照樣地學,跪在蔔兆祥的身後,爺兒兩個就要叩頭。氣得那個狄婆子用銅香鏟撥著燃燒的黃表、紙錁,從鼻孔哼了一聲,臉上帶著怒意,用那個香鏟向靠裡邊的一排黃緞子拜墊,連連地指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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