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龍鳳雙俠 | 上頁 下頁 |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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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金龍此時不禁不由得被秦梅貞感動了,遂說道:「師妹,你現在既然感到孤零而無依,我也十分瞭解你的情形,我倒可以為了師妹你暫時留在鳳陽地面,不過我還是不敢答應你長久就留在鳳陽地面。不過我自身還有未了之事,這事我必須辦了,我也不嫌唐突。至於師妹你有和我終身相伴之心,這件事我不敢作那種妄想。你我家世不同,身份實不一樣,並且你我師門的規誡很嚴,我現在只剩了一身,是沒人來管我的事。可是我從師門受教之後,已經早有心願把我一身所學仍要報答給師門。師妹你雖則父女間感情隔膜,可是他總是你的尊親,一切事哪好越理而行,總然師妹你自己願意,也應該由他來主張才是。這些事我認為我們從此不必談起。」 秦梅貞忽然落淚來,向石金龍道:「師兄,你既然具這種心念,我哪好強求?那麼我們還是各自東西,不必在一處留戀了。我有我難言之痛,實無法向師兄說了。從今以後,我也要遊蕩江湖,走到哪裡,我一生命運付與上天,我個人也不再作什麼打算了。師兄你有你個人的事,我何必多牽纏你,徒惹煩惱,你就走吧!」 石金龍見她居然說出這種決絕的話來,並且說話的情形,是由衷而發,絕不是負氣,絕不是做作,真是使人痛心已極,自己哪忍得就這麼拋手而去? 石金龍歎息一聲,向秦梅貞說道:「師妹,你可不要誤會,我怎能不體會師妹你這番心意?我也是不得已!其實這就是個人的秉性難移,我對師妹實懷著一番敬愛之心,只是自身的事正和師妹一樣,有難言之隱。但是我們當著神前又全是俠義門弟子,我們不可告人的事,對於私德無虧,這話師妹定能相信我的。我學藝師門,我也願意把自己所學所能的,能叫我把這點本領用在江湖道上,多做些有益人群的事。我聽到師妹你這女子有終身相托之意,我還有什麼不滿意不願意?換在他人,定然求之不得。 不過,我石金龍雖則出身寒微,可是家世清白,更因兩位恩師的化育,所以我那時警誡著自己,不要走了錯步,人了歧途,這是我擬定的志願,所以現在絕不願意提到我自身將來的事情。不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一件順人情的事,師妹你只要不嫌我這般寒微的人,你存下此心,我今日也接受師妹你這番意,可是我們仍然要凜戒著不要為兒女的私情影響了個人的志願,喪德喪行的事,非我等俠義門中人所敢沾染。這樣我把我一身未了的事轉完了之後,我兩位恩師不論找到哪一位,我稟明了師父之後,那時名正言順和師妹你永偕白首。師妹你無論到了什麼地步,不要把今日我們在關聖帝君前這番話忘了就是了。」 秦梅貞抬起頭來向石金龍點頭答道:「師兄,你這種話可是由衷而發麼?不要顧及我一時地反過來安慰我。時過境遷,你天涯海角把我忘掉,師兄你那可害了我一輩子。」 石金龍正色向秦梅貞道:「現在我們在關聖帝君神座前,雖然是口頭上幾句話,但是神明在上,沿鑒私衷,有背今日之言,定遭負心之報。」 秦梅貞道:「師兄,我任憑他海枯石爛,此志不移。」 這時,秦梅貞更自霍然而起,竟朝著關聖帝君像跪了下去,一扭頭揚著臉,兩隻晶瑩的眸子,含著一汪清淚,聲音有些發顫,招呼道:「師兄,你難道不肯麼?」 石金龍越發感激她這一片癡誠,竟自不由己地也隨著跪下,向上一同叩頭起來。秦梅貞竟自拭了拭眼中淚,微微一笑,兩頰上竟湧起了一片紅雲。 石金龍卻莊容說道:「師妹,我們今日的事,我們只有自信,可實不能見諒于人,師妹明白麼?」 秦梅貞立時把笑容倒斂,很誠懇地點點頭道:「師兄,但求無愧於心,我們全對得起父母。我們知道暗室虧心,神目如電。」 石金龍忙答道:「好吧!師妹,我們此後禍福相共,對於形跡上雖則不必拘束,可是既然心心相印,更加要檢點一些為是。」 秦梅貞答應著,這二人一同走出神殿。像這樣少年男女,有這種坦白無私的舉動,真叫人可敬。可是今日的事,雖然是敢告神明,至是為終身著想,哪又知道已經鑄成大錯?這兩個人到了後來,若不是仗著師門維護,定落個同歸於盡。 從關帝廟出來,幸喜未被田地裡的農人們看見,一同踏上歸途。二人無形中心裡全有無限的高興,幻想著前途將來若能夠在師門主持之下,結鴛侶,仗劍走江湖,做些個行俠仗義、濟困扶危的事,那時有無限的快樂。二人在岔道邊分手,秦梅貞回轉家中。 石金龍仍然回到青林觀前時,天色已經晚了,在關帝廟中覺得沒耽擱多大時候,哪知道兩人竟談了半日光景,一些也不覺得。 石金龍走到觀門前,這時已是暮靄蒼茫、炊煙四起,才走進門中。 石金龍本是住在跨院中,向跨院走出沒幾步去,門外竟自有人叩打山門。 石金龍停身止步,因為這青林觀沒有多少人,有一個守門的火工道,這時他定在廚房燒飯,他絕不會聽見,自己在這青林觀,也是客居,何妨代他答應一下。遂轉過身來,一邊問著,一邊向觀門這裡走,口中問道:「哪位叫門?你找誰?」 外面那人道:「借問一聲,我要奔大石橋,天色已晚,這裡的人家很少,才看見尊駕走進觀中,所以緊趕過來向你請教一聲。」 石金龍這時已走到門前,只見這人年紀已有三旬左右,身軀十分健壯,穿著打扮,看出是個久走江湖的人,滿面風塵,似乎走過很遠的路,只是兩眼上的神光,頗顯露著兇暴之氣,遂向他點點頭道:「不要客氣,我也是客居的人,只要知道定當奉告。這大石橋離著這裡不遠了。你從觀前這條道路往南走下去,見著往東去的岔道,順那條岔道一直地下去,也就是半里地,就可以看見大石橋了。不過,那一帶沒有多少人家,看老兄是走遠路的,這是從哪裡來?」 那人點點頭道:「我是從湖南來,那麼尊駕對於這裡很熟,可知道大石橋一帶,有一家姓秦的,他住在大石橋什麼地方?」 石金龍心中一動,遂問道:「老兄所問的這姓秦,他做過什麼事?那裡可不止是一家姓秦的了。」 這人卻答道:「他姓秦,名大——不對,他叫什麼名字,我忘了。不過這人大致容易問,他曾做過六七年的官,曾做過兩任統帶,老兄可知道有這麼個人家麼?」 石金龍一聽這情形,分明是問的秦梅貞家中,自己遂沉住了氣,點頭答道:「不錯,有這麼個人家,大約就在大石橋前有一片很大的宅子那裡,別的姓秦的卻沒有做官的。不過我知道這位主人,他的官印是大彪,對麼?」 那人往後退了一步道:「這我卻說不清楚了,多麻煩尊駕。」 說罷轉身就走,石金龍知道此人口風中所流露的,定然是故意掩飾著,他所找的人,難道守在我眼前,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麼?自己思索之間,那人已經走遠,回轉屋中,反復思索,心裡再也不能安定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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