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龍鳳雙俠 | 上頁 下頁 |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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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和尚道:「老衲法名靜虛,就在沙金崗上金沙寺出家。我那也是個小廟,只有師徒二人清修苦度。」 容兒這才跪在地上叩頭道:「我現在已經衣食不濟,堪堪地餓死在土穀祠中。老師父能夠搭救我,叫我免去眼前這步劫難,不止於我感激不盡,就是我那死去的父母也不忘老師父的大德。」 老和尚把容兒扶起來,說道:「不許說這些感恩戴德的話,你我有這番相遇,在我佛門中算是夙緣,快快走吧!」 容兒還要把他那破竹籃拿著,這位靜虛和尚道:「傻孩子!不必要了,現在你已經有了安身之處,還要它何用?」 這位靜虛和尚領著容兒走出佛殿,竟自把他手往他左臂下一托,容兒身體竟被靜虛和尚帶起,越過了短牆,輕輕地落在了牆下。容兒很是心驚,像這和尚這種年歲,總有七旬左右的情形,可是身形這麼矯健,他定有一身好功夫。隨著這靜虛和尚在這冷月疏星照著的荒野小路一陣疾走,繞著一處處的小村落,直奔沙金崗。 來到這座山岡上,孤零零的一座古廟,牆頭灰土全剝落,山門緊閉。靜虛和尚仍然是翻牆而進。這座廟內,地方很大,可是房子不多。廟內倒有許多數百年的古樹,把這整個兒廟全遮蓋上,越發顯得莊嚴古樸。前面是一座佛殿,後面離開很遠有一座禪房,靠東西牆下,尚有幾個小房。 這位靜虛老和尚領著容兒走進後面禪房。屋中已經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僧人,在燈下看著經卷,這時趕忙迎接過來,竟向老和尚問道:「師父,這是什麼人?從哪裡領來的?」 靜虛和尚落座之後,向容兒道:「這就是你的師兄,他的法名叫悟禪,你拜見拜見,往後也好叫他照顧你一切。」 容兒趕緊跪倒行禮,靜虛老和尚卻向他這弟子悟禪說道:「此子身負奇冤,天性至孝,流落到乞討之中,卻沒有苟且偷生之念,遭遇的可憐。我不能再坐視不救,只得把他接引入我佛門,只是他將來還有顯達之日,我只能把他收作記名弟子,你看他並沒有寒賤之象吧!」 悟禪把容兒已經拉起,卻向師父答道:「師父絕不會看差,此子骨格很好,不過是為饑寒所逼,顯著十分衰弱,若是師父肯慈悲他,不過三月的工夫,定可變形易貌了。」 容兒對於這位老和尚說話的情形,很像是完全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這沙金崗離著青狼堡很近,我還是謹慎為是。自己正在一怔神之間,老和尚卻叫悟禪先給容兒取了一碗熱湯來,叫他喝下去,先減去身的寒冷,遂叫他坐在對面,向容兒說道:「你可知道我佛門的規矩?」 容兒忙答道:「弟子是一個貧寒人家出身,父親早死,老母苦守冷霜節操,強巴結著我念了幾天書,家中過於貧寒,不能夠叫我多受些教化,漫說佛門中規矩不懂,連平常的一切事我全不能十分明白。老師父叫我住在廟中應該守什麼規矩,求老師父明白指教,弟子一定謹記。」 靜虛老和尚道:「佛門中最重要的是不准打誑語,我把你帶入金佛寺,是一種佛門善念,明日我要帶你在佛前祝告一番,你雖不是我佛門中人,我把你收作記名弟子,你也要表明心願。」 容兒忙答道:「弟子跟著母親長大,雖然是貧寒人家,家教很嚴,從來是不許我說假話。我在老師父面前,哪敢說誑語?表明心願,正是我的心意。還有一事,不過將來我要去辦時,是離開廟中去辦,絕不願老師父受一點牽連。」 靜虛師父把面色一沉說道:「你才和我見面,把你從那寒冰地獄中,帶到了溫暖的禪房,你若有感恩之意,身邊所帶的東西為甚還不肯獻出來?」 容兒變顏變色地站起道:「弟子現在已經遭到饑寒交迫,每日不得一飽,身邊連一文錢都沒有了,我實在沒有可獻之物。」 靜虛和尚冷笑道:「已入佛門,身藏利刃,年歲雖輕,在我面前還敢存著惡念,你認為老衲就那麼可欺麼?」 容兒趕緊跪在地上,哭著說道:「老師父你一心救我,把我帶到廟中,我焉肯再生惡念。不錯,我藏著一口利刃,是我報仇雪恨之物。老師父你不要疑心,我身負奇冤,我才這麼忍受饑寒,等待機會。如今老師父疑心我懷著什麼惡念,求你把我放出廟去,我的事老師父不必問了。」 容兒說罷,一陣痛哭。 靜虛老和尚這才用溫語招呼道:「容兒快把你那把刀拿出來,你認為是你報仇之物,你又哪知道是害你自身的利器。你的仇焉能那麼容易報,你那仇家又豈是你能接近之人,好好地坐下聽我來問你。」 容兒趕忙把身上那把短刀拔了出來,向桌上一放,自己拭了拭臉上的淚痕,向靜虛和尚說道:「老師父對於弟子的事,似乎知道得清清楚楚,弟子一切事再不隱瞞,也要求老師父把怎樣知道我出家來路,說與弟子才好。」 靜虛和尚道:「我對於你過去的情形,並不十分清楚。自從你一到青狼堡,可疑的情形頗多,老衲未免十分注意。我遂叫你悟禪師兄暗中察看你的行為,和你的來歷。雖然對於你家鄉住處出身來歷,還知道不甚詳細,可是你在那土穀祠中不時地哭訴,一生的冤枉和你的心事,差不多已知道了大致的情形。是你父母全算死在青狼堡山主鎮山虎秦大彪之手,你已經剩下孑然一身,既無錢財,又無依靠,以這點年歲,竟要為父母報仇雪恨。雖然你不知利害,自不量力,要做出那種愚蠢行為,白白送掉自己性命,可是你的這種孝心,和你已死的父母之仇在念,實在是令人可敬。 「老衲更想起了十幾年前,一件可慘的事。因為常年這鎮山虎秦大彪雖則強梁霸道,他不過是仗著是富有田地,為自身多造些罪孽,他還沒有過分作惡行為。老衲雖然和他近在咫尺,一個佛門弟子,但凡可以忍耐之下,不願意妄開殺戒。何況我們時時存著因果之念,他自身作惡,終有報應臨頭之日。不想有一日他們竟自從別處弄來一具屍身,時候是天已經快亮了,就在這沙金崗青狼堡後面一片桑樹林前,掘坑掩埋。 「老衲當時雖然發現這件事,明知很有毀屍滅跡之情,只是一時事無佐證,更不知所害的是何人,只把他掩埋屍體地方記清了,預備著查出被害的來歷和他的苦主來,再設法查明他的事蹟。只是當時任憑我師徒各處尋訪,這青狼堡一帶所有的居民,一個個守口如瓶,不肯對鎮山虎秦大彪妄談一字,這樣叫老衲也就無法了。事隔十餘年,老衲把這件事未曾忘掉,認為世上的事,冤孽牽纏,不會這麼無結果,使被屈含冤者冤沉海底。想不到隔了這些年,竟有你前來尋訪仇家,我認為你這正是與那件事有關連,所以遠到那土穀祠中去訪查了數次。你悟禪師兄更跟綴你多日,這才把你帶回金佛寺。你的孝心可嘉,不過你還算是父母的陰靈護佑,沒叫你闖進青狼堡動手,殺害那鎮山虎秦大彪,保全了你這條小命。我把你帶進廟中,要成全你這一條苦心,你還要把你本身的冤枉對老衲從實地講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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