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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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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德寶見師父這麼地說,便忙含笑說道:「恩師要些什麼傢伙,儘管吩咐下來,弟子趕著叫人照辦。」 如癡禪師將頭點了一點,忙要過一副紙筆,開出幾宗應用物件後更請來數名巧手鐵匠將二三十把鼇魚刀子重行做作一番,以便挫折三個勁敵。最後他更領著黑心薑德寶及五六名心腹弟兄,親自去到虎陀峰上面相度地勢,將善魚刀、鐵蒺藜以及一切鋒銳尖利刃物,按著步履遠近,山勢起伏或明或暗或高或低許多外露刀形,但實無一物,分明沒有藏著鋒刃所在,裡面卻又層層疊疊滿布鉤叉、藜蒺等利器。 姜德寶瞧著禪師此種裝置實在神奇莫測奧妙異常,較比自己在白狼堡擺的誠如大巫小巫相隔天淵,因即對禪師笑笑說:「弟子雖擅八面玲瓏張羅捕雀等等陣式,卻只能領悟大略,未悉其中深奧精妙,師父今日布此陣式,表面看來似是八面玲瓏,實際卻又多呈露兩個門戶,尤其陣內暗布幾道埋伏,尤非八面玲瓏陣內所有,尚請恩師明白垂示。」 鐵面佛微微銜首笑道:「賢契的眼法不錯,正陣原是八面玲瓏幻化而出,不過這種陣形裡面不獨包含『張網捕雀』,且秘藏著『遊絲盤蝶』,你看陣中暗隱的五道埋伏,即是束縛敵人的幾條遊絲,他假若辨別陣形不出或僅看作八面玲瓏及張網捕雀進去,只要稍微疏神大意,誤踏中一道遊絲即下面的飛彈勁弩、弩石標槍便如狂風驟雨般自下射上,任你怎樣身手矯捷躲閃快俐,卻也難逃此種劫數了。」 黑心姜德寶聽見師父這樣解說,心即不禁暗喜,當即返回內室歇息去了。 且說草上飛行韓如冰返回房裡,發現如癡禪師那封留柬,經過楊龍雲解說後,即知道這禪師藝出少林,是黑心薑德寶的藝師,今夜前來堡內尋仇,必系要替他徒洗雪恥辱拾回墮下去的臉面。 雲飛聽他弟兄說畢,急忙將頭點一點道:「前夜和那黑心薑德寶比畫時候,兄弟看見他的拳腳身手以及內功足示各種精華,俱系少林派下另一支脈,不同泛泛所習。再說這位鐵面佛如癡禪師俺在江南時候也聽人說過,是浙江天臺歸山元寺存真長老門徒,不但內功外技異常精純,且諳悉一切病理醫藥。後來存真長老坐化,由如癡掌管廟內事務,他即倚恃自身技藝,性極又愛交納朋友,故與江湖人物多相往還,不知黑心薑德寶這個小子怎會拜在他的門下,而如癡僧於此時候又怎的會來到關東?」 雲子揚說過幾句話,複把眼睛看著楊氏雙雄,只想聞得一點線索,不期他兩弟兄尚沒答言,即見神刀葉錦堂匆匆由外奔入,並將盤繞的髮辮解開,紅著臉對眾人說道:「諸位老師傅,俺葉五今年許是否運當頭,處處都得丟人現眼,你眾位看俺昨夜睡覺的時候辮子還是兩尺多長,能將頭頸盤上三道整圈,不料睡了一宿,竟行被人割去一尺四五,僅剩八九寸像只羊尾巴了。諸位老師傅,俺葉五雖然性情火暴,專門得罪朋友,但將繞著扣子解釋開了,彼此即應互相原諒,不要再存什麼心眼,假若這樣不完不散,開玩笑來剝俺的面皮,那不等於殺俺一樣嗎?」 原來葉錦堂大醉之後酩酊睡倒,及至此刻四更將盡,宿酒漸漸醒來,並被外面一陣喝罵聲音把他由床上豁然驚起,神刀葉錦堂向例習慣起床先綰辮,然後漱口淨面,但他今夜跳下床來伸手一盤頂上髮辮,不但短了一尺來長,且粗挺挺像把刷子。葉錦堂心頭撲撲一驚,趕忙點燃案上油燈瞧看,確是已被人用刀割去尺餘。 葉錦堂想到自己酒醉沉睡,只有楊氏弟兄知道,他想到楊二虎記懷前夜仇憤,成心來開此種玩笑,當即氣衝衝地奔出房來找楊龍雲質問,不料剛到興武堂的近旁,便聞韓如冰住的院落裡面人聲嘈雜,葉錦堂不知出了什麼事,慌忙一步跨了進去。及見楊二虎俱是短小打扮,兵器且各放在手旁,像以準備搏擊神情,心內愈覺起了憤怒,當即解開被割髮辮給眾人觀看一遍,並氣憤憤說了上面那些言語。姬隆風待他把話說過,便含笑將頭搖一搖道:「五爺不要錯怪好人,更無須如此氣急,請看這封書信便知道了。」 姬隆風說罷,卻把如癡禪師留下那封書信遞給葉錦堂道:「老哥瞧瞧這一封信,你的誤會就冰釋了,再說你僅被割一綹頭髮,還不算是大便宜啊。」 神刀葉錦堂雖不深諳詩書,卻也粗識幾字,他將如癡僧那信看了,頂上如同潑了一桶涼水,渾身不由打了幾個寒噤道:「俺今夜想是酒醉死了,一點都不知道人事。」 葉錦堂說過這兩句後,複又想到穆春霆和他兩個愛徒,尚睡在里間房內,如癡既然光顧到自己,決定不會將師徒三人輕輕放過,還許叫他一刀一個給廢了。他一疑慮到此點上,冷汗更是一陣陣地浸透衣衫,忙又三步並作兩步,飛一般地奔回屋裡,及見他爺兒仨仍是安穩穩地睡在炕上,心內方才落下一塊石頭。當即將他師徒喚醒過來,草草述說夜內之事,鐵膽穆春霆聞聽完畢,便由炕上一躍下地,抄起那對虎頭雙鉤,氣憤憤地要往外趕。 神刀葉錦堂見了,笑笑將其攔住道:「現在天光已明,那如癡賊和尚料已返回小白山,四爺此刻前去追賊豈不叫人瞧著笑話?」 穆春霆經他如此一說,便將雙鉤往炕上一放道:「俺姓穆的打從今日為始,發誓不端杯飲酒,假若再有涓滴下嚥,直連禽獸俱不如了。」 穆春霆話說到這,複把殘燈挑明起來,查看葉錦堂被割頭髮,並跺著腳抱怨楊氏雙傑道:「若非他弟兄倆昨日那般殷勤,說飲酒取樂過這陰天,咱們即便喝下三杯五盞也不至於恁般濫醉,更何能容那禿頭逞盡威風?葉五哥,江湖道上事情真乃聞到老學不了,你我雖然吃了此點小虧,倒又領受一個教訓,從今以後彼此多加小心就是。」 葉錦堂見他那對虎頭鉤子,忽然想起自己砍山金刀,急忙回到外面屋裡,一瞧床頭空洞洞的,那把金刀已杳如黃鶴,便一迭聲叫起連珠賣苦來。穆春霆聽他這樣惶急,不知又發生什麼詫異,慌與智聰、智敏奔了出來詢問一切,智聰究系小兒眼睛異常尖銳,聽見葉錦堂說是金刀失蹤,便對梁上一指道:「老爺子,你的刀不掛在梁上,這一個勁直說被賊偷走,你的酒真是醉得夠的了。」 葉錦堂聽這麼說,急忙抬頭,那口黃澄澄的厚背砍山金刀確見高高懸在梁上。他當搬過一張桌子,桌上更迭一個一個方凳,叫秦智聰站在方凳上面,將金刀解取下來,附帶摘下一束被割頭髮。葉錦堂在此時候,方悉金刀拴在梁上,亦系鐵面佛故意賣弄手段,暗示自己憑著這身本領,取你們項上首級如同探襄取物是再容易不過之事,假若尚不見機識時從速後退,那金刀和發便是一個榜樣。 葉錦堂將刀插入鞘內,再向各處一遍,最後複從枕頭之下翻出如癡禪師那張字條,就著窗前曙光略看一看,只見上面寫有二十四字道:「割君發,代君首,若怕死,趕快走,否則一刀一個,如同殺雞屠狗。」 神刀葉錦堂看過這張字條,氣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當急偕往草上飛行韓如冰屋裡,見他們正在談論鐵面佛本領,尤其小閻王楊二虎說個滔滔不絕,穆春霆性情本極亢直,如今更憋著一肚火氣。聽他開口什麼少林支流,閉口甚的武林別系,便將那張字條往楊二虎手上一放道:「老哥別要咬文嚼字,叫人聽著牙齒發酸,如癡和尚留下這些言語,請你仔細琢磨一下,不比什麼支流別系強得多嗎?」 雲子揚見他二人走入房來,臉色皆鐵青,不知外面又發生何事,急忙湊至楊二虎跟前。從他手內將字條一看,遂亦氣得一跺腳道:「如癡禿頭好不自重,竟敢用惡語糟蹋咱們,試想日內虎陀峰上比畫誰輸誰贏誰勝誰負,豈是你我等人所能逆料得來?就是憑你那身少林絕藝,超逾別人一籌高深內功,即能將你我數人完全制伏,卻也不應弓開滿月,說出此種唬人大話,須知宇宙間的事情常有出乎自己預料,不能如設想中那麼圓滿,至於武林技擊這一道,更屬強中尚有強中的,能人背後有能人,豈是自己可以誇口獨步海內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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