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楓菱渡 | 上頁 下頁 |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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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年前,少華山賊寨,被官軍剿滅,陳煥章一干盜党,全被捕擒伏法。禪靜仗著功夫精純,僥倖逃脫了性命,不敢再在河南地方逗留,便逃奔京城菩提寺,他師兄禪悟的廟裡去,掛單匿跡。這時的禪悟和尚,在京城中,倚著鼇拜的勢力,已很有名頭,和一班大官府顯宦富紳們,時常來往,與權相鼇拜,交情更是密切。鼇拜的府第裡,有幾個護院的武師,都是禪悟薦進去的,大半是在江湖上失風亡命的盜寇。鼇拜所行不義,每逢有挾仇報復,殺人滅口的事,便和禪悟密謀,由禪悟代鼇拜策劃出主意,買出刺客去辦。 這一天禪悟向禪靜說道:「你住在廟裡已二年了,既不會禪誦,講經說法,更是不行,不能和一班有身份的闊人談論交結,我雖是要抬舉你,混出點兒名聲來,也沒辦法,住在京城裡,永無出頭的日子。現在有一個機會在此,人家托我辦一件事情,我想命你去辦,你如果能辦好了,便有人給你出錢,修造一所廟宇,佈施你去當住持。你如能辦到了,一生的受用,便可以不愁!不過事情有些冒險,但不知你願意去不願意?」 禪靜聽了,不由得大喜,立時答道:「有這等好事,師兄命我去,有什麼不願意的!何況我住在師兄這裡,除去吃飯,便是睡覺,一點也不能幫師兄的忙。師兄有事,命我去做,正應當效勞,更說不到什麼報酬的話,只請師兄指示吩咐!莫說有些冒險,便是赴湯蹈火,也所不辭。強盜我都當過了,更何在乎這些。」 禪悟點頭笑道:「既是如此,這時且不必說,等明日我帶著你去見一個人,到那裡聽他吩咐,你就怎樣辦好了。」 禪靜應諾。 次日一早,禪悟便帶領著禪靜,到鼇拜府裡去。鼇拜當即請到密室會見,禪悟命禪靜合十禮拜,向鼇拜行禮。禮畢,讓座之後,禪悟便指著禪靜說道:「這是貧僧的師弟禪靜,特帶他來見見中堂。前些日子,中堂所說的那件事情,可以命禪靜去辦,他的本領武藝,很是不弱,做那件事情,最為合宜,貧僧敢擔保他准可手到成功。而且為人機警慎重,絕不會張揚洩露,就是萬一事故不成,被人捉住了,貧僧也敢保他能夠一身承當。雖弄到官府裡去,用毒刑重法來拷問他,他也能忍受,不會言語露出真情來了。中堂盡可以放心,如有一分的靠不住,貧僧也不敢舉薦他給中堂。」 鼇拜聽了,十分高興,點頭說道:「既然是大師傅的令師弟,本領性情,當然知道得很深,不會有錯,那麼就請這位師傅去辛苦一趟吧!事成之後,不吝重謝,決定撥付五千兩銀子,修蓋一所寺院,奉送酬勞就是。」 禪悟聞言,便向禪靜示意道:「你還不快謝謝中堂的厚賞嗎?」 禪靜慌忙起立,合掌行禮道:「中堂的事情,小僧應當效勞的,怎麼做法,只請中堂吩咐就是了。」 鼇拜向禪悟問道:「怎麼?難道大師傅還沒有和令師弟說過嗎?」 禪悟答道:「貧僧因為不知道中堂能夠放心教他去辦不能,恐怕事先洩露了機密不妥,所以一切還沒有告訴他。」 鼇拜哈哈大笑道:「大師傅,你真過於的謹慎了,由這一件看來,足證平日處事慎重,無怪乎一般人都信仰你是個善知識了。師兄如此,師弟可知,這件事託付令師弟去做,我更沒有什麼不放心之處了,我就和令師弟詳細說了吧!」說到這裡,轉首向禪靜說道: 「朝中有一個奸臣,姓董名廷瓚,做太僕寺正卿的官兒,和我做定了硬對頭,屢次上摺子參我。在皇上面前,進獻讒言譭謗我,想把我的官職參掉。哪知皇上聖明,察出他誣罔不實,不但不准,反倒受了申訴。他羞憤難當,知道自己這般行為,在朝中立不住,只得告老辭官。臨行之前,又上了一道奏摺,說是我怎樣不法,簡直說謀叛的心都有。你們試想,如果皇上不明白,要拿他的話當了真的,我得抄家入獄,弄不好還許連九族都保不住。這老兒的居心,可謂陰險狠毒已極,我與他有何仇恨,竟下這樣毒手,這種人留在世上,天理都不能容他。我實在氣憤,要知道他活著,早晚也是我的禍害,所以想了一件計策,趁著他告老回籍,派人在路上埋伏,刺死了他,以絕後患。苦於找不到有能為的人,我和令師兄商量辦法,令師兄才將大師傅舉薦了來。我想那老兒,素來自命不凡,矯情立異,絕不會雇傭什麼鏢師武士,保著他一路同行的,下手刺他,必不費力。只有打聽清楚了他行程之地,估計好了時刻,在前途僻靜之處,伺察等候,便可一舉成功。何況大師傅,又有一身能為武藝,殺他更如探囊取物一般,不知大師傅以為如何?」 禪靜聽了暗自匿笑,心裡暗忖,還以為是怎樣難辦的一件事情,敢情是這一點兒小事。殺一個孱弱不濟的老頭子,那還不是手到成功,既費不著一些力氣,更沒有絲毫危險可慮,還可得著萬金的重賞。似這般便宜輕鬆的事兒,竟然叫我遇上,這不是該我走紅運嗎!他想著不由得高興萬分,便向鼇拜答道:「這是不費吹灰之力,中堂交給小僧去辦就是,一個月之內交差,中堂如不憑信,便將那老兒的首級帶回呈驗。」 鼇拜聽了十分喜悅,欣然道:「如此很好,就請大師傅辛苦一趟吧,昨天我派家人得祿,去探聽那老頭兒動身的日子,今天早上據家人得祿報告,說是他到宣武門外椿樹二條胡同,那老頭兒住所鄰近,幾家雜貨鋪小茶館裡面,打探出來的。知道那老頭兒是江蘇高郵州人,此行回歸原籍,大師傅可以先行出京,在他前途必經的僻靜處所,守候等待他船隻到來動手,最為穩安。總而言之,事情要做得嚴密,不要露出行跡來才好。」 禪靜連聲應道:「小僧理會得,中堂你只管放心吧,這一條水路,是南北通行的大道,小僧當年往來江湖,走過了多少次數,地理非常地熟悉。明天小僧便即動身,在那常有綠林出沒,船隻非停泊不可的地方,等候他的船隻來了,在夜間上去,將他刺死,就便搶掠些金銀。這樣做法為的是他家裡的人,事後到地方官府報案,也必然認作是強盜行劫,絕不會疑心到有旁的情形了。」 鼇拜大喜,連聲笑道:「甚好甚好,就是這樣辦吧。我先叫賬房給拿三百兩銀子,作為盤費。事成回京,再行重謝!」 禪靜連聲應諾,鼇拜便喚家人進來,吩咐他到前面賬房裡,取來了三百兩銀子,當時交給禪靜。禪靜接過,便欲起身告辭。禪悟道:「且慢!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呢,我且問你,你可曾認識那董老兒的面貌?」 這一句話,把禪靜問住了,閉口無言,愣在一旁,半晌才答道:「這個也沒什麼要緊,他是一個官兒,船上一定插有旗幟,寫著官衙字樣,和民船絕不相同,入目可辨,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況且船上除了他家眷僕婢,只揀老頭有鬍子的去殺,那能有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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