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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鐵劍先生頭裡走著,這是繞著村外往東。轉過不遠來,前面有一片桑樹圍繞著一段紅牆。

  鐵劍先生站住了,遠遠地仔細打量。這座廟並不大,大約只有兩進房,非常的幽靜。雖然沒離開綠雲村,可和村中隔斷開,孤零零被桑樹林環繞著。

  鐵劍先生向雍非道:「你看,好個清修之地!」

  雍非心裡正想著事,並沒答鐵劍先生的話。

  鐵劍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去。

  雍非低聲招呼道:「展老師,你先別走,怎麼我從樹隙中看到廟門那裡,明明是有一個人已經要走出來,突然退了回去。他定是看見我們,有躲避之意。」

  鐵劍先生微微一笑道:「不要大驚小怪,一個佛門善地,還能有什麼為非作惡之人麼?何況這座廟又是建築在綠雲村,這村中所看到的全是安善良民,我們不必多疑。庵觀寺院是十方施主佈施的地方,任人可以去得。你既疑心,我們何妨進去瞻仰瞻仰,這座廟是僧是道。」

  鐵鷂子雍非正是這種心意,遂和鐵劍先生一同走到廟前。

  趕到進了這片桑林,看見廟門,鐵劍先生就怔住了。扭頭向雍非道:「原來是個尼庵,這我們可不能進去了。」

  雍非也看見,門頭上是「白衣庵」三字,兩扇朱紅門緊緊地閉著。

  雍非更加詫異,低聲向鐵劍先生道:「展老師,這情形可不對。雖然圍著樹林,我看得真真切切。方才要出來的那人,分明是個很年輕的男子。女尼清修之地,豈能再有男人在這裡?他若是燒香的香客,也倒可以說得下去。進庵拜師是一種正大光明的事,他藏藏躲躲,為的是什麼?」

  鐵劍先生微把頭搖了搖,向雍非道:「這就難說了,有那不守清規的女尼,她們一樣的污辱佛門,藏垢納污,這不是什麼輕易見不到的事。這種地方更不是我們涉足之地,還是打算咱的主意吧。」

  鐵鷂子雍非道:「我倒不那麼想,恐怕這裡萬一和我們有什麼牽連,豈能輕輕放過他去?我不進去看看,我的心不死。展老師,你別忘了,這是在綠雲村,我們哪能不仔細一下。」

  鐵劍先生打量了這座白衣庵一眼,點點頭道:「也好,你去叫門。好在我們這般年歲,沒有多大嫌疑。」

  雍非遂走到廟門前叩門,招呼了半天,裡面才有人答應,果然是個男子的聲音。他並不開門,隔著門說道:「哪位施主叫門?我們庵主應佛事去了,廟中沒有人,請你們改日再來。」

  雍非忙答道:「你們當家的不在廟中,也沒有什麼妨礙。我們是有願心,逢山朝山,遇廟拜廟。我們既來到白衣庵,哪有見佛不拜之理!快開門吧。」

  雍非說這話時,聲勢上非常嚴厲,明告訴他,不叫我們進去不行。裡邊略沉了一沉,把門開了,見開門的竟是一個俗家中年的漢子,眉目長得非常兇惡。這時,他可是滿臉賠笑,向雍非和鐵劍先生看了看道:「二位既有願心,我們哪好阻攔?庵觀寺院是十方善士佈施之地,哪好禁止人不叫進來?我在這庵中當了一名夥計,幫著收拾打掃,給香客照料。現在我們當家的沒在廟裡,一切事我可不敢做主,這可得求施主多擔待一二。」

  鐵鷂子雍非含笑點點頭道:「我們還能那麼不盡人情麼?我們燒完香就走。」

  庵中這人仍然把山門關上,引領著鐵劍先生和雍非往裡走來,直奔迎面的大殿。

  ▼第九回 具肝膽雙俠訪盜藪

  那名自稱是夥工道的走在頭裡,把正殿的隔扇門推開。

  鐵劍先生和雍非走進正中,見這裡迎面供著釋迦佛,殿裡邊收拾得乾乾淨淨。

  雍非哪裡為的是燒香,這種事他歷來是不肯辦的。此時可就無法了,供案桌上有現成的香,雍非只好在神前燒了一束香。站了起來,向這夥工道說道:「這座廟地方占地不小呢。」

  那夥工道說道:「沒有多大地方,好在這廟中也沒有多少尼僧,只有老當家的師徒二人。有施主們佈施的田產,倒足可以夠她師徒吃的了。」

  鐵鷂子雍非向他說道:「一事不煩二主,索性請你帶領我們到後面看看。」

  那夥工道頗有些不痛快的神色,只是口中沒說出來,只得領著這兩人往後走。轉過大殿,二層殿是觀音殿,供著南海觀音大士,這座佛像非常的莊嚴。

  雍非可再不肯燒香叩頭,在殿中站了站,來到月臺上。見東西各有一道小門,向這夥工道問道:「這東邊院內,還有什麼神位?」

  一邊說著就往下走。那夥工道忙拉著道:「施主,你這麼辦可不行!我已經跟你說在頭裡,我們當家沒在,哪好隨便地領人進去,我們可實在擔不起!」

  雍非看了看他,笑了笑,說道:「你也太心眼子小了!當家的不在廟中,我們哪能夠隨便地往人家屋中闖。」

  雍非嘴裡說著,可是仍奔那道角門走來。

  鐵劍先生一語不發,只有跟在一旁,暗察廟中的情形。那名夥工道神色有些慌張。

  雍非走到那小門前,略一停步,竟往後走去。二層殿的後面並沒有什麼了,只有一片空地,也種著不少的桑樹,有兩座磚蓋成的七八尺高浮屠。

  雍非看了看,立刻轉身回來,向這夥工道問道:「你們當家的幾時回來?我們很願意拜望拜望她。」

  那名夥工道說道:「不敢當!我們老當家的差不多在這一帶全熟了,常常被施主們留住,給施主們講些因果報應之理。她回來是沒有一定的時候。」

  鐵鷂子雍非摸了摸囊中,用手取出一小塊銀子,交給夥工道,向他說道:「我們這種香客,就是這一點意思,給佛前添些燈油吧。」

  那夥工道接過去,謝了謝。

  鐵鷂子雍非向鐵劍先生看了一眼,轉身往外走,對於廟中絲毫沒有留戀之意。那夥工道緊緊跟隨,直送到山門,他只略微地一客氣,趕緊把山門關閉。

  雍非一句話不說,緊著往前走,離開這片桑林,向鐵劍先生道:「怎麼樣,雍老二有點鬼門道吧?展老師,你看出可疑之處麼?」

  鐵劍先生點頭道:「不錯,可疑之處正多。她這一個女尼的尼庵,竟用一個年輕的夥工道,這是於理不合的事。那東跨院門裡,靠那禪堂的門口以及臺階上、地上,拋棄著許多果實的皮核,並且還有些雞骨、魚骨之類。一個清修老尼若是這樣不安分,絕非善類,不問可知。不過這情形不對。他既說他們當家的應佛事去了,地上所拋棄的分明是才扔在地上不多時。出入必走的地方,竟會沒被踐踏了,很顯然禪房中有人。地方的風俗不同,情理則一樣。這種農村的地方,若是有這種不守清規的女尼,誰也不願意再容留她,早就把她趕跑了。這種情形,我看必有別的原因。雍老二,依你怎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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