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五鳳朝陽刀 | 上頁 下頁 |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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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天義也聽到下面喊嚷著的聲音,這翁婿二人從東後房越過一處屋頂,正是這盧老師所住的後院廂房,從屋脊後,慢慢地探身查看時,只見金砂掌盧建侯,衣服並沒有穿好,上穿著一身小褲襖,大襟掩著。正在用一條青洋縐褡包,把腰紮上,才走下臺階,似乎才從睡夢中醒來,慌促地闖出屋來。 院中站定五個人,正是黑煞手展華陽,和他的手下張紀壽、喬天瑞、鳳七、應世雄四人。這時金砂掌盧建侯已經氣得瞪著眼,向黑煞手展華陽招呼道:「很好,很好,我正想找你,你竟自送上門來,咱們今夜倒是說個明白吧!不然我老頭子至死不能閉眼。」 展華陽卻往後退了兩步,他見了盧建侯竟把稱呼改換,不招呼師父卻招呼盧老師,他是絲毫不帶一些怒意,反倒笑哈哈地說道:「盧老師你用不著這麼著急,咱們的事有什麼不好說,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值得你親自去找我?用不著找我,真要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盧老師的事,任憑你發落。我的話可說在頭裡,我當年雖在你門下學藝,可是那時你已經不把展華陽當做徒弟。我離開盤松嶺之後,另投門戶,咱們現在不必再論師徒,你是有年歲的人,一定得明白道理,你還像當年我在你門中做徒弟時那麼以大壓小,姓展的現在可實難接受。」 那金砂掌盧建侯已經氣得渾身亂戰,咬牙切齒說道:「展華陽,只憑你這幾句話出口,就是禽獸不如!我有什麼事虧負了你,當年你在我門中學藝,我哪一手功夫沒教給你?我老頭子是一片血心,鋪場子教武術的,姓盧的敢挺起胸脯叫字號,我不圖什麼。姓盧的有家有業,有田,有房子地。我不是指著教場子吃飯,你把本領學成了,在外面詆毀我,殘害同門,姓盧的與你何仇,一般師兄弟們又跟你有什麼仇恨?你這種忘恩負義,翻臉無情的東西,我早就想找你了,如今你敢來到盤松嶺,你不說出個道理來,你休想再離開這裡,我能教出你本領來,我就能夠要你的命。」 那黑煞手展華陽冷笑一聲道:「盧老師,我疑惑我有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值得你這麼動怒,當年我在你門中,我循規蹈矩,遵守著你的門規,下苦心鍛煉功夫,我是好強的人,我不願意走在別人後頭。只為我心直口快,在師父的面前,我不會做那小婦殷勤,所以討不著你的喜歡。憑武功本領,盧門中能夠接掌你這一派功夫的,除了我姓展的,他們實不配。可是你卻格外偏心,對於我多方壓制,那時我雖然年輕,我並不是不感念你教授我們功夫辛勤不易,我絕不敢發絲毫怨言。 「可是被這幾個同門的師兄弟暗中聯合起來,對付我一人,我幾乎在你門下不能立足。尤其你做師父的在那年慶壽辰之時,更當著許多賓朋,把我展華陽當眾折辱,說我的性情如何地不近人情,天性乖張。我那時尚沒武藝,徒弟縱有什麼不好,你做師父的也應當反躬自問,就是你不能把徒弟教好,你也得為我姓展的出藝後打算打算,在江湖上為我留一條路。我們投入武林這一門,在你門下弟子並沒有一個是富家子弟,全是指著學成本領,在江湖中要闖一番事業。這時你那樣敗壞我,誰還能再接近我?並且在我初入你門戶中的第二年,你分明是已經暗中示意我,我大師兄張仁俊限於天資體格,不能繼承你的門戶。不料後來因為他們的離開,你竟把我看作仇人。 「尤其是柳雲洲入門戶不久,你卻愛如子侄,更不時地當著我們誇獎他:姓柳的將來才是你盧門中真正的傳人。你這個做師父的,若是這麼對付門下弟子,哪會叫弟子不離心離德。所以出藝之後,我姓展的已經下了決心,要在江湖道中另闖一番事來,我偏要看看離開你盧老師的門戶下,我能不能立一番事業,也要看看你所賞識的徒弟們,能夠比我姓展的怎樣成名露臉。所以我才另投門戶,重練掌法。我不倚傍著你這金砂掌的門戶,我依然能夠成名露臉,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盧老師的地方?我在你門戶中那些年,我該辦什麼就辦了什麼,自己不覺著有虧負人的地方。 「從當初你就不把我這徒弟放在眼中,我又何必強認師父給我壯門面,從出這個門時起,我已經安下心願,和盧老師你一刀兩斷。你也沒有我這個徒弟,我也不承認你是我的師父。我今日趕到盤松嶺,咱撂開舊事不提,我現在已經是在將軍府效力當差,官身由不了自己,你所教的好徒弟柳雲洲,他在盛京地面作了許多大案,姓展的是奉命拿賊捕盜,分明是已逃向盧老師這裡避匿,今夜姓展的來辦的是公事。 「盧老師咱們當年那些個值不得一提的小事,不必再提它,我只問柳雲洲在這裡不在,他如若在這裡,趕緊把人交出。我雖然說不認你這個師父,總還有些香火之情,念你已經這般年歲,也沒有多久的活頭,我展華陽留一分厚道,不把你牽連上。你若仍然是袒護著他,不把人痛痛快快交出來,姓展的是奉公事差派,那可沒有別的法子,就是我想顧全你,也怕壓不住所帶來的弟兄口風。那時可別怨我展華陽絕情絕義,只好是公事公辦了。話已說明,請盧老師你趕緊交出人來,咱們還是好離好散不好麼?」 此時不只是金砂掌盧建侯氣得面色鐵青,柳雲洲、石靜儀見展華陽居然對於授藝的恩師,竟敢這麼無禮,全都怒憤填胸,預備和他拼生死。這時盧建侯一聲狂笑道:「好小子,你敢跟我老頭子講起公事。 展華陽你把我盧建侯看作何如人?我老頭子這一生敢說是鐵錚錚的漢子。不想我教出你這麼個好徒弟,你把我一世英名完全斷送。現在居然敢來到我面前拿著官家的勢力來和我講話,展華陽你是完全錯打了算盤。 柳雲洲正是在我這裡,他是我的好徒弟,我怎會不收留他?他被你這惡人逼迫得離開關外十幾年的工夫不敢回來,這也就很可以叫你姓展的耀武揚威了。我們練武的所恪守的尊師敬友,愛護同門,綱常信義,你完全置諸腦後,得藝忘本,殘害同門。更生下那萬惡的心腸,把我這盤松嶺的門戶踢倒了,不認我這個師父,不認同門的師兄弟,更犯了江湖大忌。對柳雲洲之妻石靜儀你更妄生禽獸心腸,仗著你武功本領比他們高著一頭,竟自橫行無忌。如今也巴結得做了官,居然竟敢到我老頭子面前來示威,你真是欺天滅理禽獸不如!你要想從我盤松嶺把柳雲洲要出去,那也容易,你得先把我老頭子料理了,我才肯甘心。」 這時展華陽臉上的神色越發狡惡,任意地血口噴人:「我已另投師門,不是你盧門中的徒弟了,你再這麼倚老賣老,要知道姓展的可不吃這個。你趁早把姓柳的交出,咱們過去的事誰是誰非,一筆勾銷,我也不再分辯。盧老師據我看你不如和我好說好講,還可以保全你的面子,你若是這麼任情任性,到那時縱然姓展的不忍下手,等到六扇門裡的官人,把鐵鍊子抖起,套在你的脖頸上你可就栽到家了。」 金砂掌盧建侯厲聲呵斥道:「展華陽你還敢這麼厚顏地在我面前賣狂,今夜你來了就別想走了,我自從鋪場子立門戶以來,還沒教出你這麼個好徒弟,如今我不把你放在祖師神位前用門規處治了你,我姓盧的就白活了六七十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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