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五鳳朝陽刀 | 上頁 下頁
一九


  那老者正是雙義牧場場主石天義,他冷笑一聲道:「你們哥兩個不要再往下說了,我這個牧場幹的是規矩買賣,這兩個東西若有句人話,我也不肯扣留起來。你們不要儘自收拾他們,打了孩子大人還要出來呢,我看他們定有別情。」

  說到這,忽然一抬頭,哦了一聲,把肥大的袖子一抬,一抖手,他手中兩顆核桃脫手而出,穿窗打出來。這就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黑煞手展華陽,他是綠林中成名的人物,將軍府當了衛士,他更知道武功需晝夜加緊地鍛煉,聰明過人,遇上事決不會魯莽躁切。他伏身在窗前,連氣全閉住,哪會露了形跡?他可忘了這是什麼時候,時在嚴冬,尤其是關外酷寒之地,風寒雪冷,窗紙被他點破,雖然有臉在那擋著,也不能把紙孔完全堵住。

  在這種極冷的時候,針大的孔,鬥大的風,所以他伏身不大的時候裡面的場主石天義已然覺察,立刻順手把核桃打出去。桌上的燈光,也被他的袖子拂滅,可是外面黑煞手展華陽已騰身而起,輕飄飄落在房上,裡面的石天義已經帶著笑闖出櫃房招呼道:「哪位朋友賞臉,到我這小地方。我們正願意有好朋友光臨,叫我這冷落的牧場中,添幾分熱鬧。」

  展華陽已經飛身竄到櫃房後坡,展華陽因為看到他櫃房中並沒有所追跡的柳雲洲夫婦,他囚禁的兩人究竟是否彭永齡、金振聲,尚不敢肯定!不願意先和石天義結無謂之仇,一心想避開他。可是這石天義竟不往別處搜尋,已算計定窗外隱身的這人,是從櫃房後頂上撤身逃走,這位老英雄把皮袍子下襟往褡包上一掖,一擰身,已經竄上櫃房。黑煞手展華陽腳底下快,他已翻過櫃房後的一道院落,飛登後面這位石場主的住室。

  石天義跟蹤追趕,但是這位老場主武術功夫雖然不弱,可是輕身術,比起展華陽來,相差得太多,何況屋頂上積雪未消,尤其是危險,這一來相隔展華陽已有六七丈遠。進櫃房回話的是他牧場中兩位最得力的馬師,一個叫陳勇,一個叫陸萬源,這兩人已經闖出櫃房,響起銅哨,招聚牧場弟兄,把守柵牆,看守馬圈。他兩人也跟著各提了一口單刀,繞到櫃房後追趕來了。

  這時大圈裡面一片火光湧起,石天義一見馬圈起火,憤怒十分,翻過自己的住房,這裡可沒有多少房屋,後面只散散落落蓋著幾排向陽的房子,是本場弟兄和馬師他們住宿之所。瞄著影子,見前面那人,似乎也撲奔了後面的馬圈,腳下很快,老場主情急之下,也是縱躍如飛,追趕過來。若論腳底下功夫,石天義任憑怎樣把全份力量施展出來,也不易追上展華陽了,可是展華陽剛越二排木板房子,正經過一條過馬的長溝時,旁邊驀然從馬溝裡面,連飛起四個碗大雪團,這雪團正截在他面前,砰砰地連著四個完全在一丈多高的地方撞碎了。凝結的冰雪,剛一散開,展華陽正巧趕到灑了他一身一臉。雖則這種東西傷不著自己,但是這碎雪末子,撒在頭面脖頸上,十分冰冷。

  展華陽腳步往回下一退,容這冰雪末子落下去,正要查看暗中戲弄之人的潛身之地,後面的場主石天義已然趕到,相隔只有丈余遠,石天義厲聲呵斥道:「朋友,既來到我這小地方,怎麼過門不入,你分明瞧我石天義不夠朋友了,難道還等我強留麼?」

  展華陽此時再不能閃避隱匿,只好一長身向場主石天義一抱拳道:「老朋友,全是道中人,彼此留個相識,我在下路經此處,我尋兩個同行的朋友,誤入老朋友的牧場,請你擔待一二,現在有重要事纏身,不敢耽擱,咱們改日尚能相會。」

  石天義冷笑一聲道:「朋友,你枉在江湖道上跑了,這又不是荒山野穀,哪能提到誤入二字,既安心入我牧場,姓石的是遠接高迎,決不會含糊了,請你報出萬兒來,更要領教你的來意。」

  黑煞手展華陽被這雙義牧場石天義場主話逼迫得太緊了,不能不答,遂說道:「既然是場主問到這,那麼我把來意說出,諒也沒有多大妨礙吧。我來領教老朋友,這哈達嶺是否王化之地,你這牧場的營業,是否也算正當的商人?」

  石天義大怒道:「朋友,你這話姓石的有些不懂,我這牧場開設在大清國的版圖內,我石天義也不是化外的生番野人,我怎麼會不懂得王化?這牧場是憑血氣人力來掙飯吃,難道有什麼干犯法紀的地方麼?朋友,你說這話你究竟是何如人,我倒要請教你。」

  展華陽道:「石場主,你問我麼,在下姓展名華陽,現在盛京將軍府,充任衛士,不過是掛名當差,只為最近將軍府走了一名重要犯人,風聞他逃到哈達嶺,我們想這一帶沒有他匿跡潛形之地,或者借重你這雙義牧場的威名,在這裡隱匿一時。我們跟蹤追下來,只為我們雖則當了官差,總還是出身江湖道上,彼此全是外場的朋友留一點餘地,真要是用公事來講話,我們就不用來冒犯虎威,只要行文各州縣,他們自能接著公事辦理。

  「石場主,我們的來意說出,彼此應該本著光棍一點相識,話不必儘自多說。倘若這個朋友在你這裡,你看得起我展華陽,把他獻出來,姓展的保你絕不會有絲毫牽連。如若你這裡沒有此人,只算我們無故攪擾,我們還要盡全力在這一帶搜尋他。老朋友你也是關東三省這麼些年的人物了,這點事情你不會看不明白,憑著將軍的力量,想緝捕一個犯人,除非他肋生雙翅,諒他還逃不出關東三省。到那時,老朋友你若是有牽連,別人可就無能為力了。」

  石天義一聽,一陣狂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原來想在我雙義牧場搜尋一名逃犯,尊駕原來還是將軍的紅人,是東三省有勢力的人物,今夜降臨我雙義牧場,這可給我石天義臉上貼金了!不過我可不怕你展大人介意,任憑他盛京將軍親自到了我這裡,我這牧場一不殺人越貨,二不窩賊收贓,我做的是牧場營業,更不欠官糧,不欠私債,任憑他有天大勢力,於我無干。朋友你想到我這牧場搜尋什麼人?莫非是你就認定我石天義也是匪類,我在你勢力下,任憑你擺治。現在我是安善良民,我沒做犯法事。你們夤夜之間,假借著官家勢力,想謀奪我牧場,姓展的,你既是奉將軍劄飭而來,想和我石天義說官話,你為何放火燒我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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