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邊塞雙俠 | 上頁 下頁 |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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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雲飛答應著,趕緊退出花園,盧向乾也回到偏院中,躺下去歇息,故意地耗到天亮之後,這才起來。 那盛雲飛倒是言而有信,他是真個地在辰時左右趕了來,拜訪盧向乾。這兩人全是商量好了的,費不著什麼事了,盧向乾遂把他薦在府中。盛雲飛倒也安分守己地在府中效力當差,他和盧向乾有這麼兩次的淵源,自然與平常的交情不同,漸漸地把自己出身來歷完全告訴了盧向乾。 原來他竟是一個飛賊積盜,江湖上所稱為「鐵燕子盛雲飛」,在山左右一帶,已經是成名的人物。因為他有了仇人,不容他立足。可是關於他,究竟是和什麼人結仇,卻不肯再向盧向乾說了。輾轉到了北京城地面,這裡因為沒有他們過去的弟兄們,形跡上易於隱秘,想不到才進北京城,就遇到了盧向乾,他自己也願意這麼風平浪靜地在王府中一忍,也是可以好好地做下去,遇到了機會,一樣地能成名露臉,何況又有這麼個恩兄,竭力地從旁幫助他。 像這種差事,別人就是多大人情,也不易找到,這就應了俗語那句話,「畫虎畫皮無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盧向乾對於這鐵燕子盛雲飛從認識那天起,自己就是一片惻隱之心,一心一意地想救他。二次相遇,已經知道他是綠林道。可是盧向乾存著于人自新之路的念頭,想著把盛雲飛感化過來,他從此棄綠林歸正道,也不枉自己救他一場。 哪知道盛雲飛不過是一時為情勢所迫,洗手綠林,過了不久,他又不能安分守己了,常常到外面去走動。從前幹著那沒本錢生涯,視錢財如糞土,他在王府中所賺的錢是很有限,哪禁得住他揮霍,手頭漸漸地窘迫起來,人家全積存錢,他反倒總是有虧空。 盧向乾雖則也知道了他的行為,不過是用言語諷刺了幾次,可是他不聽,也是枉然,這就叫饑寒起盜心。先前那鐵燕子盛雲飛心念中不忘江湖道中事,總還有天良在,不肯驟然地就那麼去做,覺得太辜負了盧向乾一番成全之意。趕到這一沒有錢用,更為那聲色所誘,不能擺脫他,可就依然恢復了他那種竊盜生涯,在那富商巨第中作了兩次案,在他所得就很可觀。可是在人家事主身上,算不得什麼,有的竟連案全沒報。 這一來鐵燕子盛雲飛的膽量可越大了,他漸漸地在這北京城地面連作了十幾次案。這種風聲可就壓不下去,地面上也認起真來,他更在一家事主手中形同盜劫地得來一個祖母綠的扳指,一串明珠,在得這種東西時,已經被事主發覺,並且看見了他的形跡,趕到聲張捕拿,這鐵燕子盛雲飛一身輕功絕技,他哪把事主放在心上?東西得到之後竟是安然逃去,這一來可給地面上惹了禍。 盧向乾也另有個打算,因為在王府中當這份差事,別看身份小,雖則是輦轂之下,可是王府的勢力,究竟不可輕視。他們這護院的武師,不是犯了重大的案情,就沒有人敢來問,敢來喚他。 盧向乾認著鐵燕子盛雲飛在過去他是在山東、山西一帶作案,這北京城他是頭一次到來,這裡沒有他的同黨們引誘,本地上沒有案,就是有人發現他出身不正,又敢把他怎樣?所以盧向乾一力主張,叫他在府中效力當差,也正是借重王府的勢力,好來護庇他。哪又知道鐵燕子盛雲飛日久生厭,他把那偷盜竊取不看成是罪惡事,反倒認為是江湖中豪俠行為。 在這北京城這種地方,以及他做事的這個府邸,所交結的全是公伯王侯,來往的全是達官貴客,他竟自漸生惡念,不肯在府中安心待下去。先前還是總懼著盧向乾一直好心地來約束他,不叫他到外面胡走,日子一長,盧向乾總歸是個朋友,不能像父兄那麼嚴厲地管他,這鐵燕子盛雲飛漸漸地放縱起來,常到那聲色之處遊動。因為這個主兒,雖不是現任官,可比現任官厲害,盡認識些有權有勢的人,非要把原贓得回才肯甘心!這一來順天府大、宛兩縣,全算加了罪孽,督比著手下捕快們,加緊緝捕,各處訪拿。可是他隱身在肅王府中,一時半時哪會就落了網?他雖有不檢點的行為,但是他這種事做得可十分嚴密,盧向乾絕沒看出一點形跡來。 可是他手中有了這種不義之財,他哪能在府中長久地隱匿?不斷地到娼寮酒肆去揮霍。這種江湖道中人,從來是手頭各別地敞,一擲千金,毫無吝嗇,不止於是得了不義之財,那麼任性地揮霍,這是一種天性,鐵燕子盛雲飛他一常到這種地方去,形跡就被人注意了。 漸漸地風聲有些緊了,盧向乾雖然對於他還沒起什麼疑心,但是地面上這一連出盜案,哪會不注意?可是現在因為所發生的案情始終沒破獲,順天府大、宛兩縣所有的捕快,全受了責比。這一來,這一班捕快們用上了全份的力量,非要把這作案的人緝捕歸案不可。盛雲飛無形中被官人們跟綴上,就因為他在外面揮霍的情形,跟他的身份不合。 在一天的晚間,盛雲飛他因為在外邊吃晚飯,多貪了幾杯酒,仍然毫無顧忌地走進娼寮,地面上的人早在那裡安置下了人,雖然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官人們也要先把他捕拿到衙門裡,詳細地偵問他一番。這一來可就擠出事來,動手的是大興縣一個捕頭名叫陳振武,他在公門中已經幹了二十餘年,精明幹練,手底下也很明白,他帶著手下弟兄們往屋中一闖,向盛雲飛盤問姓名來歷、在本城的住處。盛雲飛原本已是帶著酒意來的,他焉肯聽官人這麼疾聲厲色地喝問?他也沒站起來,帶怒說道:「我一不欠官糧,二不欠私債,你們憑什麼這麼倚官仗勢地來問我?」 這陳振武見盛雲飛這麼蠻橫,一個公門中人,哪肯聽這一套?厲聲斥道:「好言好語問你的話,你不肯答應。相好的,跟我到衙門裡走一遭吧,你自己的事自己還不明白麼?」 一扭頭,向身後的弟兄喝了聲:「把繩給他掛上。」 一名捕快抖鐵鍊子向盛雲飛的頸項上便套,盛雲飛一聲狂笑,把鐵鍊子抓住,腕子上微一用力,往懷中一帶,把這個捕快帶得踉蹌往前撞去,鐵鍊子出手,他卻撞在床柱子上,頭上被撞起一大包來。捕頭陳振武他帶來是三個夥計,見盛雲飛居然動手,立刻大喝了聲:「相好的,你敢拒捕?弟兄們亮傢伙拾他!」 立刻鐵尺、七節鞭全掣出來。盛雲飛把那條鐵鍊子往地下一擲,倒背著手,厲聲說道:「你們憑什麼這麼倚官仗勢欺壓安善良民?你們算瞎了眼,盛老爺也是吃糧當差的人,用不著你們動手。像你們這樣的,再有十個八個也未必准行。」 盛雲飛這一發威,捕頭陳振武始終於他是幹什麼的,沒有把底摸清,此時聽他說出也是吃糧當差的,也恐怕辦出錯來,因為這是天子腳下,藏龍臥虎之地,也不得不慎重一下,遂沒敢立時動手。不過把門已經擋住,也不怕他跑了,遂冷笑一聲道:「你既然要做好朋友,何妨亮出『萬兒』來。」 盛雲飛道:「少和我弄這些江湖話,你們要找我極容易,不過現在要想跟你們走,咱們可得說點什麼。我姓盛名雲飛,在肅王府當差,哥幾個有工夫那裡坐,恕我不陪。」 盛雲飛是硬往外闖,陳振武此時是騎虎難下,一橫身說道:「既然是在王府效力,那你忙什麼?我們也不是私自而來,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我有話問你。」 盛雲飛怒斥了聲道:「這種手段,你只能欺負老百姓,盛老爺不吃這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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