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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策問、論(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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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施論 朕嘗觀世俗,善良者慕佛敬僧,於心甚切,往往大舍佈施,傾心向道,意在積功累行,欲目前之福臻身,死不墮地獄,亦欲延及子孫者。也觀斯之善,豈不良哉!奈何認僧差矣。為何? 蓋為聞僧善者,及住持名寺,加衣缽整齊者,往往廣與佈施。若善者果有微覺,則將所得之物轉與貧難者,於前好善者,頗相增福。若不知覺,集之無窮則禍增而福減。若住持名寺者廣得佈施,貧難不濟,與同黨類私相盜用,非理百端,寺頹而無補,於前好善者,亦加禍焉。 於斯之道,好善之心固篤,佈施之心甚差。若善人,欲功德延及子孫者,當舍物于力修之僧,然後方有功德,足慕道之心。所以力修之僧者誰?隆冬之時,衣服頹靡,疊膝禪房,慕如來六年之苦行,意欲了心性以化世人皆同善道,雖嚴寒,肌膚為之凍裂,雖酷暑,蚊蟲為之吮血,亦不相告。若出禪房,遊市井,使俗人見之,則衣頹而形稿,故所以世俗耳目無所驚眩,不得佈施耳。 嗟夫!以此僧之狀,以好善者求佛,雖真佛臨世,化為力修僧人,亦不為凡夫所識。朕所以言者,令好善者濟貧而不濟富,無名者愛之,有名者敬之,其福將源源焉。 ◇拔儒僧入仕論 丈夫之于世,有志者事竟成。昔釋迦為道,不言而化,不治而不亂。仲尼亦雲:西方有大聖人。然釋迦本同於人,而乃善道若是。斯非人世之人,此天地變化,訓世之道,故能善世如此。且諸羅漢住世應真,幻化不一,亦此道也,或居天上人間。 以朕觀之,若此者不可多,釋迦安可再生!方今雖有僧間能昂然而坐去者,不過幻化而已。即目修行之人,皆積後世之事,或登天上及人間好處。以此觀之,遐邇之道,時人不分,假如方今天堂地獄昭昭于目前,時人自不知耳。且今之天堂,若民有賢良方正之士,不幹憲章,富有家貲,兒女妻妾奴僕滿前,若仕以道,佐人主,身名於世,祿及其家,貴為一人之下,居眾庶之上,高堂大廈,妻妾朝送暮迎,此非天堂者何?若民有頑惡不悛及官貪而吏弊,上欺君而下虐善,一旦人神見怒,法所難容。當此之際,抱三木而坐幽室,欲親友之見杳然。或時法具臨身,苦楚不禁,其號呼動天地,亦不能免,必將殞身命而後已。斯非地獄者何?其天堂地獄,有不難見也。 爾晐、嚴輩等,堂堂儀錶,已入清虛之境,若志堅而心永,則樂清風于翠微深處,吟皓月於長更,歲睹山嶽之青黃,目百川之消長,雖咫尺紅塵,而乃一塵不染,障礙全無,非獨將來有率陀之登一方,今寂寞之趣,比俗者之無知,止可行之道,而竟趨火赴淵,其天堂地獄,豈不兩皆邇耳! 若僧之不榖,兼通漏未具,宿本無緣,加之累惡積愆,豈異俗者趨火赴淵之愚者矣!爾必欲異此道而傑為,須知利害之兩端,然後從之。所利者居官食祿,名播寰中,若欲高名食祿,同君不朽,必持心以義,練志以忠,佐君以仁,夙夜在公,無虐下而罔上,乃得利貞。斯利也,若視祿之少,見贓之重,如淵底之魚聞餌而浮,吞鉤於腹,此其所以害也。 朕今以天堂地獄之由示之於爾,爾當深思熟慮,剖決是非,然後來朝,則當授之以官。未審悅乎?若果悅而仕,則虛名泯而實名彰,其丈夫之志,豈不竟成哉! ◇宦釋論 古今通天下、居民上者,聖賢也。其所得聖賢之名稱者雲何?蓋謂善守一定不易之道,而又能身行而化天下愚頑者也,故得稱名之。其所以不易之道雲何?三綱五常是也。 是道也,中國馭世之聖賢,能相繼而行之,終世而不異此道者,方為聖賢。未嘗有舍此道而安天下,聖賢之稱未之有也。所以聖人于世,善獲生全者,托以彝倫攸序,乃為古今之常經。 於戲!于斯之道,聖賢備而守行之,不亦善乎!斯道自中古以下,愚頑者出,不循教者廣,故天地異,生聖人于西方,備神通而博變化,談虛無之道,動以果報因緣。是道流行西土,其愚頑聞之,如流之趨下,漸入中國,陰翊王度已有年矣。斯道非異聖人之道而同焉。其非聖賢之人,見淺而識薄,必然以之為異,所以可以雲異者,在別陰陽虛實之道耳。 所以佛之道雲陰者何?舉以鬼神,雲以宿世,以及將來,其應莫知,所以幽遠不測,所以陰之謂也,虛之謂也。 其聖賢之道為陽教,以目前之事,亦及將來,其應甚速,稽之有不旋踵而驗,所以陽之謂也,實之謂也。 斯二說,名之則也異,行之則也異,若守之於始,行之以終,則利濟萬物,理亦然也。所以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 其佛、道之初立也,窮居獨處,特忘其樂之樂,去其憂之憂,無求豪貴,無藐寒微。及其成也,至神至靈,遊乎天外,察乎黃泉,利生脫苦,善便無窮,所以當時之愚頑,耳聞目擊而效之。今世之愚頑,慕而自化之。嗚呼,不亦善乎!籲,艱哉! 今時修行者,反是道而行之。何以見反是道而行之?方今為僧者,不務佛之本行,汙市俗、居市廛,以堂堂之貌,七尺之軀,或逢人於道,或居庵受人之謁。其所謁者,賢愚貴賤皆有之,必先屈節以禮之,然後可。然修者以此為忍辱之一端耳。若以堂堂之貌,七尺之軀,忍辱於人,將後果了此道,何枉辱也哉?若將後不能了此道,其受辱屈節果何益乎?況生不能養父母于家,死無後嗣立姓同人於天地間,當此之時,如草之值秋,遇嚴霜而盡槁,比木之有叢,淩風寒而永歲月,使飛者巢顛,走者窩下,惜哉,惜哉!不亦悲乎? 今之時,若有大至智者,入博修之道,律身保命,受君恩而食祿,居民上而官稱.若輔君政,使冤者離獄,罪者入囚,農樂於隴畝,商交於市廛,致天下之雍熙,豈不善哉!博修之道乎?陰騭之後益乎? 今之官吏者不然,往往倒持仁義,酷害良民,使民視之,如蛇蠍之附體,蚊蚋之吮身,無啟敬之前,有畏避之卻,安得不惡聲四出,難於後乎?若欲聖賢之名稱僧之行立,不亦難乎? ◇修教論 佛之教,上古未聞,惟始自周之時,方聞異人生於西域。其人也, 淨飯國王之子,既生既長,觀世人之禍福,睹日月之升沉,見人之造非也,如酩酊之醉未醒,如中睡酣而未覺,以致罪重危山,愆深曠海,愈墮彌漫,無由自釋。佛因是而起大悲願心,立忍辱苦行之法門,意在消愆而息禍,利濟群生。時乃登雪嶺而靜居,觀心省性,六載道成。及其歸,演大乘,雖有二千五百人,俱人皆未解幽微。佛見愚多而賢少,改演小乘之法,使昏愚者聽之,如醉而複醒,睡而還覺,人各識禍而知愆,惟修善而可弭。嗚呼!佛之心為世人,乃有若是之舉。 吾中國聖人有雲: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今聞佛有二乘之說,豈不修道之謂教乎!今之人,罔知所以修道,教人之何如,乃有廢道積愆之舉,更不知存心何如。 邇聞天界住持者,每晨昏,則儀有向諸佛之禮,所以禮向者,則當徒步,周旋頂禮,方為啟敬之道,而為修道之行也。 今是僧懶於周旋,不敢越向佛之儀,故廢修以行之,特以轎令人升之,周旋于諸佛之前,於禮未宜,於勤苦不當,若以今後人法之,斯乃率性者歟?修道者歟?若以此觀之,必失修道之謂教矣,可謂廢道積愆矣。 俄而有來告者,昨晨天界住持向佛瞻禮,墜轎以折足,數日不聞鐘鼓之聲,虛堂廢法。因是而致吾有歎:嗚呼!昔禪之謬儀,積之今日方應,可謂定業難逃矣,果報昭然矣。今後若欲同佛之修,則當苦行勿華,勿勞人以自逸,乃稱斯道。不然,愆重危山,禍深彌海,於斯效驗,可不警戒之哉! ◇天生斯民論 二儀奠位於子醜,則萬物資生於二氣。闔辟之期,惟人生氣之精英者也。故比出萬物,是變通而不已,況眾乎?既眾且靈,互計而不已,而有吞殘焉。若非天生人君以育之,又何言斯民之有哉?然非斯民之眾而有愚頑者,非人君之育亦可也。所以非愚頑不足顯人君之治,非人君之治,斯民亦可措安其育之之道!大在人君持守斷行焉。若非持綱守紀而安善良,則良善慌惚而弗寧,若罰惡之道不果,而不罪不悛者,則將何以育斯民者乎?故天生人君,必賞善以罰惡,則惡消而善長,亙古至今,刑加暴亂奸頑者,則斯民泰安矣。若獲奸頑暴亂而姑息之,使良善含冤而抑鬱,則惡者日生,善者日減,何育斯民者哉!故制以斧、服以衣,天子取斷以示政,安斯民于仁壽之鄉,余何言哉! ◇雲生論 嘗雲:性理不明,在乎講而已。然非智者不詢,非賢者不明,若愚頑者,罔從講明之道,則終世而愚昧。若世之萬物,必究其端而窮其倪,斯乃善之善矣。 邇者符出四方,令有司致賢良方正於廷,朕親選擢之,意在布列諸州,職為牧守,以利黔黎。夫何至廷者眾,若與之語,眾口喃喃,艱分利鈍,因是敇問雲生性理,以觀學之盈虛,性之俊陋。良久,敕備,諸儒承敇而往作焉。雖然朕以已見而發問,亦以已見而自明。 夫雲也者,天地之盛氣也。若或陰陽之媾,而乃雲形為形,則千態萬狀油然而生也,在乎山蒸海湧,奔騰上下,靉靆四維,斯山川之出雲成而變也。出本川澤,歸則絕跡,此雲之化也,氣之妙也,又非山非川也。碧天無翳,倏然蔽於兩間而不歸於川澤,瞬息不知其所以,亦氣之所以然者也。所以天地盛氣之為雲,為時蒸而節至,山川有若是而興起也。且天地之晴明,八荒澄肅,斯二氣之平和,浩蕩之勢息逸。俄膚寸以浮空,必大化之有為,特以雲生霧長,消息於兩間,雖結於太虛,必微起於山澤。故山川出雲,雲本乎山川是也。 ◇原刑論 刑,罰惡之道。古制:生人非至理不仁,至仁,理五刑備用於先,必庫匱於後,所以至仁焉,所以生人焉。非至仁,理備五刑而無遺,善惡惡善,始微終亂,愚私焉。愚不知而反聽私,故違而禍。仁,有以謂刑中,我以謂刑中;有以謂刑平,我以謂刑當。蓋聽用中平,刑用中當,所以非仁不仁,仁不非仁,奸衰政簡,慎稽之。死生生死,甚哉,艱哉!幽察而後已。詳明死死,本生複生,甚哉!輕重重輕,至仁理刑,一二三惡,滅愚私理,憫違一,生惡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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