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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行第六


  §1

  呂滎公,名希哲,字原明,申國正獻公之長子。正獻公居家簡重寡默,不以事物經心,而申國夫人性嚴有法度。雖甚愛公,然教公事事循蹈規矩。甫十歲祁寒暑雨侍立,終日不命之坐不敢坐也。日必冠帶以見長者。平居雖甚熱,在父母長者之側,不得去巾襪、縛袴、衣服。唯謹。行歩出入無得入茶肆酒肆。市井裡巷之語,鄭、衛之音,未嘗一經於耳。不正之書,非禮之色,未嘗一接於目。正獻公通判穎州。歐陽公適知州事。焦先生千之伯強,客文忠公所。嚴毅方正。正獻公招延之使教諸子。諸生少有過差,先生端坐召與相對,終日竟夕不與之語。諸生恐懼畏伏。先生方略降詞色。時公方十餘歲,內則正獻公與申國夫人教訓如此之嚴,外則焦先生化導如此之篤。故公德器成就,大異眾人。公嘗言,人生內無賢父兄,外無嚴師友,而能有成者少矣。

  §2

  呂滎公張夫人待制,諱昷之之幼女也。最鍾愛。然居常,至微細事,教之必有法度。如飲食之類,飯羹許更益,魚肉不更進也。時張公已為待制河北都轉運使矣。及夫人嫁呂氏,夫人之母申國夫人姊也。一日來視女。見舎後有鍋釜之類大不樂。謂申國夫人曰,豈可使小兒軰私作飲食壞家法耶。其嚴如此。

  §3

  唐陽城為國子司業,引諸生告之曰,凡學者所以學為忠與孝也。諸生有久不省親者乎。明日謁城還養者二十軰,有三年不歸侍者,斥之。

  §4

  安定先生胡瑗,字翼之。患隋唐以來仕進尚文辭,而遺經業,苟趨祿利。及為蘇、湖二州教授,嚴條約,以身先之,雖大暑必公服終日以見諸生,嚴師弟子之禮。解經至有要義,懇懇為諸生,言其所以治己而後治乎人者。學徒千數日月刮劘。為文章,皆傳經義必以理勝。信其師說敦尚行實。後為大學。四方歸之,庠舎不能容。其在湖學置經義齋、治事齋。經義齋者擇疏通有器局者居之。治事齋者人各治一事又兼一事。如治民治兵水利算數之類。其在大學亦然。其弟子散在四方,隨其人賢愚皆循循雅飭。其言談、舉止,遇之不問可知為先生弟子。其學者相語稱先生,不問可知為胡公也。

  §5

  明道先生言于朝曰,治天下以正風俗,得賢才為本。宜先禮命近侍賢儒及百執事,悉心推訪。有德業充備足為師表者,其次,有篤志好學材良行修者,延聘、敦遣萃于京師,俾朝夕相與講明正學,其道必本於人倫,明乎物理,其教自小學灑掃應對以往,修其孝悌、忠信、周旋、禮樂,其所以誘掖、激勵,漸摩成就之之道,皆有節序。其要在於擇善,修身,至於化成天下。自鄉人而可至於聖人之道。其學行皆中於是者為成德,取材識明達可進於善者,使日受其業。擇其學明德尊者,為大學之師。次以分教天下之學。擇士入學。縣升之州,州賓興于大學,大學聚而教之,歲論其賢者、能者於朝。凡選士之法,皆以性行端潔,居家孝悌,有廉恥禮讓,通明學業,曉達治道者。

  §6

  伊川先生看詳學制。大概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爭,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高下。制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德之士,鐫解額以去利誘,省繁文以專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賓、吏師齋,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

  §7

  藍田呂氏鄉約曰,凡同約者,德業相勸,德謂見善必行,聞過必改,能治其身,能治其家,能事父兄,能教子弟,能禦僮僕,能事長上,能睦親故,能擇交遊,能守廉介,能廣施惠,能受寄託,能救患難,能規過失,能為人謀,能為眾集事,能解鬥爭,能決是非,能與利除害,能居官舉職。業謂居家則事父兄,教子弟,侍妻妾,在外則事長上,接朋友,教後生,禦僮僕。至於讀書,治田,營家,濟物,好禮、樂、射、禦、書、數之類,皆可為之。非此之類,皆為無益。過失相規,犯義之過,一曰,酗博鬥訟。二曰,行止逾違。三曰,行不恭遜。四曰,言不忠信。五曰,造言誣毀。六曰,營私太甚。不修之過,一曰,交非其人。二曰,遊戲怠惰。三曰,動作無儀。四曰,臨事不恪。五曰,用度不節。禮俗相交,謂婚姻、喪葬、祭祀之禮、往還、書問、慶吊之節。患難相恤,一曰,水火。二曰,盜賊。三曰,疾病。四曰,死喪。五曰,孤弱。六曰,誣枉。七曰,貧乏。有善則書於籍,有過若違約者亦書之,三犯而行罰。不悛者絕之。

  §8

  明道先生教人,自致知至於知止,誠意至於平天下,灑掃應對至於窮理盡性,循循有序。病世之學者舍近而趨遠,處下而窺高,所以輕自大,而卒無得也。右實立教。

  §9

  江革少失父,獨與母居。遭天下亂盜賊並起。革負母逃難,備經險阻,常采拾以為養。數遇賊,或劫欲將去。革輒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辭氣願款,有足感動人者。賊以是不忍犯之,或乃指避兵之方。遂得倶全於難。轉客下邳貧窮。裸跣行傭,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畢給。

  §10

  薛包好學篤行。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驅杖,不得已廬於舍外,旦入而灑掃。父怒又逐之。乃廬於裡門,晨昏不廢。積歲余,父母慚而還之。後服喪過哀。既而弟子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迺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理,意所戀也。器物取其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數破其產輒複賑給。

  §11

  王祥性孝。蚤喪親,繼母朱氏不慈,數譖之。由是失愛于父,每使掃除牛下。祥愈恭謹。父母有疾,衣不解帶,湯藥必親嘗。母嘗欲生魚。時天寒冰凍。祥解衣將剖冰求之。冰忽自解,雙鯉躍出。持之而歸。母又思黃雀炙。複有雀數十飛入其幕。複以供母。鄉里驚歎,以為孝感所致。有丹柰結實。母命守之。每風雨祥輒抱樹而泣。其篤孝純至如此。

  §12

  王裒字偉元。父儀為魏安東將軍司馬昭司馬。東關之敗,昭問於眾曰,近日之事誰任其咎。儀對曰,責在元帥。昭怒曰,司馬欲委罪於孤耶。遂引出斬之。裒痛父非命,於是隱居教授,三徴七辟皆不就。廬于墓側,旦夕常至墓所拜跪,攀柏悲號。涕涙著樹,樹為之枯。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複流涕。門人受業者,並廢蓼莪之篇。家貧躬耕,計口而田,度身而蠶。或有密助之者。裒皆不聽。及司馬氏篡魏,裒終身未嘗西向而坐。以示不臣于晉。

  §13

  晉西河人王延,事親色養。夏則扇枕席,冬則以身溫被。隆冬盛寒,體常無全衣,而親極滋味。

  §14

  柳玭曰,崔山南昆弟子孫之盛,鄉族罕比。山南曾祖王母長孫夫人,年高無齒。祖母唐夫人事姑孝。每旦櫛,縰,笄,拜於階下,即升堂乳其姑。長孫夫人不粒食數年而康寧。一日疾病,長幼鹹萃。宣言,無以報新婦恩。願新婦有子有孫,皆得如新婦孝敬。則崔之門安得不昌大乎。

  §15

  南齊庾黔婁為孱陵令,到縣未旬,父易在家遘疾。黔婁忽心驚,舉身流汗。即日棄官歸家。家人悉驚其忽至。時易疾始二日。醫雲,欲知差劇,但嘗糞甜苦。易泄利。黔婁輒取嘗之。味轉甜滑,心愈憂苦,至夕每稽顙北辰,求以身代。

  §16

  海虞令何子平,母喪去官,哀毀逾禮。每哭踴頓絕方蘇。屬大明末東土饑荒,繼以師旅,八年不得營葬。晝夜號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夏不就清涼。一日以米數合為粥,不進鹽菜。所居屋敗不蔽風日。兄子伯興欲為葺理。子平不肯曰,我情事未申。天地一罪人耳。屋何宜覆。蔡興宗為會稽太守,甚加矜賞,為營塚壙。

  §17

  朱壽昌生七歲,父守雍。出其母劉氏嫁民間,母子不相知者五十年。壽昌行四方求之不已。飲食罕禦酒肉。與人言輒流涕。熙甯初,棄官入秦,與家人訣。誓不見母不復還。行次同州得焉。劉氏時年七十餘矣。雍守錢明逸以事聞,詔壽昌還就官。繇是天下皆知其孝。壽昌再為郡守。至是以母故通判河中府。迎其同母弟妹以歸。居數歲母卒。涕泣幾喪明。拊其弟妹益篤,為買田宅居之。其于宗族尤盡恩意。嫁兄弟之孤女二人,葬其不能葬者十餘喪。蓋其天性如此。

  §18

  伊川先生家,治喪不用浮屠。在洛亦有一二人家化之。

  §19

  霍光出入禁闥二十餘年,小心謹慎未嘗有過。為人沈靜詳審,每出入下殿門,進止有常處。郎僕射竊識視之,不失尺寸。

  §20

  汲黯,景帝時為太子洗馬。以嚴見憚。武帝即位,召為主爵都尉。以數直諫不得久居位。是時太后弟武安侯田鼢為丞相。中二千石拜謁。鼢弗為禮。黯見鼢未嘗拜揖之。上方招文學儒者,上曰,吾欲云云。黯對曰,陛下內多欲而外施仁義。柰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變色而罷朝。公卿皆為黯懼。上退謂人曰,甚矣汲黯之戇也。群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諛承意,陷主於不義乎。且已在其位,縱愛身奈辱朝廷何。黯多病。病且滿三月,上常賜告者數,終不愈。最後嚴助,為請告。上曰,汲黯何如人也。曰,使黯任職居官,亡以愈人。然至其輔少主守成,雖自謂賁、育弗能奪也。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汲黯近之矣。大將軍靑侍中。上踞廁視之。丞相弘宴見。上或時不冠。至如見黯,不冠不見也。上嘗坐武帳。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見黯避帷中,使人可其奏。其見敬禮如此。

  §21

  初魏遼東公翟黑子有寵于太武。奉使並州受布千疋,事覺。黑子謀于著作郎高允曰,主上問我當以實告,為當諱之。允曰,公帷幄寵臣。有罪首實庶或見原。不可重為欺罔也。中書侍郎崔鑒、公孫質曰,若首實,罪不可測。不如姑諱之。黑子怨允曰,君柰何誘人就死地。入見帝不以實對。帝怒殺之。帝使允授太子經。及崔浩以史事被收,太子謂允曰,入見至尊,吾自導卿脫。至尊有問但依吾語。太子見帝言,高允小心慎密且微賤。制由崔浩。請赦其死。帝召允問。曰,國書皆浩所為乎。對曰,臣與浩共為之。然浩所領事,多總裁而已。至於著述,臣多於浩。帝怒曰,允罪甚於浩。何以得生。太子懼曰,天威嚴重,允小臣,迷亂失次耳。臣曏問,皆雲浩所為。帝問允信如東宮所言乎。對曰,臣罪當滅族。不敢虛妄。殿下以臣侍講日久,哀臣欲丐其生耳。實不問臣,臣亦無此言。不敢迷亂。帝顧謂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難,而允能為之。臨死不易辭信也。為臣不欺君貞也。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他日太子讓允曰,吾欲為卿脫死而卿不從何也。允曰,臣與崔浩實同史事。死生榮辱義無獨殊。誠荷殿下再造之慈,違心苟免非臣所願也。太子動容稱歎。允退謂人曰,我不奉東宮指導者,恐負翟黑子故也。

  §22

  李君行先生,名潛,虔州人。入京師至泗州留止。其子弟請先往。君行問其故。曰,科場近。欲先至京師,貫開封戸籍取應。君行不許。曰,汝虔州人而貫開封戸籍。欲求事君而先欺君,可乎。寧遲緩數年,不可行也。

  §23

  崔玄暐母盧氏,嘗誡玄暐曰,吾見姨兄屯田郎中辛玄馭。曰,兒子從宦者,有人來雲貧乏不能存,此是好消息。若聞貲貨充足衣馬輕肥,此惡消息。吾嘗以為確論。比見親表中,仕宦者將錢物上其父母。父母但知喜悅,竟不問此物從何而來。必是祿俸餘資誠亦善事。如其非理所得,此與盜賊何別。縱無大咎,獨不內愧於心。玄暐遵奉教誡,以清謹見稱。

  §24

  劉器之待制初登科,與二同年謁張觀參政,三人同起身請教。張曰,某自守官以來常持四字。勤、謹、和、緩。中間一後生應聲曰,勤、謹、和既聞命矣。緩之一字某所未聞。張正色作氣曰,何嘗教賢緩不及事。且道,世間甚事不因忙後錯了。

  §25

  伊川先生曰,安定之門人,往往知稽古愛民矣。則于為政也何有。

  §26

  呂榮公自少官守處,未嘗幹人舉薦。其子舜從守官會稽。人或譏其不求知者。舜從對曰,勤於職事,其他不敢不慎。乃所以求知也。

  §27

  漢陳孝婦年十六而嫁,未有子。其夫當行戍。且行時,屬孝婦曰,我生死未可知。幸有老母,無他兄弟備養。吾不還汝肯養吾母乎。婦應曰,諾。夫果死不還。婦養姑不衰,慈愛愈固。紡績織紝以為家業,終無嫁意。居喪三年,其父母哀其少無子而早寡也,將取嫁之。孝婦曰,夫去時,屬妾以供養老母。妾既許諾之。夫養人老母而不能卒,許人以諾而不能信,將何以立於世。欲自殺。其父母懼而不敢嫁也。遂使養其姑二十八年,姑八十余,以天年終。盡賣其田宅財物以葬之。終奉祭祀。淮陽太守以聞。使使者賜黃金四十斤,複之終身無所與。號曰孝婦。

  §28

  漢鮑宣妻桓氏,字少君。宣嘗就少君父學。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裝送資賄甚盛。宣不悅。謂妻曰,少君生富驕,習美飾,而吾實貧賤。不敢當禮。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約,故使賤妾侍執巾櫛。既奉承君子。惟命,是從。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歸侍禦服飾,更著短布裳,與宣共挽鹿車歸鄉里拜姑。禮畢提甕出汲,修行婦道。鄉邦稱之。

  §29

  曹爽從弟文叔妻譙郡夏侯文寧之女,名令女。文叔蚤死。服闋自以年少無子,恐家必嫁己,乃斷發為信。其後家果欲嫁之。令女聞即複以刀截兩耳,居止常依爽。及爽被誅,曹氏盡死,令女叔父上書,與曹氏絕婚,強迎令女歸。時文甯為梁相。憐其少執義,又曹氏無遺類,冀其意阻,乃微使人風之。令女歎且泣曰,吾亦惟之。許之是也。家以為信,防之少懈。令女於是竊入寢室,以刀斷鼻,蒙被而臥。其母呼與語。不應。發被視之,血流滿床席。舉家驚惶,往視之莫不酸鼻。或謂之曰,人生世間,如輕塵棲弱草耳,何辛苦乃爾。且夫家夷滅已盡。守此欲誰為哉。令女曰,聞仁者不以盛衰改節,義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前盛之時,尚欲保終。況今衰亡。何忍棄之。禽獸之行吾豈為乎。

  §30

  唐鄭義宗妻盧氏略渉書史,事舅姑甚得婦道。嘗夜有強盜數十,持杖鼓噪,逾垣而入。家人悉奔竄。唯有姑自在室。盧冒白刃往至姑側,為賊捶擊幾死。賊去後家人問何獨不懼。盧氏曰,人所以異於禽獸者,以其有仁義也。鄰里有急,尚相赴救。況在於姑而可委棄乎。若萬一危禍,豈宜獨生。

  §31

  唐奉天竇氏二女生長草野,幼有志操。永泰中群盜數千人,剽掠其村落。二女皆有容色。長者年十九,幼者年十六。匿岩穴間。曳出之,驅迫以前。臨壑穀深數百尺,其姊先曰,吾寧就死。義不受辱。即投崖下而死。盜方驚駭。其妹繼之自投,折足破面流血。群盜乃舍之而去。京兆尹第五琦,嘉其貞烈奏之。詔旌表其門閭,永蠲其家丁役。

  §32

  繆肜少孤。兄弟四人皆同財業。及各取妻,諸婦遂求分異,又數有鬥爭之言。肜深懷忿歎,乃掩戸自撾曰,繆肜汝修身,謹行,學聖人之法,將以齊整風俗。柰何不能正其家乎。弟及諸婦聞之,悉叩頭謝罪,遂更為敦睦之行。

  §33

  蘇瓊除南清河太守。有百姓乙普明兄弟爭田,積年不斷。各相援據乃至百人。瓊召普明兄弟,諭之曰,天下難得者兄弟,易求者田地。假令得田地,失兄弟心如何。因而下涙。諸證人莫不灑泣。普明兄弟叩頭乞外更思,分異十年,遂還同住。

  §34

  王祥弟覽母朱氏,遇祥無道。覽年數歲,見祥被楚撻,輒涕泣抱持。至於成童每諫其母。其母少止凶虐。朱屢以非理使祥,覽與祥倶。又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共之。朱患之乃止。

  §35

  晉右僕射鄧攸,永嘉末,沒于石勒,過泗水。攸以牛馬負妻子而逃,又遇賊掠其牛馬。歩走擔其兒及其弟子綏。度不能兩全,乃謂其妻曰,吾弟蚤亡唯有一息。理不可絕。止應自棄我兒耳。幸而得存,我後當有子。妻泣而從之。乃棄其子而去之。卒以無嗣。時人義而哀之,為之語曰,天道無知。使鄧伯道無兒。弟子綏服攸喪三年。

  §36

  晉咸寧中大疫。庾袞二兄倶亡,次兄毗複危殆。癘氣方熾。父母諸弟皆出次於外。袞獨留不去。諸父兄強之。乃曰,袞性不畏病。遂親自扶持晝夜不眠。其間複撫柩哀臨不輟。如此十有餘旬,疫勢既歇,家人乃反,毗病得差。袞亦無恙。父老鹹曰,異哉此子。守人所不能守,行人所不能行。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始知疫癘之不能相染也。

  §37

  楊播家世純厚,並敦義讓。昆季相事有如父子。椿、津恭謙。兄弟旦則聚於廳堂,終日相對未嘗入內。有一美味,不集不食。廳堂間,往往幃幔隔障為寢息之所,時就休偃,還共談笑。椿年老,曾他處醉歸。津扶持還室,假寢閣前承候安否。椿津年過六十,並登臺鼎,而津常旦莫參問,子侄羅列階下。椿不命坐,津不敢坐。椿每近出,或日斜不至,津不先飯,椿還然後共食。食則津親授匙箸,味皆先嘗。椿命食然後食。津為肆州,椿在京宅。每有四時嘉味,輒因使次附之。若或未寄,不先入口。一家之內男女百口,緦服同爨,庭無間言。

  §38

  隋吏部尚書牛弘弟弼,好酒而酗。嘗醉射殺弘駕車牛。弘還宅。其妻迎謂弘曰,叔射殺牛。弘聞無所怪問,直答曰,作脯。坐定。其妻又曰,叔射殺牛,大是異事。弘曰,已知。顏色自若讀書不輟。

  §39

  唐英公李勣,貴為僕射。其姊病必親為然火煮粥。火焚其須。姊曰,僕妾多矣。何為自苦如此。勣曰,豈為無人耶。顧今姊年老勣亦老。雖欲數為姊煮粥,複可得乎。

  §40

  司馬溫公,與其兄伯康,友愛尤篤。伯康年將八十,公奉之如嚴父,保之如嬰兒。每食少頃則問曰,得無餓乎。天少冷則拊其背曰,衣得無薄乎。

  §41

  近世故家惟晁氏,因以道申戒子弟皆有法度。群居相呼,外姓尊長必曰某姓第幾叔若兄,諸姑、尊姑之夫必曰某姓姑夫,某姓尊姑夫,未嘗敢呼字也。其言父党交遊,必曰某姓幾丈,亦未嘗敢呼字也。當時故家舊族,皆不能若是。

  §42

  包孝肅公尹京時,民有自言。以白金百兩寄我者死矣。予其子,不肯受。願召其子予之。尹召其子。辭曰,亡父未嘗以白金委人也。兩人相讓久之。呂滎公聞之曰,世人喜言無好人三字者,可謂自賊者矣。古人言人皆可以為堯、舜。蓋觀於此而知之。

  §43

  萬石君石奮歸老於家,過宮門闕,必下車趨,見路馬,必軾焉。子孫為小吏。來歸謁,萬石君必朝服見之不名。子孫有過失不誚讓。為便坐,對案不食。然後諸子相責,因長老肉祖固謝罪,改之乃許。子孫勝冠者在側,雖燕必冠申申如也。僮僕訢訢如也。唯謹。上時賜食於家,必稽首俯伏而食,如在上前。其執喪,哀戚甚。子孫遵教亦如之。萬石君家,以孝謹聞乎郡國。雖齊、魯諸儒質行,皆自以為不及也。長子建為郎中令,少子慶為內史。建老白首,萬石君尚無恙。每五日洗沐歸謁親,入子舎,竊問侍者,取親中裙廁牏身自浣灑,複與侍者,不敢令萬石君知之,以為常。內吏慶醉歸,入外門不下車。萬石君聞之不食。慶恐肉袒謝罪。不許。舉宗及兄建肉袒。萬石君讓曰,內吏,貴人。入閭裡,裡中長老皆走匿,而內吏坐車中自如。固當。乃謝罷慶。慶及諸子入裡門,趨至家。

  §44

  疏廣為太子太傅。上疏乞骸骨。加賜黃金二十斤。太子贈五十斤。歸鄉里,日令家供具,設酒食,請族人、故舊、賓客,相與娯樂,數問其家金余尚有幾斤,趣賣以共具。居歲餘,廣子孫竊謂其昆弟老人廣所信愛者曰,子孫冀及君時,頗立產業基址。今日飲食費且盡。宜從丈人所,勸說君置田宅。老人即以間暇時,為廣言此計。廣曰,吾豈老悖不念子孫哉。顧自有舊田盧。令子孫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與凡人齊。今複增益之以為贏餘,但教子孫怠惰耳。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愚而多財則益其過。且夫富者眾之怨也。吾既無以教化子孫。不欲益其過而生怨。又此金者,聖主所以惠養老臣也。故樂與鄉黨、宗族共享其賜,以盡吾餘日,不亦可乎。

  §45

  龐公未嘗入城府。夫妻相敬如賓。劉表候之。龐公釋耕於壟上,而妻子耘于前。表指而問曰,先生苦居畎畒而不肯官祿。後世何以遺子孫乎。龐公曰,世人皆遺之以危。今獨遺之以安。雖所遺不同,未為所遺也。表歎息而去。

  §46

  陶淵明為彭澤令,不以家累自隨。送一力給其子書曰,汝旦夕之費,自給為難。今遣此力助汝薪水之勞。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

  §47

  崔孝芬兄弟,孝義慈厚。弟孝暐等,奉孝芬盡恭順之禮。坐食進退,孝芬不命則不敢也。鶏鳴而起,且溫顏色,一錢尺帛不入私房。吉凶有須,聚對分給。諸婦亦相親愛,有無共之。孝芬叔振既亡後,孝芬等承奉叔母李氏,若事所生。旦夕溫清,出入啟覲,家事巨細一以諮決。每兄弟出行有獲,則尺寸以上皆入李之庫。四時分賚,李氏自裁之。如此二十餘歲。

  §48

  王凝常居栗如也。子弟非公服不見。閨門之內,若朝廷焉。禦家以四教。勤、儉、恭、恕。正家以四禮。冠、昏、喪、祭。聖人之書及公服禮器不假。垣屋、什物必堅樸。曰,無苟費也。門巷、果木必方列。曰,無苟亂也。

  §49

  張公藝九世同居,北齊隋唐,皆旌表其門。麟德中高宗封泰山,幸其宅,召見公藝,問其所以能睦族之道。公藝請紙筆以對。乃書忍字百餘以進。其意以為宗族所以不協,由尊長衣食或有不均,卑幼禮節或有不備,更相責望,遂為乖爭。苟能相與忍之,則家道雍睦矣。

  §50

  韓文公作董生行曰,淮水出桐柏山東馳,遙遙千里不能休。淝水出其側不能千里,百里入淮流。壽州屬縣有安豐。唐貞元年時,縣人董生召南隱居行義於其中。剌吏不能薦,天子不聞名聲。爵祿不及門。門外惟有吏日來徴租,更索錢。嗟哉,董生朝出耕,夜歸讀古人書。盡日不得息。或山而樵,或水而漁。入廚具甘旨,上堂問起居。父母不戚戚,妻子不諮諮。嗟哉,董生孝且慈。人不識,唯有天翁知,生祥下端無休期。家有狗乳,出求食。雞來哺其兒,啄啄庭中拾蟲蟻,哺之不食鳴聲悲。彷徨躑躅久不去,以翼來覆待狗歸。嗟哉,董生誰將與儔。時之人夫妻相虐,兄弟為仇,食君之祿而令父母愁。亦獨何心。嗟哉,董生無與儔。

  §51

  唐河東節度使柳公綽,在公卿間最名有家法。中門東有小齋,自非朝謁之日,每平旦輒出至小齋。諸子仲郢皆束帶晨省於中門之北。公綽決私事,接賓客,與弟公權及群從弟再會食,自旦至莫不離小齋。燭至則命一人子弟執經史,躬讀一過訖,乃講議居官治家之法,或論文,或聽琴,至人定鐘,然後歸寢。諸子複昏定於中門之北。凡二十餘年,未嘗一日變易。其遇饑歲,則諸子皆疏食。曰,昔吾兄弟侍先君為丹州剌吏。以學業未成,不聽食肉。吾不敢忘也。姑姊妹侄有孤嫠者,雖疏遠必為擇婿嫁之,皆用刻木妝奩纈文絹為資裝。常言必待資裝豐備,何如嫁不失時。及公綽卒,仲郢一遵其法。事公權如事公綽。非甚病,見公權未嘗不束帶。為京兆尹、鹽鐵吏。出遇公權於通衢,必下馬,端笏,立候,公權過乃上馬。公權莫歸,必束帶迎候于馬首。公權屢以為言,仲郢終不以官達有小改。公綽妻韓氏相國休之曾孫,家法嚴肅儉約,為搢紳家楷範。歸柳氏三年,無少長,未嘗見其啟齒。常衣絹素,不用綾羅錦繡。每歸覲不乘金碧輿,秪乘竹兜子,二靑衣歩屣以隨。常命粉苦參、黃連、熊膽,和為丸賜諸子,每永夜習學,含之以資勤苦。

  §52

  江州陳氏宗族七百口,每食設廣席,長幼以次坐而共食之。有畜犬百餘,共一牢食。一犬不至,諸犬為之不食。

  §53

  溫公曰,國朝公卿能守先法,久而不衰者唯故李相家。子孫數世,至二百餘口,猶同居共爨。田園邸舍所收,及有官者俸祿,皆聚之一庫,計口日給餉,婚姻喪葬所費,皆有常數。分命子弟掌其事。其規模大抵出於翰林學士宗諤所制也。

  ——右實明倫。

  §54

  或問第五倫曰,公有私乎。對曰,昔人有與吾千里馬者。吾雖不受,每三公有所選舉,心不能忘。而亦終不用也。吾兄子嘗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寢。吾子有疾。雖不省視,而竟夕不眠。若是者豈可謂無私乎。

  §55

  劉寬雖居庫卒,未嘗疾言遽色。夫人欲試寬令恚,伺當朝會裝嚴已訖,使侍婢奉肉羹,翻汙朝服。婢遽收之。寬神色不異。乃徐言曰,羹爛汝手乎。其性度如此。

  §56

  張湛矜嚴好禮,動止有則。居處幽室,必自修整。雖遇妻子,若嚴君焉。及在鄉黨,詳言正色。三輔以為儀錶。建武初為左馮翊。告歸平陵,望寺門而歩。主簿進曰,明府位尊德重。不宜自輕。湛曰,禮下公門,軾路馬。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父母之國所宜盡禮。何謂輕哉。

  §57

  楊震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謁見,懷金十斤以遺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莫夜無知者。震曰,天知,神知,吾知,子知。何謂無知。密愧而去。

  §58

  茅容與等輩避雨樹下。眾皆夷踞相對。容獨危坐愈恭。郭林宗行見之而奇其異,遂與共言,因請寓宿。旦日容殺雞為饌。林宗謂為己設。既而供其母,自以草蔬與客同飯。林宗起拜之曰,卿賢乎哉。因勸令學。卒以成德。

  §59

  陶侃為廣州刺吏。在州無事,輒朝運百甓於齋外,莫運於齋內。人問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其勵志勤力,皆此類也。後為荊州刺吏。侃性聰敏,勤於吏職。恭而近禮,愛好人倫,終日斂膝危坐。閫外多事,千緒萬端,罔有遺漏。遠近書疏莫不手答,筆翰如流。未嘗壅滯。引接疏遠門無停客。常語人曰,大禹聖人,乃惜寸陰。至於眾人,當惜分陰。豈可逸遊荒醉。生無益于時,死無聞於後,是自棄也。諸參佐或以談戲廢事者,乃命取其酒器蒱博之具,悉投之于江。吏將則加鞭撲。曰,樗蒱者牧豬奴戲耳。老莊浮華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當正其衣冠,攝其威儀。何有亂頭養望,自謂弘達耶。

  §60

  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皆有文名。謂之四傑。裴行儉曰,士之致遠,先器識而後文藝。勃等雖有文才,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祿之器耶。楊子沈靜,應得令長。餘得令終為幸。其後勃溺南海,照鄰投穎水,賓王被誅,炯終盈川令。皆如行儉之言。

  §61

  孔戡於為義若嗜欲,不顧前後。於利與祿,則畏避退怯如懦夫然。

  §62

  柳公綽居外藩。其子每入境,郡邑未嘗知。既至每出入,常於戟門外下馬。呼幕賓為丈,皆許納拜。未嘗笑語款洽。

  §63

  柳仲郢以禮律身。居家無事亦端坐拱手。出內齋未嘗不束帶。三為大鎮。廄無良馬,衣不熏香。公退必讀書,手不釋卷。家法,在官不奏祥瑞。不度僧道。不貸贓吏法。凡理藩府,急於濟貧恤孤。有水旱必先期假貸,廩軍食必精豐,逋租必貰免,館傳必增飾,宴賓,犒軍必華盛,而交代之際食儲、帑藏,必盈溢於始至。境內有孤貧衣纓家女及笄者,皆為選婿,出俸金,為資裝嫁之。

  §64

  柳玭曰,王相國涯方居相位掌利權。竇氏女歸請曰,玉工貨一釵奇巧,須七十萬錢。王曰,七十萬錢我一月俸金耳。豈於女惜。但一釵七十萬,此妖物也。必與禍相隨。女子不復敢言。數月女自婚姻會歸,告王曰,前時釵為馮外郎妻首飾矣。乃馮球也。王歎曰,馮為郎吏。妻之首飾有七十萬錢,其可久乎。馮為賈相餗門人。最密。賈有蒼頭頗張威福。馮召而勖之。未浹旬馮晨謁賈。有二靑衣捧地黃酒出。飲之食頃而終。賈為出涕,竟不知其由。又明年王、賈皆遘禍。噫,王以珍玩奇貨為物之妖,信知言矣。徒知物之妖,而不知恩權隆赫之妖甚於物耶。馮以卑位貪寶貨,已不能正其家。盡忠所事而不能保其身。斯亦不足言矣。賈之臧獲,害門客於牆廡之間而不知。欲終始富貴,其可得乎。此雖一事,作戒數端。

  §65

  王文正公發解、南省、廷試,皆為首冠。或戲之曰,狀元試三場,一生吃著不盡。公正色曰,曾平生之志,不在溫飽。

  §66

  範文正公少有大節。其于富貴、貧賤、毀譽、歡戚,不一動其心,而慨然有志於天下。嘗自誦曰,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擇利害為趨舍。其有所為,必盡其方曰,為之自我者當如是。其成與否有不在我者。雖聖賢不能必,吾豈苟哉。

  §67

  司馬溫公嘗言,吾無過人者。但平生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耳。

  §68

  管寧嘗坐一木榻,積五十餘年,未嘗箕股。其榻上當膝處皆穿。

  §69

  呂正獻公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寡嗜欲,薄滋味,無疾言、遽色,無窘歩,無惰容。凡嬉笑、俚近之語,未嘗出諸口。于世利紛華,聲伎遊宴,以至於博奕奇玩,淡然無所好。

  §70

  明道先生終日端坐如泥塑人。及至接人,則渾是一團和氣。

  §71

  明道先生作字時甚敬。嘗謂人曰,非欲字好。即此是學。

  §72

  劉忠定公見溫公,問盡心行己之要,可以終身行之者。公曰,其誠乎。劉公問行之何先。公曰,自不妄語始。劉公初甚易之。及退而自檃栝,日之所行與凡所言,自相掣肘矛盾者多矣。力行七年而後成。自此言行一致,表裡相應,遇事坦然常有餘裕。

  §73

  劉公見賓客,談論逾時,體無欹側,肩背竦直,身不少動,至手足亦不移。

  §74

  徐積仲車初從安定胡先生學,潛心力行,不復仕進。其學以至誠為本,事母至孝。自言,初見安定先生退,頭容少偏。安定忽厲聲雲,頭容直。某因自思,不獨頭容直,心亦要直也。自此不敢有邪心。卒諡節孝先生。

  §75

  文中子之服儉以潔。無長物焉。綺羅錦繡不入於室。曰,君子非黃白不禦。婦人則有靑碧。

  §76

  柳玭曰,高侍郎兄弟三人倶居清列。非速客不二羹胾。夕食齕蔔匏而已。

  §77

  李文靖公治居第于封丘門外。廳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輔廳事誠隘,為太祝、奉禮廳事則已寬矣。

  §78

  張文節公為相,自奉,如河陽掌書記時。所親或規之曰,今公受俸不少,而自奉若此。雖自信清約,外人頗有公孫布被之譏。公宜少從眾。公歎曰,吾今日之俸,雖舉家錦衣玉食,何患不能。顧人之常情,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吾今日之俸豈能常有,身豈能常存。一旦異於今日,家人習奢已久,不能頓儉,必至失所。豈若吾居位去位,身存身亡,如一日乎。

  §79

  溫公曰,先公為郡牧判官,客至未嘗不置酒。或三行或五行,不過七行。酒沽於市,果止梨、栗、棗、柿,肴止於脯、醢、菜羹,器用瓷、漆。當時士大夫皆然。人不相非也。會數而禮勤,物薄而情厚。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內法,果非遠方珍異,食非多品,器皿非滿案,不敢會賓友。常數日營聚,然後敢發書。苟或不然,人爭非之以為鄙吝。故不隨俗奢靡者鮮矣。嗟乎,風俗頹弊如是。居位者雖不能禁,忍助之乎。

  §80

  溫公曰,吾家本寒族,世以清白相承。吾性不喜華靡,自為乳兒時長者加以金銀華美之服,輒羞赧棄去之。年二十忝科名。聞喜宴獨不戴花。同年曰,君賜不可違也。乃簪一花。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亦不敢服垢弊以矯俗幹名。但順吾性而已。

  §81

  汪信民嘗言人常咬得菜根,則百事可做。胡康侯聞之,擊節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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