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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一 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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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汪張呂劉問答〉 與張敬夫 春秋正朔事比以書考之凡書月皆不著時疑古史記事例只如此至孔子作春秋然後以天時加王月以明上奉天時下正王朔之義而加春於建子之月則行夏時之意亦在其中觀伊川先生劉質夫之意似是如此但春秋兩字乃魯史之舊名又似有所未通幸更與晦叔訂之以見教也 答張敬夫 竊承政成事簡暇日複有講習之樂英材心化多士風靡此為吾道之幸豈特一郡之福哉奏罷丁錢此舉甚美初謂遂獲蠲除不知僅免一歲雖亦不為無補特非久遠利耳然熹竊謂有身則有庸此近古之法蓋食王土為王民亦無終歲安坐不輸一錢之理但不當取之太過使至於不能供耳今欲再奏不若請令白丁下戶每歲人納一二百錢四等而上每等逓増一二百使至於極等則略如今日之數似亦不為厲民而上可以不失大農經費之入下可以為貧民久遠之利於朝廷今日事力亦易聽從而可以必濟不審尊意以為如何似聞浙中諸郡有全不輸算賦者有取之無藝至於不可堪者凡此不均皆為未便朝廷自合因此總會所入之大數斟酌裁損而均平之乃為盡善至如尊兄前奏有不容援例之語亦非愚心之所安也聚斂之臣誠可憎疾為國家者明道正義以端本於上而百官有司景從響附於下則此輩之材寸長尺短亦無所不可用但使之知吾節用裕民之意而謹其職守則自不至於病民矣今議者不正其本而惟末之齊斥彼之短而自無長策以濟目前之急此所以用力多而見功寡卒無補於國事而虛為此紛紛也伯恭漸釋舊疑朋友之幸但得渠於此有用力處則歲月之間舊病不患不除矣此有李伯聞者〈名宗思〉舊嘗學佛自以為有所見論辨累年不肯少屈近嘗來訪複理前語熹因問之天命之謂性公以此句為空無一法耶為萬理畢具耶若空則浮屠勝果實則儒者是此亦不待兩言而決矣渠雖以為實而猶戀著前見則請因前所謂空者而講學以實之熹又告之曰此實理也而以為空則前日之見悞矣今欲真窮實理亦何藉於前日已悞之空見而為此二三耶渠遂脫然肯捐舊習而從事於此此人氣質甚美內行修飭守官亦不茍得其回頭吾道殊有賴也前此答福州一朋友書正論此事書才畢而伯聞至不一二日其言果驗亦可怪也今以上呈二人伯恭皆識之深卿者舊從伯恭游聞其家學守之甚固但聞全不肯向此學用功正恐難猝拔也 答張敬夫 示喻黃公灑落之語舊見李先生稱之以為不易窺測到此今以為知言語誠太重但所改語又似太輕只雲識者亦有取焉故備列之如何所謂灑落只是形容一個不疑所行清明高遠之意若有一豪私吝心則何處更有此等氣象邪只如此看有道者胸懷表裡亦自可見若便討落著則非言語所及在人自見得如何如曾點舍瑟之對亦何嘗說破落著在甚處邪通書跋語甚精然愚意猶恐其太侈更能斂退以就質約為佳太極解後來所改不多別紙上呈未當處更乞指教但所喻無極二五不可混說而無極之真合屬上句此則未能無疑蓋若如此則無極之真自為一物不與二五相合而二五之凝化生萬物又無與乎太極也如此豈不害理之甚兼無極之真屬之上句自不成文理請熟味之當見得也各具一太極來喻固善然一事一物上各自具足此理著個一字方見得無欠剰處似亦不妨不審尊意以為如何擇之亦寄得此書草來大概領略一過與鄙意同後不曾子細點檢不知其病如何或是病痛一般不自覺其病耳伯恭不鄙下問不敢不盡愚但恐未是更賴指摘近日覺得向來胡說多悞卻朋友大以為懼自此講論大鬚子細一字不可容易放過庶得至當之歸也別紙所諭邵氏所記今只入外書不入行狀所疑小人不可共事固然然堯不誅四凶伊尹五就桀孔子行乎季孫惟聖人有此作用而明道或庶幾焉觀其所在為政而上下響應論新法而荊公不怒同列異意者亦稱其賢此等事類非常人所及所謂元豐大臣當與共事蓋實見其可而有是言非傳聞之誤也然力量未至此而欲學之則誤矣序目中語所更定者甚穩然本語熹向所謂先生之學大要則可知己者正如春秋序所謂大義數十炳如日星乃易見也之比非薄春秋之詞也不改似亦無害若必欲改則新語亦未甚活落大抵割裂補綴終非完物自是不能佳耳 與張敬夫 伯恭想時時相見欲作書不暇告為致意向得渠兩書似日前只向博雜處用功卻於要約處不曾子細研究病痛頗多不知近日複如何大抵博雜極害事如閫範之作指意極佳然讀書只如此亦有何意味耶先達所以深懲玩物喪志之弊者正為是耳範醇夫一生作此等功夫想見將聖賢之言都只忙中草草看過抄節一番便是事了元不曾子細玩味所以從二先生許久見處全不精明是豈不可戒也耶渠又為留意科舉文字之久出入蘇氏父子波瀾新巧之外更求新巧壊了心路遂一向不以蘇學為非左遮右攔陽擠陰助此尤使人不滿意向雖以書極論之亦未知果以為然否近讀孟子至答公都子好辨一章三複之餘廢書太息只為見得天理忒煞分明便自然如此住不得若見不到此又如何強得也然聖賢奉行天討卻自有個不易之理故曰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此便與春秋討亂臣賊子之意一般舊來讀過亦不覺近乃識之耳不審老兄以為如何 答張敬夫 建陽一二士人歸自臨安雲嘗獲奉教亦錄得數十段答問來其間極有可疑處雖所錄或失本意亦必有些來歴也又有泛然之問略不曾經思索答之未竟而遽已更端者亦皆一一酬酢此非惟於彼無益而在我者亦不中語黙之節矣又隨問遽答若與之爭先較捷者此其間豈無牽強草略處流傳謬誤為害不細就令皆是亦徒為口耳之資程子所謂轉使人薄者蓋慮此耳元履嘗疑學徒日眾非中都官守所宜熹卻不慮此但恐來學者皆只是如此而為教者俯就太過略不審其所自則悔吝譏彈將有所不免矣況其流弊無窮不止為一時之害道之興喪實將系焉願明者之熟慮之也 答張敬夫 類聚孔孟言仁處以求夫仁之說程子為人之意可謂深切然專一如此用功卻恐不免長欲速好徑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亦不可不察也大抵二先生之前學者全不知有仁字凡聖賢說仁處不過只作愛字看了自二先生以來學者始知理會仁字不敢只作愛說然其流複不免有弊者蓋專務說仁而於操存涵泳之功不免有所忽略故無複優柔厭飫之味克己復禮之實不但其蔽也愚而已而又一向離了愛字懸空揣摸既無真實見處故其為說恍惚驚怪弊病百端殆反不若全不知有仁字而只作愛字看卻之為愈也熹竊嘗謂若實欲求仁固莫若力行之近但不學以明之則有擿埴𡨋行之患故其蔽愚若主敬致知交相為助則自無此蔽矣若且欲曉得仁之名義則又不若且將愛字推求若見得仁之所以愛而愛之所以不能盡仁則仁之名義意思了然在目矣初不必求之於恍惚有無之間也此雖比之今日高妙之說稍為平易然論語中已不肯如此迫切注解說破至孟子方間有說破處然亦多是以愛為言〈如惻隱之類〉殊不類近世學者驚怪恍惚窮高極遠之言也今此錄所以釋論語之言而首章曰仁其可知次章曰仁之義可得而求其後又多所以明仁之義雲者愚竊恐其非聖賢發言之本意也又如首章雖列二先生之說而所解實用上蔡之意正伊川說中問者所謂由孝弟可以至仁而先生非之者恐當更詳究之也 答張敬夫 大抵觀過知仁之說欲只如尹說發明程子之意意味自覺深長如來喻者猶是要就此處強窺仁體又一句岐為二說似未甚安帖也又太極中正仁義之說若謂四者皆有動靜則周子於此更列四者之目為剰語矣但熟玩四字指意自有動靜其於道理極是分明蓋此四字便是元亨利貞四字〈仁元中亨義利正貞〉元亨利貞一通一複豈得為無動靜乎近日深玩此理覺得一語嘿一起居無非太極之妙正不須以分別為嫌也仁所以生之語固未瑩然語仁之用如此不語似亦無害不審高明以為如何 答張敬夫 細看言仁序雲雖欲竭力以為仁而善之不明其弊有不可勝言者此數句似未安為仁固是須當明善然仁字主意不如此所以孔子每以仁智對言之也近年說得仁字與智字都無分別故于令尹子文陳文子事說得差殊氣象淺迫全與聖人語意不相似觀此序文意思首尾恐亦未免此病更惟思之如何 答張敬夫 中字之說甚善而所論狀性形道之不同尤為精密開發多矣然愚意竊恐程子所雲只一個中字但用不同此語更可玩味夫所謂只一個中字者中字之義未嘗不同亦曰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已矣然用不同者則有所謂在中之義者有所謂中之道者是也蓋所謂在中之義者言喜怒哀樂之未發渾然在中亭亭當當未有個偏倚過不及處其謂之中者蓋所以狀性之體段也有所謂中之道者乃即事即物自有個恰好底道理不偏不倚無過不及其謂之中者則所以形道之實也只此亦便可見來教所謂狀性形道之不同者但又見得中字只是一般道理以此狀性之體段則為未發之中以此形道則為無過不及之中耳且所謂在中之義猶曰在裡面底道理雲爾非以在中之中字解未發之中字也愚見如此不審高明以為如何忠恕之說竊意明道是就人分上分別淺深而言伊川是就理上該貫上下而言若就人分上說則違道不遠者賢人推之之事也一以貫之者聖人之不待推也若就理上平說則忠只是盡已恕只是推已但其所以盡所以推則聖賢之分不同如明道之說耳〈聖人雖不待推然由己及物對忠而言是亦推之也〉大抵明道之言發明極致通透灑落善開發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質愨精深尤耐咀嚼然明道之言一見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賢愚皆獲其益伊川之言乍見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玩索者不能識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師道之不同〈明道渾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極可奪天巧〉所引盡心知天恐是充擴得去之意不知是否 秦漢諸儒解釋文義雖未盡當然所得亦多今且就分數多處論之則以為得其言而不得其意與奪之際似已平允若更於此一向刻核過當卻恐意思迫窄而議論偏頗反不足以服彼之心如向來所論知言不當言釋氏欲仁之病矣大率議論要得氣象寬宏而其中自有精密透漏不得處方有餘味如易傳序中說秦漢以來儒者之弊及令人看王弼胡安定王介甫易之類亦可見矣況此序下文反復致意不一而足不應猶有安於卑近之嫌也又所謂言雖近而索之無窮指雖遠而操之有要自謂此言頗有含蓄不審高明以為如何以愛論仁猶升高自下尚可因此附近推求庶其得之若如近日之說則道近求遠一向沒交涉矣此區區所以妄為前日之議論而絕不自知其偏也至謂類聚言仁亦恐有病者正為近日學者厭煩就簡避迂求捷此風巳盛方且日趨於險薄若又更為此以導之恐益長其計獲欲速之心方寸愈見促迫紛擾而反陷於不仁耳然卻不思所類諸說其中下學上達之方蓋已無所不具茍能深玩而力行之則又安有此弊今蒙來諭始悟前說之非敢不承命然猶恐不能人人皆肯如此愨實用功則亦未免尚有過計之憂不知可以更作一後序略采此意以警後之學者否不然或只盡載此諸往返議論以附其後亦庶乎其有益耳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答張敬夫 答晦叔書鄙意正如此已複推明其說以求教于晦叔矣但于來示所謂知底事者亦未能無疑已並論之今錄以上呈更乞垂教 在中之義之說來諭說得性道未嘗相離此意極善但所謂此時蓋在乎中者文意簡略熹所未曉更乞詳諭又謂已發之後中何嘗不在裡面此恐亦非文意蓋既言未發時在中則是對已發時在外矣但發而中節即此在中之理髮形於外如所謂即事即物無不有個恰好底道理是也一不中節則在中之理雖曰天命之秉彛而當此之時亦且漂蕩淪胥而不知其所存矣但能反之則又未嘗不在於此此程子所以謂以道言之則無時而不中以事言之則有時而中也所以又謂善觀者卻於已發之際觀之也若謂已發之後中又只在裡面則又似向來所說以未發之中自為一物與已發者不相涉入而已發之際常挾此物以自隨也然此義又有更要子細處夫此心廓然初豈有中外之限但以未發已發分之則須如此亦若操舍存亡出入之雲耳並乞詳之 心譬之水是因知言有此言而發然性情既有動靜善惡既有順逆則此言乃自然之理非用意差排也人無有不善此一言固足以具性情之理然非所以論性情之名義也若論名義則如今來所說亦無害理不費力更推詳之太極圖立象盡意剖析幽微周子蓋不得已而作也觀其手授之意蓋以為唯程子為能受之程子之秘而不示疑亦未有能受之者爾夫既未能黙識於言意之表則道聽塗說其弊必有甚焉〈近年已覺頗有此弊矣〉觀其答張閎中書雲書雖未出學未嘗不傳第患無受之者及東見錄中論橫渠清虛一大之說使人向別處走不若且只道敬則其微意亦可見矣若西銘則推人以知天即近以明遠于學者之用為尤切非若此書詳於天而略於人有不可以驟而語者也孔子雅言詩書執禮而于易則鮮及焉其意亦猶此耳韓子曰堯舜之利民也大禹之慮民也深其周子程子之謂乎熹向所謂微意者如此不識高明以為如何 答張敬夫 所引家語只是證明中庸章句要見自哀公問政至擇善固執處只是一時之語耳于義理指歸初無所害似不必如此力加排斥也大率觀書但當虛心平氣以徐觀義理之所在如其可取雖世俗庸人之言有所不廢如有可疑雖或傳以為聖賢之言亦須更加審擇自然意味平和道理明白腳踏實地動有據依無籠罩自欺之患若以此為卑近不足留意便欲以明道先生為法竊恐力量見識不到它地位其為氾濫殆有甚焉此亦不可不深慮也且不知此章既不以家語為證其章句之分當複如何為定耶家語固有駁雜處然其間亦豈無一言之得耶一概如此立論深恐終啟學者好高自大之弊願明者熟察之其他如首章及論費隱處後來略已修改如來喻之意然若必謂兩字全然不可分說則又是向來伯恭之論體用一源矣如何如何 答張敬夫語解 語解雲學者工夫固無間斷又當時時紬繹其端緒而涵泳之此語恐倒置若工夫已無間斷則不必更言時習時習者乃所以為無間斷之漸也 巧言令色一段自辭欲巧以下少曲折近與陳明仲論此說具別紙 三省者曾子之為仁恐不必如此說蓋聖門學者莫非為仁不必專指此事而言意思卻似淺狹了大抵學者為其所不得不為者至於人欲盡而天理全則仁在是矣若先有個雲我欲以此去為仁便是先獲也〈昨於知言疑義中嘗論此意矣〉傳不習乎疑只當為傳而不習之意則文理順亦是先孝弟而後學文之類 道千乘之國道字意恐未安 友不如已恐只是不勝已胡侍郎說得此意思好慎非獨不忽追非獨不忘恐不必如此說上蔡多好如此似有病也厚者德之所聚而惡之所由消靡此句亦未安父在觀其志一章似皆未安 信近於義則言必可複矣恭近於禮則可遠恥辱矣因是二者而不失其所親則亦可尚也已熹舊說此章只如此似于文意明順與上文孝弟謹信而親仁下文篤敏慎而就正意亦相類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樂與好禮視無諂無驕正猶美玉之與碔砆此句與後面必也無謟無驕然後樂與好禮可得而進焉者似相戾蓋玉石有定形而不可變惟王霸之異本殊歸者乃得以此為譬耳熹又嘗論此所引詩正謂孔子以無諂無驕為未足必至於樂與好禮而後已有似乎治骨角者既切之而複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複磨之蓋不離是質而治之益精之意也如何如何 患不知人恐未合說到明盡天理處正為取友用人而言耳大率此解雖比舊說已為平援尚時有貪說高遠恐怕低了之意更乞平心放下意味當更深長也〈首章便如此矣援字疑穩字之誤〉 答張敬夫論中庸章句 率夫性之自然此語誠似大快然上文說性已詳下文又舉仁義禮智以為之目則此句似亦無害或必當改則改為所有字如何然不若不改之渾然也 不睹不聞等字如此剖析誠似支離然不如此則經文所謂不睹不聞所謂隱微所謂獨三段都無分別卻似重複冗長須似熹說方見得戒慎不睹恐懼不聞是大綱說結上文可離非道之意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是就此不睹不聞之中提起善惡之幾而言故君子慎其獨蓋其文勢有表裡賓主之異須略分別意思方覺分明無重複處耳 隨時為中為改作處如何 道之不明不行來喻與鄙意大指不異但語有詳略遠近不同耳然熹所謂不必知不必行所當知所當行等句正是要形容中字意思所謂以為不足行以為不必知不知所以行不求所以知等句又是𦂳切關紐處恐不可闕但鄙論自覺有個瑣碎促狹氣象不能如來教之高明簡暢為可恨然私竊以謂不期於同而期於是而已故又未能遽舍所安萬一將來就此或有尺寸之進此病當自去耳大抵近年所修諸書多類此以此未滿意欲為疎通簡易之說又恐散漫無収拾處不知所以裁之也 答張敬夫 中庸謹獨處誠覺未甚顯煥然著盡氣力只說得如此近欲只改末後一句雲所謂獨者合二者而言之不睹之睹不聞之聞也比舊似已稍勝然終亦未為分明也更乞以尊意為下數語如何 以敬為主則內外肅然不忘不助而心自存不知以敬為主而欲存心則不免將一個心把捉一個心外面未有一事時裡面已是三頭兩緒不勝其擾擾矣就使實能把捉得住只此已是大病況未必真能把捉得住乎儒釋之異亦只於此便分了如雲常見此心光爍爍地便是有兩個主宰了不知光者是真心乎見者是真心乎來諭剖析雖極精微卻似未及此意愚慮及此不審是否如何 何有于我哉古注雲人無是行於我獨我有之按此語是孔子自言此三事何人能有如我者哉孔子之意蓋欲勉人以學也伊川先生似亦是如此說黙識而無厭倦何有於我哉勉人學當如是也所以發明夫子之意而尹和靖雲孰能如孔子者哉是以勉學者雲耳又所以發明伊川之意蓋此兩項七事乃人之當然而示之以近者故聖人以此自居而不以為嫌如雲不如丘之好學之意語雖若少揚而意實已深自抑矣呂氏之說句中添字太多恐非本意如吾有知乎哉無知也兩句文義亦自難說近看似此等處極多日前都草草懸空說過了也 再答敬夫論中庸章句 執其兩端熹說是推明程子之意未有過巧之病如來諭云云固先儒所未及然卻似過巧兼此方論中未應遽及此又似隔驀說過了一位也 強哉矯矯強貌古注雲爾似已得之呂楊之說卻恐不平穩也 素隱俟更思之 造端乎夫婦如此說固好但恐句中欠字太多兼造端兩字是實下功夫之意不應如此氾濫也〈此類當兩存之〉人心之所安者即道也上文有率性之謂道云云故其下可以如此說若恐人錯會當更曉破耳 遊子之言行相顧為有餘不足之事恐未安此數句各是一事不可混而為一也細意玩之自可見矣〈此亦當兩存之〉章句之失誠如尊喻此間朋友亦有疑其如此者但鄙意疑此書既是子思所著首尾次序又皆分明不應中間出此數章全無次序所以區區推考如此竊意其中必須略有此意正使不盡如此亦勝如信彩逐段各自立說不相管屬也更望細考若果未安當為疑詞以見之大率擺落章句談說玄妙慣了心性乍見如此瑣細區別自是不奈煩耳 與張敬夫 夷齊讓國而逃諫伐而餓此二事還相關否或謂先己讓國則後來自是不合更食周粟若爾則當時自不必歸周亦不待見牧野之事又諫不從而後去也且若前日已曾如彼即今日更不得如此此與時中之義不知又如何凡此鄙意皆所未安幸乞垂教 答張敬夫 熹昨承誨諭五王之事以為但複唐祚而不立中宗則武曌可誅後患亦絕此誠至論但中宗雖不肖而當時幽廢特以一言之失罪狀未著人望未絕觀一時忠賢之心與其募兵北討之事及後來諸公說李多祚之語則是亦未遽為獨夫也乃欲逆探未形之禍一旦舍之而更立宗室恐反為計校利害之私非所以順人心乘天理而事亦未必可成也愚慮如此然而此外又未見別有長策不知高明以為如何若維州事則亦嘗思之矣唐與牛李蓋皆失之也夫不知春秋之義而輕與戎盟及其犯約攻圍魯州又不能聲罪致討絕其朝貢至此乃欲效其失信叛盟之罪而受其叛臣則其義有所不可矣然還其地可也縛送悉怛謀使肆其殘酷則亦過矣若論利害則僧孺固為人言以恐文宗如致堂之所論而吐蕃卒不能因維州以為唐患則德裕之計不行亦未足為深恨也計高明於此必有定論幸並以見教〈牛論正而心則私李計譎而心則正〉何有於我哉後來思尹子說誠未安竊意只是不居之詞聖人之言此類甚多不以俯就為嫌也惡知其非有也頃時亦嘗為說正如晦叔之意後來又以為疑乃如尊兄所諭今細思之卻不若從晦叔之說文意俱順法戒亦嚴不啟末流之弊也如何如何 答張敬夫 熹窮居如昨無足言者但遠去師友之益兀兀度日讀書反已固不無警省處終是旁無強輔因循汨沒尋複失之近日一種向外走作心悅之而不能自已者皆凖止酒例戒而絕之似覺省事此前輩所謂下士晚聞道𦕅以拙自修者若充擴不已補複前非庶其有日舊讀中庸慎獨大學誠意毋自欺處常苦求之太過措詞煩猥近日乃覺其非此正是最切近處最分明處乃舍之而談空於𡨋漠之間其亦悞矣方竊以此意痛自檢勒懍然度日惟恐有怠而失之也至於文字之間亦覺向來病痛不少蓋平日解經最為守章句者然亦多是推衍文義自做一片文字非惟屋下架屋說得意味淡薄且是使人看者將注與經作兩項功夫做了下稍看得支離至於本旨全不相照以此方知漢儒可謂善說經者不過只說訓詁使人以此訓詁玩索經文訓詁經文不相離異只做一道看了直是意味深長也中庸大學章句緣此略修一過再錄上呈然覺其間更有合刪處論語亦如此草定一本未暇脫槁孟子則方欲為之而日力未及也近又讀易見一意思聖人作易本是使人蔔筮以決所行之可否而因之以教人為善如嚴君平所謂與人子言依於孝與人臣言依於忠者故卦爻之辭只是因依象類虛設於此以待扣而決者使以所值之辭決所疑之事似若假之神明而亦必有是理而後有是辭但理無不正故其丁寧告戒之詞皆依於正天下之動所以正夫一而不繆於所之也以此意讀之以覺卦爻十翼指意通暢但文意字義猶時有窒礙蓋亦合純作義理說者所以強通而不覺其礙者也今亦錄首篇二卦拜呈此說乍聞之必未以為然然且置之勿以示人時時虛心略賜省閱久之或信其不妄耳傷急不容耐之病固亦自知其然深以為苦而未能革若得伯恭朝夕相處當得減損但地遠不能數見為恨耳此間朋友絕少進益者擇之久不相見覺得病痛日深頃與伯恭相聚亦深歎今日學者可大受者殊少也奈何奈何子壽兄弟氣象甚好其病卻是盡廢講學而專務踐履卻於踐履之中要人提撕省察悟得本心此為病之大者要其操持謹質表裡不二實有以過人者惜乎其自信太過規模窄狹不復取人之善將流於異學而不自知耳鄉約之書偶家有藏本且欲流行其實恐亦難行如所喻也然使讀者見之因前輩所以教人善俗者而知自修之目亦庶乎其小補耳 答張敬夫集大成說 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合也言合眾理而大備於身也或曰集謂合樂成謂樂之一變此即以樂譬之也〉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此以樂明之也金聲之變無窮玉聲首尾如一振之者振而節之猶今樂之有拍也凡作樂者始以金奏而後以玉振之猶聖人之合眾理而備於身也條理眾理之脈絡也始窮其然而縷析毫分者智也終備於身而渾然一貫者聖也二者惟孔子全之三子則始不盡而終不備也漢兒寬論封禪亦雲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意亦如此疑此古樂家語也〉知譬則巧也聖譬則力也猶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此複以射明之也射之所以中者巧也其所以至者力也中雖在至之後然其必中之巧則在未發之前也孔子巧力兼全至而且中三子力而不巧各至其至而不能中也若顏子則巧足以中特力未充而死耳〉 承示及集大成說發明詳備此說大意不過如此今所欲論者正在言語氣象微細曲折之間然則來說似頗傷冗費腳手無餘味矣金玉二字正是譬喻親切有功處今卻不曾說及只做始終字看了如此則孟子此一節譬喻全是剰語矣舊見學者所傳在臨安時說此一段卻似簡當然亦不能盡記熹舊所解又偶為人借去不及參考得失然記得亦似太多今略說如前竊謂似此已是不精約使人無可玩味了若更著外來意思言語即愈支離矣不審高明以為如何 答敬夫孟子說疑義 告子篇論性數章 按此解之體不為章解句釋氣象高遠然全不略說文義便以己意立論又或別用外字體貼而無脈絡連綴使不曉者展轉迷惑粗曉者一向支離如此數章論性其病尤甚蓋本文不過數語而所解者文過數倍本文只謂之性而解中謂之太極凡此之類將使學者不暇求經而先坐困於吾說非先賢談經之體也且如易傳已為太詳然必先釋字義次釋文義然後推本而索言之其淺深近遠詳密有序不如是之匆遽而繁雜也大抵解經但可略釋文義名物而使學者自求之乃為有益耳 夜氣不足以存〈解雲夜氣之所息能有幾安可得而存乎〉 按此句之義非謂夜氣之不存也凡言存亡者皆指心而言耳觀上下文可見〈雲仁義之心又雲放其良心又雲操則存舍則亡惟心之謂與正有存亡二字意尤明白〉蓋人皆有是良心而放之矣至於日夜之所息而平旦之好惡與人相近者則其夜氣所存之良心也及其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則此心又不可見若梏亡反復而不已則雖有日夜之所息者亦至微薄而不足以存其仁義之良心矣非謂夜氣有存亡也若以氣言則此章文意首尾衡決殊無血脈意味矣程子亦曰夜氣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意蓋如此然舊看孟子未曉此意亦只草草看過也 大體小體 此章之解意未明而說太漫蓋唯其意之未明是以其說不得而不漫也按本文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心之官則思此兩節方是分別小體之不可從而大體之當從之意〈解雲從其大體心之官也從其小體耳目之官也只此便多卻從其四字矣〉下文始結之雲此二者皆天之所以與我者但當先立乎其大者則小者不能奪耳〈此章內先立乎其大者一句方是說用力處而此句內立字尤為要切〉據今所解全不曾提掇著立字而只以思為主心不立而徒思吾未見其可也於是又有君子徇理小人徇欲之說又有思非泛而無統之說又有事事物物皆有所以然之說雖有心得其宰之雲然乃在於動而從理之後此由不明孟子之本意是以其說雖漫而愈支離也七八年前見徐吉卿說曾聞焦某先生為學之要焦雲先立乎其大者是時熹說此章正如此解之支離聞之惘然不解其語今而思之乃知焦公之學於躬行上有得力處 反身而誠〈解雲反身而至於誠則心與理一云云〉 按此解語意極高然只是贊詠之語施之於經則無發明之助施之於已則無體驗之功竊恐當如張子之說以行無不慊于心解之乃有落著兼樂莫大焉便是仰不愧俯不怍之意尤愨實有味也若只懸空說過便與禪家無以異矣 所過者化所存者神〈解中引程子張子之說合而為一〉 按此程子張子之說自不同不可合為一說程子雲所過者化是身所經歴處所存者神所存主處便神〈是言凡所經過處人皆化也而心所存主處便有鼓舞風動之意不待其居之久而後見其效也經歴及便字尤見其意又引綏來動和及易傳革卦所引用亦可見也〉今以孟子上下文意求之恐當從程子為是張子說雖精微然恐非本文之意也 君子不謂命也 此一章前一節文意分明然其指意似亦止為不得其欲者而發後一節古今說者未有定論今讀此解說智之于賢者聖人之于天道兩句極為有功但上三句卻似未穩蓋但雲出於自然則只似言性而非所以語命矣頃見陳傅良作此論意正如此方以為疑不知其出於此豈嘗以是告之耶熹竊謂此三句只合依程子說為稟有厚薄亦與下兩句相通蓋聖與賢則其稟之厚而君子所自以為稟之薄而不及者也然則此一節亦專為稟之薄者而發 可欲之謂善有諸已之謂信 竊詳所解熹舊說亦然自今觀之恐過高而非本意也蓋此六位為六等人爾今為是說則所謂善者乃指其理而非目其人之言矣與後五位文意不同又舊說信為自信之意今按此六位皆它人指而名之之辭然則亦不得為自信之信矣近看此兩句意思似稍穩當蓋善者人之所同欲惡者人之所同惡人之為人有可欲而無可惡則可謂之善人矣然此特天資之善耳不知善之為善則守之不固有時而失之惟知其所以為善而固守之然後能實有諸已而不失乃可謂之信人也〈張子曰可欲之謂善志仁則無惡也誠善於心之謂信正是此意〉不審高明以為如何〈此說信字未是後別有說〉 前書所示孟子數義皆善但條理字恐不必如此說蓋此兩字不能該得許多意思也始條理終條理猶曰智之事聖之事雲爾條理字不須深說但金玉二字卻須就始終字上說得有來歴乃佳耳易之說固知未合亦嘗拜稟姑置之以俟徐考矣大抵平日說得習熟乍聞此說自是信不及但虛心而微玩之久當釋然耳若稍作意主張求索便為舊說所蔽矣此書近亦未暇卒業卻看得周禮儀禮一過注疏見成卻覺不甚費力也亦嘗為人作得數篇記文隨時頗有發明卒未有人寫得俟送碑人回附呈求教也心氣未和每加鐫治竟不能悛中間嘗覺求理太多而涵泳之功少故日常匆迫而不暇於省察遂欲盡罷生面功夫且讀舊所習熟者而加涵養之力竟複汨沒又不能遂大抵氣質動擾處多難収斂也且如近讀二禮亦是無事生事也蘄州文字亦嘗見之初意其說止是不喜人辟佛而惡人之溺于佛者既而考之其間大有包藏遂為出數百言以曉之只欲俟伯諫歸而示之未欲廣其書也近年士子稍稍知向學而怪妄之說亦複蠭起其立志不高見理不徹者皆為所引取甚可慮也間嘗與佛者語記其說亦成數篇後便並附呈次昨夕因看大學舊說見人之所親愛而辟焉處依古注讀作譬字恐於下文意思不屬據此辟字只合讀作僻字蓋此言常人於其好惡之私常有所偏而失其正故無以察乎好惡之公而施於家者又溺於情愛之間亦所以多失其道理而不能整齊也如此讀之文理極順又與上章文勢正相似且此篇惟有此五辟字卒章有辟則為天下僇辟字亦讀為僻足以相明但畏敬兩字初尚疑之細看只為人所懾憚如見季子位高金多之比雲爾此說尤生不知尊意以為如何然此非索而獲之偶讀而意思及此耳近年靜中看得文義似此處極多但不敢一向尋求而于受用得力處則亦未有意思耳 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說 學而時習之 程子曰時複紬繹〈本文作思繹今此所引改思為紬不知何說〉學者之于義理當時紬繹其端緒而涵泳之也〈學而時習之此是論語第一句句中五字雖有虛實輕重之不同然字字皆有意味無一字無下落讀者不可以不詳而說者尤不可以有所略也學之為言效也以已有所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已有所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之謂也而者承上起下之辭也時者無時而不然也習者重複溫習也之者指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而言也言人既學矣而又時時溫習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也蓋人而不學則無以知其所當知之理無以能其所當為之事學而不習則雖知其理能其事然亦生澀危殆而不能以自安習而不時雖曰習之而其功夫間斷一暴十寒終不足以成其習之之功矣聖言雖約而其指意曲折深密而無窮蓋如此凡為解者雖不必如此瑣細剖析然亦須包含得許多意思方為完備今詳所解於學而兩字全然闊略而但言紬繹義理以解時習之意夫人不知學其將何以知義理之所在而紬繹之乎且必曰紬繹義理之端緒而涵泳之又似義理之中別有一物為之端緒若繭之有絲既紬繹出來又從而涵泳之也語意煩擾徒使學者胸中擾擾拈一放一將有揠苖助長之患非所以示人入德之方也〉說者油然內慊也〈程子但言浹洽於中則說雖不正解說字而說字之意已分明既述程語而又増此句似涉重複內慊者行事合理而中心滿足之意施之於此似亦未安〉 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自孝弟而始為仁之道生而不窮〈按有子之意程子之說正謂事親從兄愛人利物莫非為仁之道但事親從兄者本也愛人利物者末也本立然後末有所從出故孝弟立而為仁之道生也今此所解語意雖高而不親切〉其愛雖有差等而其心無不溥矣〈此章仁字正指愛之理而言曰易傳所謂偏言則一事者是也故程子於此但言孝弟行于家而後仁愛及於物乃著實指事而言雖近而指則遠也今以心無不溥形容所包雖廣然恐非本旨殊覺意味之浮淺也曰字恐誤〉 巧言令色 若夫君子之修身謹於言語容貌之間乃所以體當在已之實事是求仁之要也〈此意甚善但恐須先設疑問以發之此語方有所指今無所發端而遽言之則於經無所當而反亂其本意矣如易傳中發明經外之意亦必設為問答以起之蓋須如此方有節次來歴且不與上文解經正意相雜而其抑揚反復之間尤見得義理分明耳〉 為人謀而不忠 處於已者不盡也〈處字未安〉 道千乘之國 信於已也〈已字未安〉自使民以時之外〈此句無所當恐是羨字〉 毋友不如已者 不但取其如已者又當友其勝已者〈經但言毋友不如已者以見友必勝已之意今乃以如已勝已分為二等則失之矣而其立言造意又似欲高出於聖言之上者解中此類甚多恐非小病也〉 慎終追遠 慎非獨不忘之謂誠信以終之也追非獨不忽之謂久而篤之也〈以慎為不忘追為不忽若舊有此說則當引其說而破之若初無此說則此兩句亦無所當矣且下文兩句所解亦未的當〉凡事如是所以養德者厚矣〈慎終追遠自是天理之所當然人心之所不能已者人能如此則其德自厚而民化之矣今下一養字則是所以為此者乃是欲以養德而其意不專於慎終追遠矣〉 父在觀其志 志欲為之而有不得行則孝子之所以致其深愛者可知〈此章舊有兩說一說以為為人子者父在則能觀其父之志而承順之父沒則能觀其父之行而繼述之又能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則可謂孝矣一說則以為欲觀人子之賢否者父在之時未見其行事之得失則但觀其志之邪正父沒之後身任承家嗣事之責則當觀其行事之得失若其志與行皆合於理而三年之間又能無改于父之道則可謂孝矣此兩說不同愚意每謂當從前說所解為順若如後說則上文未見志行之是非不應末句便以可謂孝矣結之也今詳此解蓋用後說然謂父在而志不得行可以見其深愛則又非先儒舊說之意矣經文但有一志字乃是通邪正得失而言如何便見得獨為志欲為之而不得行又何以見夫致其深愛之意耶〉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志哀而不暇它之問也又曰三年無改者言其常也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也〈此句之說惟尹氏所謂孝子之心有所不忍者最為愨實而遊氏所謂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斟酌事理尤得其當此解所雲志哀而不暇它之問者蓋出謝氏之說其意非不甚美然恐立說過高而無可行之實也蓋事之是非可否日接於耳目有不容不問者君子居喪哀戚雖甚然視不明聽不聰行不正不知哀者君子病之則亦不應如是之迷昧也所謂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則出於遊氏之說然又失其本指蓋彼曰在所當改則近於理而不得不然之辭也彼曰可以改則意所欲而冀其或可之辭也二者之間其意味之厚薄相去遠矣又此經所言亦為人之父不能皆賢不能皆不肖故通上下而言以中人為法耳今解又雲三年無改者言其常也似亦非是若言其常則父之所行子當終身守之可也豈但以三年無改為孝哉〉 信近於義 恭謂貌恭又曰恭而過於實適所以招恥辱〈恭不近禮謂之無節而過卑則可謂之貌恭而過實則失之矣且貌恭而過實亦非所以取恥辱也〉言而不可複則不可行將至於失其信矣或欲守其不可複之言則逆於理而反害於信矣〈此結句似不分明恐未盡所欲言之曲折也竊原本意蓋曰欲其言之信於人而不度於義者複之則害於義不復則害於信進退之間蓋無適而可也故君子欲其言之信於人也必度其近於義而後出焉則凡其所言者後無不可複之患矣恐須如此說破方分明也〉 就有道而正焉 異世而求之書〈本文未有此意恐不須過說或必欲言之則別為一節而設問以起之可也〉 貧而樂富而好禮 進於善道有日新之功其意味蓋無窮矣〈此語不實〉 詩三百 其言皆出於惻怛之公心非有它也〈惻怛與公心字不相屬非有它也乃嫌於有它而解之之辭然亦泛矣詩發於人情似無有它之嫌若有所嫌亦須指言何事不可但以有它二字概之也〉 無違 生事之以禮以敬養也死葬之以禮必誠必信也祭之以禮致敬而忠也〈專言敬則愛不足專言誠信則文不足忠字尤所未曉然致敬而忠恐亦未足以盡祭禮大率聖人此言至約而所包極廣條舉悉數猶恐不盡況欲率然以一言該之乎〉 十世可知 若夫自嬴秦氏廢先王之道而一出於私意之所為有王者作其于繼承之際非損益之可言直盡因革之宜而已〈此一節立意甚偏而氣象𥚹迫無聖人公平正大隨事順理之意且如此說則是聖人之言不足以盡古今之變其所謂百世可知者未及再世而已不驗矣嘗究此章之指惟古注馬氏得之何晏雖取其說而複亂以己意以故後來諸家祖習其言展轉謬誤失之愈遠至近世吳才老胡致堂始得其說最為精當吳說有續解考異二書而考異中此章之說為尤詳願試一觀或有取焉大抵此二家說其它好處亦多不可以其後出而忽之也〉 非其鬼而祭之諂也 無其鬼神是徒為諂而已〈聖人之意罪其祭非其鬼之為諂而不譏其祭無其鬼之徒為諂也諂自惡德豈論其有鬼無鬼徒與不徒也哉〉 韶武 聖人之心初無二致揖遜征伐時焉而已〈此理固然但此處解美善兩字而為此說似以舜武心皆盡美而武王之事有未盡善則美字反重而善字反輕為不倫耳蓋美者聲容之盛以其致治之功而言也善者致美之實以其德與事而言也然以德而言則性之反之雖有不同而成功則一以事而言則揖遜征伐雖有不同而各當其可則聖人之心亦未嘗不同也〉 仁者能好人惡人 仁者為能克己〈此語似倒恐當正之〉 無終食之間違仁 無終食之間違仁是心無時而不存也造次顛沛必於是主一之功也〈此二句指意不明語脈不貫初竊疑其重複既而思之恐以上句為成德之事下句為用功之目若果如此則當改下句雲所以存其心也乃與上文相應庶讀者之易曉然恐終非聖人之本意也〉 無適無莫 或曰異端無適無莫而不知義之與比失之矣夫異端之所以不知義者正以其有適有莫也〈異端有適有莫蓋出於程子之言然譏其無適莫而不知義亦謝氏之說言雖不同而各有所指未可遽以此而非彼也若論先後則正以其初無適莫而不知義故徇其私意以為可否而反為有適有莫既有適莫故遂不復求義之所在而卒陷於一偏之說也〉 求為可知 若曰使己有可知之實則人將知之是亦患莫己知而已豈君子之心哉〈此說過當若曰所謂求為可知者亦曰為其所當為而已非謂務皎皎之行以求聞於人也則可矣〉 一以貫之 道無不該也有隱顯內外本末之致焉若無隱顯內外本末之致則所謂一貫者亦何所施哉〈此意甚善然其辭則似生於辨論反復之餘者今發之無端則無所當而反為煩雜若曰聖人之心于天下事物之理無所不該雖有內外本末隱顯之殊而未嘗不一以貫之也則言順而理得矣〉 欲訥於言 言欲訥者畏天命行欲敏者恭天職〈言行自當如此不必為畏天命恭天職而然今若此言則是以言行為小而必稱天以大之也且言行之分屬未穩當行之欲敏獨非畏天命耶〉 晝寢 知抑精矣〈抑字恐誤〉 臧文仲 世方以小慧為知〈小慧似非所以言臧文仲〉 季文子 非誠其思〈此語未善〉 顏淵季路侍 為吾之所當為而已則其于勞也奚施〈施勞舊說皆以施為勿施于人之施勞者勞辱之事今如此說語不分明子細推尋似亦以施為誇張之意勞為功勞其意雖亦可通但不知勞字有如此用者否耳必如此說更鬚子細考證說令明白乃佳〉存乎公理〈此句亦未善〉 質勝文則野 失而為府史之史寧若為野人之野乎〈此用楊氏與其史也寧野之意然彼亦以為必不得已而有所偏勝則寧若此耳今解乃先言此而又言矯揉就中之說則既曰寧為野人之野矣又何必更說修勉而進其文乎文理錯雜前後矛盾使讀者不知所以用力之方恐當移此於矯揉就中之後則庶乎言有序而不悖也〉 人之生也直 罔則昩其性是冥行而已矣〈此說似好然承上文直字相對而言則當為欺罔之罔〉 中人以下 不驟而語之以上是亦所以教之也〈孟子言不屑之教誨是亦教誨之蓋為不屑之教誨已是絕之而不復教誨然其所以警之者亦不為不至故曰是亦教誨之而已矣所謂亦者非其正意之辭也若孔子所言中人以下未可語上而不驟語之以性與天道之極致但就其地位告之以切已著實之事乃是教之道正合如此非若不屑之教誨全不告語而但棄絕以警之也今曰是亦教誨之也則似教人者不問其人品之高下必盡告以性與天道之極致然後始可謂之教誨才不如此便與絕而不教者無異此極害理非聖門教人之法也且著此一句非惟有害上文之意覺得下文意思亦成躐等氣象不佳試思之若但改雲不驟而語之以上是乃所以漸而進之使其切問近思而自得之也則上下文意接續貫通而氣象無病矣此所撰集注已依此文寫入矣〉 敬鬼神而遠之 遠而不敬是誣而已〈誣字未安〉 知仁動靜 知之體動而靜在其中仁之體靜而動在其中〈此義甚精蓋周子太極之遺意亦已寫入集注諸說之後矣但在此處讀之覺得有急迫之病略加曲折別作一節意思發明乃佳大抵此解之病在於太急迫而少和緩耳〉 子見南子 過衛國必見寡小君〈孔子居衛最久不可但言過衛見小君者禮之當然非特衛國如此也〉夫子聽衛國之政必自衛君之身始〈此理固然然其間似少曲折只如此說則亦粗暴而可畏矣試更思之若何〉 博施濟眾 不當以此言仁也仁之道不當如此求也〈但言不當而不言其所以不當之故不足以發聖人之意〉先言仁者而後以仁之方結之〈立人達人仁也能近取譬恕也自是兩事非本一事而先言後結也〉 述而不作 聖人所以自居者平易如此〈平易二字說不著〉老彭孔子事同而情性功用則異〈孔子賢於堯舜非老彭之所及人皆知之自不須說但其謙退不居而反自比焉且其辭氣極於遜讓而又出於誠實如此此其所以為盛德之至也為之說者正當於此發其深微之意使學者反復潛玩識得聖人氣象而因以消其虛驕傲誕之習乃為有力今但以平易二字等閒說過而于卒章忽為此論是乃聖人鞠躬遜避於前而吾黨為之攘袂扼腕於後也且無乃使夫學者疑夫聖人之不以誠居謙也乎哉大率此解多務發明言外之意而不知其反戾于本文之指為病亦不細也〉 黙而識之 黙識非言意之所可及蓋森然於不睹不聞之中也又雲世之言黙識者類皆想像億度驚恠恍惚不知聖門實學貴於踐履隱微之際無非真實〈黙識只是不假論辨而曉此事理如侯子辨總老之說是已蓋此乃聖人之謙詞未遽說到如此深遠處也且此說雖自踐履言之然其詞氣則與所謂驚怪恍惚者亦無以相遠矣〉 子之燕居 聖人聲氣容色之所形如影之隨形〈聲氣容色不離於形同是一物影之於形雖曰相隨然卻是二物以此況彼欲密而反疏矣且眾人聲氣容色之所形亦以有於中而見於外者豈獨聖人為然哉〉 志於道 藝者所以養吾德性而已〈上四句解釋不甚親切而此句尤有病蓋藝雖末節然亦事理之當然莫不各有自然之則焉曰游於藝者特欲其隨事應物各不悖於理而已不悖於理則吾之德性固得其養然初非期於為是以養之也此解之雲亦原於不屑卑近之意故恥于遊藝而為此說以自廣耳又按張子曰藝者日為之分義也詳味此句便見得藝是合有之物非必為其可以養德性而後遊之也〉 自行束修以上 辭氣容色之間何莫非誨也固不保其往爾〈誨字之意恐未說到辭氣容色之間亦未有不保其往之意也蓋吾無隱乎爾乃為二三子以為有隱而發不保其往乃為門人疑于互鄉童子而發皆非平日之常言不應於此無故而及之也若以禮來者不以一言告之而必俟其自得于辭氣容色之間又先萌不保其往之意則非聖人物來順應之心矣此一章之中而說過兩節意思尤覺氣迫而味短也〉 憤悱 憤則見於辭氣悱則見於顏色〈此兩字與先儒說正相反不知別有據否〉 子謂顏淵 其用也豈有意於行之其舍也豈有意于藏之〈聖人固無意必然亦謂無私意期必之心耳若其救時及物之意皇皇不舍豈可謂無意於行之哉至於舍之而藏則雖非其所欲謂舍之而猶無意于藏則亦過矣若果如此則是孔顏之心漠然無意于應物推而後行曳而後往如佛老之為也聖人與異端不同處正在於此不可不察也程子於此但言用舍無與于己行藏安於所遇者也詳味其言中正微密不為矯激過高之說而語意卓然自不可及其所由來者遠矣程子又雲樂行憂違憂與樂皆道也非已之私也與此相似亦可玩味〉 子行三軍則誰與 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古之人所以成天下之事而不失也豈獨可行三軍而已哉〈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本為行三軍而發故就行三軍上觀之尤見精密蓋聖人之言雖曰無所不通而即事即物毫釐之間又自有不可易處若如此解之雲是乃程子所謂終日幹幹節節推去之病矣〉 子所雅言 性與天道亦豈外是而它得哉〈固是如此然未須說〉 子不語 語亂則損志〈損志二字未安〉 弋不射宿 不忍乘危〈乘危二字未安〉 奢則不孫 聖人斯言非勉學者為儉而已〈聖人深惡奢之為害而寧取夫儉之失焉則其所以勉學者之為儉其意切矣今為此說是又欲求高於聖人而不知其言之過心之病也溫公謂楊子作玄本以明易非敢別作一書以與易競今讀此書雖名為說論語者然考其實則幾欲與論語競矣鄙意於此深所未安不識高明以為如何〉 曾子有疾召門弟子 形體且不可傷則其天性可得而傷乎〈此亦過高之說非曾子之本意也且當著明本文之意使學者深慮保其形體之不傷而盡心焉是則曾子所為丁寧之意也且天性亦豈有可傷之理乎〉 孟敬子問之 將死而言善人之性則然〈此語太略幾不可曉恐當加詳焉〉動容貌者動以禮也正顏色者正而不妄也出詞氣者言有物也動容貌則暴慢之事可遠正顏色則以實而近信出詞氣則鄙倍之意可遠〈此說蓋出於謝氏以文意求之既所未安而以義理觀之則尤有病蓋此文意但謂君子之所貴乎道者有此三事動容貌而必中禮也正顏色而非色莊也出詞氣而能合理也蓋必平日莊敬誠實涵養有素方能如此若其不然則動容貌而不能遠暴慢矣正顏色而不能近信矣出詞氣而不能遠鄙倍矣文勢如此極為順便又其用功在於平日積累深厚而其效驗乃見於此意味尤覺深長明道尹氏說蓋如此惟謝氏之說以動正出為下功處而此解宗之夫經但雲動則其以禮與否未可知但雲正則其妄與不妄未可見但雲出則其有物無物亦未有以驗也蓋夫子嘗言非禮勿動則動容固有非禮者矣今但曰動則暴慢如何而遽可遠乎又曰色取仁而行違則正色固有不實者矣今但曰正則信如何而遽可近乎又曰出其言不善則出言固有不善者矣今但曰出則鄙倍如何而遽可遠乎此以文義考之皆所未合且其用力至淺而責效過深正恐未免於浮躁淺迫之病非聖賢之本指也〉 弘毅 弘由充擴而成〈此句似說不著〉 民可使由之 使自得之〈此亦但謂使之由之耳非謂使之知也〉 蕩蕩乎民無能名焉 無所不該而其用則密〈只廣大便難名不必言其用之密也〉 禹吾無間然矣 皆所以成其性耳〈禹之所行皆理之所當然固是本出於性然禹亦為其所當為而已非以其能成吾性而後為之也〉 子絕四 絕而不復萌〈此顏子不貳過之事非所以語孔子蓋此絕字猶曰無耳然必言絕而不言無者見其無之甚也〉 顏淵喟然歎曰 約我以禮謂使之宅至理於隱微之際〈侯氏曰博文致知格物也約禮克己復禮也其說最善此解說得幽深卻無意味也〉必曰如者言其始見之端的者然也〈此句亦不可曉〉 未見好德 眾人物其性〈此語未安蓋性非入所能物眾人但不能養其性而流於物耳性則未嘗物也〉 語之而不惰 不惰謂不惰其言也夫子之言昭然發見於顏子日用之中此之謂不惰〈惰字乃怠惰之義如所解乃墜墮之義字自作墮或有通作墮者不作惰也且其為說又取禪家語墮之意鄙意于此尤所未安也〉 衣敝縕袍 不忮不求之外必有事焉〈此語不可曉〉 可與共學 或者指權為反經合道驚世難能之事〈世俗所謂權者乃隨俗習非偷安茍得如公羊祭仲廢君之類耳正不謂驚世難能之事也〉 唐棣之華 唐棣之詩周公誅管蔡之事〈論語及詩召南作唐棣小雅作常棣無作棠者而小雅常字亦無唐音爾雅又雲唐棣栘常棣棣則唐棣常棣自是兩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之常棣矣且今小雅常棣之詩章句聯屬不應別有一章如此蓋逸詩爾論語此下別為一章不連上文范氏蘇氏已如此說但以為思賢之詩則未必然耳或說此為孔子所刪小雅詩中之一章亦無所考且以文意參之今詩之中當為第幾章耶〉 食饐而餲 聖人所欲不存豈有一毫加於此哉〈此句不可曉〉 出三日不食之矣 或出三日則寧不食焉〈按經文此句乃解上文祭肉不出三日之意言所以三日之中食之必盡而不使有餘者蓋以若出三日則人將不食而厭棄之非所以敬神惠也〉 不可則止 有不合于正理則從而止之〈按經文意不可則止但謂不合則去耳前篇論朋友處不可則止文意正同今為此說穿鑿費力而不成文理竊所未安且兩句文同不應指意頗異如此也〉 點爾何如 曾子非有樂乎此也〈至〉故行有不揜焉也〈此論甚高然反復玩之則誇張侈大之辭勝而愨實淵深之味少且其間文意首尾自相背欠處極多且如所謂曾子非有樂乎此也蓋以見夫無不得其樂之意耳只此一句便自有兩重病痛夫謂曾子非有樂乎此此本于明道先生簞瓢陋巷非有可樂之說也然顏曾之樂雖同而所從言之則異不可不察也蓋簞瓢陋巷實非可樂之事顏子不幸遭之而能不以人之所憂改其樂耳若其所樂則固在夫簞瓢陋巷之外也故學者欲求顏子之樂而即其事以求之則有沒世而不可得者此明道之說所以為有功也若夫曾晳言志乃其中心之所願而可樂之事也蓋其見道分明無所系累從容和樂欲與萬物各得其所之意莫不藹然見於詞氣之間明道所謂與聖人之志同便是堯舜氣象者正指此而言之也學者欲求曾晳之胸懷氣象而舍此以求之則亦有沒世而不可得者矣夫二子之樂雖同而所從言則其異有如此者今乃以彼之意為此之說豈不誤哉且夫子之問欲知四子之所志也四子之對皆以其平日所志而言也今于曾晳之言獨謂其特以見夫無所不得其樂之意則是曾晳于夫子之問獨不言其平日之所志而臨時信口撰成數句無當之大言以合其無所不樂之高也如此則與禪家拈槌豎拂指東畫西者何以異哉其不得罪于聖人幸矣又何喟然見與之可望乎至於此下雖名為推說曾晳之意者然盡黜其言而直伸已見則愚恐其自信太重視聖賢太輕立說太高而卒歸於無實也且所謂無不得其樂者固以人而言之矣而其下文乃以天理自然不可妄助不可不及不可倚著者釋之則未知其以理而言耶抑以人言之耶如以理而言則與上文得其所樂之雲似不相應以人而言則曾晳之心艱危恐迫傾側動搖亦已甚矣又何以得其所樂而為天理之自然耶其以為敘秩命討天則所存堯舜所以無為而治者則求諸曾晳之言殊未見此曲折且此既許之以聖人之事矣又以為聖門實學存養之地則是方以為學者之事也若曰姑以為學者之事而已而又以為行有所不揜焉則是又並所謂存養者而奪之也凡此數節殊不相應皆熹之所不能曉者竊惟此章之旨惟明道先生發明的當若上蔡之說徒贊其無所系著之意而不明其對時育物之心至引列子禦風之事為比則其雜于老莊之見而不近聖賢氣象尤顯然矣凡此說中諸可疑處恐皆原於此說竊謂高明更當留意必如橫渠先生所謂濯去舊見以來新意者庶有以得聖賢之本心耳論語中大節目似此者不過數章不可草草如此說過也〉 克已複禮 斯言自始學至成德皆當從事〈至〉無所見夫克矣〈此一節意思似亦因向來以克已為後段事故有此反復之論今但如此發之無端恐亦須設問答以起之〉 子帥以正 其有不率者則明法勑罰以示之亦所以教也〈理固如此但此處未應遽如此說奪卻本文正意耳易曰明罰勑法此倒其文不知別有意否〉 直躬 世之徇名而不究其實者〈至〉幾何其不若是哉〈此不知所指言者謂何等事文意殊不明也〉 為命 雖然〈至〉言外之意也〈恐聖人未有此意但作今自推說卻不妨耳〉 人也 以其有人之道也〈古注雲猶詩所謂伊人此說當矣莊子曰之人也物莫之傷亦與此同若曰有人之道極言之則太重管仲不能當淺言之則太輕又非所以語管仲也〉 孟公綽 趙魏老在當時號為家事治者〈此句不可曉恐傳本有誤字〉 正譎 程子曰云云〈此解恐當用致堂說向見伯恭說亦如此〉 古之學者為已 所以成物特成已之推而已〈按此為人非成物之謂伊川以求知于人解之意可見矣若學而先以成物為心固失其序然猶非私於己者恐亦非當時學者所及也呂與叔中庸序中亦如此錯解了〉 不逆詐 孔注文義為順〈按孔注文義極不順惟楊氏說得之抑者反語之詞如雲求之與抑與之與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皆略反上文之意也〉 微生畝 包注訓固為陋此解是〈恐亦未安〉 諒陰 大君勅五典以治天下而廢三年之達喪〈經文未有此意短喪自是後世之失若欲發明當別立論而推以及之不可只如此說無來歴也〉 修已以敬 敬有淺深敬之道盡則修已之道亦盡而安人安百姓皆在其中〈此意甚善但敬有淺深一句在此於上下文並無所當反使人疑修已是敬之淺者安百姓是敬之深者今但削去此四字及下文一亦字則意義通暢自無病矣〉 原壤 幼而孫弟〈至〉見其弊之所自也〈恐聖人無此意今以為當如是推之則可耳〉 予一以貫之 所謂約我以禮者歟〈此說已見顏淵喟然章〉此亦子貢初年事〈既曰當其可則子貢是時應已黙契夫子之意矣後來所言夫子之得邦家者安知不由此而得之何以知其為初年事耶此等既無考據而論又未端的且初非經之本意不言亦無害也〉 子張問行 人雖不見知而在已者未嘗不行〈夫子之言言其常理也人雖不知別是一段事未應遽說以亂夫子之意向後別以已意推言則可耳〉參前倚衡使之存乎忠信篤敬之理也〈此謂言必欲其忠信行必欲其篤敬念念不忘而有以形於心目之間耳若不責之于言行之實而徒曰存其理而不舍亦何益哉〉 卷而懷之 猶有卷而懷之之意未及潛龍之隱見〈恐不須如此說〉 志士仁人 仁者人之所以生也茍虧其所以生者則其生也亦何為哉〈志士仁人所以不求生以害仁者乃其心中自有打不過處不忍就彼以害此且非為恐虧其所以生者而後殺身以成仁也所謂成仁者亦但以遂其良心之所安而已非欲全其所以生而後為之也此解中常有一種意思不以仁義忠孝為吾心之不能已者而以為畏天命謹天職欲全其所以生者而後為之則是本心之外別有一念計及此等利害重輕而後為之也誠使真能舍此取義亦出於計較之私而無愨實自盡之意矣大率全所以生等說自它人旁觀者言之以為我能如此則可若挾是心以為善則已不妥帖況自言之豈不益可笑乎呂覽所載直躬證父一事而載取名事正類此耶〉 放鄭聲遠佞人 非聖人必待戒乎此也於此設戒是乃聖人之道也〈此是聖人立法垂世之言似不必如此說然禹以丹朱戒舜舜以予違汝弼責其臣便說聖人必戒乎此亦何害乎此蓋尊聖人之心太過故凡百費力主張不知氣象卻似輕淺迫狹無寬博渾厚意味也〉 一言終身行之 行恕則忠可得而存矣〈此句未安當雲誠能行恕則忠固在其中矣〉 誰毀誰譽 毀者指其過譽者揚其美〈此說未盡愚謂毀者惡未至此而深詆之也譽者善未至此而驟稱之也非但語其已然之善惡而已〉誰毀誰譽謂吾於人無毀譽之意也〈聖人之心仁恕公平實無毀譽非但無其意而已〉有所譽必有所試因其有是實而稱之〈此亦未盡試猶驗也聖人或時有所譽者雖其人善未至此然必嘗有以驗之而知其將至是矣蓋聖人善善之速惡惡之緩而於其速也亦無所苟焉〉又曰可毀可譽在彼又曰不雲有所毀聖人樂與人為善也必有所試而後譽則其于毀亦可知矣〈若如此說則是聖人固常有毀但於此著其有譽而匿其有毀以取忠厚之名也而可乎毀破壊也如器物之未敗而故破壊之聖人豈有是乎〉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 天子亦豈敢以為已所可專而加私意於其間哉亦曰奉天理而已〈意見原壤夷俟子張問行章〉 三愆 言而當其可非養之有素不能也〈聖人此言只是戒人言語以時不可妄發未說到此地位也〉言及之而不言當言之理不發也〈此語甚恠蓋為養之有素所牽而發耳然若如此則是自見不到有隱於人矣〉 生而知之 其至雖一而其氣象規模終有不同者〈此一節當刪去于解經之意亦未有所闕也〉 子謂伯魚 為者躬行其實也〈按諸先生多如此說意極親切但尋文義恐不然耳為只是誦讀講貫牆面只是無所見書所謂不學牆面亦未說到不躬行則行不得處也〉 患得之 所謂患得者計利自便之心也〈此句解得文義不分明而語意亦不親切〉 君子有惡 以子貢之有問〈至〉抑可知矣〈夫子之問未見惡人之疑子貢之對亦未見檢身之意〉 三仁 皆稱為仁以其不失其性而已〈此說仁字恐不親切〉 荷蓧 植杖而芸亦不迫矣止子路宿則其為人蓋有餘裕又曰行以避焉隘可知也〈此語自相矛盾〉 不施其親 引尹氏〈尹氏固佳然不知施字作如何解若如謝氏雖亦引無失其親為解然卻訓施為施報之施則誤矣此等處須說破令明白也陸德明釋文本作弛字音詩紙反是唐初本猶不作施字也呂與叔亦讀為弛而不引釋文未必其考于此蓋偶合耳今當從此音讀〉 士見危致命 楊氏曰云云〈似不必如此分別〉 君子學以致其道 致者極其致也〈恐當雲致者極其所至也〉自未合者言之非用力以致之則不能有諸躬〈道固欲其有諸躬然此經意但謂極其所至耳不為有諸躬者發也若曰有諸躬則當訓致為致師之致如蘇氏之說矣然本文意不如此〉 大德小德 小德節目也〈此章說甚佳但以記所謂後其節目者觀之則此二字似未甚當〉 子夏之門人小子 君子之道孰為當先而可傳〈至〉循其序而用力耳〈詳本文之意正謂君子之道本末一致豈有以為先而傳之豈有以為後而倦教者但學者地位高下不同如草木之大小自有區別故其為教不得不殊耳初無大小雖分而生意皆足本末雖殊而道無不存之意也焉可誣也蘇氏得之有始有卒尹氏得之此章文義如此而已但近年以來為諸先生發明本末一致之理而不甚解其文義固失其指歸然考之程書明道嘗言先傳後倦君子教人有序先傳以近者小者而後教以遠者大者非是先傳以近小而後不教以遠大也此解最為得之然以其言緩而無奇故讀者忽之而不深考耳〉 孟莊子 孟莊子所以不改意其事雖未盡善而亦不至於悖理害事之甚與〈莊子乃獻子之子獻子賢大夫其臣必賢其政必善莊子之賢不及其父而能守之終身不改故夫子以為難蓋善之也此臨川鄧丈元亞說諸家所不及也〉 仲尼焉學 萬物盈於天地之間莫非文武之道初無存亡増損〈近年說者多用此意初若新奇可喜然既曰萬物盈於天地之間則其為道也非文武所能專矣既曰初無存亡増損則未墜於地之雲乂無所當矣且若如此則天地之間可以目擊而心會又何待於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一一學之然後得耶竊詳文意所謂文武之道但謂周家之制度典章爾孔子之時猶有存者故雲未墜也大抵近世學者喜聞佛老之言常遷吾說以就之故其弊至此讀者平心退步反復于句讀文義之間則有以知其失矣〉 生榮死哀 生榮死哀無不得其所者也〈所解不明似謂天下之人其生皆榮其死皆哀無不得其所者不知是否若如此說則不然矣子貢言夫子得邦家時其效如此範氏所謂生則天下歌誦死則如喪考妣者是也〉 謹權量 此亦帝王為治之要〈此篇多闕文當各考其本文所出而解之有不可通者闕之可也謹權量以下皆武王事當自周有大賚以下至公則悅為一章蓋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當時皆有其事而所重民食喪祭即武成所謂重民五教惟食喪祭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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