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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陳籌援臨淮折


  (同治二年八月十二日)

  奏為欽奉疊次諭旨,恭折複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承准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同治二年七月初十日奉上諭:

  「昨因彭玉麟赴援江西,諭令曾國藩迅催楊嶽斌督率水師駛赴臨淮藉資援救。此時苗逆勢極猖獗,援兵早到一日,庶得早救一日之倒懸。仍著曾國藩遵旨嚴催,毋稍遲玩。唐訓方仍就現有兵力妥籌守禦,以待援師。並飛催蔣凝學、周寬世、毛有銘等軍迅速進紮淄子口等處,約期會剿,不可稍有鬆勁」等因。欽此。

  又奉七月二十四日上諭:

  「臨淮地方,關係皖北全域,豈容稍有疏虞。現在危急情形,迥異尋常,非有陸路援軍速行馳救,大局將不堪設想。曾國藩所部各營雖不敷分佈,亦當於無可籌撥之中,勉力抽派一軍,星馳援應」等因。欽此。

  又奉七月三十日上諭:

  「李世忠既欲出力報效,與其駐勇五河,專俟賊至,何如督飭所部由五河星馳前進,以拯臨淮之急。並著曾國藩即行劄調該提督迅速進兵,毋稍遲誤。曾國藩接奉此旨後,察看李世忠近日情形,如果私仇公憤發于至誠,即將此旨摘錄傳諭,並須坦白相待,使之不疑,令其知感知愧,樂為我用。李世忠是否可資其力,此次可否摘錄傳諭,並著曾國藩酌量辦理,隨時複奏」等因。欽此。

  伏查濱淮之要區有五:北曰潁上、曰懷遠;南曰壽州、曰鳳陽,曰臨淮。皆緊傍淮水者也。距淮稍遠之要區有四:北則濱潁河者曰潁郡,濱渦河者曰蒙城,南則濱渒河者曰六安,濱史河者曰固始。皆匯于淮水者也。自潁上、懷遠、壽州悉淪於賊,九處已失其三。目下唐訓方所置守者,為臨淮、為蒙城、為鳳陽三處。臣所置守者,為六安、為潁州、為固始三處。情形雖稍分緩急,而皆苗逆必爭之地。臣前派何紹彩陸師二千人及彭玉麟、楊嶽斌所撥舢板八十號先後抵淮,亦嘗戰勝一次,因苗逆徒黨日眾,夾淮而軍,懷遠、蚌埠糧路已斷。七月二十二日,唐訓方將各營撤退,即長淮、衛小、蚌埠一帶,亦被苗逆佔據,臨淮一軍危如累卵。臣本思續撥援兵,挽救全域,況又疊奉諭旨,責無旁貸。無如近淮諸軍,如周寬世、蔣凝學、毛有銘、成大吉等皆扼守最要之地,不能抽動。周寬世所部分守六安,迎河集二處,尚嫌單薄,頃又調桐城一營並紮迎河矣。蔣凝學所部分守潁郡、霍邱、三劉集三處,七月十七日攻破黃梁集西南二圩,十八九日疊平數圩。該處在溜子口之南,苗党倘貫金嘯聚其問,蔣凝學派隊出劉家台湖口,焚其米船,盡毀群圩,遂於八月初一日襲破倘逆老巢,嚴防河路,為將來進兵溜子口之計。毛有銘所部駐守老廟集,七月十七日攻破陶家三圩,旋又分紮板橋集,凡壽南、六北之良圩,賴該軍以自保。成大吉所部分駐固始、三河尖,近以為潁郡之聲援,遠以為鄂省之屏蔽。而潘塏等圩首鼠觀望,亦須有該軍維繫其問,庶不至堅其公然從苗之志。凡此皆近淮諸軍,難以調動之情形也。

  至大江南岸諸軍,自江西肅清後,黃文金等股七偽王圍撲青陽,守將朱品隆病勢日篤,不能登陴,將士病者過半,苦守兩旬,兵單糧絕,岌岌可危。李榕之由水路赴援者,甫抵離城十八裡之銅埠,江忠義、席寶田之由陸路赴援者,現尚未至池州。青陽之能否保全,殊無把握。縱青邑幸保無恙,而賊意在圍魏救趙,將遍擾皖南最要之區,以掣金陵官軍之勢。凡甯國、蕪湖、南陵、涇縣、灣沚、青弋江,必將處處吃緊。臣以金陵各軍新破上方橋、河西二壘,城賊水運已斷,不得已檄令鮑超引軍西上,以剿由江回皖之賊,以救甯國、蕪湖之急。方今滬軍極盛,江陰新克,已將蘇浙之賊截為數段。正在得手之際,本宜加功于金陵,收效于蘇郡。臣分金陵之兵以救皖南,已屬失算,若再遠救淮上,所失尤大。此江南諸軍不能赴淮之情形也。

  諭旨命臣劄調李世忠迅速進兵,毋稍遲誤,並垂詢是否可資其力一節。李世忠中心感愧,與苗為仇,是其可信之端,而將弁驕恣,士卒攜貳,又其不可恃之端。該部所駐江北州縣,惟滁州、五河兩城稍有關係,數年之儲蓄,各營之精銳畢萃於斯。論守局則自顧身家,或有堅忍之力;論戰陣則尚無紀律,難操必勝之權,果其該提督迫于公義私憤,並力剿苗,自未便阻其敵愾之心,致啟其猜疑之漸,若必調剿以資其力,則臣能保該提督之無他,不能必該部眾之用命。萬一軍心不固,前敵挫失,恐五河後路又蹈二浦覆轍,欲拯臨淮之急,轉貽全域之憂。此又臣所不能不過慮者也。

  竊計臨淮各營,何紹彩、歐陽勝美等之陸師,丁泗濱、王吉等之水軍尚無損折,普承堯、張得勝挫退以後,已逾半月,當可收集補綴,次第成軍。臣處解銀二萬及子藥、槍炮,以資整頓,倘得陳國瑞援軍迅達臨淮,或者勉力支持,保此危疆。臣俟皖南軍事略松,仍當另籌一旅,馳往會剿,斷不敢稍存膜視,上煩宸廑。所有疊奉諭旨緣由,謹繕折由驛五百里複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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