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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學正漢陽劉君墓誌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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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有八年九月十八日,吾友漢陽劉君卒於家,年三十有一。逾月,訃至京師,國藩為位哭於舍旁道院。遂遍告諸友,皆相吊哭,有失聲者。明年某月某日,葬於某裡某山劉氏先隴之次。國藩乃為銘,伐石於都下,寓舟浮江,以達於漢。既不及事,則追而埋諸墳之趾。 君之為學,其初熟于德清胡渭、太原閻若璩二家之書,篤嗜若渴,治之三反。既與當世多聞長者游,益得盡窺國朝六七巨儒之緒。所謂方輿、六書、九數之學,及古號能文詩者之法,皆已規得要領。采名人之長義與己所考證,雜載於書冊之眉,旁求秘本鉤校,朱墨並下,達旦不休。久之,稍損心氣。又再喪婦,遂疾作,不良食飲。君自傷年少羸弱,又所業繁雜,無當於身心,發憤歎曰:「凡吾之所為學者,何為也哉?舍孝弟取與之不講,而旁騖瑣瑣,不以慎乎!」 於是痛革故常,取濂洛以下切己之說,以意時其離合而反復之。先是君官國子監學正,薄有祿入。而婦翁鄧氏資之數千金,歲益饒給。至是盡反金鄧氏,而移疾罷官,將家居食力以為養。蓋浩然自得以歸。歸未數月,而奄及於死,可哀也!始君之歸,嘗語國藩:「沒世之名不足較,君子之學,務本焉而已。吾與子敝精於讎校,費日力于文辭,以中材而謀兼人之業,徼幸於身後不知誰何者之譽。自今以往,可一切罷棄,各敦內行。沒齒無聞,而誓不復悔。」 國藩敬諾。其後君歸。果黽勉孝恭,族黨大悅。規畫家政,條議粗具,而君遽卒。命之永不永不足憾,獨其事親從兄之志之美且堅,而不克竟其事,茲其可悲者也。而國藩之無似,不克踐死別之約,以一塞故人地下之望,此又餘所深恥而切痛者也。 君諱傳瑩,字椒雲。曾祖良琨,祖方仍。世有隱德。父正拍,以君官封征仕郎。母葉氏,封孺人。始娶湯,繼娶陳,皆前卒。終娶鄧氏;君之反婦家金,鄧贊成之。無子,以兄子世圭嗣。君之學業,其考核載於書冊之眉者,與其詩古文皆不以刊佈,惟搜得朱子所輯《孟子要略》一書,國藩為校刻行于世,修君志也。銘曰: 並吾之世,江漢之濱,有志于學者一人。其體魄藏於此土,其魂氣之陟降,將遊乎在天諸大儒之門。敢告三光,幸照護乎茲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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