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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駱中丞 咸豐三年十一月初九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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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船上竄陽邏,武昌又須戒嚴。此賊一去一來,南北兩省所費殆逾二十萬。若果圍鄂省,侍即當仍遵前旨,帶勇前往救援,即日當以信至甄師處一問。若侍去宜急,則舟師毫無成就,仍是專由陸路往援,不過守一孤城而已。侍日內心緒極為煩惱,然勉強支持,猶可冀諸事日有起色。今若舍此他去,則諸事瓦解,極難放心,請為閣下略述一二。 初意造排止為湘水之計,厥後欲用以駛出江湖,則短小笨滯,止成兒戲。所造樣船,亦因匠生木脆,不成規模。又天雨不息,無處興工,無地操勇。此其煩惱者一也。 省城各事,間未檢點。如初四接尊處保舉一單,初五日接倉少平百二十千錢捐從九一函,初六日諸殿元回衡未領得火藥,皆於鄙心不無介介。此其煩惱者二也。 王璞山本是侍所器倚之人,今年於各處表襮其賢,蓋亦口疲於讚揚,手倦於書寫。其寄我一函,曾抄示師友至十余處。近時人有向餘譏彈璞山者,亦與之剖雪爭辨,而璞山不諒我心,頗生猜嫌,侍所與之劄,飭言撤勇事者,概不回答。既無公牘,又無私書,曾未同涉風波之險,已有不受節制之意。同舟而樹敵國,肝膽而變楚越。將來侍若外出,恐不能不另行招募,重費錢財,事機之歧,巧相錯迕。此其煩惱者三也。 新化勇一營,省城已撤遣矣。侍複與招回操練,頗有可觀。而其中有刁抗者數人,外間又有唆訟者數人,屢構事端,訴牒紛紛,帶勇之官數易,幫辦之員鮮賢,至令侍親自鞫訊二次,欲撤則費已在前,欲留則患方在後。此其煩惱者四也。 常寧會匪不下四五千人,此次殺戮僅二百余人,其餘聚則為匪,散則為民。如洋泉、杉木等處紳庶,見賊勝則戈矛以助賊勢;見官兵勝則簞壺以犒王師。昨初一以後,送米,送牲來大營者,紛紛皆不可恃者也。其總頭何仁義,即道州何賤苟。據稱,其下近三千人,實與太平賊相通,此人不獲,衡、永、郴、桂之禍蓋無了日。又侍近在衡陽四十都一帶,拿獲齊匪七八人,熬審數夜,始吐真供。此起亦各處蔓延,將來必釀巨案。若不趁其未發,認真搜捕,則後日更為費手。侍若有鄂中之行,思留周鳳山一營在衡,以資剿捕。然常寧之會匪,衡陽之齊匪,何賤苟之黨羽,實非周鳳山所能了。此其極不放心者一也。 樣船造成之後,匠工稍有知識。成名標來衡,又有一番講求,改造船隻略得頭緒,即價雇備民船,亦經廣倩友朋善為料理。侍若果有援鄂之行,則紳士、匠工無所秉承,另委一人,則意不相屬。至各項軍器,如藤牌、鐵彈之類,皆在遠處購辦,一經他出,百務皆廢。此其不放心者二也。 捐輸一事,所托之友,所發之書,蓋已不少。據稱待至歲暮,某處一千,某處五百,俱可按籍而索。事雖同乎水中之月,猶冀得乎十分之五,一經動搖,則全域皆空。此其不放心者三也。 由前四者,則知侍心緒之惡;由後三者,則知動搖之有損而無益。是以致書鄂垣,專候甄師回信。權其緩急,再定行止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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