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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王璞山 咸豐三年十月十九日


  接到手書,改過光於日星,真氣塞於戶牖,忻慰無極!

  前者足下過衡,意氣盈溢,視天下事若無足為。僕竊憂其乏惕厲戰兢之象,以其握別匆匆,將待再來衡城時,乃相與密語規箴,以求砥于古人敬慎自克之道。自足下去後,而毀言日至,或責賢而求全,或積疑而成謗,僕亦未甚深慮。逮吳竹莊書來,而投梭之起,乃大不懌,於是有初八奉規一函。

  僕函既發以後,又接家嚴手諭,道及足下忠勇勃發,宜大蘊蓄,不宜暴露,然後知足下又不理於梓裡之口。向非大智慧轉圜神速,痛自懲艾,幾何不流於矜善伐能之途。古人謂齊桓葵邱之會,微有振矜,而叛者九國。亢盈悔吝之際,不可以不慎也。比聞足下率勇三千,赴援鄂渚,僕既幸吾黨男子,有擊楫聞雞之風,又懼旁無夾輔之人,譬如孤竹幹霄,不畏嚴霜之摧,而畏烈風之搖,終虞足下無以荷此重任。

  頃朱石樵書來,渠自鄂省十一二即可起行,大約日內可到長沙。觀其書詞,則逆賊全數下竄,武昌業已解嚴。僕昨奉諭旨,令帶勇即日援鄂,今不特僕不必去,即足下亦可免此一行。僕另有書致中丞,商湘勇停止援鄂之舉,不知意見合否?祈足下面稟中丞,細決行止。至足下之初志,欲興義旅,徑赴下游殺賊,則須計出萬全,不可倉皇一行。蓋舟師必須兼備,操練必須兩月,裹糧必儲半年,三者缺一,皆有坐困之道,而無成功之理。

  朱石翁殺賊之志,甚銳且堅,此次歸來,必且大有興舉。若中丞能從僕言,停止援鄂之行,則望足下與朱石兄同來衡城,就僕熟計,講求水戰之道,精析練勇之法。僕雖不才,亦當隨諸君子仗劍東下,討此凶逆;如足下鄂中之行,勢不能止,猶望示我一書。苦雨多愁,所懷千端,諸惟心照,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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