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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吳甄甫制軍 咸豐三年九月十七日


  奉到手示,敬悉種種。動忍補救之諭,謹當書紳;委用擇人,聽言察理二語,國藩閱歷尚淺,不無迷失。然今歲在省,于武員中賞識塔將,實以今日武營習氣,退縮浮滑,恬不事事,驕蹇散漫,如搏沙者之不能成飯,太息痛恨,求如塔將之血性奮發,有志殺賊者,實為僅見,以是屢加器許。此外亦乏親信之人。至國藩所不許者,則有口同斥,千夫共指。論者或欲混黑白而顛倒之,齊巨屨小屨而一視之,則褊淺之衷,實不能平。今日天下之變,只為混淆是非,麻木不仁,遂使志士賢人撫膺短氣,奸滑機巧逍遙自得,安得侍坐函丈,痛哭而一傾吐也!

  泰和股匪,初五日竄據安仁城中,初七日巳刻退出,初八日至江洲口。是夜二更,塔將督勇剿捕,一鼓蕩平,想稟報已到矣。王璞山縣丞珍於初八帶勇往剿,至彼已見撲滅,即行返衡。十六日由衡起行歸湘鄉矣。彼自興甯定計,續行募勇,為報仇起義之舉,遂陸續遣其麾下之卒還湘,若者招行健士,若者制軍器,若者備糗糧,若者歸休料理行裝,以為長征之計,業已分散四布。

  來諭謂賊由富池口圍攻興國,恐由通城徑竄平江,囑調王璞山帶勇赴平江,為迎頭襲擊之師。龠翁亦飛劄飭調。國藩以璞山之勇業經四散,若倉皇喚集,非十日不能齊;調赴平江,非八日不能到;既到之後,此三百餘人者,亦無濟於事,不如聽其在湘中耽擱二十日,號召義旅,興辦一切,齊來衡城操練月余,然後成軍以出,或者猶有小補。此王縣丞之不能遽赴平江也。

  來諭令張守榮組率師至平江。潤農太守所帶之兵勇本七百二十人,七月間省城防堵極緊,龠翁調回道標勇二百名。昨九月十三,其麾下守備田宗全不服潤農約束,又調回其所帶之綏靖兵二百名往省矣。現在張守僅帶勇三百名,而粵西群盜如毛,永州西南一帶不能不留兵防守,是以輾轉思維,仍令其駐防江永一路,此張守之不能遽赴平江也。

  粵逆由陽辛河竄入興國,由興國至通山、通城,即無水路可通。該匪未必肯盡舍船隻,拋棄輜重。大隊踵至之事,目下尚可無虞。惟分股四竄,勾結崇陽、通城一帶亂民,攻擾南北交界各縣,是意中事。現在塔將、王同知由茶陵回省之兵勇千三百餘人,又有鄒壽璋、陳文耀在瀏陽守卡之勇四百餘,皆可調平江。自瀏自省,皆不三日而抵平也。惟自崖而返,畫疆而守,兵勇習氣皆然。來諭謂如賊未至平江,仍可往前進取,恐渠輩自嫌卑薄,不敢遠征也。

  國藩回省之說,非不三思及之。惟目前與王璞山謀募練勇,興舉浩大,費用繁多。若在省城,耳目之間,動多觸礙,不如避跡偏郡,捐貲多則多募,捐貲少則少募,張弛廣狹,惟吾之所自為。且奉命辦團查匪,而必在省干預兵政,本屬越俎之謀,宜人之從而議其後,時位進退之際,亦當有其自審也。

  募勇一萬,每月須費六萬金。目下岷樵統帶之楚勇、湘勇已四千矣。此間舊招新募,擬再添六千,如經費不敷,則先送四千,大抵十一月中旬乃可成行。不然,驅市人而使之戰,鮮不敗矣。

  張潤農有用之才,然尚不如王璞山之結實可靠。璞山忠勇冠群,馭眾嚴明,然局量較隘,只堪裨將。以視岷樵之智勇兼全,器局閎遠,則非其倫矣。因垂詢附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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