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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雜著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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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雜著 門人合肥李瀚章筱泉編次 涇縣洪汝奎琴西 東湖王定安鼎丞參校 陽湖趙烈文惠甫 長沙曹耀湘鏡初校字 曾文正公雜著卷一 賦二首 大考 如石投水賦以陳善閉邪謂之敬為韻 昔者,張良之佐漢也,掃孱楚,除暴秦,八紘既奠,六合更新。於是主知彌篤,臣志斯申。有言皆人,無契不真。龍方興而雲鬱鬱,魚欲縱而水鱗鱗。繄進謨于闕下,譬投石于江濱。論古誼,則上方伊、傅;比時英,則直壓韓、陳。夫其累葉簪纓,一朝兵燹。再納履而能甘,一擊椎而倖免。亦謂藏器之雖良,終虞懷才之莫展。豈知杖策而遇異人,借箸而伸大辯,風雲效其馳驅。草木生其婉孌。將有策其必從,夫何謀之不善?爰乃度訐謨,籌大計,權韜鈐,畫形勢。銷印趣于一時,奠鼎規以五歲。王三齊以馭淮陰,招四皓以存孝惠。發策無虛,運謀必諦。漢主亦啟其緘,祛其蔽。信從善之如流,乃用人以作礪。本聲入以心通,豈固拒而深閉。爾乃昌言以輔德,納誨以閑邪。惟舊防之有禮,庶磨砥其無瑕。臣稱天授,君曰汝嘉。盂方斯肖,針引無差。表臣遇于黃石之上,盟臣心於白水之涯。洵啟心沃心之無愧,詎以水濟水之足誇。 且夫西漢之興,名臣茀蔚。蕭、曹則隆棟之支,樊、酈亦拔茅之匯。或持釣而王,或販繒而貴。莫不依日月之光,協雲雷之氣。勳名則誓以礪山,知遇則媲乎璜渭。雖足當汝為汝翼之稱,要尚非一德一心之謂。惟良也,進忠有術,握算無遺。言者躡足,聽者解頤。明于照燭,快於轉規。量如海而同大。功補天而爭奇。系萬鈞於一語,涵千頃於片辭。他山可借,虛穀能卑。固臣志不可轉也,抑君德實能容之! 然孰若我皇上,天縱神明,日躋聖敬。盛業則磐石金甌,澄懷則止水明鏡。方且山垤常藏,冰淵時儆。懸軺而訪謀猷,折檻以旌諫諍。彼漢祖之恢宏,曾何足以方虞廷之明盛。 遠佞賦以清問下民常厥德為韻 稽古皇之立極,實令范之是程。賢匯征而必擇,奸旁燭而皆明,虞堲讒言而化洽,周除側媚而道亨。繄垂箴于孔氏,等去佞于鄭聲。蓋將屏人於閑遠,而熙上治於穆清。溯往牒之立防,本經邦而不紊。秦詩以媚子成吟,皋謨以孔壬為訓。所賴特識旁參,神威獨奮。杜厥幾微,嚴其名分。俾國柄非宵小所幹,朝綱非弄臣所僨。庶去惡即以優賢,而察言成其好問。胡末葉之陵遲,乃群邪之寬假。伊戾覆乎宋邦,無極傾乎楚社。椒蘭怨於《離騷》,萋菲譏於《小雅》。鄧氏貢其善柔,息夫雄其侈哆。朝鮮神羊,國多害馬。利劍罔請于上方,屈軼莫生於庭下。遂乃蔽英主,排誼臣。賤陵貴,疏間親。氛占翕舌,巧戒批鱗。蠅樊營營而罔極,虎圈喋喋以前陳。求系援而通宦豎,假鉤黨以陷搢紳。既交訌於四國,終肆虐于萬民。 且夫佞人之為厲,非特季世之難防。即泰交之方蔔,亦比匪之恐傷。是故借閎孺萌于盛漢,許敬宗廁于初唐。抑或朝推耆碩,眾仰剛方。蹈中庸于胡廣,飾經術于孔光。固希榮之多術,亦變態其何常。故賢君之遠之也,識燭于無疆。幾沈於未發。指南則先示之型,投北則後嚴其罰。棄諛士而黜華,進直言而補闕。獎汲黯之忠,崇周昌之訥。蓋必窮寄譯而屏之,庶以保子孫而貽厥。 我皇上明燭九垓,恩周八極。久已野靡遺賢,世銷群慝。然猶懲貝錦之歌,耀幹旌之色。嫵媚效于魏征,籲咈聞於益稷。夫是以勵亮直之風,而益懋高深之德。 季仙九師五十壽序 粵以庚子之年,建寅之月,我仙九夫子大人奉命視學浙江。門弟子等攜侯芭之酒,薦顯父之蒲,恭餞於國門之外。清風在道,輿從無嘩,擊節而歌,林木鏗其振韻;刺船一去,海濤起而移情。是歲九月,為夫子五秩壽辰。乃複謀郵陳皇邸,遙慶龐褫,以祝史之徽言,希君子之善禱。奚斯頌魯,麥邱祝齊,斯事雖細,不可闕也。獨是二首六身,乃藝林之陳語;交梨火棗;亦仙界之浮詞。使徒侈說長生,掞張繁祉,比附陀移之國,揣侔兜率之天,文勝則史,不其諛矣!若第羨聲華之盛,誇遭遇之隆,則無雙之譽,久齊聲于許慎;稽古之力,宜蔑視夫桓榮。中朝大官,鹹詢以今事古事;海內英彥,早仰為經師人師。縷稱揚,抑又贅矣。夫葆真純固,當推其致此之由,美意延年,要識其本然之量。毋諛毋贅,請得而言。 今夫連抱之材,經雪虐風饕而成用;步光之劍,因千辟萬灌而稱神。從古至今,偉人畸士,莫不劬勞撼頓,忍性動心。何者?精神以磨煉而強,智慮以艱危而邃。夫子承廉吏之門風,屬紹庭之多故。楊太尉代傳清德,朱仲卿家靡餘財。昔橋蔭之尚依,已罍空之欲恥。既而槐花強踏,桂樹初攀,跋浪南圖,出門西笑。陸生遠適,鴻鵠之品望斯高;伯樂難逢,驊騮之霜蹄屢蹶。由是以吳中才士,為國子先生。黃甲看人,青氈作客,守生涯於粗繒大布,嘗世味于朝齏莫鹽。開筐而觀,殘稿多於敝服;借車而出,飛埃盛於同雲,蓋至壬辰年,以第三人及第,而前此之抑塞屈蟠,非一日矣。然且不概於心,彌貞於道。刀無厚而善藏,玉有輝而待賈。此我夫子之歷練也。若夫雙騶稱娛,四牡征,采東岱之琳民,傳南宮之衣缽,藥籠儲于江右,竹箭采於會稽。英蕩持衡,旋回舞袖。斯固時人所震盪,今昔所同矜也。而夫子匔匔如畏,毣毣殫思;巨眼澄空,初心辛苦。魚龍夜冷,燒銀燭以照遺珠;桃李春開,灑金壺而濡甘露。其於外也,砥節首公,樹聲示肅。潁川文學,能為執俎之容;魯國諸生,半在門牆之內。修明雅術,實竭勳勞。今春,去浙之前二日,猶指鬢髮示國藩曰:「昔校士臨淄,猷為靡盛。既勤三載,遂見二毛。異時歸自浙東,此毿毿者殆浩然矣。」鞅掌獨賢,周詩有《北山》之什;苞苴不竭,漢使無南越之裝。此我夫子之靖共也。聖朝廷試詞臣,數年一舉。夫子再登上考,洊陟崇階。蘇頲為文,書史防其脫腕;相如作賦,天子幸其同時。中外人士,亦既傾風而仰鏡,企采而翹華矣。而乃進思退思,大讓小讓,下問不恥,多聞闕疑。懼書馬之訛,慎霓雌之辯。早朝罷則陳書編覽,夜漏深而吟事方酣。一字未安,較輜銖于同輩;片長必獎,假毛羽于後生。推之石奮家風,過路馬而必軾;晏嬰儉德,衣狐裘而累年。此我夫子之敬慎也。昔者崔邠側帽,潘嶽舉輿。母養之隆,稱為盛事。彼皆鄰於寵飾,未必篤於屬離,我夫子行不違仁,恩能錫類。感枯魚之銜索,詠有獺之在河。陟岵載瞻,萬里而白雲無極;循陔言采,三春而愛日常暉。曩者瞻依,今茲孺慕。殊恩既被,令問斯皇。朱壽昌五十之年,效萊子而添彩戲;衛尚書八座之母,有中丞以問起居。敦牟厄匝,龍為炙而玉為酒;嫡星卿月,前有輝而後有光。猶複喜懼交深,形聲密察。幾同廁腧之親滌,無改菽水之昔歡。此我夫子之孝思也。 夫端玉常堅,蘊蓄者久也,戶樞不敝,勤動者恒也。慎戒必恭,聖有謨訓,大德必得,古有明徵。准斯四者,可以言壽矣。國藩醉翁門下之人,補闕春官之士。良苗不實,有負煙鋤;庸櫟非材,曾經月斧。金丹許換,共絳帳以聆音;玉署叨陪,乃霓裳之同詠。遙想錦樹山高之地,黃花酒熟之天。籌添望海之樓,弧設重雲之會。官吏黎收而拜,門人繦屬而來。習瓠葉者五百人,祝靈椿以八千歲。何其盛也!系匏有職,負笈難從。徒瓦奏而桴宣,莫奉觴而饌爵。區區此志,能不懷哉!道阻而長,溯洄在西湖之水;光遠有耀,茀蔚瞻南極之星。鋪張洪算,肸飾龐祺,知有能者,匪所詳矣。 錢選制藝序 乘椎輪于金根玉輅之旁,夫人以為陋矣;服草衣卉服予袞冕繡裳之朝,夫人以為悖矣。甚哉!時之不可已也。泥橇而山樏,夏葛而冬裘,適時則貴,失時則捐。昔馮唐終身不遇,而曰:「文帝好老,而臣尚少,武帝好少,而臣已老。」豈曰非材?如不遇時何!矧夫習制藝以弋取科名,而有不附聲比貌,求合時宜者乎?雖然,趨時之道,豈一端哉?天下之事,其始蓋有一二巧者標新領異,以駴群聽。其次則能者慕效之,又其次則拙者剽竊之。慕而效之,是謂風氣;剽而竊之,是謂流弊。不數十年,而昔之新且異者將厭棄矣,則又有巧者移易之。又數十年,而亦厭棄矣。人情賤同而思異,物窮則變,自古然也。故善趨時者貴先時,不貴後時。場屋之文,何獨不然?國家以制藝取士,二百年來,為體屢遷。乾隆、嘉慶之際,學者研練經義,負聲振采,酞郁葩華。道光初年,稍患文勝,詞豐而義寡,梔蠟其外而塗泥其中者,往往而有。於是有志者慨然思以易之,刊其支蔓,矯以清真。當其始出,若撥霧而見山,厭肥膩而飲太羹也。而今已二十年矣。諺曰:「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成半額。」自往者標為清真之目,近乃頗事佻巧,拋棄詩書。或一挑半剔以為顯,排句疊調以為勁。抑之無實,揚之無聲。所謂歷久而厭棄者,其不然乎?所謂物窮則變者,其將在茲乎?善趨時者,當以此時振翱翔之骨,發鏗訇之響,熔經史而鑄偉詞。揆以好異之人情,驗以將變之風氣。吾知其必有合也。僕不敏,嘗欲采近科墨,匯為一帙,以為趨時者先聲之導。人事滋劇,卒鮮休暇。同年錢君崙仙頃出茲編見示,揀新汰弊,先得我心。苟有能者慕效,則風氣從此移易。錢君其巧者與?抑吾又有說焉。風氣者,必變者也;而規矩者,不變者也。今夫斫木為輿,軫方以象地,蓋圓以象天,可規可萭,可水可縣,可量可權,而後出而合轍。深衣之制,袂圓以應規,曲袷如矩以應方,兼以應直應平,而後非奇邪之服。制藝之有規矩,先輩蓋詳言之。錢君此選,奇正、濃淡,不名一能。要其引繩削墨,其有悖於前人之程式者鮮矣。苟舍是而別求先時之巧,是猶行遠者有說輻之占,制錦者之不得要領也。將可乎哉? 雲槳山人詩序代季師作 自韓愈氏有言:「歡愉之詞難工,窮苦之音易好。」歐陽公效之,亦稱「詩必窮而後工」。後之論者,大率祖述其說,以謂宮音和溫,難於聳聽;商音淒厲,易以感人。故盛世之巨公,其詩歌往往不及衰世之孤臣逐客;而廟堂卿相,例不能與窮巷憔悴專一之士角文藝之短長。數十年來,人人相與持是說而不變,所從來久已。 芝昌嘗究觀詩教之終始,竊獨以為未必然也。鄭氏所撰三百篇譜,大抵成周盛時賢人有位之作為多。東遷以降,王跡既熄,詩亦替矣。西漢蘇、李,東漢班、張,號為能詩,亦當兩京全盛之日。李唐之世,詞人百輩,累跡而興。然世所稱為四唐者,雖愚者亦知有初、盛而貶中、晚。蓋聲音之道,與政相通。國家鼎隆之日,太和充塞,庶物恬愉,故文人之氣盈而聲亦上騰。反是,則其氣歉而聲亦從而下殺。達者之氣盈矣,而志能斂而之內,則其聲可以薄無際而感鬼神;窮者之氣既歉,而志不克劃然而自申,則甕牖窮老而不得一篇之工,亦常有之。然則謂盛世之詩不敵衰季,卿相不敵窮巷之士,是二者,殆皆未為篤論已。吾師長白宮保相國光輔聖主二十餘年,智深而量遠,果決而閑定。暇日以所為詩二冊見示,芝昌受而讀之。簡肅清夷,不名一能。篇帙不繁,而行役之作,扈從之章,生平政績,略備於斯。抑有詩史之遺意。其于六朝、唐、宋諸家,若合眾金以融一冶,而鑄為重器。觀者但知器之良,而忘其所采為誰氏之金也。于時皇清承平已二百祀,重熙累洽,遐邇提安。跂行喙息之倫,莫不茹仁踐義,時會可謂極隆,而吾師入總百揆,出領三輔。門生故吏,吐哺延接;天憲出內,曹司百事,手批口答,日以百計。而乃從容揮斥,時從事於吟詠,若行所無事者。才分之優絀,什百千萬,如此其遠也。觀吾師所際之時,與夫詩之所詣,而後知曩之宗韓歐之說者,亦所謂察其一,未睹其二者哉! 讀既竟,因附陳微義,識于簡端,用質知言者焉。道光二十有七年九月某日,門人季芝昌謹序。 課程十二條 道光二十二年在京日記 一、敬。整齊嚴肅,無時不懼。無事時心在腔子裡,應事時專一不雜。清明在躬,如日之升。 二、靜坐。每日不拘何時,靜坐四刻,體驗來複之仁心。正位凝命,如鼎之鎮。 三、早起。黎明即起,醒後勿沾戀。 四、讀書不二。一書未完,不看他書。東翻西閱,徒務外為人。 五、讀史。丙申年購《念三史》,大人曰:「爾借錢買書,吾不惜極力為爾彌縫,爾能圈點一遍,則不負我矣。」嗣後每日圈點十葉,間斷不孝。 六、謹言。刻刻留心,第一工夫。 七、養氣。氣藏丹田。無不可對人言之事。 八、保身。十二月奉大人手諭曰:「節勞,節欲,節飲食。」時時當作養病。 九、日知所亡。每日讀書記錄心得語,有求深意是徇人。 十、月無忘所能。每月作詩文數首,以驗積理之多寡,養氣之盛否。不可一味耽著,最易溺心喪志。 十一、作字。飯後寫字半時。凡筆墨應酬,當作自己課程。凡事不待明日,愈積愈難清。 十二、夜不出門。曠功疲神,切戒切戒。 補侍講缺呈請謝恩狀 癸卯八月初四日 新補翰林院侍講、充四川正考官曾國藩為呈請代奏,恭謝天恩事: 八月初三日,接到知會,轉准吏部諮稱:七月十五日奉旨,曾國藩准其補授翰林院侍講,欽此。 竊國藩楚省菲材,山鄉下士。西清待漏,慚四術之多疏;東觀校書,尤三長之有忝。本年三月初十日廷試翰詹,猥以蕪詞,上邀藻鑒。列置優等,授翰林院侍講。沐殊寵之逾恒,俾遷階以不次。旋於六月二十二日,奉命充四川鄉試正考官。溫綸再捧,寸衷之惶悚彌深;使節初持,萬里而馳驅未已。乃複荷高深之寵,俾真居侍從之班。愧屢沐夫鴻施,曾無墜露輕塵之報;惟勉勤乎蛾術,益凜臨深履薄之思。所有國藩感激下忱,理合呈請代奏,叩謝天恩!謹呈。 保守平安歌三首 咸豐二年,在湖南湘鄉本籍作 第一、莫逃走 眾人謠言雖滿口,我境切莫亂逃走。我境僻處萬山中, 四方大路皆不通。我走天下一大半,惟有此處可避亂。 走盡九州並四海,惟有此處最自在。別處紛紛多擾動, 此處卻是桃源洞。若嫌此地不安靜,別處更難逃性命。 只怕你們太膽小,一聞謠言便慌了。一人倉忙四山逃, 一家大小泣嗷嗷。男子縱然逃得脫,婦女難免受煎熬。 壯丁縱然逃得脫,老幼難免哭號咷。文契縱然帶著走, 錢財不能帶分毫。衣服縱然帶著走,豬牛難帶一根毛。 走出門來無屋住,躲在山中北風號。夜無被鋪床板凳。 日無鍋甑切菜刀。受盡辛苦破盡財,其實賊匪並未來。 只因謠言自驚慌,惹起土匪吵一場。茶陵道州遭土匪, 皆因驚慌先徙走。其餘各縣逃走人,多因謠言嚇斷魂。 我境大家要保全,切記不可聽謠言。任憑謠言風浪起, 我們穩坐釣魚船。一家安穩不吃驚,十家太平不躲兵。 一人當事不害怕,百人心中有柄把。本鄉本土總不離, 立定主意不改移。地方公事齊心辦,大家吃碗安樂飯。 第二、要齊心 我境本是安樂鄉,只要齊心不可當。一人不敵二人智, 一家不及十家強。你家有事我助你,我家有事你來幫。 若是人人來幫助,扶起籬笆便是牆。只怕私心各不同, 你向西來我向東。富者但願自己好,貧者卻願大家窮。 富者狠心不憐貧,不肯周濟半毫分。貧者居心更難說。 但願世界遭搶劫。各懷私心說長短,彼此有事不相管。 縱然親戚與本家,也是丟開不管他。這等風俗實不好, 城隍土地都煩惱。萬一鄰境土匪來,不分好歹一筆掃。 富者錢米被人搶,貧者飯碗也難保。我們如今定主意, 大家齊心共努力。一家有事聞鑼聲,家家向前作救兵。 你救我來我救你,各種人情各還禮。縱然平日有仇隙, 此時也要解開結。縱然平日打官方,此時也要和一場。 大家吃杯團聚酒,都是親戚與朋友。百家合成一條心, 千人合做一雙手。貧家饑寒實可憐,富家量力略周旋。 鄰境土匪不怕他,惡龍難鬥地頭蛇。個個齊心約夥伴, 關帝廟前立誓願。若有一人心不誠,舉頭三尺有神明。 第三、操武藝 要保一方好土地,大家學些好武藝。武藝果然學得精, 縱然有事不受驚。石頭要打二十丈,石灰罐子也一樣。 木板只要五寸寬,箭箭要中靶子上。石頭灰罐破得陣, 叉鈀錨子一齊進。靶子也立一塊板,板上先鑿四個眼。 眼內安個小木球,戳在錨子尖上留。只要枝枝戳得准, 保守地方總安穩。火器雖然是個寶,鳥銃卻要鑄得好。 火藥也要辦得真,不然烢 裂反傷人。銃手若是不到家, 不如操演不用他。惟有一種竹將軍,裝得火藥大半斤。 三股麻繩緊緊纏,一炮響動半邊天。件件武藝皆無損, 石頭錨子更要緊。石頭不花一文錢,錨子耍出一道圈。 若是兩個習得久,打盡天下無敵手。讀書子弟莫驕奢, 學習武藝也保家。耕田人家圖安靜,學習武藝也不差。 匠人若能學武藝,出門也有防身計。商賈若能學武藝, 店中大膽做生意。雇工若能武藝全,又有聲名又賺錢。 白日元閑不能學,夜裡學習也快樂。臨到場上看大操, 個個顯出手段高。各有義膽與忠肝,家家戶戶保平安。 查拿瀏陽征義堂餘匪示 為搜查餘匪事。照得征義堂匪徒,雖經大兵剿滅,而首犯尚有未獲,餘匪亦多未淨。前因各鄉團查拿匪黨,間有報復仇怨,訛索銀錢之事。本部堂出示嚴禁妄拿,非謂匪黨可以不捕。不株累無辜之平民,乃所以致嚴於真正之堂匪也。近聞古港之局紳,各鄉之團總,畏縮不前,查拿日懈。因本部堂有妄拿之禁,而遂謂真匪亦可以不拿,是猶病者因服藥之誤,而遂謂凡病皆可以不藥。殊失我分別良莠之苦心也。今欲重加整頓,再為誅除。差役下鄉,則恐閭閻之被累;兵勇臨境,又恐玉石之俱焚。再四思維,仍當責成古港之局紳、各鄉之團總,令其同心踩緝,協力搜查。庶幾耳目既真,擒拿亦易。 為此示仰局紳、團總人等知悉。爾等滌慮洗心,立盟設誓。務期明可以質天地,幽可以質鬼神;上可以對祖宗,下可以對孫子。倘其妄拿一人,妄牽一家,不特不能逃國法之森嚴,亦難逃神明之誅殛;不特不能逃鄉里之控告,亦斷難逃本部堂之訪聞。若其真正之堂匪,著名之要犯,自應窮搜力捕,不留餘孽。雖逃往他縣,亦宜越境追之。雖藏匿深山,亦宜設法捕之。其有兩次賞格俱未列名,而實系堂內要犯者,准其一體擒拿。其有賞格雖經列名,而實未入堂為匪者,許該紳等公同取保,永不查拿。凡人之心跡,愈久愈明。果是匪黨,雖父兄不能曲護;果非匪党,雖仇人不能栽誣。其有曾經入堂而並不為匪者,宜開一線之恩,予以自新之路。取戶族之保結,為良民之實據。其有經官保釋,及各團保釋未拿者,各宜改過而悛非,毋得怙惡而取戾。若有負固不服,藉口報復,與局紳為仇,與團眾為敵,拒捕戰鬥,情同叛逆,立即奔告本部堂行轅。寅時來告,卯時發兵,痛加剿洗,誅及妻孥。是彼之自外生成,非我之好行殺戮也。 本部堂刻有鄉團執照,族團執照,爾瀏陽各鄉選舉公正廉明之人前來具領。清查戶口,稽察匪類,細加剖別,大彰公道。領此照者,准其搜拿堂匪;未領照者,不許妄拿。爾士民等,體我苦衷,慎之又慎。於除惡務盡之中,寓生道殺活人之意。一年之內,不可鬆懈;一犯之疑,不可疏忽。無貽後日之悔,永保 百年之安。本部堂有厚望焉!心之曲折,筆不能達。兢兢業業,千萬千萬毋違。 特示。 禁止賽會告示 為禁止賽會事。照得湖南被賊以後,瘡夷未複。官民上下,各宜儆戒。節儉以惜物力,恐懼以迓天和,庶幾挽回于萬一。所有向來迎神賽會,淫樂奢靡之風,應即嚴行禁止。為此示仰軍民人等知悉。如有賽會之議,立即遵照停止。倘敢故違,定將倡首承辦之人嚴拿究辦,決不寬貸!各宜凜遵無違。特示。 禁訛傳遏糴告示 為曉諭事。照得設兵所以衛民,足兵尤貴足食。三者相輔而行,不容稍有偏廢。曩因金陵城外賊船回竄上游,長沙為水陸交沖之地,適遇青黃不接之時,守禦固應加嚴,日食尤關緊要。是以調集各路兵勇,保我黎民。嚴禁出城米鹽,以實儲備,作未雨綢繆之計。實欲藉以衛民,非欲以累民。今值大兵雲集,新穀將登,正當籌備軍糈吃緊之際,訪聞城廂內外,因有谷米不准出城之示,訛傳不准販運入城,以致商運不至,兵食維艱。並恐惟利是視之奸民,借此欺騙無知之花戶,短價販運,接濟盜糧。關係非輕,合亟示諭。 為此示仰商民人等知悉。嗣後爾等仍各販運谷米入城,照常交易,不得輕聽浮言,自誤生理。其在城各米,如實系鄉民買食,二三石亦准照舊疏通出城。但不准賣給賊船,致幹查究。本部院諄諄告誡,無非念切民生。爾等共各懍遵,共圖保衛毋違。特示。 催完錢糧告示 為嚴催早完國課事。照得粵匪稱亂以來,糜費國帑四千余萬。皇上省宮中之服用,發內府之帑項,不惜罄其所藏,冀為生民除害。即王公大臣、文武官員,無一人不裁減廉俸,無一人不捐助軍餉。而獨于百姓格外體恤,田不加賦,戶不抽丁。不特不加賦已也,水旱偏災之縣,又有蠲緩之條;賊匪經過之區,複有寬免之典。不特不抽丁已也,被脅之良民,免其罪而資遣之;被兵之難民,憫其窮而撫恤之。凡在百姓,想亦共聞之而共知之矣。自古以來,治日常少,亂日常多。或十餘年而一遇兵戈,或數十年而一逢劫數。獨至我朝,二百餘年同享升平之福。高曾祖父,未曾見於戈鋒鏑之場;老弱壯丁,未曾經轉徙流離之苦。雍正、乾隆年間,普免天下錢糧四次。嘉慶、道光年間,豁免民間積欠六次。咸豐元年正月,亦豁免民間積欠錢糧。合計十八省州縣之賦,共免三千萬積欠之銀。上考秦漢,下至前明,孰有如我朝之國泰民安?孰有如我朝之深仁厚澤乎?百姓欲報天家之德,必須早完維正之供。 乃近聞民間完納國課,每多遲延抗玩。或下忙已過,而上忙未輸;或前年積欠,而今年猶展。或藉口於旱澇之微災,而以為可緩;或藉口於書差之浮收,而以為可減。或賄差役,不使帶人人城,以免追比之苦;或詭換冊名,不使糧戶之有著,以免追呼之煩。種種抗延,殊堪深恨!尤有可為痛恨者,一種無賴之遊民,滋事之痞棍,聚集村市,三五成群。動稱世界已亂,不必完錢糧。愚民無知,將信將疑。亦或將應完之課,故為遲延。不可不嚴行諭禁。 為此示諭,仰我省紳民人等知悉。務當互相督勸,早完錢糧。族長戒其一族,團總催其一團。無因書差稍有浮收,遂並本分而不交;無因家資稍覺艱難,遂並正供而不納。子貧而斷父母之養膳者,必非孝子;民貧而欠皇家之錢漕者,必非良民。本部堂既以好言告誡於前,即以刑法懲責於後。如有不趕緊完納者,飭各州縣三日一比,嚴刑重責。幽之囹圄之中,治以軍流之罪。如有遊民、痞棍倡為莠言,謂世界已亂不必完糧者,一經拿獲,即行正法。非本部堂之過嚴也,造此言者,即從賊之亂民也。 爾紳民人等,敬聽餘言,互相傳述。聖朝之恩,斷不可負;抗欠之罪,斷不少寬。凜之,慎之,無違。特示。 曉諭新募鄉勇 為曉諭事。照得本部堂招你們來充當鄉勇,替國家出力。每日給你們的口糧,養活你們,均是皇上的國帑。原是要你們學些武藝,好去與賊人打仗、拚命。你們平日如不早將武藝學得精熟,將來遇賊打仗,你不能殺他,他便殺你;你若退縮,又難逃國法。可見學的武藝,原是保護你們自己性命的。若是學得武藝精熟,大膽上前,未必即死;一經退後,斷不得生。此理甚明,況人之生死有命存焉。你若不該死時,雖千萬人將你圍住,自有神明護佑,斷不得死;你若該死,就坐在家中,也是要死。可見與賊打仗,是怕不得的,也可不必害怕。 於今要你們學習拳棍,是操練你們的筋力;要你們學習槍法,是操練你們的手腳;要你們跑坡跳坑,是操練你們的步履;要你們學習刀、矛、鈀、叉,是操練你們的技藝;要你們看旗幟、聽號令,是操練你們的耳目;要你們每日演陣,住則同住,行則同行,要快大家快,要慢大家慢,要上前大家上前,要退後大家退後,是操練你們的行伍,要你們齊心。你們若是操得筋力強健,手足伶俐,步履便捷,技藝純熟,耳目精明,而又大家齊心,膽便大了。一遇賊匪,放炮的放炮,放槍的放槍,刀,矛、鈀、叉一齊上前,見一個殺一個,見十個殺十個,那怕他千軍萬馬,不難一戰成功。你們得官的得官,得賞的得賞,上不負皇上深仁厚澤,下即可慰本部堂一片苦心。本部堂予爾等有厚望焉。今將操練日期,開列於後: 一、每逢三、六、九日午前,本部堂下教場看試技藝,演陣法。 一、每逢一、四、七日午前,著本管官下教場演陣,並看抬槍、鳥銃打靶。 一、每逢二、八日午前,著本管官帶領,赴城外近處跑坡,搶旗、跳坑。 一、每逢五、逢十午前,即在營中演連環槍法。 一、每日午後,即在本營演習拳、棒、刀、矛、鈀、叉,一日不可間斷。 一、臨陣有能殺賊一名者,功賞銀十兩,並賞八品軍功。 一、殺賊二名者,功賞銀二十兩,並賞六品軍功。 一、殺賊三名以上者,除功賞銀三十兩外,隨即奏請發營,以千把總補用。 一、拿獲長髮賊,每名賞銀二十兩;短髮賊,每名賞銀十五兩。 一、拿獲賊馬一匹,即以其馬充賞;如不願要馬,將馬繳呈,賞銀十兩。 一、搶獲火藥,每桶賞銀五兩。 一、搶獲鉛子,每桶賞銀三兩。 一、搶獲大炮一尊,賞銀十兩;小炮一尊,五兩。 一、搶獲鳥銃一杆,賞銀三兩。 一、搶獲刀、矛、旗幟,每件賞銀二兩。 一、打仗奮勇當先,雖未得功,亦隨時酌給賞號;落後者不賞。如以己物詐功冒賞者,查出捆責四十棍,革除;臨陣退縮者,斬殺;假冒功者,梟首示眾。 一、打仗陣亡者,照營制賜恤銀五十兩,燒埋銀十兩。 一、傷分三等:頭等賞銀三十兩,二等賞銀二十兩,三等賞銀十兩。 一、臨陣回身,傷在背者,不賞。 一、詐傷冒功者,查出捆責四十棍,革除。 水師得勝歌 並序 咸豐五年江西南康水營作 咸豐三年十一月,余初造戰船,辦永師。楚中不知戰船為何物,工匠亦無能為役。因思兩湖舊俗,五日龍舟競渡,最為迅捷。短橈長槳,如蚿之足,如鳥之飛。此人力可以為主者,不盡關乎風力水力也。遂決計仿競渡之舟,以為戰船。時守備成名標自長沙來衡州,始告餘以廣東快蟹船式、舢板船式,同知褚汝航自桂林來衡州,告餘以長龍船式。於是糾集衡州、永州工匠,又分廠於湘潭,共造快蟹四十號,長龍四十號,舢板八十號。快蟹配四十五人,搖槳者廿八人,櫓八人。長龍配廿四人,搖槳者十六人,櫓四人。舢板配十四人,搖槳者十人。每船柁工一人,頭工一人,炮手數人。四年五月,每船添立管駕者一人,名目哨官。五年十月,每船於眾槳手中,置火彈手數人。於是規模略備。行之三年,而未嘗更易。惟舢板船小,不能置爐造飯,不能容十餘人寢宿其中。常另雇一民船為坐船,終非可久之道。若長江大湖設立水師,而用吾之法行之,則舢板之坐船在所當變者也。 余既於癸醜冬創造戰船,設立水師十營。甲寅三月甘八日,以五營擊湘潭之賊,連獲大捷。以五營擊靖港之賊,軍士敗潰。五月以後,在長沙複修船隻,重整規模。六月,克復嶽州。七月、潤七月掃蕩岳鄂之間江面七百餘裡。搜剿黃蓋、斧頭等湖。八月,克復武昌、漢陽。於是水師之規制略定,將卒亦略諳水戰之法。遂制為《水師得勝歌》,令士卒歌誦。口相習以熟,冀嫻其大略,而其臨陣之神明交化,則有不能及也。歌曰: 三軍聽我苦口說,教你水戰真秘訣。第一船上要潔淨, 前仗神靈保性命。早晚燒香掃灰塵,敬奉江神與炮神。 第二灣船要稀鬆,時時防火又防風。打仗也要去得稀, 切莫擁擠吃大虧。第三軍器要整齊,船板莫沾半點泥。 牛皮圈子掛槳樁,打濕水絮封藥箱。群子包包要纏緊, 大子個個要合膛。抬槍磨得幹乾淨,大炮洗得溜溜光。 第四軍中要肅靜,大喊大叫須嚴禁。半夜驚營莫急躁, 探聽賊情莫亂報。切莫亂打鑼和鼓,亦莫亂放槍和炮。 第五打仗不要慌,老手心中有主張。新手放炮總不准, 看來也是打得蠢。遠遠放炮不進當,看來本事也平常。 若是好漢打得進,越近賊船越有勁。第六水師要演操, 兼習長矛並短刀。蕩槳要快舵要穩,打炮總要習個准。 斜斜排個一字陣,不慌不忙聽號令。出隊走得一線穿, 收隊排得一絡連。慢的切莫丟在後,快的切莫走在前。 第七不可搶賊贓,怕他來殺回馬槍。又怕暗中藏火藥, 未曾得財先受傷。第八水師莫上岸,止許一人當買辦。 其餘個個要守船,不可半步走河沿。平時上岸打百板, 臨陣上岸就要斬。八條句句值千金,你們牢牢記在心。 我待將官如兄弟,我待兵勇如子侄。你們隨我也久長, 人人曉得我心腸。願爾將官莫懈怠,願爾兵勇莫學壞。 未曾算去先算回,未曾算勝先算敗。各人努力各謹慎, 自然萬事都平順。仔細聽我《得勝歌》,升官發財笑呵呵。 陸軍得勝歌 咸豐六年在江西南昌省城作 三軍聽我苦口說,教你陸戰真秘訣。第一紮營要端詳, 營盤選個好山岡。不要低窪潮濕地,不要一坦大平洋。 後有退步前有進,一半見面一半藏。看定地方插標記, 插起竹竿牽繩牆。繩子圍出三道圈,內圈略窄外圈寬。 六尺牆腳八尺壕,壕要築緊牆要牢。正牆高要七尺滿, 子牆只有一半高。爛泥碎石不堅固,雨後倒塌一缸槽。 一營只開兩道門,門外驅逐閒雜人。周圍挖些好茅廁, 免得熱天臭氣薰。三裡以外把個卡,日日守卡夜夜巡。 第二打仗要細思,出隊要分三大支。中間一支且紮住, 左右兩支先出去。另把一支打接應,再要一支埋伏定。 隊伍排在山坡上,營官四處好嘹望。看他那邊是來路, 看他那邊是去向。看他那路有伏兵,看他那路有強將。 那處來的真賊頭,那邊做的假模樣。件件看清件件說, 說得人人都膽壯。他呐喊來我不喊,他放槍來我不放。 他若撲來我不動,待他疲了再接仗。起手要陰後要陽, 出隊要弱收隊強。初交手時如老鼠,越打越強如老虎。 打散賊匪四山逃,追賊專從兩邊抄。逢屋逢山搜埋伏, 隊伍切莫亂分毫。第三行路要分班,各營隊伍莫亂參。 四六隊伍走前後,鍋帳擔子走中間。不許爭先太擁擠, 不許落後太孤單。選個探馬向前探,要選明白真好漢。 每日先走二十裡,一步一步仔細看。遇著樹林探村莊, 遇著河水探橋樑。遇著岔路探埋伏,左邊右邊都要防。 遇著賊匪來迎敵,飛馬回報不要忙。看定地勢並虛實, 遲報一刻也不妨。前有探馬走前站,後有將官押尾幫。 過了尾幫落後邊,插他耳箭打一千。第四規矩要肅靜, 有禮有法有號令。哨官管兵莫太寬,營官也要嚴哨官。 出營歸營要告假,朔日望日要請安。若有公事穿衣服, 大家出來站個班。營門擺設杖和枷,閒人進來便鎖拿。 不許吸煙並賭博,不許高聲大喧嘩。姦淫擄掠定要斬, 巡更傳令都要查。起更各哨就安排,傳齊夫勇點名來。 營官三夜點一次,哨官每夜點一回。任憑客到文書到, 營門一閉總不開。衣服裝扮要料峭,莫穿紅綠惹人笑。 哨官不許穿長衣,兵勇不許穿軟料。腳上草鞋緊緊穿, 身上腰帶緊緊纏。頭上包巾緊緊紮,英雄樣子都齊全。 第五軍器要整齊,各人製件好東西。雜木杆子溜溜圓, 又光又硬又發綿。常常在手摸得久,越摸越熟越值錢。 錨頭只要六寸長,耍出楊家梨花槍。大刀要輕腰刀重, 快如閃電白如霜。槍炮鑽洗要乾淨,鉛子個個要合膛。 生漆皮桶盛火藥,勤翻勤曬見太陽。鋤鍬钁子要粗大, 斧頭要嵌三分鋼。火球都要親手制,六分淨硝四分磺。 旗幟三月換一次,紅的印心白的鑲。統領八面營官四, 隊長一面哨官雙。樹樹搖出如龍虎,對對走出如鴛鴦。 第六兵勇要演操,清清靜靜莫號嘈。早習大刀並錨子, 晚習扒牆並跳壕。壕溝要跳八尺寬,牆子要爬七尺高。 樹個把子十丈遠,火球石子手中拋。閒時尋個寬地方, 又演跑隊又演槍。鳥槍手勁習個穩,抬槍眼力習個准。 灌起鉛子習打靶,翻山過水習跑馬。事事操習事事精, 百戰百勝有名聲。者個六條句句好,人人唱熟是秘寶。 兵勇甘苦我盡知,生怕你們吃了虧。仔細唱我《得勝歌》, 保你福多又壽多。 諭賊目林啟容 丙辰十月十三日 蓋聞知幾為哲人,識時為俊傑;時危勢去而不覺悟,則為下愚,徒為智者之所鄙笑也。自洪秀全、楊秀清倡亂以來,蔓延十省,擄船數萬,自以為橫行無敵。乃渡黃河者,數十萬人,屠戮殆盡,片甲不返,匹馬不歸,而賊勢頓衰。本部堂辦理水師,分佈湖北、江西,燒毀逆舟,截其糧源,而賊勢更衰。洎今年七月,韋昌輝誅殺楊秀清,凡東嗣君、西嗣君及楊氏宗族官屬,斬刈無遺。石達開自武昌歸去,幾不免予殺害。金陵內變,而賊勢於是乎大衰。想爾林啟容,亦深知之而深恨之,痛哭而無可如何也。 本部堂前年在九江時,統率水陸,環攻潯城,林啟容兵單糧少,堅守不屈。本部堂嘉爾有強固之志。官軍拔營以後,爾未嘗屠殺百姓,本部堂嘉爾無殃民之罪。爾在賊黨中,可謂傑出矣!昔之統理賊黨,懾服眾心者,楊秀清也。能知爾能用爾者,楊秀清也。今楊氏既誅,誰能統理而服眾乎?誰能知爾而用爾乎?爾與石達開,皆楊氏之党,韋昌輝必思所以除之。韋與石不兩立,非韋殺石,即石殺韋。縱使石能勝韋,而韋氏宗族甚多,兵卒甚強,冤冤相報,豈有已時?爾等終不免為韋黨所害,此爾目前之大患也。 江西各府,廣東新附之賊居多,外雖歸順,心實猜忌。如周、鄧、汪、盧諸人,甚不願受爾等之約束。楊秀清未死,彼尚畏爾之強;楊秀清既誅,彼已毫無畏憚。一旦反顏相向,廣西金田之老賊,必為廣東新賊所仇殺,此亦爾將來之大患也。官兵攻剿,爾尚有可防守。惟廣東之賊叛爾,韋氏之党仇爾,則防之不勝其防。念爾林啟容不死于官兵,則死於廣東之賊;不死於東賊,則死于韋氏之黨;萬無幸全之理。豈不哀哉! 本部堂嘉爾有一節之可取,特諭招降。爾能剃髮投誠,立功贖罪,奏明皇上,當以待張家強之例待之。可以保身首,可以獲官爵,並可誅戮韋黨,以快私仇。一舉而三善備,計之上也。若執迷不悟,抗違天誅,韋石為鷸蚌之持,官兵收漁人之利。楊氏若在,爾死猶有薄名;楊氏既滅,爾死不值一錢。為禍為福,在爾一心決之。熟思吾言,無遺後悔。或願或否,速行稟覆。此諭。 先大夫置祭費記 古者大夫之制,別子為祖,繼別者為大宗,得立太祖之廟。繼禰繼祖,繼高曾者,為小宗,得立四親之廟。後世封建不行,別子久廢,無複太祖立廟之稱。而宗法既墮,即祖、禰,高,曾,亦不復有區別而立親廟者。時異勢殊,古法不可施於今久矣。金匱秦尚書蕙田有言:「後世天下一家,仕宦遷徙。其有子孫繁衍而成族者,則始至之人,宜為始遷之祖。與古之別子無異。」今直省名家巨族,皆有祠堂,祀其初遷者為始祖,大率皆比附秦尚書之議而然也。或富貴好禮,分建支祠,亦猶古者小宗親廟之遺意。國藩不肖,托先人之餘蔭,竊祿朝右,承乏六官。遭逢今天子登極,宣宗成皇帝升配大典,覃恩錫類,累封先考、王考、曾祖王考皆為光祿大夫,妣皆封一品夫人。而春秋薦享,曾無廟宇,以妥宗柘。筮日無門,麗牲乏碑,其奚以宣鬯皇恩,宏昭世德,永敕後嗣子若孫,而作其肅敬之心?咸豐八年四月,吾兄弟居先考之喪,蓋十有四月矣,節序不居,將變而之吉。祭廟之不修,器皿之不備,無財不可為悅,實用大懼。於是各具白金若干兩,積為竹亭府君公資,備他日祠廟祭田之需。當明之季,聖清之初,吾曾氏始自衡陽遷居湘鄉。家微也,力田不足以自給。嘉慶十九年,我王考星岡府君倡建宗祠於衡。道光二十八年,季父高軒創建支祠於湘,奉元吉府君為祖。遷湘之始祖,本自孟學府君。而支祠祖元吉府君者,以其創業始大也。元吉府君六子。咸豐七年,六公者之裔,各以其祖主附于元吉公祠。其仲曰輔臣府君。于國藩為高祖王考。是生竟希府君,為我曾祖王考。是生星岡府君,為我王考。輔臣府君既已升袝支祠矣,竟希府君,星岡府君,皆僅積公貲,以供祭具,廟拊之典闕焉。今茲為竹亭府君積置公貲,異時合三代之蓄,而共建一廟。事其庶易舉乎!戴氏記《王制》: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說者,以謂昭穆僅有祖禰,而無高、曾二廟。程子始辨之,以為白天子以至庶人,皆當祭及高祖。馬貴與推闡其說。至我朝宿儒萬斯大氏之倫出,博稽經傳,而大夫士得廟祭高、曾、祖、禰四代。乃確然而不可易。今國藩僅立三親廟,而不言高祖,蓋輔臣府君業已上袝支祠,而竟希府君以下三代,皆膺封誥。抑所以表國恩也。其或因事致祭,而上祀輔臣府君、元吉府君,則援《禮經》「幹袷及其高祖」之例,即不應經,而禮緣義起,但求當乎孝子慈孫之心之公且安者而已矣。若夫田產、錢幣存積之法,天家賜物、宗器弆庋之宜,祭器、供具、圖書,貴重之物,凡應藏於廟者,皆書於冊,立為科條,其別如左: 一、田產 把戲灣田十六廟,屋宇、池塘、園土,咸豐七年九月十六日,承當王葛氏及男水九之產,去錢二百六十千文。下塘灣田三十畝,屋宇、山塘、園土,咸豐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承當羅道源之產、去錢二百九十六千文。以上二處,每年共納租四十四石二鬥,定議、置倉貯之,公同封鎖。次年糶出,其錢亦封貯於倉,以是為常。不許私糶,不許外借。 一、銀錢 國藩出銀百兩,國華出銀百兩,國荃出銀百兩,國潢、國葆共出銀百兩,定議交國潢經管。滿二年,再移交他手。其銀每年秋間糴穀,置倉於永豐貯之。次年糶出,其錢換銀,歸貯於家內之倉,或存錢永豐亦可。秋間仍糴穀貯倉,明年糶出,亦如之。以是為常,不許私支、私糶,不許外借。 一、賜物 道光三十年二月初二日,奉內賜宣宗成皇帝遺念衣一件、玉佩一事。咸豐元年八月初六日,奉內賜禦制詩石刻橫幅一幀。咸豐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奉內賜狐皮黃馬褂一件,小刀、火鐮、搬指、荷包四事。是夕賊匪偷營,將此四事遺失。咸豐四年臘月三十日,奉內賜「福」字一幅,荷包三對。咸豐六年正月十六日,奉內賜「福」字一幅,荷包三對。咸豐七年正月十三日,奉內賜「福」字一幅,荷包三對。咸豐七年三月十一日奉賜經理喪事銀四百兩。 謹按:以上各物,惟四年臘月二十五夜遺失之四事,謹當由京師照樣買補,其日同受賜者,塔忠武公亦有四事,可以為式也,俟買到後,與各件皆當敬謹尊藏於家廟。其七年賜銀,業經用去。當另封四十兩藏之廟內,以志頒賻非常之恩。道光二十五年十月初十日,孝和睿皇后七十萬壽,覃恩誥封竹亭公為中憲大夫,妣為恭人。貤封星岡公為中憲大夫,妣為恭人,誥命二軸祖父。道光三十年正月二十六日,今天子登極,覃恩加一級,誥封三代,誥命四軸三代及叔父。三月十二日,孝和睿皇后升袝,覃恩不加級,誥封本身妻室,誥命一軸。四月十二日,宣宗成皇帝升配,覃恩加二級,誥封三代,誥命四軸三代及叔父。 謹按:以上各誥軸,宜酌量分貯白玉堂老屋,黃金堂新宅,及將來修立之廟內。 一、宗器 竹亭府君硯池一個、紅青緞袱。手抄四書文二本、紅青緞袱。謹按先大夫課徒二十餘年,皆手此硯,以黑漆為合蓋,無當久矣。國藩昔侍親側,見先大夫逢三八課日,則晨起洗硯,謂效法邑中耆宿彭薄墅先生之所為也。手抄文二本,亦肄業雙峰書院,師事薄墅先生時之所抄。咸豐七年,余兄弟奔喪歸來,始珍弆此二物,以為手澤。各為之袱。駝色緞綿袍一件,佛青緞綿褂一件。道光二十七年五月,國藩以大考二等,蒙恩賞大卷緞二件,遂制袍褂二付,一以奉星岡府君;一以奉竹亭府君。星岡府君以為斂服;竹亭府君之衣尚存。它日祭祀,或陳裳衣,此其一也。《文選》一部,竹亭府君曾手批者。 一、祭器 錫五事,咸豐七年置。銀爵三,其二在京師帶回,其一系塔忠武公謁師所獻。錫水碗八件,咸豐七年俞刺史所贈。錫碗一席,磁碗一席,紀澤之元配賀安人所置。臨沒時,請捐為祭器。 一、供具 漆桌二十張。漆橙六十條。漆椅十六張。茶几十二張。椆木香幾一張。香亭二座。藍呢桌圍八個。藍呢彩五匹。錫提爐四個。鏡燈四對。紗布燈九對。以上各件,皆咸豐七年治喪事時所置。大鏡屏一架。獅鹿笐一張,並幾墊。錢櫃一個,櫃一個。以上各件皆家中往年所置。 謹按:藍呢桌圍及彩,僅足為忌日祭祀之供具。其他祀典,皆吉禮也。宜另制紅桌圍、紅彩、紅傘之類。其錢櫃及櫃,極不足珍。本無與於有無之數,以其向在先大夫臥房之內,睹物生慕,故留為祠廟之供具,亦猶宗器之義雲爾。 一、圖書 《皇朝經解》三十六套,三百六十冊,陳岱雲太守所贈,國荃裝訂成籍。《廿二史》一部,趙玉班太守贈國荃者。計汲古閣十七史,以宏簡錄代宋遼金元等史,又配以明史,咸豐八年正月國荃自吉安營中寄回。淳化本前後《漢書》各一部,各六函。汪刻前後《漢書》各一部,各四函。袁漱六太守所贈。國藩許以淳化本《後漢書》、汪刻前《漢書》贈劉君霞仙。其淳化本前《漢書》、汪刻《後漢書》則留藏家廟。此善本,不可多得者也。宋板《莊子》一部,亦漱六太守所送,皆咸豐七年十二月寄到。《五禮通考》、《讀禮通考》一部,共十二函,百二十冊。《文獻通考》一部,共八函,一百冊,吳竹莊觀察所贈,咸豐七年十月送到。德化萬刻《五經》六函,四十冊。萬刻《十三經古注》八函,八十四冊。萬刻《文章軌範》一函,二冊。崇仁謝刻《通典》一部,四函,四十冊。《漢魏六朝百三家》一部,八函,八十冊。《方輿紀要》一部,八函,四十八冊。胡刻《通鑒》一部,八匣,百二十八冊。胡刻《文選》一部,一匣,二十四冊。《日知錄》一部,十二冊,《三國志》一部,八冊。施注蘇詩一部,八冊。前《漢書》一部,三十冊。《長恩書室叢書》一部,八冊。《四書》一部,六冊。以上皆自江西營中帶歸之書。《通鑒》系國藩奔喪時自行帶回,咸豐七年用朱筆校讀一過。余系陳季牧、張小山先後帶歸。《古文辭類纂》一部,十二冊。《十八家詩鈔》一部,八冊。《漢書》一部,十冊。《莊子》一部,二冊。《南河編年紀要》一部,三冊。朱刻《說文》一部,三冊。以上皆咸豐二年自京帶回之書。朱子《綱目》一部,十二函,百二十冊。《皇朝經世文編》一部,八函,八十冊。王刻《十子全書》四函,三十冊。《史漢評林》二部,共四十冊。王白田《朱子年譜》一函,四冊。殿板《周易折中》十二冊。殿板《性理精義》五冊。《湖海詩傳》《文傳》二部,共十八冊。浙刻《東萊博義》一部。《朱子全集》 一部。《十三經注疏》一部。以上皆家中舊有之書,多系國華、國荃所置,或有自京師帶歸者。 初定營規二十二條 紮營六條 紮營要在山岡,不可在低濕之處,不可在四面平曠毫無遮護之處。 看營盤者,插竿牽繩,周圍牽一繩牆。長夫到時,即照繩牆築立營盤。 正牆腳寬六尺,子牆腳在內。頂寬一尺五寸,子牆項寬二尺,正牆高七尺,子牆高三尺五寸。 外壕寬六尺,深八尺;內壕寬三尺,深三尺。凡挖壕之時,每隔一丈留橫路一道。挖畢之時,內壕仍留橫路,外壕概行挖去。 凡一營只開二門,不許太多。門外築一灣牆,營內支帳房兩層。外層向牆開門,內層向中開門,各留大路,以便出隊。 營外每百人挖茅廝一個,三箭之外牽繩牆一道。凡買賣閒人,概不許入繩牆之內。 開仗五條 出隊要分三大支,臨時再多分幾小支。凡有房屋之處,須分一支,以防埋伏。小山之後,須分一支。樹林之中,須分一支。 隊伍要占住山坡,排立不動。營官要四處往來,登高瞭望。 打仗要打個穩字。賊呐喊我不呐喊,賊開槍我不開槍。賊來沖撲時,撲一次,我也站立不動;撲兩次,我也站立不動。穩到兩個時辰,自然是大勝仗。 前隊用好手五百以備衝鋒,後隊要好手五百以備救敗,中間大隊略弱些也不妨。前隊若小挫,後隊好手出去救敗;前隊若得勝,後隊好手不動,專等收隊時在梢尾行走。 刀矛對殺之時,要讓賊先動手,我後動手。頭一下已過,第二下未來之時,我撥他頭一下,正好殺他。 行路三條 六成隊伍走頭一段,四成隊伍走尾一段,鍋帳擔子走中一段。頭次探馬,帶七八人先走二十裡;二次探馬,先走十裡。如遇賊來,頭探先行回報,二探再去看明虛實續報。如左右有岔路,頭探遣人分路去。如有兩三條岔路,遣兩三起人去探明。看定營盤,頭探插竿牽繩。 大軍行畢五裡之後,派一將官押尾。不許有一人落尾旗之後,途中不許有一人進店吃飯。 守夜三條 紮營之處,凡有來路,派人於五裡之外守卡。四五更時,另派親信人查卡。 每棚派兩人守上半夜,派兩人守下半夜。不許打更,止許走籌。傳令者大聲,接令者低聲。每夜派哨官四人巡更。從二更起,每哨官巡一更。周圍巡查,查本哨兼查別哨之勇。 起更即關營門。無論客來,文書來,均不許開營門。賊來不許出隊,不許點燈,不許呐喊說話悄悄靜靜。預備槍炮、火毬,看准再打。 軍器五條 槍炮要試過三十次方免炸裂。群子要包緊合膛。 矛杆要樹的不要竹的;要整樹直紋,不要橫紋。 鋤要八寸長,三寸寬。鍬要八寸長,六寸寬。挑土用四方布袋,盛子藥用生漆皮桶。 旗幟要一色,不宜混雜。 刀矛要常磨,火藥要常曬,火球要親手自製。 愛民歌 咸豐八年在江西建昌大營作 三軍個個仔細聽,行軍先要愛百姓。賊匪害了百姓們, 全靠官兵來救人。百姓被賊吃了苦,全靠官兵來作主。 第一紮營不要懶,莫走人家取門板。莫拆民房搬磚石, 莫踹禾苗壞田產,莫打民間鴨和雞,莫借民間鍋和碗。 莫派民夫來挖壕,莫到民家去打館。築牆莫攔街前路, 砍柴莫砍墳上樹。挑水莫挑有魚塘,凡事都要讓一步。 第二行路要端詳,夜夜總要支帳房。莫進城市占鋪店, 莫向鄉間借村莊。人有小事莫喧嘩,人不躲路莫擠他。 無錢莫扯道邊菜,無錢莫吃便宜茶。更有一句緊要書, 切莫擄人當長夫。一人被擄挑擔去,一家啼哭不安居。 娘哭子來眼也腫,妻哭夫來淚也枯。從中地保又訛錢, 分派各團並各都。有夫派夫無派錢,牽了騾馬又牽豬。 雞飛狗走都嚇倒,塘裡嚇死幾條魚。第三號令要嚴明, 兵勇不許亂出營。走出營來就學壞,總是百姓來受害。 或走大家訛錢文,或走小家調婦人。邀些地痞做夥計, 買些燒酒同喝醉。逢著百姓就要打,遇著店家就發氣。 可憐百姓打出血,吃了大虧不敢說。生怕老將不自在, 還要出錢去陪罪。要得百姓稍安靜,先要兵勇聽號令。 陸軍不許亂出營,水軍不許岸上行。在家皆是做良民。 出來當兵也是人。官兵賊匪本不同,官兵是人賊是禽。 官兵不搶賊匪搶,官兵不淫賊匪淫。若是官兵也淫搶, 便同賊匪一條心。官兵與賊不分明,到處傳出醜聲名。 百姓聽得就心酸,上司聽得皺眉尖。上司不肯發糧餉, 百姓不肯賣米鹽。愛民之軍處處喜,擾民之軍處處嫌。 我的軍士跟我早,多年在外名聲好。如今百姓更窮困, 願我軍士聽教訓。軍士與民如一家,千記不可欺負他。 日日熟唱愛民歌,天和地和又人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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