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家詩鈔卷八

　　杜工部五古下九十五首

　　杜鵑

　　自此以下，嚴武卒後公去成都，至戎州、渝州、忠州，暨寓居雲安、夔州之詩。

　　西川有杜鵑，東川無杜鵑。涪萬無杜鵑，雲安有杜鵑。我昔遊錦城，結廬錦水邊。有竹一頃余，喬木上參天。杜鵑暮春至，哀哀叫其間。我見常再拜，重是古帝魂。生子百鳥巢，百鳥不敢瞋瞋：一作喧。仍為喂其子，禮若奉至尊。鴻雁及羔羊，有禮太古前。行飛與跪乳，識序如知恩如：一作又。聖賢古法則古：一作吾，付與後世傳。君看禽鳥情，猶解事杜鵑。今忽暮春間，值我病經年。身病不能拜，淚下如迸泉。

　　○黃鶴本載舊本題注雲：上皇幸蜀還，肅宗用李輔國謀，遷之西內，上皇悒悒而奔。此詩感是而作。錢箋以是說為然。國藩按；望帝禪位於開明，而自隱於西山，與明皇幸蜀而內禪于肅宗，其事略同。此詩及《杜鵑行》皆為上皇而作，殆近之矣。

　　客居

　　客居所居堂，前江後山根。下塹萬尋岸，蒼濤鬱飛翻。蔥青眾木梢，邪豎雜石痕。子規晝夜啼，壯士斂精魂。峽開四千里，水合數百源。人虎相半居，相傷終兩存。蜀麻久不來，吳鹽擁荊門。西南失大將錢箋：永泰元年閏十月，郭英又為崔旰所殺，蜀中大亂。大曆元年二月，以杜鴻漸為山南西道劍南東西川副元帥，商旅自星奔。今又降元戎，已聞動行軒。舟子候利涉，亦憑節制尊。我在路中央，生理不得論。臥愁病腳廢，徐步視小園。短畦帶碧草，悵望思王孫。鳳隨其皇去，籬雀暮喧繁。覽物想故國，十年別荒村。日暮歸幾翼，北林空自昏。安得覆八溟，為君洗乾坤。稷契易為力，犬戎何足吞？儒生老無成，臣子憂四番。篋中有舊筆，情至時複援。

　　客堂

　　憶昨離少城，而今異楚蜀。舍舟複深山，窅窕一林麓。棲泊雲安縣，消中內相毒。舊疾廿載來載：一作戰，一作再，衰年得無足得無足：一作得弱足，一作弱無足。死為殊方鬼，頭白免短促。老馬終望雲，南雁意在北。別家長兒女，欲起慚筋力。客堂敘節改，具物對羈束。石暄蕨芽紫，渚秀蘆筍綠。巴鶯紛未稀鶯：一作稼，徼麥早向熟。悠悠日動江，漠漠春辭木。台郎選才俊，自顧亦已極。前輩聲名人，埋沒何所得。居然綰章紱，受性本幽獨。平生憩息地，必種數竿竹。事業只濁醪，營葺但草屋。上公有記者，累奏資薄祿。主憂豈濟時，身遠彌曠職。循文廟算正循：鮑作修，獻可天衢直。尚想趨朝廷，毫髮裨社稷。形骸今若是，進退委行色。

　　石硯詩

　　平侍禦者。

　　平公今詩伯，秀髮吾所羨。奉使三峽中，長嘯得石硯。巨璞禹鑿餘，異狀君獨見。其滑乃波濤，其光或雷電。聯坳各盡墨，多水遞隱見。揮灑容數人，十手可對面。比公頭上冠，貞質未為賤。當公賦佳句，況得終清宴。公含起草姿，不遠明光殿。致于丹青地，知汝隨顧盼。

　　水閣朝霽奉簡嚴雲安

　　嚴雲安：一作雲安嚴明府。

　　東城抱春岑，江閣鄰石面。崔嵬晨雲白，朝旭射芳甸旭：一作日。雨檻臥花叢，風床展書卷展書卷：一作展輕幔。鉤簾宿鷺起，丸藥流鶯囀。呼婢取酒壺，續兒誦文選。晚交嚴明府，矧此數相見。

　　贈鄭十八賁

　　溫溫士君子，令人懷抱盡。靈芝冠眾芳，安得闕親近。遭亂意不歸，竄身跡非隱。細人尚姑息，吾子色愈謹。高懷見物理，識者安肯哂。卑飛欲何待？捷徑應未忍。示我百篇文，詩家一標準。羈離交屈宋，牢落值顏閔。水陸迷畏途畏：一作長，藥餌駐修軫。古人日已遠，青史字不泯。步趾詠唐虞，追隨飯葵堇。數杯資好事，異味煩縣尹。心雖在朝謁，力與願矛盾。抱病排金門，衰容豈為敏。

　　三韻三篇

　　高馬勿唾面唾：一作捶，長魚無損鱗。辱馬馬毛焦，困魚魚有神。君看磊落士，不肯易其身。

　　蕩蕩萬斛船，影若揚白虹。起檣必椎牛，掛席集眾功。自非風動天，莫置大水中。

　　烈士惡多門烈：一作列，小人自同調。名利苟可取，殺身傍權要。何當官曹清，爾輩堪一笑。

　　鄭典設自施州歸

　　吾憐滎陽秀，冒暑初有適。名賢慎所出所出：一作出處，不肯妄行役。旅茲殊俗遠遠：一作還，竟以屢空迫。南謁斐施州，氣合無險僻。攀援懸根木，登頓入天石天：草堂、陳浩然並作矢。青山自一川，城郭洗憂戚。聽子話此邦，令我心悅懌。其俗則純樸則：一作甚，不知有主客。溫溫諸侯門，禮亦如古昔。敕廚倍常羞，杯盤頗狼籍。時雖屬喪亂，事貴賞匹敵賞：一作當。中宵愜良會，裴鄭非遠戚。群書一萬卷，博涉供務隙。他日辱銀鉤，森疏見矛戟。倒屣喜旋歸，畫地求所曆求：一作來。乃聞風土質，又重田疇辟。刺史似寇恂，列郡宜競惜惜：一作借，音跡。

　　○以上敘鄭自施州歸，以下敘公亦思南行也。北風吹瘴癘，羸老思散策。渚拂蒹葭塞塞：一作寒，嶠穿蘿蔦冪。此身仗兒僕，高興潛有激。孟冬方首路，強飯取崖壁。歎爾疲駑駘，汗溝血不赤。終然奮外飾，駕馭何所益？我有平肩輿，前途猶准的。翩翩入鳥道，庶脫蹉跌厄。

　　柴門

　　孤舟登瀼西孤：一作泛，回首望兩崖。東城乾旱天，其氣如焚柴。長影沒窈窕，餘光散晗呀。大江蟠嵌根，歸海成一家。下沖割坤軸，竦壁攢鏌鋣。蕭颯灑秋色，氛昏霾日車氛：一作氣。峽門自此始峽：一作硤，最窄容浮查。禹功翊造化，疏鑿就欹斜。巨渠決太古，眾水為長蛇。風煙渺吳蜀，舟楫通鹽麻。我今遠遊子，飄轉混泥沙。萬物附本性，約身不願奢約：一雲處。身：一作性。願：一作欲。茅棟蓋一床，清池有餘花。濁醪與脫粟，在眼無諮嗟。山荒人民少，地僻日夕佳。貧病固其常病：一作賤，富貴任生涯。老於干戈際，宅幸蓬蓽遮。石亂上雲氣，杉清延月華清：晉作青。月：一作日。賞妍又分外，理愜夫何誇？足了垂百年，敢居高士差。書此豁平昔，回首猶暮霞。

　　貽華陽柳少府

　　系馬喬木間，問人野寺門。柳侯披衣笑笑：晉作嘯，見我顏色溫。並坐石下堂石下堂：一雲堂下石，一雲石堂下，俯視大江奔。火雲洗月露，絕壁上朝暾。自非曉相訪，觸熱生病根。南方六七月，出入異中原。老少多暍死，汗逾水漿翻。俊才得之子，筋力不辭煩。指揮當世事，語及戎馬存。涕淚濺我裳涕淚：一雲流涕，悲氣排帝閽。郁陶抱長策，義仗知者論。吾衰臥江漢，但愧識璵璠。文章一小技，於道未為尊。起予幸斑白，因是托子孫。俱客古信州，結廬依毀垣。相去四五裡，徑微山葉繁。時危挹佳士，況免軍旅喧。醉從趙女舞，歌鼓秦人盆。子壯顧我傷，我歡兼淚痕。餘生如過鳥，故里今空村。

　　雷

　　大旱山嶽燋，密雲複無雨複無雨：一雲覆如雨。南方瘴癘地，罹此農事苦。封內必舞雩，峽中喧擊鼓。真龍竟寂寞，土梗空俯僂。籲嗟公私病，稅斂缺不補。故老仰面啼，瘡痍向誰數？暴尪或前聞，鞭巫非稽古。請先偃甲兵，處分聽人主。萬邦但各業，一物休盡取。水旱其數然其數然：一雲數至然，堯湯免親睹。上天鑠金石，群盜亂豺虎。二者存一端，愆陽不猶愈。昨宵殷其雷，風過齊萬弩。複吹霾翳散，虛覺神靈聚。氣暍腸胃融，汗滋衣裳汙汙：一雲腐。吾衰尤拙計拙計：一雲計拙，失望築場圃。

　　火

　　楚山經月火，大旱則斯舉。舊俗燒蛟龍蛟：一作蛇，驚惶致雷雨。爆嵌魑魅泣，崩凍嵐陰。羅落沸百泓，根源皆萬古萬：一作太。青林一灰燼，雲氣無處所。入夜殊赫然，新秋照牛女。風吹巨焰作，河棹騰煙柱棹：一作淡。騰：一作勝。勢欲焚昆侖，光彌焮洲渚。腥至焦長蛇，聲吼纏猛虎聲吼：一雲吼爭。神物已高飛，不見石與土不：一作只。爾寧要謗，憑此近熒侮。薄關長吏憂，甚昧至精主。遠遷誰撲滅？將恐及環堵。流汗臥江亭，更深氣如縷。

　　七月三日亭午已後較熱退晚加小涼穩睡有詩因論壯年樂事戲呈元二十一曹長今茲商用事，餘熱亦已末。衰年旅炎方，生意從此活。亭午減汗流，北鄰耐人聒。晚風爽烏匼，筋力蘇摧折。閉目逾十旬，大江不止渴。退藏憾雨師，健步聞旱魃聞：一作供。園蔬抱金玉，無以供采掇。密雲雖聚散，徂暑終衰歇終：一作經。前聖慎焚巫，武王親救暍。陰陽相主客，時序遞回斡。灑落唯清秋，昏霾一空闊。蕭蕭紫塞雁，南向欲行列。欻思紅顏日，霜露凍階闥。胡馬挾雕弓，鳴弦不虛發。長逐狡兔逐：一作及，突羽當滿月。惆悵白頭吟，蕭條遊俠窟。臨軒望山閣，縹緲安可越？高人煉丹砂，未念將朽骨。少壯跡頗疏，歡娛曾倏忽。杖藜風塵際，老醜難剪拂。吾子得神仙，本是池中物。賤夫美一睡，煩促嬰詞筆。

　　○「欻思」以下八句，蓋公回思少年時清秋射獵之樂。公他日有詩，所謂「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春歌叢臺上，冬獵青丘旁」者也。

　　牽牛織女

　　牽牛出河西，織女處其東。萬古永相望，七夕誰見同？神光意難候光：一作仙。意：一作竟，此事終蒙朧。颯然精靈合，何必秋遂通。亭亭新妝立，龍駕具曾空空：一作穹。世人亦為爾，祈請走兒童。稱家隨豐儉，白屋達公宮。膳夫翊堂殿，鳴玉淒房櫳。曝衣遍天下，曳月揚微風。蛛絲小人態，曲綴瓜果中綴：一作掇。初筵重露，日出甘所終終：一作從。嗟汝未嫁女，秉心鬱忡忡。防身動如律，竭力機杼中。雖無姑舅事，敢昧織作功。明明君臣契，咫尺或未容。義無棄禮法，恩始夫婦恭。小大有佳期，戒之在至公。方圓苟齟齬，丈夫多英雄一雲：勿替丈夫雄。

　　○末句不可解。

　　毒熱寄簡崔評事十六弟

　　大暑運金氣暑：一作火，荊揚不知秋。林下有塌翼，水中無行舟。千室但掃地，閉關人事休。老夫轉不樂夫：一作大，旅次兼百憂。蝮蛇暮偃蹇，空床難暗投。炎宵惡明燭，況乃懷舊丘。開襟仰內弟，執熱露白頭。束帶負芒刺，接居成阻修。何當清霜飛，會子臨江樓。載聞大易義，諷興詩家流興：一作詠。蘊藉異時輩，檢身非苟求。皇皇使臣體，信是德業優。楚材擇杞梓，漢苑歸驊騮。短章達我心，理為識者籌。為：一雲待。

　　○「空床難暗投」雲者，謂蝮蛇出於床間，不敢於暮暗投身寢臥也，而執燭入室，又惡其炎熱。種種可憎，況及心懷故鄉乎？公詩拙處往往如此，不可學也。

　　殿中楊監見示張旭草書圖

　　斯人已雲亡，草聖秘難得。乃茲煩見示，滿目一淒惻。悲風生微綃，萬里起古色。鏘鏘鳴玉動，落落群松直。連山蟠其間，溟湃與筆力。有練實先書，臨池真盡墨。俊拔為之主，暮年思轉極。未知張王后，誰並百代則？嗚呼東吳精，逸氣感清識。楊公拂篋笥，舒卷忘寢食。念昔揮毫端，不獨觀酒德。

　　楊監又出畫鷹十二扇

　　近時馮紹正，能畫鷙鳥樣。明公出此圖，無乃傳其狀。殊姿各獨立，清絕心有向向：一作尚。疾禁千里馬，氣敵萬人將。憶昔驪山宮，冬移含元仗。天寒大羽獵，此物神俱王。當時無凡材，百中皆用壯。粉墨形似間，識者一惆悵。干戈少暇日，真骨老崖嶂。為君除狡兔，會是翻上翻：一作飛。

　　送殿中楊監赴蜀見相公

　　去水絕還波，曳雲無定姿。人生在世間，聚散亦暫時。離別重相逢，偶然豈定期。送子清秋暮，風物長年悲。豪俊貴勳業，邦家頻出師。相公鎮梁益，軍事無孑遺。解榻再見今，用才複擇誰？況子已高位，為郡得固辭。難拒供給費，慎哀漁奪私。干戈未甚息，紀綱正所持。泛舟巨石橫，登陸草露滋。山門日易久久：一雲夕，當念居者思。

　　贈李十五丈別

　　峽人鳥獸居，其室附層顛。下臨不測江，中有萬里船。多病紛倚薄，少留改歲年。絕域誰慰懷？開顏喜名賢。孤陋忝末親，等級敢比肩。人生意頗合頗：一作氣，相與襟袂連。一日兩遣僕，三日一共筵。揚論展寸心，壯筆過飛泉。玄成美價存，子山舊業傳李十五之父當有名位於時，故以韋賢、庾肩吾比之。不聞八尺軀，常受眾目憐。且為辛苦行，蓋被生事牽。北回白帝棹，南入黔陽天。汧公制方隅，迥出諸侯先。封內如太古，時危獨蕭然。清高金莖露金莖露：一作金掌露，一作金莖掌，正直朱絲弦。昔在堯四嶽，今之黃潁川。於邁恨不同，所思無由宣。山深水增波，解榻秋露懸。客遊雖雲久，主要月再圓主要：陳作亦思。晨集風渚亭，醉操雲嶠篇。丈夫貴知己，歡罷念歸旋。

　　西閣曝日

　　凜冽倦玄冬，負暄嗜飛閣。羲和流德澤，顓頊愧倚薄。毛髮具自和和：一作私，肌膚潛沃若。太陽信深仁，衰氣欻有托。欹傾煩注眼，容易收病腳。流離木杪猿流離：或作瀏漓。杪：一作梢，翩躚山顛鶴。用知苦聚散用：刊作朋，哀樂日已作日已作：一作亦已昨。即事會賦詩，人生忽如昨昨：一作錯。古來遭喪亂，賢聖盡蕭索。胡為將暮年，憂世心力弱？

　　課伐木並序

　　課隸人伯夷、幸幸：一作辛秀、信行等人谷斬陰木，人日四根止。維條伊枚，正直挺然。晨征暮返，委積庭內。我有藩籬，是缺是補。載伐筱簜，伊仗仗：一作杖支持，則旅次於小安。山有虎，知禁。若恃爪牙之利，必昏黑樘樘：晉作撐，一作搪突。夔人屋壁，列列：一作例樹白菊菊：一作萄，鏝為牆，實以竹，示式遏。為與虎近，混淪乎無良。賓客憂憂：一作齒害馬之徒，苟活為幸，可嘿息已。作詩示宗武武：一作文誦。

　　長夏無所為，客居課奴僕奴：一作童。清晨飯其腹腹：一作陽，持斧入白穀。青冥曾巔後，十裡斬陰木。人肩四根已，亭午下山麓。尚聞丁丁聲，功課日各足。蒼皮成委積委積：吳本作積委，素節相照燭。藉汝跨小籬，當仗苦虛竹仗：一雲杖，一雲材。苦：一雲若。空荒咆熊羆，乳獸待人肉。不示知禁情，豈惟干戈哭。城中賢府主，處貴如白屋。蕭蕭理體淨，蜂蠆不敢毒。虎穴連裡閭，堤防舊風俗。泊舟滄江岸，久客慎所觸。舍西崖嶠壯，雷雨蔚含蓄。牆宇資屢修，衰年怯幽獨。爾曹輕執熱，為我忍煩促。秋光近青岑，季月當泛菊。報之以微寒，共給酒一斛。

　　園人送瓜

　　江間雖炎瘴，瓜熟亦不早，柏公鎮夔國，滯務茲一掃茲：一作資。食新先戰士，共少及溪老溪：一作窮。傾筐蒲鴿青，滿眼顏色好。竹竿接嵌竇，引注來鳥道。沉浮亂水玉，愛惜如芝草。落刃嚼冰霜，開懷慰枯槁。許以秋蒂除，仍看小童抱童：一作兒。東陵跡蕪絕陵：一作溪，楚漢休征討。園人非故侯，種此何草草。

　　信行遠修水筒

　　汝性不茹葷，清靜僕夫內。秉心識本源本：一作根，於事少滯礙。雲端水筒坼，林表山石碎。觸熱藉子修，通流與廚會。往來四十裡，荒險崖谷大。日曛驚未餐餐：一作食，貌赤愧相對。浮瓜供老病，裂餅嘗所愛。於斯答恭謹，足以殊殿最。詎要方士符，何假將軍蓋蓋：高麗本作佩？行諸直如筆，用意崎嶇外。

　　槐葉冷淘

　　青青高槐葉，采掇付中廚。新面來近市，汁滓宛相俱。人鼎資過熟，加餐愁欲無。碧鮮俱照箸，香飯兼苞蘆。經齒冷如雪，勸人投此珠此：一作比。願隨金，走置錦屠蘇屠蘇：又作廜。路遠思恐泥，興深終不渝。獻芹則小小，薦藻明區區。萬里露寒殿，開冰清玉壺。君王納涼晚，此味亦時須。

　　行官張望補稻畦水歸

　　東屯大江北江北：一雲大江，百頃平若案。六月青稻多，千畦碧泉亂。插秧適雲已，引溜加溉灌。更僕往方塘，決渠當斷岸。公私各地著，浸潤無天旱。主守問家臣，分明見溪伴明：一作朋。伴：一作畔。芊芊炯翠羽，剡剡生銀漢生：一作向。鷗鳥鏡裡來，關山雪邊看。秋菰成黑米，精鑿傳白粲鑿：一作穀。傳：一作傅。玉粒足晨炊，紅鮮任霞散。終然添旅食，作苦期壯觀。遺穗及眾多，我倉戒滋蔓。

　　催宗文樹雞柵

　　吾衰怯行邁，旅次展崩迫。愈風傳烏雞，秋卵方漫吃。自春生成者，隨母向百翮。驅趁制不禁，喧呼山腰宅。課奴殺青竹，終日憎赤幘憎：一作增，晉作帽。踏藉盤案翻，塞蹊使之隔，牆東有隙地有隙：晉作閒散，可以樹高柵。避熱時來歸來：晉作未，問兒所為跡。織籠曹其內，令人不得擲。稀間可突過可：一作若，觜爪還汙席。我寬螻蟻遭，彼免狐貉厄。應宜各長幼，自此均敵。籠柵念有修，近身見損益見：一作知。明明領處分，一一當剖析。不昧風雨晨，亂離減憂戚。其流則凡鳥，其氣心匪石。倚賴窮歲晏，撥煩去冰釋去：一作及。未似屍鄉翁，拘留蓋阡陌。

　　園官送菜並序

　　園官送菜把，本數日闕。矧苦苣、馬齒，掩乎嘉蔬。傷小人妒害君子，菜不足道也。比而作詩。

　　清晨蒙菜把蒙：一作送，常荷地主恩。守者愆實數，略有其名存。苦苣刺如針，馬齒葉亦繁。青青嘉蔬色，埋沒在中園在：晉作自。園吏未足怪，世事固堪論。嗚呼戰伐久，荊棘暗長原。乃知苦苣輩，傾奪蕙草根。小人塞道路，為態何喧喧。又如馬齒盛，氣擁葵荏昏。點染不易虞，絲麻雜羅紈。一經器物內器：一作氣，永掛粗刺痕。志士采紫芝，放歌避戎軒。畦丁負籠至，感動百慮端。

　　上後園山腳

　　朱夏熱所嬰，清旭步北林旭：亦作日。小園背高岡，挽葛上崎崟。曠望延駐目，飄颻散疏襟。潛麟恨水壯水：一作川，去翼依雲深。勿謂地無疆，劣于山有陰。石榞遍天下，水陸兼浮沉。自我登隴首，十年經碧岑。劍門來巫峽，薄倚浩至今。故園暗戎馬，骨肉失追尋。時危無消息，老去多歸心。志士惜白日，久客藉黃金。敢為蘇門嘯，庶作梁父吟。

　　驅豎子摘蒼耳

　　江上秋已分，林中瘴猶劇林：一作村。畦丁告勞苦，無以供日夕。蓬莠獨不焦獨：一作猶，野蔬暗泉石。卷耳況療風，童兒且時摘一雲：童僕先時摘。侵星驅之去侵星：疑當作侵晨，爛漫任遠適。放筐亭午際亭：一作當，洗剝相蒙冪。登床半生熟，下箸還小益。加點瓜薤間，依稀橘奴跡橘：一作木。亂世誅求急，黎民糠籺窄。飽食複何心？荒哉膏粱客。富家廚肉臭，戰地骸骨白。寄語惡少年，黃金且休擲。

　　秋行官張望督促東渚耗稻向畢清晨遣女奴阿稽豎子阿段往問耗：一作刈。

　　東渚雨今足，佇聞粳稻香。上天無偏頗，蒲稗各自長。人情見非類，田家戒其荒。功夫競榾榾，除草置岸旁。穀者命之本，客居安可忘。青春具所務，勤墾免亂常。吳牛力容易，並驅動莫當驅：去聲。動莫當：一雲紛遊揚。豐苗亦已概，雲水照方塘。有生固蔓延，靜一資堤防。督領不無人，提攜頗在綱攜：一作挈。荊揚風土暖，肅肅候微霜。尚恐主守疏，用心未甚臧。清朝遣婢僕，寄語喻崇岡。西成聚必散，不獨陵我倉。豈要仁裡譽，感此亂世忙。北風吹蒹葭，蟋蟀近中堂。荏苒百工休，鬱紆遲暮傷。

　　阻雨不得歸瀼西甘林

　　三伏適已過，驕陽化為霖。欲歸瀼西宅，阻此江浦深。壞舟百板坼，峻岸複萬尋。篙工初一棄，恐泥勞寸心。佇立東城隅佇：一作倚，悵望高飛禽。草堂亂玄圃，不隔昆侖岑。昏渾衣裳外，曠絕同層陰。園甘長成時，三寸如黃金。諸侯舊上計，厥貢傾千林。邦人不足重，所迫豪吏侵。客居暫封殖，日夜偶瑤琴。虛徐五株態，側塞煩胸襟。焉得輟兩足得：一作能。兩：一作雨，杖藜出嶇嶔。條流數翠實，偃息歸碧潯。拂拭烏皮幾，喜聞樵牧音。令兒快搔背，脫我頭上簪。

　　雨

　　峽雲行清曉，煙霧相徘徊。風吹蒼江樹樹：晦庵作去，雨灑石壁來。淒淒生餘寒，殷殷兼出雷出：一作山。白谷變氣候，朱炎安在哉？高鳥濕不下，居人門未開。楚宮久已滅，幽珮為誰哀？侍臣書王夢，賦有冠古才。冥冥翠龍駕，多自巫山台。

　　雨二首

　　青山淡無姿，白露誰能數？片片水上雲，蕭蕭沙中雨。殊俗狀巢居，曾台俯風渚。佳客適萬里，沉思情延佇。掛帆遠色外，驚浪滿吳楚。久陰蛟螭出，寇盜複幾許寇盜：一作冠蓋？

　　空山中宵陰，微冷先枕席。回風起清曙曙：一作曉，萬象萋已碧。落落出岫雲，渾渾倚天石。日假何道行，雨含長江白。連檣荊州船，有士荷矛戟。南防草鎮慘，沾濕赴遠役。群盜下辟山，總戎備強敵。水深雲光廓，鳴櫓各有適。漁艇息悠悠息：一作自，夷歌負樵客。留滯一老翁，書時記朝夕。

　　晚登瀼上堂

　　故躋瀼岸高，頗免崖石擁。開襟野堂豁，系馬林花動。雉堞粉如雲，山田麥無壟。春氣晚更生，江流靜猶湧。四序嬰我懷，群盜久相踵。黎民困逆節，天子渴垂拱。所思注東北，深峽轉修聳。衰老自成病，郎官未為冗。淒其望呂葛，不復夢周孔。濟世數向時，斯人各枯塚。楚星南天黑，蜀月西霧重。安得隨鳥翎，迫此懼將恐？

　　又上後園山腳

　　昔我游山東，憶戲樂岳陽。窮秋立日觀，矯首望八荒八：一雲北。朱崖著毫髮，碧海吹衣裳。蓐收困用事，玄冥蔚強梁。逝水自朝宗，鎮名各其方。平原獨憔悴，農力廢耕桑。非關風露凋非關：一作北關，曾是戍役傷。于時國用富，足以守邊疆。朝廷任猛將，遠奪戎馬場。到今事反復，故老淚萬行。龜蒙不復見，況乃懷舊鄉舊：一作故。肺萎屬久戰，骨出熱中腸。憂來杖匣劍，更上林北岡。瘴毒猿鳥落，峽幹南日黃。秋風亦已起，江漢始如湯。登高欲有往，蕩析川無梁。哀彼遠征人，去家死路旁。不及祖父塋，累累塚相當。

　　雨

　　山雨不作泥，江雲薄為霧。晴飛半嶺鶴，風亂平沙樹。明滅洲景微，隱見岩姿露。拘悶出門遊，曠絕經目趣。消中日伏枕，臥久塵及屨。豈無平肩輿，莫辨望鄉路。兵戈浩未息，蛇虺反相顧。悠悠邊月破，鬱鬱流年度。針灸阻朋曹，糠籺對童孺。一命須屈色，新知漸成故。窮荒益自卑，飄泊欲誰訴？羸愁應接，俄頃恐違迕違：一作危。浮俗何萬端，幽人有獨步獨：吳作高。龐公竟獨往，尚子終罕遇。宿留洞庭秋，天寒瀟湘素。杖策可入舟，送此齒發暮。

　　甘林

　　舍舟越西岡，入林解我衣。青芻適馬性，好鳥知人歸。晨光映遠岫，夕露見日晞。遲暮少寢食，清曠喜荊扉。經過倦俗態，在野無所違所：一雲或。試問甘藜藿，未肯羨輕肥。喧靜不同科，出處各天機。勿矜朱門是，陋此白屋非。明朝步鄰里，長老可以依。時危賦斂數，脫粟為爾揮。相攜行豆田，秋花靄菲菲。子實不得吃，貨市送王畿。盡添軍旅用，迫此公家威。主人長跪問，戎馬何時稀？我衰易悲傷，屈指數賊圍。勸其死王命，慎莫遠奮飛。

　　雨

　　行雲遞崇高，飛雨靄而至。潺潺石間溜，汩汩松上駛。亢陽乘秋熱，百穀皆已棄皆：一作亦。皇天德澤降，焦卷有生意。前雨傷卒暴，今雨喜容易。不可無雷霆，間作鼓增氣。佳聲達中宵，所望時一致。清霜九月天，仿佛見滯穗。郊扉及我私我私：一雲栽耘，我圃日蒼翠。恨無抱甕力，庶減臨江費吳若本注：峽內無井，取江水吃。

　　種萵苣並序

　　既雨已秋，堂下理小畦，隔種一兩席許萵苣，向二旬矣。而苣不甲坼，伊人伊人：一作獨野莧青青。傷時君子或晚得微祿，軻不進。因作此詩。

　　陰陽一錯亂錯：一作屯，驕蹇不復理。枯旱于其中，炎方慘如毀。植物半蹉跎，嘉生將已矣。雲雷欻奔命，師伯集所使。指麾赤白日，洞青光起青光：一作雲色。雨聲先已風已：晉作以，散足盡西靡。山泉落滄江，霹靂猶在耳。終朝紆颯遝，信宿罷瀟灑。堂下可以畦，呼童對經始。苣兮蔬之常，隨事其子。破塊數席間，荷鋤功易止。兩旬不甲坼，空惜埋泥滓。野莧迷汝來，宗生實於此。此輩豈無秋？亦蒙寒露委。翻然出地速，滋蔓戶庭毀。因知邪幹正，掩抑至沒齒。賢良雖得祿，守道不封己。擁塞敗芝蘭，眾多盛荊杞。中園陷蕭艾，老圃永為恥。登于白玉盤，藉以如霞綺。莧也無所施，胡顏入筐篚。

　　暇日小園散病將種秋菜督勒耕牛兼書觸目

　　不愛入州府，畏人嫌我真。及乎歸茅宇一雲及歸在茅屋，旁舍未曾瞋。老病忌拘束忌：一作恐，應接喪精神。江村意自放自：一作日，林木心所欣。秋耕屬地濕，山雨近甚勻。冬菁飯之半，牛力晚來新晚：一作曉。深耕種數畝，未甚後四鄰。嘉蔬既不一，名數頗具陳。荊巫非苦寒，採擷接青春以上敘散病種秋菜之事，以下書觸目也。飛來兩白鶴，暮啄泥中芹。雄者左翮垂，損傷已露筋露：一作及。一步再流血，尚經矰繳勤經：一作驚。三步六號叫，志屈悲哀頻。鸞鳳不相待，側頸訴高炅。杖藜俯沙渚，為汝鼻酸辛。

　　八哀詩並序

　　傷時盜賊未息，興起王公、李公，歎舊懷賢，終於張相國。八公前後存沒，遂不詮次焉。

　　贈司空王公思禮

　　高麗人。

　　司空出東夷，童稚刷勁翮。追隨燕薊兒，穎銳物不隔銳：一作脫。服事哥舒翰，意無流沙磧意無：晉作氣無。未甚拔行間，犬戎大充斥。短小精悍姿，屹然強寇敵。貫穿百萬眾，出入由咫尺。馬鞍懸將首，甲外控鳴鏑。洗劍青海水，刻銘天山石。九曲非外蕃錢箋：拔石堡城，除右金吾衛將軍。十二載，翰征五曲，思禮後期，欲引斬之，續使命釋之。思禮徐言曰：「斬則斬，卻喚何物。」。其王轉深壁。飛兔不近駕，鷙鳥資遠擊。曉達兵家流，飽聞春秋癖。胸襟日沉靜，肅肅自有適肅肅：晉作蕭蕭。潼關初潰散，萬乘猶辟易。偏裨無所施，元帥見手格錢箋：《安祿山事蹟》：翰至關津驛，火拔歸仁帥諸將叩馬請降祿山。翰欲下馬，遂以毛繩于馬腹連縛其腳，控轡出驛。翰怒，握鞭自築其喉，又被奪鞭，攏馬就乾佑，送於洛陽。太子入朔方，至尊狩梁益。胡馬纏伊洛，中原氣甚逆。肅宗登寶位，塞望勢敦迫迫：一作逼。公時徒步至，請罪將厚責錢箋：潼關失守，西赴行在。思禮與呂崇賁、李承光並引於纛下，責以不能堅守，並從軍令。或救之可收後效，遂斬承光，而釋思禮、崇賁。《新書》雲：宰相房琯諫，以為可收後效，遂獨斬承光。《安祿山事蹟》：十六日，玄宗幸蜀，十七日至金城宿。是夜王思禮自潼關至，始知哥舒翰被擒。以思禮為河西隴右節度使，即令赴鎮。舊、新二書，記思禮纛下被釋，與公詩合。而《通鑒》載思禮自潼關至，在次馬嵬驛之前，又雲即授節度使，恐當有誤。際會清河公，間道傳玉冊。天王拜跪畢，讜議果冰釋。翠華卷飛雪卷飛雪：一雲飛雪中，熊虎亙阡陌。屯兵鳳凰山，帳殿涇渭辟。金城賊咽喉錢箋：《寰宇記》：景龍四年，送金城公主至始平縣，因改為金城。至德二載，複為興平。思禮為關內節度使，鎮此。黃鶴以為河西之金城，謬矣，詔鎮雄所扼。禁暴清無雙清：一作靖，一作靜，爽氣春淅瀝。巷有從公歌，野多青青麥。及夫哭廟後，複領太原役錢箋：從廣平王收西京，領兵先入清宮，遷兵部尚書。霍國公李光弼鎮河陽，以思禮為太原尹、北京留守、河東節度使，貯軍糧百萬，器械精銳，尋加守司空。自武德以來，三公不居宰輔，惟思禮而已。恐懼祿位高，悵望王土窄。不得見清時，嗚呼就窀穸。永系五湖舟永：一作空，悲甚田橫客。千秋汾晉間，事與雲水白。昔觀文苑傳，豈述廉藺績績：一作跡。嗟嗟鄧大夫嗟嗟：晉作諾諾，士卒終倒戟錢箋：思禮薨，管崇嗣代為太原尹、北京留守。數月，召景山代崇嗣。思禮立法嚴整，士卒不敢犯。景山以文吏見稱，至太原，以鎮撫綱紀為己任，檢複軍吏隱沒者。軍眾憤怒，遂殺景山。

　　故司徒李公光弼

　　廣德二年七月卒。

　　司徒天寶末，北收晉陽甲錢箋：祿山之亂，命郭子儀為朔方節度，收兵河西。玄宗眷求良將，委以河北、河東之事，以問子儀。子儀薦光弼堪當閫寄。以光弼為雲中太守，充河東節度副使。潼關失守，授戶部尚書，兼太原尹、北京留守。史思明等四偽帥率眾十萬餘攻太原，拒守五十餘日。伺其怠，出擊，大破之，斬首七萬餘級。胡騎攻吾城胡：一作獷，愁寂意不愜。人安若泰山，薊北斷右脅。朔方氣乃蘇乃：一作多，黎首見帝業。二宮泣西郊，九廟起頹壓。未散河陽卒錢箋：思明殺慶緒，即偽位，破洛陽。光弼率軍赴河陽，大破賊眾，斬萬餘級，生擒八千餘人，收懷州。思明來救，逆擊于泌水之上，又敗之。遂拔懷州，生擒安太清、周摯、楊希文等，送于闕下。進爵臨淮郡王。顏魯公《神道碑》：乾元二年冬，十月甲申，賊將周摯悉河北之眾，萃于河陽城北；思明以河南之眾，頓于河陽南城之南。南北夾攻，表裡受敵。公設奇，分銳襲其虛而大破摯軍，擒其大將徐璜玉。摯僅以身免。思明心悸氣索，煙火不舉者三日。官軍大振，思明偽臣妾。複自碣石來，火焚乾坤獵。高視笑祿山，公又大獻捷大獻捷：一雲獻大捷。異王冊崇勳，小敵信所怯。擁兵鎮河汴錢箋《譚賓錄》：光弼之未至河南也，田神功平劉展後，逗留于陽府，尚衡、殷仲卿相攻於兗鄆，來填旅拒而還襄陽。朝廷患之。及光弼自河中入朝，複拜太尉，出鎮臨淮。至徐州，史朝義退走，田神功遽歸河南。尚衡、殷仲卿、來瑱皆懼其威名，相繼赴闕。吐蕃犯都，上手詔追光弼率眾赴長安。光弼與程元振不協，遷延不至。初，光弼禦軍嚴肅，天下服其威名。及懼朝恩之害，不敢入朝，田神功等諸軍皆不受其制，因此不得志，愧恥成疾，薨於徐州。《神道碑》：遂趣徐州，因召田神功與同寢宿，以宋州之難告。祖道郊外，俾先飲，以寵之。分麾下隸于其將喬岫，仍令兵馬使郝庭玉與岫犄角而擊之。賊遂一戰而走。上在陝州，以公兼東都留守。制書未下，久待命於徐州。將赴中都，屬痢疾增劇，公知不起，使使齎表奉辭。廣德二年七月，薨於官舍。將吏問以後事，公曰：「吾久在軍中，不得就養，今為不孝子矣！夫複何言」，千里初妥帖。青蠅紛營營紛：一作徒，風雨秋一葉。內省未入朝，死淚終映睫。大屋去高棟，長城掃遺堞。平生白羽扇，零落蛟龍匣。雅望與英姿與：晉作歎，惻愴槐裡接錢箋：《長安志》：槐裡故城，即犬丘城，在興平縣東南一十裡，即《漢書》所謂槐裡環堤者也。《神道碑》：窆公于富平縣先塋之東。銘曰：渭水川上，檀山路旁。檀山，在縣西北四十裡。漢武帝墓在槐裡之茂陵，衛青、霍去病去茂陵不三裡。光弼葬在馮翊，猶衛、霍之接近槐裡，故曰「惻愴槐裡接」。三軍晦光彩，烈士痛稠疊。直筆在史臣，將來洗箱篋。吾思哭孤塚，南紀阻歸楫。扶顛永蕭條，未濟失利涉。疲茶竟何人？灑涕巴東峽。

　　贈左僕射鄭國公嚴公武

　　永泰元年卒。

　　鄭公瑚璉器，華岳金天晶。昔在童子日，已聞老成名。嶷然大賢後，複見秀骨清。開口取將相，小心事友生。閱書百紙盡紙：一雲氏，落筆四座驚。曆職匪父任，嫉邪常力爭。漢儀尚整肅，胡騎忽縱橫。飛傳自河隴，逢人問公卿。不知萬乘出萬乘：一作乘輿，雪涕風悲鳴。受詞劍閣道，謁帝蕭關城武自劍閣，受玄宗之命，謁肅宗于靈武，亦與房琯、張鎬相同。寂寞雲台杖，飄颻沙塞旌。江山少使者，笳鼓凝皇情。壯士血相視視：一作見，忠臣氣不平不：一作未。密論貞觀體，揮發岐陽征。感激動四極，聯翩收二京。西郊牛酒再再：一作至，原廟丹青明。匡汲俄寵辱，衛霍竟哀榮。四登會府地，三掌華陽兵。京兆空柳色色：一作市，尚書無履聲。群鳥自朝夕，白馬休橫行。諸葛蜀人愛，文翁儒化成。公來雪山重，公去雪山輕。記室得何遜，韜鈐延子荊。四郊失壁壘，虛館開逢迎。堂上指圖畫圖：一作書，軍中吹玉笙。豈無成都酒？憂國只細傾。時觀錦水釣，問俗終相並。意待犬戎滅，人藏紅粟盈。以茲報主願，庶或裨世程或：一作獲。炯炯一心在，沉沉二豎嬰。顏回竟短折，賈誼徒忠貞。飛旐出江漢，孤舟轉荊衡。虛無馬融笛虛無：舊本作虛為，時本作虛橫。「橫」字蓋公自況也，悵望龍驤塋。空餘老賓客，身上愧簪纓。

　　贈太子太師汝陽郡王璡

　　天寶九載卒。

　　汝陽讓帝子，眉宇真天人。虯髯似太宗，色映塞外春塞外：一作寒夜。往者開元中，主恩視遇頻。出入獨非時，禮畢見群臣。愛其謹潔極，倍此骨肉親。從容聽朝後聽：一作退，或在風雪晨。忽思格猛獸，苑囿騰清塵。羽旗動若一，萬馬肅。詔王來射雁，拜命已挺身。箭出飛鞚內，上又回翠麟又：一作人。翻然紫塞翮，下拂明月輪。胡人雖獲多，天笑不為新。王每中一物，手自與金銀。袖中諫獵書，扣馬久上陳。竟無銜橛虞，聖聰矧多仁聰：一作慈。官免供給費，水有在藻鱗。匪唯帝老大，皆是王忠勤。晚年務置醴，門引申白賓。道大容無能，永懷侍芳茵。好學尚貞烈，義形必沾巾。揮翰綺繡揚，篇什若有神。川廣不可溯，墓久狐兔鄰。宛彼漢中郡，文雅見天倫。何以開我悲開：一作慰，泛舟俱遠津。溫溫昔風味，少壯已書紳。舊游易磨滅，衰謝增酸辛增：一作多。

　　贈秘書監江夏李公邕

　　長嘯宇宙間，高才日陵替陵：一作淪。古人不可見，前輩複誰繼？憶昔李公存，詞林有根柢。聲華當健筆，灑落富清制。風流散金石，追琢山嶽銳。情窮造化理，學貫天人際以上渾贊其才與學，以下至「竟掩宣尼袂」，敘其多作碑鬻文獲財。干謁走其門，碑版照四裔。各滿深望還，森然起凡例。蕭蕭白楊路，洞徹寶珠惠洞徹：晉作涸轍。龍宮塔廟湧湧：卞作踴，浩劫浮雲衛雲：一作空。宗儒俎豆事，故吏去思計。眄睞已皆虛，跋涉曾不泥。向來映當時，豈獨勸後世獨：一作特。豐屋珊瑚鉤，騏織成。紫騮隨劍幾，義取無虛歲。分宅脫驂間，感激懷未濟。眾歸賙給美，擺落多藏穢藏：晉作贓。獨步四十年，風聽九皋唳錢箋：《唐詩紀事》：邕知名長安中，死天寶初，四十年間可謂獨步矣。累獻詞賦，甚稱玄宗旨。後因上計，中使臨索其新文。以文章徹天聽，故有九皋鶴唳之句。《朝野僉載》：李邕文章、書翰、正直、辭辨、義、烈皆過人，時謂六絕。嗚呼江夏姿，竟掩宣尼袂以下至「易力何深嚌」，敘其風骨崚嶒，勁直獲罪。往者武后朝，引用多寵嬖。否臧太常議錢箋：太常博士李處直議韋巨源，諡日昭，邕再駁之，面折二張勢二：晉作三。

　　○錢箋：召拜左拾遺。禦史中丞宋璟奏：「侍臣張昌宗兄弟有不順之言，請付法推斷。」則天初不應，邕在陛下進曰：「璟言事關社稷，望陛下可其奏。」則天色稍解，始允璟所請。孔璋書曰：往者張易之用權，人畏其口，而邕折其角；韋氏恃勢，言出禍應，而邕挫其鋒。顏魯公《宋文貞碑》：張易之、昌宗兄弟，席寵脅權，天下側目。公危冠入奏，奮不顧身。天后失色，倉皇欲起。拾遺李邕奏曰：「陛下坐則天下安。起則天下危。」遂俱攝詣台庭，立切責。二豎股栗氣索，不敢仰視。自朝至於日昃，敕使馳救之。衰俗凜生風，拂蕩秋旻霽。忠貞負冤恨冤：晉作怨，宮闕深旒綴。放逐早聯翩錢箋：邕始以與張柬之善，貶雷州。玄宗初，又貶崖州。召還，為姚崇所嫉，貶括州，征為陳州。玄宗東封回，邕於汴州謁見，累獻詞賦，頗自矜炫。張說甚惡之。發陳州贓事，抵死。孔璋上書。請代邕死。貶欽州，累轉括、淄、滑三州刺史。天寶初，為汲郡、北海二太守，低垂困炎厲。日斜鵬鳥入，魂斷蒼梧帝。榮枯走不暇榮：一作策，星駕無安稅。幾分漢廷竹，夙擁文侯篲。終悲洛陽獄錢箋：邕與柳馬一匹。及下獄，吉溫令引邕，議及休咎，詞狀連引。敕刑部員外郎祁順之、監察禦吏羅希爽馳往，就郡決殺之。年七十餘。《後漢·蔡邕傳》：下邕，質於洛陽獄。邕集曰：以辛卯詔書收邕，送洛陽，詔獄，事近小臣敝敝：一作弊。禍階初負謗，易力何深嚌以下公自敘獲交于李公，而記錄其論文之語。伊昔臨淄亭，酒酣托末契。重敘東都別，朝陰改軒砌。論文到崔蘇，指盡流水逝指：晉作推。近伏盈川雄楊炯，未甘特進麗李嶠。是非張相國燕公說，相扼一危脆。爭名古豈然，鍵捷欻不閉鍵捷：《英華》作關鍵。例及吾家詩例：一作倒，曠懷掃氛翳。慷慨嗣真作錢箋：杜審言有《和李大夫嗣真奉使存撫河東》詩，諮嗟玉山桂。鐘律儼高懸，鯤鯨噴迢磞以下十句，蓋哀之也。坡陀青州血，蕪沒汶陽瘞。哀贈竟蕭條，恩波延揭厲。子孫存如線，舊客舟凝滯。君臣尚論兵，將帥接燕薊。朗詠六公篇張、桓等五王洎狄相六公。錢箋：趙明誠《金石錄》：唐《六公詩》，李邕撰，胡履靈書。余初讀《八哀詩》，恨不見其詩。晚得石本，其文詞高古，真一代佳作也。六公者，五王各為一章，狄丞相為一章。董逌《書跋》雲：李北海《六公詠》，今《泰和集》中雖有詩而無其姓名。又其說一章，不盡或遺。餘荊州《六公詠》石刻，文既不刓，故得盡存，可以序載於此。五王皆狄公所進，故邕歎其成大功者六人。詩尤奇偉，豪氣激發，如見斷鼇立極。時至今讀之，令人想望風采，宜老杜有雲。余見邕他文，亦不若是壯厲警拔，殆感憤而作，故氣激於內，而橫放於外者也。序言邕為荊州，今新舊書皆不書，憂來豁蒙蔽「論文」以下，述李公評論諸家之文。「是非張相國」，謂李于張之文有褒有貶，因此兩賢相厄，李為張所排擠。鍵猶機也，謂李之機鋒警捷，一發不能自閉也。「例及吾家詩」四句，謂李評論杜審言之詩，賞其嗣真之作，比之玉山之桂也。「鐘律」句，贊李論文法律之細。「鯤鯨」句，贊李才力之大。

　　故秘書少監武功蘇公源明

　　武功少也孤，徒步客徐兗客：一作寓。讀書東嶽中，十載考墳典。時下萊蕪郭，忍饑浮雲。負米晚為身，每食臉必泫。夜字照爇薪，垢衣生碧蘚生：一作帶。庶以勤苦志，報茲劬勞顯顯：一作願。學蔚醇儒姿，文包舊史善。灑落辭幽人落：一作淚，歸來潛京輦。射君東堂策魯作射策君東堂，宗匠集精選。制可題未幹制可題：一作制題墨，乙科已大闡乙科：一作休聲。文章日自負，吏祿亦累踐吏祿：晉作掾吏。晨趨閶闔內，足踏宿昔趼。一麾出守還，黃屋朔風卷。不暇陪八駿，虜庭悲所遣。平生滿樽酒，斷此朋知展。憂憤病二秋，有恨石可轉石：一作不。肅宗複社稷，得無逆順辨。范曄顧其兒，李斯憶黃犬。秘書茂松意《文苑英華》雲：秘書茂松色，屢扈祠壇蟬。前後百卷文，枕藉皆禁臠。篆刻揚雄流，溟漲本末淺。王仲正本：屢扈作再從，篆刻作製作，溟漲本末淺。青熒芙蓉劍犀兕豈獨。反為後輩褻，予實若懷緬。煌煌齋房芝，事絕萬手搴。垂之俟來者，正始征勸勉。不要懸黃金要：一作惡，胡為投乳乳：一作亂。結交三十載，吾與誰遊衍？滎陽複冥寞，罪罟已橫罥罥：音泫。嗚呼子逝日，始泰則終蹇則：晉作即。長安米萬錢，凋喪盡餘喘。戰伐何當解，歸帆阻清沔。尚纏漳水疾，永負蒿裡餞。

　　○蔡夢弼以肅宗得兩京，辨別逆順，諸署偽官者皆伏誅，故有「範曄」、「李斯」之句，獨源明以臨難不變其節，得知制誥，故有「茂松」之況云云。國藩按，肅宗收京之後，汙偽職者以六等定罪，殊不類范曄、李斯之事，不知公詩竟何指也？又「虜庭悲所遣」句，似蘇公曾奉命出使虜中，諭賊使反正，而不效者。「胡為投乳贊」句，似蘇公曾攖權奸之怒，摧折以死者。其事均不可考，詩旨亦難盡明。

　　故著作郎貶台州司戶滎陽鄭公虔

　　至魯門，不識鐘鼓饗。孔翠望赤霄，愁思雕籠養思：一作入。滎陽冠眾儒，早聞名公賞。地崇士大夫，況乃氣精爽往者，公在疾，蘇許公位尊望重，素未相識，早愛才名，躬自哀問，後結忘年之契，遠邇嘉之。天然生知姿，學立游夏上。神農極闕漏，黃石愧師長。藥纂西極名極：一作域，兵流指諸掌公著《薈蕞》等諸書之外，又撰《胡本草》七卷。貫穿無遺恨，薈蕞何技癢。圭臬星經奧，蟲篆丹青廣。子雲窺未遍，方朔諧太枉。神翰顧不一，體變鐘兼兩。文傳天下口，大字猶在榜。昔獻書畫圖，新詩亦俱往。滄洲動玉陛，宣鶴誤一響宣：一作寡。三絕自禦題，四方尤所仰。嗜酒益疏放，彈琴視天壤。形骸實土木，親近唯幾杖。未曾寄官曹寄：魯作記，突兀倚書幌。晚就芸香閣，胡塵昏塊莽。反復歸聖朝，點染無滌蕩。老蒙台州掾，泛泛淛江槳泛泛：《英華》作遐泛。履穿四明雪，饑拾楢溪橡。空聞紫芝歌，不見杏壇丈。天長眺東南，秋色餘魍魎。別離慘至今，斑白徒懷曩。春深秦山秀秦：一作泰，葉墜清渭朗。劇談王侯門，野稅林下鞅。操紙終夕酣，時物集遐想「春深」六句追憶昔在長安，與虔宴游之樂，所謂「懷曩」也。詞場竟疏闊，平昔濫吹獎吹：晉作諮。百年見存沒，牢落吾安放放：一作仿。蕭條阮鹹在，出處同世網。他日訪江樓，含淒述飄蕩原注：著作與秘書監鄭君審，篇翰齊價，謫江陵，故有「阮鹹」，「江樓」之句。

　　故右僕射相國《英華》有「曲江」二字張公九齡開元二十八年七月卒

　　相國生南紀，金璞無留礦。仙鶴下人間，獨立霜毛整。矯然江海思海：一作漢，複與雲路永。寂寞想上階上：一作玉，未遑等箕潁。上君白玉堂，倚君金華省。碣石歲崢嶸碣石：一作竭力，天地日蛙黽地：一作池。退食吟大庭，何心記榛梗記：一作托。骨驚畏曩哲，變負人境：一作鬢。雖蒙換蟬冠，右地恧多幸。敢忘二疏歸忘：一作志，痛迫蘇耽井。紫綬映暮年紫綬：一作金紫，荊州謝所領。庾公興不淺，黃霸鎮每靜。賓客引調同，諷詠在務屏。詩罷地有餘一雲：詩地能有餘，篇終語清省。一陽發陰管，淑氣含公鼎。乃知君子心，用才文章境。散帙起翠螭，倚薄巫廬並。綺麗玄暉擁，箋誄任昉騁。自我一家則我：一作成。則：一作削，未缺隻字警。千秋滄海南，名系朱鳥影。歸老守故林，戀闕悄延頸悄：一作嘗。波濤良史筆，蕪絕大庾嶺。向時禮數隔，制作難上請。再讀徐孺碑，猶思理煙艇。

　　○自「寂寞」至「諷詠」句，敘張公仕宦出處，雖一生翱翔雲路，而不忘江海之思也。「碣石」句，指祿山。「天池」句，指李林甫。二人者，乃張公之榛梗也。自「詩罷地有餘」至「未缺」句，敘張公詩文之美。

　　寫懷二首

　　勞生共乾坤，何處異風俗。冉冉自趨競，行行見羈束。無貴賤不悲，無富貧亦足。萬古一骸骨，鄰家遞歌哭。鄙夫到巫峽，三歲如轉燭。全命甘留滯，忘情任榮辱。朝班及暮齒，日給還脫粟。編蓬石城東，采藥山北穀北：一作林。用心霜雪間，不必條蔓綠。非關故安排，曾是順幽獨。達士如弦直，小人似鉤曲。曲直我不知，負暄候樵牧。

　　夜深坐南軒，明月照我膝。驚風翻河漢，梁棟已出日已出日：一作日已出。群生各一宿，飛動自儔匹。吾亦驅其兒，營營為私實實：晉作室。天寒行旅稀，歲暮日月疾。榮名忽中人忽：一雲惑，世亂如蟣虱。古者三皇前，滿腹志願畢。胡為有結繩，陷此膠與漆。禍首燧人氏，厲階董狐筆。君看燈燭張，轉使飛蛾密。放神八極外，俯仰俱蕭瑟。終契如往還一雲終然契真如，得匪合仙術一作歸匪金仙術。

　　往在

　　往在西京日日：一作時，胡來滿彤宮彤：一作丹。中宵焚九廟，雲漢為之紅。解瓦飛十裡，帷紛曾空紛：一作粉。疚心惜木主，一一灰悲風。合昏排鐵騎，清旭散錦：一作幪。賊臣表逆節節：晉作帥，相賀以成功。是時妃嬪戮，連為糞土叢。當甯陷玉座，白間剝畫蟲。不知二聖處，私泣百歲翁。車駕既雲還，楹桷欻穹崇。故老複涕泗，祠堂樹椅桐。宏壯不如初，已見帝力雄。前春禮郊廟，祀事親聖躬。微軀忝近臣，景從陪群公。登階捧玉冊，峨冕耿金鐘耿：一作聆。侍祠恧先露露：一作沾，掖垣邇濯龍。天子惟孝孫，五雲起九重。鏡奩換粉黛，翠羽猶蔥朧。前者厭羯胡，後來遭犬戎。俎豆腐膻肉腐：一作臠，罘罳行角弓。安得自西極，申命空山東。盡驅詣闕下，士庶塞關中。主將曉逆順，元元歸始終。一朝自罪己自罪己：一雲罪己巳，萬里車書通。鋒鏑供鋤犁，征戍聽所從。冗官各複業，土著還力農。君臣節儉足，朝野歡呼同呼：一作娛。中興似國初似：一作比，繼體如太宗。端拱納諫諍，和風日沖融。赤墀櫻桃枝，隱映銀絲籠。千春薦陵寢，永永垂無窮。京都不再火，涇渭開愁容。歸號故松柏，老去苦飄蓬。

　　○自首至「私泣百歲翁」，敘述祿山陷京、焚毀宗廟之事。自「車駕既雲還」至「罘罳行角弓」，述肅宗收京、重修廟祀，而以末四句敘吐蕃再毀宗廟之事。自「安得自西極」至末，懸想中興致治之盛，而以結二句自抒不得還鄉之悲。豪邁蒼涼之氣，跌宕變幻之節，皆臻絕詣。

　　昔遊

　　昔者與高李高、李：適、白，晚登單父台晚：一作同。寒蕪際碣石，萬里風雲來。桑柘葉如雨，飛藿去徘徊去：一作共。清霜大澤凍，禽獸有餘哀。是時倉廩實，洞達寰區開區：一作瀛。猛士思滅胡，將帥望三台。君王無所惜，駕馭英雄材。幽燕盛用武，供給亦勞哉。吳門轉粟帛，泛海陵蓬萊。肉食三十萬三：一作四，獵射起黃埃。隔河憶長眺，青歲已摧頹。不及少年日，無複故人杯。賦詩獨流涕，亂世想賢才。有能市駿骨有：一作君，莫恨少龍媒。商山議得失，蜀主脫嫌猜。呂尚封國邑國邑：一雲內國，傅說已鹽梅。景晏楚山深，水鶴去低回。龐公任本性，攜子臥蒼苔。

　　○自「是時倉廩實」至「起黃埃」，指安祿山釀亂之由。「思滅胡」謂祿山討奚契丹也。「望三台」謂祿山領范陽節度使求平章事也。「隔河」雲者，杜公時游單父，在黃河之南，祿山領范陽，在黃河之北，當日見祿山之煩費驕貴，隔河長眺，不勝感歎，至今猶憶之也。

　　壯遊

　　往昔十四五昔：一作者，出遊翰墨場遊：一作入。斯文崔魏徒崔鄭州尚，魏豫州啟心，以我似班揚似：一作比。七齡思即壯，開口詠鳳凰。九齡書大字，有作成一囊。性豪業嗜酒，嫉惡懷剛腸。脫略小時輩略：一作落，結交皆老蒼。飲酣視八極，俗物都茫茫以上述少年意氣之盛。東去姑蘇台，已具浮海航。到今有遺恨，不得窮扶桑。王謝風流遠，闔廬丘墓荒。劍池石壁仄，長洲荷芰香。嵯峨閶門北，清廟映回塘回：一作池。每趨吳太伯，撫事淚浪浪。枕戈憶句踐，渡浙想秦皇。蒸魚聞匕首，除道哂要章。越女天下白，鑒湖五月涼。剡溪蘊秀異，欲罷不能忘。歸帆拂天姥，中歲貢舊鄉。氣劘屈賈壘，目短曹劉牆目：一作日。忤下考功第，獨辭京尹堂。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春歌叢臺上，冬獵青丘旁。呼鷹皂櫪林皂：一作紫。櫪：一作櫟，逐獸雲雪岡。射飛曾縱鞚，引臂落鴿引：一作跋。蘇侯據鞍喜監門胄曹蘇預，忽如攜葛強以上敘曆游吳越齊趙。快意八九年，西歸到咸陽。許與必詞伯，賞游實賢王賞：一作貴。曳裙置醴地，奏賦入明光。天子廢食召，群公會軒裳。脫身無所愛愛：一作受，痛飲信行藏。黑貂不免敝不：一作寧，斑鬢兀稱觴。杜曲晚耆舊晚：一作換，四郊多白楊。坐深鄉黨敬，日覺死生忙日：一作自。朱門任傾奪任：一作務，赤族迭罹殃。國馬竭粟豆，官雞輸稻粱。舉隅見煩費，引古惜興亡以上敘至京師，豪氣漸衰，時事漸變。河朔風塵起，岷山行幸長。兩宮各警蹕，萬里遙相望。崆峒殺氣黑，少海旌旗黃。禹功亦命子，涿鹿親戎行。翠華擁英岳英：一作吳，螭虎啖豺狼，爪牙一不中，胡兵更陸梁。大軍載草草大：一作天，凋瘵滿膏肓。備員竊補袞，憂憤心飛揚。上感九廟焚焚：一作毀，下憫萬民瘡萬民：一作蒼生。斯時伏青蒲，廷爭守禦床。君辱敢愛死，赫怒幸無傷。聖哲體仁恕，宇縣複小康。哭廟灰燼中，鼻酸朝未央以上敘祿山亂後，肅宗至鳳翔，公以拾遺諫爭獲罪。小臣議論絕，老病客殊方。鬱鬱苦不展，羽翮困低昂。秋風動哀壑，碧蕙捐微芳捐：一作損。之推避賞從，漁父濯滄浪。榮華敵勳業，歲暮有嚴霜。吾觀鴟夷子，才格出尋常。群凶逆未定，側佇英俊翔以上述暮年客蜀。

　　遣懷

　　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名今陳留亞，劇則貝魏俱。邑中九萬家，高棟照通衢。舟車半天下，主客多歡娛。白刀讎不義，黃金傾有無。殺人紅塵裡，報答在斯須。憶與高李輩高、李：適、白，論交入酒壚。兩公壯藻思，得我色敷腴。氣酣登吹台吹：一作文，懷古視平蕪。芒碭雲一去，雁鶩空相呼。先帝正好武。寰海未凋枯，猛將收西域，長戟破林胡。百萬攻一城，獻捷不雲輸。組練棄如泥，尺土負百夫負：一作勝。拓境功未已，元和辭大爐。亂離朋友盡，合遝歲月徂。吾衰將焉托，存沒再嗚呼。蕭條益堪愧，獨在天一隅二句一雲：蕭條病益甚，塊獨天一隅。乘黃已去矣，凡馬徒區區，不復見顏鮑，系舟臥荊巫。臨飧吐更食，常恐違撫孤。

　　同元使君舂陵行並序

　　覽道州元使君結《舂陵行》兼《賊退後示官吏作》二首，志之曰：當天子分憂之地，效漢官官：舊作朝良吏之目。今盜賊未息，知民疾苦，得結輩十數公，落落然參錯天下為邦伯，萬物吐物吐：晉作姓壯氣，天下少少：一作小安可得矣矣：一作已。不意複見比興體制，微婉頓挫之詞。感而有詩，增諸卷軸，簡知我者，不必寄元元：晉作雲。遭亂髮盡白盡：一作遽，轉衰病相嬰嬰：一作縈。沉綿盜賊際，狼狽江漢行。歎時藥力薄，為客羸瘵成。吾人詩家秀秀：一作流，博采世上名。粲粲元道州。前聖畏後生。觀乎舂陵作，欺見俊哲情。複覽賊退篇，結也實國楨。賈誼昔流慟，匡衡常引經。道州憂黎庶憂：一作衰，詞氣浩縱橫。兩章對秋月月：一作水，一字偕華星偕：一作皆。致君唐虞際，純樸憶大庭憶：一作意。何時降璽書，用爾為丹青。獄訟永衰息，豈唯偃甲兵。淒惻念誅求，薄斂近休明。乃知正人意，不苟飛長纓。涼飆振南嶽，之子寵若驚。色阻金印大阻：晉作沮，興含滄浪清浪：一作溟。我多長卿病，日夕思朝廷。肺枯渴太甚，漂泊公孫城。呼兒具紙筆，隱幾臨軒楹。作詩呻吟內，墨淡字欹傾。感彼危苦詞，庶幾知者聽。

　　覽柏中允兼子侄數人除官制詞因述父子兄弟四美載歌絲綸

　　紛然喪亂際，見此忠孝門。蜀中寇亦甚，柏氏功彌存。深誠補王室，戮力自元昆。三止錦江沸，獨清玉壘昏。高名入竹帛，新渥照乾坤。子弟先卒伍，芝蘭疊璠。同心注師律，灑血在戎軒。絲綸實具載，紱冕已殊恩。奉公舉骨肉，誅叛經寒溫溫：一作暄。金甲雪猶凍，朱旗塵不翻。每聞戰場說，欻激懦氣奔。聖主國多盜，賢臣官則尊。方當節鉞用，必絕祲沴根。吾病日回首，雲台誰再論？作歌挹盛事，推轂期孤騫。

　　聽楊氏歌

　　佳人絕代歌，獨立發皓齒。滿堂慘不樂，響下清虛裡清虛裡：一作浮雲裡。江城帶素月，況乃清夜起。老夫悲暮年，壯士淚如水。玉杯久寂寞，金管迷宮徵。勿雲聽者疲，愚智心盡死。古來傑出士士：一作事，豈待一知己？吾聞昔秦青，傾側天下耳。

　　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見贈

　　忽忽峽中睡，悲風方一醒風：一作秋。西來有好鳥，為我下青冥。羽毛淨白雪淨：一作盡，慘淡飛雲汀。既蒙主人顧，舉翮唳孤亭。持以比佳士，及此慰揚舲。清文動哀玉，見道發新硎。欲學鴟夷子，待勒燕山銘。誰重斷蛇劍一雲：國重斬邪劍，致君君未聽。志在麒麟閣，無事雲母屏。卓氏近新寡，豪家朱門扃門：一作戶。相如才調逸，銀漢會雙星。客來洗粉黛，日暮拾流螢。不是無膏火，勸郎勤六經。老夫自汲澗，野水日泠泠。我歎黑頭白，君看銀印青。臥病識山鬼，為農知地形。誰矜坐錦帳，苦厭食魚腥。東西兩岸坼兩岸坼：晉作岸兩坼，橫水注滄溟橫：一作積。碧色忽惆悵忽：一作苦，風雷搜百靈。空中右白虎右：一作有，赤節引娉婷。自雲帝裡女裡：一作季，噀雨鳳凰翎。襄王薄行跡，莫學冷如丁丁：一作冰。千秋一拭淚，夢覺有微馨。人生相感動，金石兩青熒。丈人但安坐，休辨渭與涇。龍蛇尚格鬥，灑血暗郊坰。吾聞聰明主，治國用輕刑治：一作活。銷兵鑄農器，今古歲方寧。文王日儉德，俊義始盈庭。文：一作天榮華貴少壯，豈食楚江萍。

　　別李義

　　神堯十八子，十七王其門。道國洎舒國洎：一作及，督唯親弟昆督：一作實。中外貴賤殊，余亦忝諸孫錢箋：道王元慶，高祖第十六子。舒王元明，第十八子，趙雲：詳味詩意，則李義道國之裔孫，而公則舒國後裔之外孫也。舊注雲，公自言杜李同出陶唐氏，是何夢語？《祭外祖祖母文》曰：「紀國則夫人之門，而舒國則府君之外父。」外父者，即外王父也。公為舒國外孫之外孫，故雲「余亦忝諸孫」，趙注未詳。丈人嗣三葉三葉：一作王業，之子白玉溫。道國繼德業，請從丈人論。丈人領宗卿錢箋：道王元慶，麟德元年薨，諡曰孝。子臨淮王誘嗣，次子詢。詢子微，神龍初封為嗣道王。景雲元年，宗正卿，卒。子，開元二十五年襲封嗣道王，廣德中官至宗正卿。公詩所謂「丈人嗣三葉」者，微也。《困學紀聞》雲：「義，蓋微之子」，是也。《宗室世系表》微下不載義，偶失之耳，肅穆古制敦。先朝納諫諍，直氣橫乾坤。子建文筆壯，河間經術存。爾克富詩禮，骨清慮不喧。洗然遇知己，談論淮湖奔。憶昔初見時，小襦繡芳蓀襦：一作孺。長成忽會面，慰我久疾魂。三峽春冬交，江山雲霧昏。正宜且聚集，恨此當離樽。莫怪執杯遲，我衰涕唾煩。重問子何之？西上岷江源。願子少干謁，蜀都足戎軒。誤失將帥意，不如親故恩。少年早歸來，梅花已飛翻。努力慎風水，豈惟數盤飧。猛虎臥在岸，蛟螭出無痕。王子自愛惜，老夫困石根。生別古所嗟，發聲為爾吞。

　　送高司直尋封閬州

　　丹雀銜書來，暮棲何鄉樹？驊騮事天子，辛苦在道路。司直非冗官，荒山甚無趣。借問泛舟人，胡為人雲霧？與子姻婭間，既親亦有故。萬里長江邊，邂逅一相遇。長卿消渴再，公幹沉綿屢。清談慰老夫，開卷得佳句。時見文章士，欣然淡情素淡：一作談。伏枕聞別離，疇能忍漂寓？良會苦短促，溪行水奔注。熊羆咆空林，遊子慎馳騖。西謁巴中侯，艱險如跬步。主人不世才，先帝常特顧。拔為天軍佐，崇大王法度。淮海生清風，南翁尚思慕。公宮造廣廈，木石乃無數。初聞伐松柏，猶臥天一柱。我瘦書不成瘦：一作病，成字讀亦誤讀：一作字。為我問故人，勞心練征戍。

　　贈蘇四溪

　　異縣昔同遊，各雲厭轉蓬。別離已五年，尚在行李中。戎馬日衰息，乘輿安九重。有才何棲棲，將老委所窮。為郎未為賤，其奈疾病攻。子何面黧黑，不得豁心胸。巴蜀倦剽掠掠：一作劫，下愚成土風。幽薊已削平，荒徼尚彎弓。斯人脫身來，豈非吾道東。乾坤雖寬大，所適裝囊空。肉食哂菜色，少壯欺老翁。況乃主客間，古來逼側同。君今下荊揚，獨帆如飛鴻。二州豪俠場，人馬皆自雄。一請甘饑寒，再請甘養蒙。

　　寄薛三郎中

　　薛三郎中：據。

　　人生無賢愚，飄颻若埃塵。自非得神仙，誰免危其身？與子俱白頭，役役常苦辛。雖為尚書郎，不及村野人。憶昔村野人，其樂難具陳。藹藹桑麻交，公侯為等倫。天未厭戎馬，我輩本常貧。子尚客荊州，我亦滯江濱。峽中一臥病，瘧癘終冬春。春複加肺氣，此病蓋有因。早歲與蘇鄭，痛飲情相親。二公化為土，嗜酒不失真。余今委修短，豈得恨命屯？聞子心甚壯，所過信席珍。上馬不用扶，每扶必怒瞋每：一作忽。賦詩賓客間，揮灑動八垠。乃知蓋代手，才力老益神。青草洞庭湖，東浮滄海漘。君山可避暑，況足采白。子豈無扁舟，往復江漢津？我未下瞿塘，空念禹功勤。聽說松門峽，吐藥攬衣巾。高秋卻束帶，鼓枻視青旻。鳳池日澄碧，濟濟多士新。餘病不能起，健者勿逡巡。上有明哲君，下有行化臣。

　　宿青溪驛奉懷張員外十五兄之緒

　　自此以下，自蜀入楚，居松陵、公安及至湖南之詩。

　　漾舟千山內，日入泊枉渚。我生本飄飄，今複在何許？石根青楓林，猿鳥聚儔侶。月明遊子靜，畏虎不得語。中夜懷友朋，乾坤此深阻。浩蕩前後間，佳期付荊楚。

　　敬寄族弟唐十八使君

　　唐十八流配施州，在夷陵舍舟登陸，時有書與公。公寄此詩酬之。

　　與君陶唐後，盛族多其人。聖賢冠史籍，枝派羅源津。在今氣磊落，巧偽莫敢親。介立實吾弟，濟時肯殺身。物白諱受玷，行高無汙真。得罪永泰末，放之五溪濱。鸞鳳有鎩翮，先儒曾抱麟。雷霆劈長松，骨大卻生筋。一失不足傷，念子孰自珍。泊舟楚宮岸，戀闕浩酸辛。除名配清江，厥土巫峽鄰。登陸將首途，筆劄枉所申。歸朝跼病肺，敘舊思重陳。春風洪濤壯，穀轉頗彌旬。我能泛中流，搪突鼉獺瞋。長年已省舵，慰此貞良臣。

　　北風

　　北風破南極，朱鳳日威垂威：一作低。洞庭秋欲雪，鴻雁將安歸？十年殺氣盛，六合人煙稀。吾慕漢初老，時清猶茹芝。

　　客從

　　客從南溟來，遺我泉客珠。珠中有隱字，欲辨不成書。緘之篋笥久，以俟公家須。開視化為血，哀今征斂無。

　　白馬

　　白馬東北來，空鞍貫雙箭。可憐馬上郎，意氣今誰見？近時主將戮，中夜商于戰商：一作傷。喪亂死多門，嗚呼淚如霰。

　　別董頲

　　窮冬急風水，逆浪開帆難。士子甘旨闕，不知道裡寒。有求彼樂土，南適小長安。到我舟楫去到：刊作別，覺君衣裳單。素聞趙公節，兼盡賓主歡。已結門廬望廬：一作閭，無令霜雪殘。老夫纜亦解，脫粟朝未餐。飄蕩兵甲際，幾時懷抱寬？漢陽頗寧靜，峴首試考槃。當念著白帽帽：一作褐，采薇青雲端錢箋：鶴曰：詩雲急風逆浪，蓋董自岳陽溯漢水而之鄧也。又雲「老夫纜亦解」，公是時亦有適潭之期矣。

　　送重表侄王砅評事使南海

　　砅：力制切。《說文》引《詩》：深則砅。

　　我之曾祖姑祖：吳作老，爾之高祖母。爾祖未顯時，歸為尚書婦王珪也。隋朝大業末，房杜俱交友。長者來在門，荒年自糊口。家貧無供給，客位但箕帚。俄頃羞頗珍羞頗珍：一作頗羞珍，寂寥人散後。入怪鬢髮空，籲嗟為之久。自陳剪髻鬟，鬻市充杯酒杯：一作沽。上雲天下亂，宜與英俊厚。向竊窺數公，經綸亦俱有。次問最少年，虯髯十八九。子等成大名。皆因此人手。下雲風雲合，龍虎一吟吼。願展丈夫雄，得辭兒女醜。秦王時在坐，真氣驚戶牖。及乎貞觀初，尚書踐台鬥。夫人常肩輿，上殿稱萬壽。六宮師柔順，法則化妃後。至尊均嫂叔，盛事垂不朽以上述祖姑國初識英雄事，以下敘砅昔日避亂之情，今茲送別之感。鳳雛無凡毛，五色非爾曹。往者胡作逆，乾坤沸嗷嗷。吾客左馮翊，爾家同遁逃。爭奪至徒步，塊獨委蓬蒿。逗留熱爾腸，十裡卻呼號。自下所騎馬，右持腰間刀。左牽紫遊韁，飛走使我高。苟活到今日，寸心銘佩牢。亂離又聚散，宿夕恨滔滔。水花笑白首，春草隨青袍。廷評近要津，節制收英髦。北驅漢陽傳，南泛上瀧舠。家聲肯墜地，利器當秋毫。番禺親賢領，籌運神功操。大夫出盧宋錢箋：大曆四年，李勉除廣州刺史，兼嶺南節度、觀察使，番禺賊帥馮崇道、桂州叛將朱濟時阻洞為亂，遣將招討，悉斬之，五嶺平。前後西域舶泛海至者，歲才四五。勉性廉潔，舶來都不檢閱。故末年至者四十餘。代歸至石門，停舟，悉搜家人所貯南貨犀象諸物，投之江中。耆老以為可繼前朝宋璟、盧奐、李朝隱之徒。人吏詣闕，請立碑。代宗許之。詩所謂親賢大夫者，謂李勉也。夢弼以為並指王砅，失之遠矣，寶貝休脂膏。洞主降接武，海胡舶千艘。我欲就丹砂，跋涉覺身勞。安能陷糞土？有志乘鯨鼇。或驂鸞騰天，聊作鶴鳴皋聊：樊作不。

　　詠懷二首

　　人生貴是男，丈夫重天機。未達善一身，得志行所為。嗟餘竟坎坷，將老逢艱危。胡雛逼神器，逆節同所歸。河雒化為血，公侯草間啼侯：一作卿。西京複陷沒，翠蓋蒙塵飛。萬姓悲赤子，兩宮棄紫微。倏忽向二紀，奸雄多是非。本朝再樹立，未及貞觀時。日給在軍儲，上官督有司。高賢迫形勢，豈暇相扶持。疲茶苟懷策，棲屑無所施。先王實罪己，愁痛正為茲。歲月不我與，蹉跎病於斯。夜看酆城氣，回首蛟龍池。齒發已自料，意深陳苦詞。

　　○督有司以供軍儲，取民之財，多有不堪問者。「高賢」二句，如今日厘金局之類，雖賢者亦知其病民，而不能遽去。「疲苶」二句，杜公自歎，有策而不得施也。

　　邦危壞法則，聖遠益愁慕。飄搖桂水遊，悵望蒼梧暮。潛魚不銜鉤，走鹿無反顧。曒曒幽曠心，拳拳異平素。衣食相拘閡，朋知限流寓。風濤上春沙，千里侵江樹千：一作十。侵：刊作浸。逆行少吉日少：陳作值，時節空複度。井灶任塵埃，舟航煩數具。牽纏加老病，瑣細隘俗務。萬古一死生，胡為足名數。多憂汙桃源，拙計泥銅柱。未辭炎瘴毒，擺落跋涉懼。虎狼窺中原，焉得所曆住。葛洪及許靖，避世常此路。賢愚誠等差，自愛各馳騖。羸瘠且如何，魄奪針灸屢。擁滯僮僕慵，稽留篙師怒。終當掛帆席，天意難告訴。南為祝融客，勉強親杖屨。結托老人星，羅浮展衰步。

　　○公蓋有意為嶺表交廣之遊，既而不果。

　　送顧八分文學適洪吉州

　　中郎石經後，八分蓋憔悴。顧侯運爐錘，筆力破餘地。昔在開元中，韓蔡同贔韓、蔡：韓擇木，蔡有鄰。玄宗妙其書，是以數子至。禦劄早流傳，揄揚非造次。三人併入直，恩澤各不二。顧于韓蔡內，辨眼工小字。分日示諸王示：《英華》作詩，鉤深法更秘。文學與我游，蕭疏外聲利。追隨二十載，浩蕩長安醉。高歌卿相宅，文翰飛省寺。視我揚馬間，白首不相棄。驊騮入窮巷，必脫黃金轡。一論朋友難，遲暮敢失墜。古來事反覆，相見橫涕泗。向者玉珂人，誰是青雲器？才盡傷形體體：一作骸，病渴汙官位。故舊獨依然，時危話顛躓。我甘多病老，子負憂世志。胡為困衣食，顏色少稱遂。遠作辛苦行，順從眾多意。舟楫無根蒂，蛟鼉好為祟。況兼水賊繁，特戒風飆駛。崩騰戎馬際際：一作險，往往殺長吏。子幹東諸侯，勸勉防縱恣勸：一作勤。邦以民為本，魚饑費香餌。請哀瘡痍深，告訴皇華使。使臣精所擇，進德知曆試。惻隱誅求情，固應賢愚異。列士惡苟得列：一作烈，俊傑思自致。贈子猛虎行，出郊載酸鼻。

　　○自首至「鉤深法更秘」句，贊其八分之工。自「文學與我遊」至「時危話顛躓」句，敘前後交誼之厚。「我甘多病老」至末，送別也。

　　上水遣懷

　　我衰太平時，身病戎馬後。蹭蹬多拙為，安得不皓首。驅馳四海內，童稚日糊口。但遇新少年，少逢舊親友。低顏下色地，故人知善誘。後生血氣豪，舉動見老醜。窮迫挫曩懷，常如中風走。一紀出西蜀，於今向南斗。孤舟亂春華華：一作草，暮齒依蒲柳。冥冥九疑葬，聖者骨亦朽亦：一作已。蹉跎陶唐人，鞭撻日月久。中間屈賈輩，讒毀竟自取。鬱沒二悲魂沒：樊作悒，蕭條猶在否。崷崪清湘石，逆行雜林藪。篙工密逞巧，氣若酣杯酒。歌謳互激遠遠：樊作越，回斡明授受。善知應觸類善：一作蓋，各借穎脫手。古來經濟才，何事獨罕有。蒼蒼眾色晚，熊掛玄蛇吼。黃羆在樹顛，正為群虎守。羸骸將何適？履險顏益厚。庶與達者論，吞聲混瑕垢。

　　遣遇

　　磬折辭主人，開帆駕洪濤。春水滿南國，朱崖雲日高。舟子廢寢食，飄風爭所操。我行匪利涉，謝爾從者勞。石間采蕨女，鬻菜輸官曹菜：一作市。丈夫死百役，暮返空村號。聞見事略同，刻剝及錐刀。貴入豈不仁，視汝如莠蒿。索錢多門戶，喪亂紛嗷嗷。奈何黠吏徒，漁奪成逋逃。自喜遂生理，花時甘縕袍甘：刊作貰。

　　解憂

　　減米散同舟，路難思共濟。向來雲濤盤，眾力亦不細。呀坑瞥眼過坑：一作帆。一作吭，飛櫓本無蒂。得失瞬息間，致遠宜恐泥。百慮視安危，分明曩賢計。茲理庶可廣，拳拳期勿替。

　　宿鑿石浦

　　早宿賓從勞，仲春江山麗。飄風過無時，舟楫敢不系敢不：一作不敢。回塘淡暮色，日沒眾星嘒。缺月殊未生，青燈死分翳。窮途多俊異，亂世少恩惠。鄙夫亦放蕩，草草頻卒歲卒：樊作年。斯文憂患餘，聖哲垂彖系。

　　早行

　　歌哭俱在曉，行邁有期程。孤舟似昨日，聞見同一聲。飛鳥數求食數：一作散，潛魚亦獨驚亦：一作向。前王作網罟，設法害生成。碧藻非不茂，高帆終日征。干戈未揖讓未：一作異，崩迫開其情開：樊作闕。

　　過津口

　　南嶽自茲近，湘流東逝深。和風引桂楫，春日漲雲岑。回首過津口，而多楓樹林。白魚困密網，黃鳥喧嘉音。物微限通塞，惻隱仁者心。甕餘不盡酒，膝有無聲琴。聖賢兩寂寞，眇眇獨開襟。

　　次空靈岸

　　沄沄逆素浪，落落展清眺。幸有舟楫遲，得盡所曆妙。空靈霞石峻，楓栝隱奔峭栝：一作枯。青春猶無私無：一作有，白日亦偏照亦：一作已。可使營吾居居：一作屋，終焉托長嘯。毒瘴未足憂，兵戈滿邊徼。向者留遺恨，恥為達人誚。回帆覬賞延，佳處領其要。

　　宿花石戍

　　午辭空靈岑，夕得花石戍。岸疏開闢水水：一作山，木雜今古樹。地蒸南風盛，春熱西日暮。四序本平分，氣候何回互。茫茫天造間，理亂豈恒數。系舟盤藤輪，策杖古樵路。罷人不在村，野圃泉自注。柴扉雖蕪沒，農器尚牢固。山東殘逆氣，吳楚守王度。誰能扣君門，下令減征賦。

　　○罷人：即疲民也。罷與疲同；民字避諱，改作人。《周禮》曰：以嘉石平疲民。《西征賦》：牧疲民於西夏。《文選》亦因避諱作疲人。

　　早發

　　有求常百慮，斯文亦吾病。以茲朋故多，窮老驅馳並。早行篙師怠，席掛風不正。昔人戒垂堂，今則奚奔命。濤翻黑蛟躍，日出黃霧映。煩促瘴豈侵，頹倚睡未醒未：一作還。僕夫問盥櫛，暮顏青鏡顏：一作未。隨意簪葛巾，仰慚林花盛。側聞夜來寇，幸喜囊中淨。艱危作遠客，幹請傷直性。薇蕨餓首陽，粟馬資歷聘。賤子欲適從，疑誤此二柄。

　　次晚洲

　　參錯雲石稠，坡陀風濤壯。晚洲適知名，秀色固異狀。棹經垂猿把，身在度鳥上。擺浪散帙妨，危沙折花當。羈離暫愉悅，羸老反惆悵。中原未解兵，吾得終疏放。

　　望嶽

　　南嶽配朱鳥，秩禮自百王。欻吸領地靈，鴻洞半炎方鴻：一作。邦家用祀典，在德非馨香。巡守何寂寥，有虞今則亡。洎吾隘世網洎：一作淚，行邁越瀟湘。渴日絕壁出，漾舟清光旁。祝融五峰尊五：一作三，峰峰次低昂。紫蓋獨不朝，爭長相望。恭聞魏夫人，群仙夾翱翔。有時五峰氣，散風如飛霜。牽迫限修途限：一作恨，未暇杖崇岡。歸來覬命駕，沐浴休玉堂。三歎問府主，曷以贊我皇。牲璧忍衰俗忍：一作感，神其思降祥。

　　湘江宴餞裴二端公赴道州

　　白日照舟師，朱旗散廣川。群公餞南伯，肅肅秩初筵。鄙人奉末眷，佩服自早年。義均骨肉地，懷抱罄所宣。盛名富事業，無取愧高賢。不以喪亂嬰，保愛金石堅。計拙百寮下，氣蘇君子前。會合苦不久，哀樂本相纏。交遊颯向盡，宿昔浩茫然。促觴激百慮，掩抑淚潺湲。熱雲集曛黑集曛黑：一作初集黑，缺月未生天。白團為我破，華燭蟠長煙。鴰鶡催明星鴰鶡：一作鶡，一作鴰鶬，解袂從此旋。上請減兵甲，下請安井田。永念病渴老，附書遠山巔。

　　奉送魏六丈佑少府之交廣

　　賢豪贊經綸，功成空名垂。子孫不振耀一雲子孫沒不振，歷代皆有之。鄭公四葉孫，長大常苦饑。眾中見毛骨，猶是麒麟兒。磊落貞觀事，致君樸直詞。家聲蓋六合，行色何其微。遇我蒼梧陰陰：一作野，忽驚會面稀。議論有餘地，公侯來未遲。虛思黃金貴貴：一作遺，自笑青雲期。長卿久病渴，武帝元同時。季子黑貂敝，得無妻嫂欺。尚為諸侯客，獨屈州縣卑。南遊炎海甸，浩蕩從此辭。窮途仗神道，世亂輕土宜。解帆歲雲暮，可與春風歸。出入朱門家，華屋刻蛟螭。玉食亞王者，樂張遊子悲。侍婢豔傾城，綃綺輕霧霏輕：一作煙。掌中琥珀鐘，行酒雙逶迤。新歡繼明燭，梁棟星辰飛。兩情顧盼合，珠碧贈於斯。上貴見肝膽，下貴不相疑相：一作見。心事披寫間，氣酣達所為達：一作遠。錯揮鐵如意，莫避珊瑚枝。始兼逸邁興兼：一作無，終慎賓主儀。戎馬暗天宇，嗚呼生別離。

　　別張十三建封

　　嘗讀唐實錄，國家草昧初。劉裴建首義，龍見尚躊躕。秦王拔亂姿，一劍總兵符。汾晉為豐沛，暴隋竟滌除。宗臣則廟食，後祀何疏蕪。彭城英雄種，宜膺將相圖。爾惟外曾孫，倜儻汗血駒。眼中萬少年，用意盡崎嶇。相逢長沙亭，乍問緒業餘。乃吾故人子錢箋：張建樹，兗州人。父玠，少豪俠，安祿山反，令偽將李庭偉率番兵脅下城邑。玠率鄉豪集兵殺之。太守韓擇木方遣使奏聞，玠流蕩江南，不言其功。公父為兗州司馬，當以趨庭之日，與玠游也，童丱聯居諸。揮手灑衰淚，仰看八尺軀。內外名家流，風神蕩江湖。范雲堪晚友晚：晉作結，嵇紹自不孤。擇材征南幕，湖落回鯨魚湖：一作潮。載感賈生慟，複聞樂毅書。主憂急盜賊，師老荒京都。舊丘豈稅駕，大廈傾宜扶。君臣各有分，管葛本時須。雖當霰雪嚴，未覺栝柏枯。高義在雲台，嘶鳴望天衢。羽人掃碧海，功業竟何如。

　　奉贈李八丈判官

　　李八丈判官：曛

　　我丈時英特，宗枝神堯後。珊瑚市則無，驥人得有。早年見標格，秀氣沖星斗。事業富清機，官曹正獨守。頃來樹嘉政，皆已傳眾口。艱難體貴安，冗長吾敢取。區區猶曆試，炯炯更持久。討論實解頤，操割紛應手。篋書積諷諫，宮闕限奔走。入幕未展材材：一作懷，秉鈞孰為偶。所親問淹泊，泛愛惜衰朽此句言李待己之厚，以下即自歎其窮老也。垂白亂南翁亂：一作辭，委身希北叟。真成窮轍鮒，或似喪家狗。秋枯洞庭石，風颯長沙柳。高興激荊衡，知音為回首。

　　蘇大侍禦訪江浦賦八韻紀異並序

　　蘇大侍禦渙，靜者也，旅于江側，凡凡：一作乃是不交州府之客，人事都絕久矣。肩輿江浦，忽訪老夫舟楫。已而茶酒內，餘請誦近詩，肯吟數首，才力素壯，詞句動人。接對明日，憶其湧思雷出，書篋幾杖之外殷殷留金石聲，賦八韻記異，亦見老夫傾倒于蘇至矣。

　　龐公不浪出，蘇氏今有之。再聞誦新作，突過黃初詩。乾坤幾反復幾：一雲洎，揚馬宜同時。今晨清鏡中，勝食齋房芝。余發喜卻變，白間生黑絲生：一作添。昨夜舟火滅昨：一作永。滅：一作接，湘娥簾外悲。百靈未敢散未敢：刊作永夜，風破寒江遲破：一作波。

　　○錢箋：《南部新書》：蘇渙本不平者，善放白弩，巴中號為弩蹠，貧人患之。比壯年後，自知非，變節從學，鄉賦擢第，累遷至侍御史，佐湖南幕。崔瓘中丞遇害，遂逾嶺扇動哥舒晃，跋扈交廣作變，伏誅。有變律詩十九首上廣帥李公。唐人謂渙詩長於諷刺，得陳拾遺一鱗半甲。餘觀其詞，氣頡頏如此，固可見其胸中矣。子美逆旅相遇，美其能詩，又以龐公比之，此過情之譽也。權德輿《南兗郡王伊慎神道碑》：大曆中，嶺南裨將哥舒晃作亂，晃謀主蘇渙，屯據要害。詔公討之，明年十月，斬晃、渙泔溪，揭其首以殉。

　　題衡山縣文宣王廟新學堂呈陸宰

　　旄頭彗紫微，無複俎豆事。金甲相排蕩，青衿一憔悴。嗚呼已十年，儒服弊於地。征夫不遑息，學者淪素志。我行洞庭野，欻得文翁肆。侁侁胄子行，若風舞雩至。周室宜中興，孔門未應棄。是以資雅才，渙然立新意。衡山雖小邑，首唱恢大義。因見縣尹心，根源舊宮。講堂非曩構，大屋加塗塈。下可容百人，牆隅亦深邃。何必三千徒，始壓戎馬氣。林木在庭戶，密幹疊蒼翠。有井朱夏時，轆轤凍階戺。耳聞讀書聲，殺伐災仿佛。故國延歸望，衰顏減愁思。南紀改波瀾改：陳作收，西河共風味。采詩倦跋涉，載筆尚可記尚可記：一雲常記異。高歌激宇宙，凡百慎失墜。

　　入衡州

　　錢箋：大曆五年二月，潭州刺史崔瓘為其兵馬使臧玠所殺。玠據潭州為亂，湖南將王國良因之而反，公避地入衡州。

　　兵革自久遠，興衰看帝王。漢儀甚照耀，胡馬何猖狂。老將一失律，清邊生戰場。君臣忍瑕垢，河岳空金湯。重鎮如割據，輕權絕紀綱。軍州體不一，寬猛性所將。嗟彼苦節士錢箋：瓘以士行聞，蒞職清謹，選潭州刺史，政在簡肅，恭守禮法，將吏自經時艱，久不奉法，多不便之。大曆五年四月，會月給糧儲，兵馬使臧玠與判官達奚覯忿爭，覯曰：「今幸無事。」玠曰：「有事何逃？」厲色而去。是夜，玠遂構亂，犯州城，以殺覯為名。瓘遑遽走，逢玠兵至，遂遇害，素于圓鑿方。寡妻從為郡，兀者安堵牆。凋敝惜邦本，哀矜存事常。旌麾非其任，府庫實過防。恕己獨在此恕：刊作怒，多憂增內傷。偏裨限酒肉，卒伍單衣裳。元惡迷是似，聚謀泄康莊謀：一作諜。竟流帳下血，大降湖南殃。烈火發中夜，高煙焦上蒼。至今分粟帛，殺氣吹沅湘。福善理顛倒，明徵天莽茫。銷魂避飛鏑，累足穿豺糧。隱忍枳棘刺，遷延胝趼瘡。遠歸兒侍側，猶乳女在旁。久客幸脫免，暮年漸激昂。蕭條向水陸，汩沒隨魚商。報主身已老，入朝病見妨。悠悠委薄俗，鬱鬱回剛腸。參錯走洲渚，舂容轉林篁。片帆左郴岸，通郭前衡陽。華表雲鳥埤，名園花草香。旗亭壯邑屋，烽櫓蟠城隍。中有古刺史，盛才冠岩廊。扶顛待柱石，獨坐飛風霜。昨者間瓊樹，高談隨羽觴。無論再繾綣，已是安蒼黃。劇孟七國畏，馬卿四賦良。門闌蘇生在蘇生：侍禦渙，勇銳白起強。問罪富形勢澧州刺史楊子琳、道州刺史裴虯、衡州刺史楊濟各出兵討玠，凱歌懸否臧。氛埃期必掃，蚊蚋焉能當。橘井舊地宅橘：一作，仙山引舟航。此行厭暑雨，厥土聞清涼。諸舅剖符近，開緘書劄光錢箋：魯訔曰：橘井在郴州。諸舅，謂崔偉，前有《送二十三舅錄事之攝郴州》詩，公將往依焉。頻繁命屢及，磊落字百行。江總外家養，謝安乘興長。下流匪珠玉，擇木羞鸞凰。我師嵇叔夜，世賢張子房。柴荊寄樂土，鵬路觀翱翔。

　　○首十二句，言唐自安史之亂，紀綱一失，兵端遂多。自「嗟彼苦節士」至「明徵天莽茫」句，敘潭州刺史崔瓘清謹守法，將吏多不便之，兵馬使臧玠為亂，瓘遂遇害。自「銷魂避鋒鏑」至「通郭前衡陽」句，敘避亂入衡州。自「華表雲鳥埤」，至「蚊蚋焉能當」句。敘衡州刺史楊濟及其客蘇渙討賊必勝。自「橘井舊地」至末，言將往郴州，依其舅崔偉及其掾張勸。

　　舟中苦熱遣懷奉呈楊中丞通簡台省諸公

　　愧為湖外客，看此戎馬亂。中夜混黎甿，脫身亦奔竄遇臧玠之亂入衡州。平生方寸心，反掌帳下難掌：一作當。嗚呼殺賢良，不叱白刃散。吾非丈夫特，沒齒埋冰炭。恥以風病辭，胡然泊湘岸。入舟雖苦熱，垢膩可溉灌。痛彼道邊人，形骸改昏旦。中丞連帥職，封內權得按。身當問罪先，縣實諸侯半。士卒既輯睦，啟行促精悍。似聞上游兵，稍逼長沙館。鄰好彼克修，天機自明斷。南圖卷雲水，北拱戴霄漢。美名光史臣，長策何壯觀。驅馳數公子，咸願同伐叛。聲節哀有餘，夫何激衰懦。偏裨表三上，鹵莽同一貫。始謀誰其間，回首增憤惋錢箋：《通鑒》，臧玠之亂，澧州刺史楊子琳起兵討之，取賂而還。初，崔旰殺郭英乂，子琳起兵討旰，杜鴻漸各授官以和解之。及子琳攻旰敗還，縱兵涪、夔，衛伯玉請于朝，以為峽州團練使。及臧玠殺崔瓘，子琳聲言問罪，取賂而還。公詩所謂「偏裨表三上，鹵莽同一貫。始謀誰其間，回首增憤惋」者，合前後三叛言之也。始謀蓋追論鴻漸、伯玉，故曰「回首增憤惋」。唐藩鎮有事，俱用偏裨上表，假眾論以脅制朝廷也。宗英李公端錢箋：夢弼曰：謂李勉也。按是時勉在廣州，方招討番禺賊帥及桂州叛將，未聞起兵討臧玠也，守職甚昭煥。變通迫脅地，謀畫焉得算。王室不肯微，凶徒略無憚。此流須卒斬，神器資強幹。扣寂豁煩襟，皇天照嗟歎。

　　聶耒陽以僕阻水書致酒肉療饑荒江詩得代懷興盡本韻至縣呈聶令陸路去方田驛四十裡舟行一日時屬江漲泊于方田耒陽馳尺素，見訪荒江眇。義士烈女家，風流吾賢紹。昨見狄相孫，許公人倫表。前期翰林後期：刊作朝，屈跡縣邑小。知我礙湍濤，半旬獲浩溔溔：《玉篇》以沼切。《上林賦》：浩溔演漾。麾下殺元戎指臧玠殺崔瓘事，湖邊有飛旐。孤舟增鬱鬱，僻路殊悄悄。側驚猿猱捷，仰羨鸛鶴矯。禮過宰肥羊，愁當置清醥。人非西喻蜀，興在北坑趙。方行郴岸靜，未話長沙擾。崔師乞已至，澧卒用矜少。問罪消息真，開顏憩亭沼聞崔侍禦潩乞師于洪府，師已至袁州北；楊中丞琳問罪，將士自澧上達長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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