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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書劄卷三十一


  複丁雨生方伯 同治六年三月十二日

  僕於初六日抵省。數日之內,應接紛繁,實非孱軀所能耐。所幸雨亭、作梅諸君均與李宮保心心相印,其於北征餉項必能切實維持,不藉鄙人籌及纖細。入款大宗仍在蘇垣,除厘金宜認真厘剔外,尚求閣下于丁、漕二項早為籌畫,以備提濟北餉之用。只要剿撚緊餉不誤要需,年歲中稔不生他變,則鄙人雖以病軀將事,不至陷於大戾,即為至幸。

  初一日派赴鄂省之弁,頃已回至金陵。舍沅弟憂悔之余,精神尚好,公事不至廢弛。六神口之敗,殉難陣亡將士數逾三千,逆焰愈張,實深焦憤!群撚尚在黃陂、黃岡一帶。春霆以小嫌引退,雖奉廷旨諄留,少帥函催,然遠在南陽,恐急切未能趕到漢、黃,與諸軍同心會剿也。

  舍弟之意,專望劉韞帥急履湖南之任,俾筱泉迅赴楚督之任,庶幾救其過失,扶其阽危。頃劉韞帥已至瓜洲,即日當來金陵,與鄙人晤商一切。國藩擬派輪船送之赴鄂,而小兒亦隨之回籍。敬求閣下寄函至滬,于天平、鐵皮、海生等船中酌派一二號,星速由滬駛至金陵,派令赴鄂一行,至以為荷。

  複張子青漕督 同治六年三月十四日

  承示堤工無款,酌提賑款興修,自應即飭所司如數籌發,以符尊指。受亭有張福口引河要工,雲浦一人又不能兼顧二百餘裡,已列台銜會檄雲浦興修百二十裡,敬之興修八十餘裡,以期迅速。其新壩工程,不知需費若干,弟另檄雲浦勘估,遲日再當會檄興修。

  至以李都轉借補徐道之缺,此君資深績懋,吳仲帥曾屢稱之。聞臨去頗有嫌隙,又聞仲帥奏請以道員留江借補,業奉部駁撤銷。徐道一席,李少帥臨別時囑意于陳心泉觀察。該道辦星使糧台兼營務處,上屆擬補斯缺,鄙人系以星使作主,此次擬應俟少帥信到,再行商奪。

  致鮑春霆軍門 同治六年三月十四日

  月初接奉寄諭,始知閣下有引疾求退之請。正欲作函詢候起居,適接尊函並諮送二月十七日疏稿,又接李少帥來函,並抄與尊處往復數書,方悉閣下以上元日之捷,與舍弟遵旨複奏情形不符,不無介蒂。舍弟疏中所稱,銘軍系與任股接仗,霆軍系與賴賊交鋒,蓋誤聽擒賊之供詞。賊中任強而賴弱,人人共知。擒賊之供,蓋心中實畏霆軍,而口中故作不畏霆軍之辭,以為霆軍所攻破系破賴股之弱者,非破任股之強者,作此誇張之詞,以欺騙舍弟。舍弟既不知任、賴之強弱迥殊,又不知擒賊之大言欺騙,遂據此語以入奏,致閣下正月十五日之奇功,五日窮追之苦戰,幾致埋沒一半,宜閣下憤憤不平,浩然思歸也。惟舍弟此次奏片之錯,由於誤聽擒賊欺騙之言,而平時于閣下實深愛而敬佩之。數年來,舍弟寄敝處家信數十封,無一封不稱閣下之好也。自去秋至今春,寄諭多責備閣下之詞,閣下告病開缺,知者以為與舍弟新有嫌隙,不知者或疑為於朝廷微有怨望,雖寄諭亦疑其要挾。人生在世,所爭者名耳。古來賢將帥以流傳萬世,不過得一忠字之美名耳。閣下苦戰十餘年,久著忠勞之美名,豈可因與舍弟小有嫌隙,而令外人疑為要挾乎?僕自去歲以來,寄諭責備者七次,禦史參劾者五次,從無不平之意形諸言色。即因病陳請開缺,亦不敢求回籍,又不敢求進京,但求留營效力耳。頃又接閣下三月初二之折,兩次皆請開缺回籍,與僕之請留營者情事不同,恐外問之疑議更多。僕欲勸閣下力疾治軍,又恐閣下傷病果劇;欲不勸閣下力疾治軍,又恐閣下名望大減。若僅為舍弟奏片錯誤,則僕當代為負荊謝過;若別有鬱抑之處,則請閣下勉強忍耐。古來忠臣,未有不多受磨折者,幸無堅執為荷。

  複喬鶴儕中丞 同治六年三月十五日

  陝中回、撚並擾,據壽卿來稟,已有合股之說。但賊中兩股相合,與官兵之兩枝相合其事略同,而其彼此猜疑,心力難齊,則更甚于官兵,故賊之強弱,不盡關乎分合。自去秋以來,張、任合,而湘、淮各軍未嘗不偶勝;張、任分,而秦、鄂兩省未嘗不大敗。惟二寇初合,我示弱而緩圖之,則彼之情好攜,轉有可乘之隙;我恃強而急追之,則彼之交愈固,將懷必死之心。請囑壽卿與諸軍,待撚、回合來找我,而後與戰,我不必先找撚、回也。

  已屢具前函,不能多濟,亦斷不肯漠視。大約于月協甘餉三萬項下,酌分一萬濟秦,分撥二三月,再看陝甘督撫軍事分合何如,續行定議。弟于初六回至金陵,諸事紛繁,毫未就緒,俟複奏後諮達冰案。

  晉藩一席,已授仲良,未到任以前,令胡蓮舫署理。當能籌濟庫、郭兩軍,於尊處不無裨益也。

  複李幼泉副郎 同治六年三月十六日

  統軍之說,兩年以來幾經躊躇思議,閣下年富力強,器局閎達,鄙人本欲倚以辦賊,又以兩令兄同領封圻,而淮勇諸軍皆助李氏建功,成名之人諸李中無一人身臨前敵,與同艱苦,恐無以服諸將之心而塞天下之望,是以專欲閣下勉為其難。少泉亦有令閣下磨練軍事,造成大器之望,又恐閣下不嫻戰守之事,又恐有拂太夫人之意,故前此屢前屢卻,久無定計。直至去年九月寄信至敝處,始言欲求替人,自不能不令諸弟統軍,蓋自以王、董二鎮歸閣下統轄,而令二兄之計始決,而鄙人之計亦愈決矣。今來示欲卸營務、統軍兩差,以閑身隨兄照料一切。此不特鄙人不便強勸,即令二兄亦有難於相強者。蓋統將之道,必須身先士卒,兩軍交鋒,危在呼吸,若非閣下有破釜沉舟、伏波裹革之志,他人強之從事,已不免於抱怨,況令兄上顧慈闈,下憐弱弟,豈敢稍涉牽強乎?又軍事最貴氣旺,必須有好勝之心,有淩人之氣,酷羨英雄不朽之名,兼慕號令風雷之象,而後興高眾附,有進無退。閣下襟懷恬淡,於官階、功名二者不甚歆慕,其長處在此,其于帶兵不相宜處亦正在此。閣下既不願統軍,僕當函商少帥,另擇統軍之員。

  接少帥初八來緘,力求並軍之法,欲以樹軍歸併於省三,以勳、盛歸併于仲良,以開、奇歸併于閣下,而以琴軒獨當一路。鄙人與作梅之意,則欲召郭子美來,仍與勳軍為一路,開、奇仍為一路,樹軍歸附銘軍為一路,仲良會合琴軒為一路。郭子美果來,宜裁散營,令其另募新營。如此,則閣下可卸統軍之責。蓋閣下閱歷戰事太少,開、奇將領勉強歸屬,勇丁未必信服,若仲良兼統勳、盛,則斷不相安也。閣下縱不為統將,務須擇勞苦之事而任之,助阿兄禦此大難,斷不可懷事外安逸之福,不可存問舍求田之謀。吾兩家門第太盛,人忌鬼瞰,處處皆是危機,時時皆伏禍胎,除卻耐勞盡忠四字,別無報國之道,亦別無保家之法,至囑至囑!千萬千萬!

  來函詢及保舉事件,僕北征年餘,惟銘、湘二軍開單奏獎,鼎軍則批准匯保而尚未出奏,盛軍則並未批准,而以其戰事稍多,曾經函商少帥,請其酌量略保。此外如劉、楊、張、松、桂、開、奇等軍,似均在不應保之列。請與令兄一商,應如何而後士心鼓舞,使真出力者不與濫竽者同視則善矣。

  複彭宮保 同治六年三月二十七日

  貴恙乘春易發,本年木火司令,入夏以後,尤宜加意調攝,不使肺金受克,自能勿藥有喜。李牧春棠業經接見,當隨時造就,以副雅懷。雷玉春遺缺,敝處已准李質堂之諮,以田名魁署理。熊殿元一員,俟留為異時之用。至貴部各員,來示欲于長江水師外,擬補江南陸路各營。查近來水師諸員,尚有長江新設各缺可以位置,而陸營員缺有限,人數尤浮,已不無向隅之感,若再由水師借補,尤覺偏枯,礙難照辦。

  水師星散各處,久未操練,鄙意欲將外江、淮揚各營調至下關操演,輪流閱看;其內江各營,請閣下調至裕溪口閱看。惟各營均有分汛防盜、駐卡、巡查等事,必須另有閑營前往接換,而後可調該營來操。目下閑營實少,只好令外江、淮揚各營於閱操後再行補缺,內江各營於補缺後再行閱操。如尊意以為可行,則請貴部騰出閑船五六十號,以備派往各處更換調操之營,乞速示覆。

  二小兒曾點牛痘一次,頃複因感發天花,危險異常。幸荷神靈保護,始得化險為夷,此二日已次第結痂。知念附告。

  複李宮保 同治六年三月二十九日

  春霆病重如此,自難再理軍務。鄙人即日委員攜帶遼參前往看視,並請其乘坐輪船前來金陵,安心調理。渠若允來,須吾二人會前函具奏,即請由尊處主稿,與春霆相距較近,聲息易通也。至該軍接統之員,來示謂婁優於宋,與鄙見不謀而同。宋長慶人雖善良,毫無斷制,婁峻山則才能了事,臨陣調度聞亦有條不紊。敝處已具公牘私函先行諮調,請其赴天津乘坐輪船,速來金陵面商一切。即日當專折奏調,疏中即言由尊處抄示宋國永等公稟商調婁鎮,彼此意見相同云云。但婁鎮未到之先,或鮑公暫不離營,或尊處暫檄宋鎮代理,均請卓裁定奪。茲將本日敝處寄春霆、印渠二信抄呈台覽。

  舍沅弟右手筋痛,不能作字,聞近日至德安與左帥面商軍務,未知不甚隔閡否。銘軍整理已齊,省三由信入鄂,大旆即駐信為援,聲息益親,但恐此局定後,賊又北竄齊、豫耳。

  雲浦督辦蘇州厘捐,子奉仍管太湖支應,雨生、作梅均與鄙人說及。頃作梅前往蘇垣一行,俟其回寧,即如尊指分別檄行。

  複李眉生廉訪 同治六年四月初六日

  敬營遣撤事宜,此間有批賀丞稟,頃已行知尊處。上年十月張敬堂將開差赴洛時,面告僕雲,臨淮餉項未到,殊為竭蹶,幸營中公夫一款,存項尚有五六千金,可作購買車騾之用。在徐時,曾以此語奉告閣下。昨批賀丞稟,卻未將此語批出,蓋款目太巨,恐追究終難合符,且恐僕聽時不審也。閣下與賀丞、淩貢生追問葉榮,但求大致不錯,於月領正餉嚴行詰責,其公夫存款不必追到十分,閣下相機以為張弛可耳。

  敬堂禦敵殉難,據喬鶴帥、劉壽卿疊次函稟,俱稱被戕賊手,矛傷刀傷某處,指載分明,並無部下推刃之說。張洪吉如果實有其事,在秦諸軍豈遂毫無聞見?壽卿平日與敬堂至交,是日與之同戰,豈其漫不加察?若有他故,豈肯默無一語?其為李良田回家捏造誣陷,決無疑義,實為罪不容誅。敬堂完節,業已奏明,若此說一騰,則身名俱隳,恐不能瞑目於地下。查該軍統領陣亡,諸將本有不顧主將、救護不力之罪,俟李良田來此銷差,即請尊處將張洪吉密拿解轅,將該二人分別治罪,更不必連引他詞,較為直截。

  另寄謝恩折稿,已交晉卿繕寫,由敝處包封,四月中旬專差代遞。敝處謝京察議敘恩,亦於此次拜發,折差歸時計已五月底矣。屆時恭錄批旨,行知尊處。

  複趙玉班廉訪 同治六年四月初六日

  弟于三月初六抵省,應接紛繁,案牘叢集,幾於日不暇給。繼以二小兒感出天花,其初藥劑誤投,危險萬狀,嗣經痘科醫治,始獲安痊,日來次第脫痂,附告一慰。

  鄂中自銘軍挫後,又有二月十八日彭軍六神口之敗,幾不能軍。春霆雖屢著奇功,因少荃宮保暨舍沅弟先後奏報與其自奏戰狀小有不符,再疏引疾。初疑其芥蒂未融,正在貽書勸慰,頃接春霆來函,言其病勢甚危,欲以軍事暫交舍弟統屬,為之焦灼!敝處即日委員攜帶藥物前往看視,且請其乘坐輪船來金陵養疾,而另調婁雲慶南來接統該軍,未審即能定局否。

  複吳竹莊廉訪 同治六年四月初九日

  蓴卿銳意整頓厘卡,實因一路訪察,各該委員未能認真起見。至於閣下用心之苦,渠亦慨乎言之,非與尊處有所異同也。不可操之太急一語,自是沈幾妙用。頃者鄙人亦囑以多其察,少其發,酷其罰三言,守此而行,厘務當有起色。

  張方伯深沉厚重,得閣下和衷共濟,使鄙人無四顧之憂,至以為慰。楊牧月前來此謁見赴任,易令已另劄委軍械所矣。

  省垣造謠揭貼,當中外交涉之際,此風尤當禁止。但平時亦當傳集紳耆,委曲開導,庶不至激成事端。鄙意辦理洋務,小事不妨放鬆,大事之必不可從者,乃可出死力與之苦爭。當康熙全盛之時,而天主教已盛行中國,自京師至外省名城,幾於無處無天主堂。以今日比之康熙時,則傳教一事猶為患之小者,故鄙意不欲過於糾纏,正欲留全力以爭持大事耳。閣下以為何如?

  複張子青漕督 同治六年四月十九日

  前接初二日一函暨圖說節略兩紙,具見藎籌廣運,燭照無遺。因敝處前有復函在途,少稽裁答。旋接初六日惠書,茲又奉到十三日一函,敬悉種切。

  接大諮後,即於十一日檄行歐陽總兵,親帶水陸弁兵速往剿辦。健飛回浦時雲,未接敝處文檄,計其時本尚未到。惟弟前批渠稟,囑其相機親自往剿,自不必定奉專檄,乃可啟行。今閣下因運防吃緊,又留健飛回防,僅撥水陸兩營會合王得勝兜剿,殊恐未必得力。該匪若果出沒外洋,即健飛亦無如之何也。輪船雖有五號,而三號皆系貨船,並無炮位,其兩號有炮者,天平輪船已送漕北上天津,鐵皮輪船已赴安慶,且太小不能出大洋。至狼山、福山二鎮,雖有外洋水師之名,廢弛已久,無一能出洋之船。惟崇明有各紳商捐輸之艇船,昨檄令借與狼、福二鎮一用。宋鎮並未應允。且聞其船亦但能在崇明內洋巡捕,不能遠出外洋,竟達海州。故屢接大諮,令撥師船出洋,敝處並未檄行者,非有所吝,實無可出洋之船也。此等情形,不知狼、福二鎮已據實呈明尊處否?海盜古稱難捕,一則以出洋戰艦難得,一則以大海波濤中戰將尤為難求。弟于此事不甚認真者,蓋恐急之則彼必出洋,萬無制之之方,緩之則彼或回巢,稍易踩緝。今已毀其巢穴,更難設策矣。

  新綱甫開,鹽捐斷難集數,又不便停工待款。楊莊以下需款,據海分司報,業已先行籌款墊解矣。至清淮餉需支絀,自應酌量通融,惟數不能多。請即以諮牘來商,當于江北厘金項下酌撥,以濟急需。

  複丁雨生方伯 同治六年四月十七日

  頃接惠書,遠荷垂詢周摯,感紉曷任。前月本擬令二小兒附輪船回家,俾大小兒來金陵隨侍,因二兒感出天花,在署調治。年已二十,花極稠密,誤服諸藥,危險異常,幸而遇老痘科,化險為夷,現已滿月脫痂,可慰錦注。惟體氣素弱,驟難複元,應俟調理一兩月,方能放心就道。

  承示十條,新政之美,志識之遠,心術之厚,均堪佩慰。茲就鄙意略加商酌,諸惟卓鑒:

  一、裁革平餘並裁填衙之常規、節壽之門包,舉各省數百年之積習一掃而空。名為州縣之供億,實則閭閻之脂膏,惠所及者遠矣。又不詳奏立案,以炫己長而形人短,彌見德量之宏,精進不已。蔣中丞奏裁韶關陋規,已嫌奏疏過於誇炫,聞每月提藩庫、運庫二千五百金,並不奏諮,尤不足貴矣。惟尊署月入僅四百餘兩,斷不敷用,自應仿照雨亭之例,另籌津貼之款,俟酌定數目,再行飭知。刑、錢、書、啟諸幕,俱不可少,騰出精神,以圖虛靜而謀大事。

  一、被擾較深之州縣,仍准議免議緩;其元氣漸複之區,不准減征,此亦察吏最要關鍵。州縣陋習,以不催正供為市恩之地,即以多征少解為中飽之謀。胡文忠昔年痛恨此風,故專以催科課州縣之賢否。且謂陽城二語,為不肖州縣之護身符。又謂後世正賦,比三代之什一輕減倍蓰,催征則導民親上急公之忱,不催征則長民犯上作亂之機等語。國藩亦深以胡文忠之論為然,但須力禁浮收。地丁每兩一正一耗收錢二千,實不為少。請閣下查有溢收分文者,立予撤任。既革浮收之弊,則催征乃州縣之本分,民間之大義,不可放鬆。

  一、考試各官,近年惟江西最為認真,參革甚多,國藩頗不以為然。自唐宋以來,考士屬之禮部,考官屬之吏部,《文獻通考》中亦分立兩門。前明及國初選官,皆考一判。今雖不考判,亦尚進月官卷,是考官及六部之權,非外省所得為政也。鄙人在皖,每日接見三員,但令書履歷數行,觀其字跡而已。閣下本有綜核之名,屬員畏者較多,愛者較少,于考字尤不相宜。以後接見僚屬,請專教以善言,不必考以文理,略有師生殷勤氣象,使屬員樂於親近,則閣下無孤立無與之歎,而德量益宏矣。

  一、前敵餉項,第三關添平余八萬,業已解足;第四關添北課十萬,皖省漕項一萬,計尚微有溢數;第五關添尊處籌出四萬,所少無幾。來示蘇省盈餘盡解北征,但求歲事中稔,決可不誤餉需。至接印日期,照例無須奏謝。

  一、整頓厘卡,「不望興利,但期除弊」二語,最為扼要。州縣以民為民,而卡員即以商為民,卡員不知恤商,猶州縣不知愛民。州縣無不作惡之差役,卡員無不作弊之司事。閣下耳目之長,心思之密,冠絕時賢,嗣後整飭厘務,請以「勤教卡員,嚴查司事」二語為主。至商民照章完厘,梗令者少,可寬者宜稍崇寬大。僕頃奏撥二成洋稅,亦為厘務難再加搜括起見,雖未經說出,而立意與尊處之「不望興利,但期除弊」相符。

  以上各條,均就尊見微加參酌,此外如禁佐雜之遭受,懲司書之需索,皆極有關係。閣下志邁識正,不難力追古人,但願于眾醉獨醒之際,仍以渾字出之;于效驗遲緩之時,更以耐字貞之,則人皆感其樂育,而於己之養德養身,兩有裨益。

  致彭宮保 同治六年四月二十四日

  近日不審尊體所苦若何?至為馳系。久晴望澤,連朝步禱,今日始沛甘霖,早稻雖已過時,晚稻猶及下種,為之一慰。

  戈什哈劉國成自襄陽回署,接春霆覆信,已於十三日登舟,將赴漢口養病。據劉弁察其病狀,十分沉重,各傷皆發,頭頂一傷最重,時流黃水,久不能言,面色如炭,僅食米湯少許,非得神佑,恐難痊癒,焦慮曷已!

  金陵會館系僕與閣下創立,鄉人頗以為德。其昭忠祠與會館多相交涉,董事亦經管兩處,其勢宜合不宜分。查金陵克復之後,全賴水師肅清江面,上游三千里皆由苦戰得來,最後攻克九洑洲,勳績尤偉,死事良多。而金陵昭忠祠僅及楚師陸軍,未列水師,祀典實為有缺。鄙人擬於後二進改為一大進,作此祠之正廳,祀水陸之統領、營官,而勇丁不與焉,其下兩進,甲子冬已編立陸軍哨勇之神牌,茲擬仍如其舊,惟正廳則水陸並重,庶幾心安理得。吾湘人之官江南者,目前已覺無多,陸軍尤為乏人,恐三五年後,昭忠祠即無人照管。惟長江水師額缺較多,更曆二三十年,湘人之在江南水營者計尚不少,是昭忠祠必為水陸所共有,論功績乃為平允,論經管乃可長久。特此奉商,請閣下玉成此事。以後雞鳴山下一祠,作為楚軍水陸昭忠祠,與會館同歸值年者經管。國藩當會列台銜再行奏請,俟奉旨後,仿湖口昭忠祠之例,國藩與閣下各作一碑記之,余俟會晤時詳議一切。

  複丁雨生方伯 同治六年五月十七日

  考官將遍有賞無罰,與江西昔年之動輒甄別休致者迥不相同,如此則陶成之意多,操切之意少,有才者樂於見長,無文者亦不至望而生畏,雖常考亦自無妨。此間擬停期滿甄別之考,因其事太無根據,非欲博寬大之名也。

  聽訟催征,嚴立程限,逐一稽核,自有實效。王雪軒雖長於催科,然好用輕銳少年拜認師生,亦壞蘇省風氣。閣下當法周、湯諸老,何必取法乎下?

  清糧墾荒,誠為要務,然下手實不易易。能就二百餘則中定為簡明章程,只留三則五則,使愚民一望即知,庶幾易於遵守。墾荒委員分肥朦混,亦應撤參一二,以儆其餘。此等處未可稍事姑息,將來另定勸獎章程,仍須先遴賢員,徐議良法。僕在安慶議清丈田畝,造魚鱗冊,以未得賢員,卒未辦成,至今抱愧。

  石芾南既于尊恙應手,可即令赴蘇就官醫局,渠亦欣然願應嘉命。

  沙船興廢,言之慨然。頃接郭中丞來函,亦以加價一層勢不可止,免扣一節力有未能為言。查折扣項下,統計不逾三萬金,而使商有怨言,非所以示體恤。鄙見則以加價之一錢五分全行免扣,其原價之四錢亦免扣三分,而以扣出之一分仍留為海運局之公用,不必提歸司庫。頃接總理衙門信,似以全數免扣為是,請即照此議詳可也。昔劉晏不減漕船經費,以為使下有餘利,則官物慎重,而事可永行,厥後減費太多,而漕船遂廢。今沙船之行於異日者,誠不知其何如,然在我輩留其有餘,則在後人不至遽廢,是亦前事之堪師也。

  承饋生荔枝一壇,色香雖減,而真味未變,敬以志謝。二小兒體氣漸完,擬令緩歸,以副雅囑。

  複李筱泉制軍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日

  接二十日途次惠書,旋得鄂信,知於二十六日接篆。三湘方泐去思,全楚又歌來暮,勳福日增,至為企頌。

  幼泉專襄營務,子美代為統領,一轉移間公私稱便。惟聞郭公治事氣足,而才不長,頗欠條理,難將多人,仍恐不克獨當一面,殊為廑念。春霆病重回鄂,聞近日毫無轉機。該軍氣習頗深,春霆或回蜀中,則將該軍全數遣散,趁此時尚無欠款,或無他變。

  五忠祠位次,升塔忠武于江忠烈之上,誠為得體。惟以死事之年月為位次之先後,此語傳播眾口,久已彰彰在人耳目,忽由閣下與僕二人更定,似不相宜。若謂賓宜先而主宜遜,則人謂文宜伸而武宜絀,理亦相等,不如仍舊貫為妥。

  南雲、芳浦積勞之後,一病至此,已照來諮將芳浦之軍檄令停招。但鄂、皖之交總須添一支勁旅,以定黃州、安慶之人心。統將難求,實深焦慮。

  東股竄新野後,聞已至許州、中牟,恐意不忘運東。亢旱已久,運河枯涸,處處可以徒涉,幼、良、勳、盛四軍皆須歇息,僅省三、琴軒兩軍力尚不足制之,奈何!

  複郭遠堂中丞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日

  沙船水腳加價,俟冬間附片奏明,卓見極是。所請免扣一節,頃據丁雨生稟覆,亦與尊指大略相同。惟沙船積困已久,京中當軸慮其倒歇,有誤海運。總理衙門屢議購買輪船、夾板濟運,國藩以官買無此鉅款,力陳買船濟運之非策,仍以保護沙船為正辦,將周廷琦等公稟函寄總署。又因阿公使前來,不欲暗中沮止洋船裝運豆石,請出示曉諭並開解沙船勿爭豆石之利,總署亦諄諄言之。國藩復函因言,只有調濟沙船增費,免扣或可不爭豆石之利,此外別無開解之法。頃接總署續函,言沙船九折,京中無案可稽,自應免其折扣。國藩復函言,舊扣四分除留一分作海運局費外,餘三分免扣,已囑丁藩司照此詳複。茲將與總署來往信稿節抄呈閱。

  丁壽恒等一案,張牧、胡令二員擬俟司詳到日,由敝處酌核,敬會台銜複奏。張、胡皆有劣跡,所參似尚得實。丁封君邇來並未干預公事,又長子官浙不祿,次子官滇告養,心緒拂亂,自應保全,以敬宿學而彰公道。卓裁以為何如?

  此間自二十四得雨以後,初三小雨,初九、十七又雨,均未大沛甘霖,茲於二十日始得透雨,足以栽插秧稻,稍慰雲霓之望。不知淮、揚、徐、海均得甘雨否?能使運河寬深,撚逆不得東渡則幸矣。

  複劉韞齋中丞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四日

  兆方伯一軍,擬以席硯香接統,並以葉介唐佐之,最為妥協。湘軍守在四鄰,已閱十年,有得力之軍援黔,而吾圉自固,惟須步步為營,後路未清,不宜深入。自處不溺之地,而後能援人之溺,想諸將皆已飫聞斯義。比聞雨暘時若,新政之初,此惟最切之圖,有非可強求者。

  賊聞直隸、山、陝旱象頗廣,南則鄂、皖、甯、蘇數千里同時被旱,二麥歉收,早稻失望。此間設壇求雨,步禱兼旬,蘇、松、淮、揚、安、廬、徽、寧均得透雨,只要此後雨晴應候,歲事尚無大礙。鄂中則向例播種宜早,今已無及矣。

  任、賴股匪自鄂竄出,不過旬余,竟於十二日從汶上竄過運河以東。千里牆濠,三年辛苦,一旦前功盡棄,可歎可憂。雖水涸由於天心,而懈忽亦關人事,如何如何!

  聞敝邑哥老會滋事,幸藎籌調派神速,五六日間即已掃除蕆事,不勝感荷。竊意哥老會人數極多,辦理不善,則人人有自危之心,此戢彼發,必至治絲而棼。此輩非盡甘心為匪之人,大約初入會時,有兩種議論最易誘人:一曰在營會聚之時,打仗則互相救援,有事則免受人欺;一曰出營離散之後,貧困而遇同會可周衣食,孤行而遇同會可免搶劫,因此同心入會。惡人固多,好人亦極不少,其中願充老冒雄長而斂財者,數百人中不過二三人;其願謀反叛逆者,數千人中不過一二人,若因拿辦此一二人而株連及數萬人,則事將不可收拾,而心亦有所不忍。鄙意當遍張告示,但問其有罪無罪,不問其是會非會。所謂罪者,大罪一條,謀反叛逆是也;中罪三條,一曰殺人傷人,二曰聚眾搶劫,三曰造蓄軍器是也。治之之法,大罪叛逆則興兵誅剿,究其黨與,坐其妻孥;中罪三條則但就案問案,重者正法,輕者枷杖。其未入會而犯此三條者,亦不輕縱;其已入會而犯此三條者,亦不加重,不究黨與,不坐妻孥。當堂訊供之時,但問本案之是否認供,不問平日之曾否入會;至中罪三條之外,或犯小罪,更不問其是會非會矣。如此辦法,則會中之千萬好人安心而可保無事,會中之數千惡人勢孤而不能惑眾。國藩擬將此層出一告示,遍諭敝縣及附近各縣。老夫子如以鄙諭為然,亦請遍出告示,並通飭湘中州縣遵照。於哥老會犯案者分別辦理,庶足息浮言而定人心。謹此奉商。

  複丁雨生方伯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六日

  蘇垣得沛甘霖,此間及皖南、江北均於夏至節前各得透雨,秧稻可以栽插,不誤秋成,為之一慰。粵中米價,每洋一元可買五十余斤,計江皖九、十月間價亦不過爾爾。而萬里搬運,水腳更巨,與其儲米,不如儲銀。聞江西、浙江俱有豐稔之象,購買較粵稍便也。

  沙船准其免扣局費,又恐無措,頃接來詳,仍系扣一發三,與複總署之信稿相符。昨因李宮保有先撥二十萬之諮,劄令司庫、厘局共籌十萬,想此時已啟解在途矣。

  俞蔭甫於二十三日來寧,鴻辭樸學,兼擅其勝,良可敬愛。小兒于二十六日坐威林密輪船赴鄂。留蔭甫在此久談數日,渠以書院課卷尚未閱畢,歸思甚切。請閣下寄語諸生,具道此間投轄之雅,並請商之敏齋,派天平輪船酌帶餉項來此,便迎蔭甫適滬。若至初四五日,則威林密自鄂歸來,亦將過此旋滬矣。

  複李宮保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七日

  前接十一日賜函,稍稽裁複。頃接十九日陳州惠書,猥以晉位端揆,遠勞稱賀。德薄位高,久已不稱其服,乃于諸事棘手之際,忝竊至此穹官巍秩,適足以播惡而速謗耳。

  撚逆竄渡運河,千里濠牆,三年辛苦,前功盡棄。除河閘外,圩高尚有丈余,何致不能為一日之守,以待潘、劉之至?大疏據事直書,不加論斷,尚屬和厚。幼荃扼駐徐、宿,不知月內能否趕到。琴、省議反守運河,鄙人亦嘗主其說,然自去歲沙、賈無成,深知他營兵勇,不如自轄兵勇之可靠。淮軍勁旅,不能不赴東府追剿,其可騰出守河者,數已無多,東省兵力既不能守運東,又豈能守運西?守而不固,賊焰更張。似不如慎之於始。然除倒守運河外,鄙人亦別無良策,仍請閣下一言決計,免致道謀無成。

  鮑軍之事,春霆專委員來甯懇請回籍,僕已允為代奏。察其病勢已松,當無意外之虞。惟堅請以該軍暫屬舍弟總統,並為諸分統代辨前稟之誤,似不甚滿于婁,亦不欲屬￿宋者。該軍既無可統之人,即多方敷衍,終不中用,自以遣散為是,而一時全遣,則口糧斷不能一氣湊濟。茲與峻山等熟商,定為先遣馬隊十二營、春五營及親兵一營,其餘十四營均不遣撤,勉從春霆所請,權交舍弟總統,將來或撤或留,再行察看辦理。一面至上海籌銀五萬兩解鄂,請鄂省籌銀四五萬兩,以為遣資,俟接鄂中複書,再發公牘。撤襄陽六千人之時,即令峻山在黃州招五千人,當無他慮。俟滬餉過甯,國藩即會列台銜,一面檄撤另招,一面出示曉諭各勇。馬隊全撤,所繳馬匹應解何處,請閣下與鄂中兩院飛商也。

  此間二十日以來連得透雨,歲事當可無虞。鄂中種植過時,恐得雨亦已無濟,然補種雜糧,究遠勝於枯旱到底者。

  宋鎮甸南之案,雨生亦有密函言之,敝處複雨生密信抄送尊覽。雨生因母病復發,邀請石芾南赴蘇,業已起行。且言蘇州有官醫局,月可送四十金,芾南之意似戀于蘇而憚於北征。且令五弟之夫人,尚須芾南來寧再診。勢不能遽行赴營。

  報銷局童道,吳竹翁深薄其人。渠宦山東方伯時,有人代童作一諭帖,貼於藩署照壁,言買缺營私等事,意欲勸公屏斥,因信稀不便陳說云云。作梅亦言,童向糧台徐委員索銀五百金,不應則多方挑斥云云。僕因此二者,恰值部文調取引見之際,遂令雨亭微示之意,令其請諮進京。將來閣下或用或否,均易著手,無甚痕跡也。

  複郭遠堂中丞 同治六年五月三十日

  二十日泐複一函,旋接十五日惠書,料理劉松翁身後事宜,具仰至情悱側,籌畫深遠。袁小午京卿函請國藩為劉公臚陳政績,奏請恤典,老前輩與之共事一城,見聞較切,或僚屬有熟悉松翁遺事者,撰述一二見寄,以作藍本,幸甚。

  頃折弁南旋,李眉生廉訪謝恩一折,批旨令其入覲。徐道一席,少泉宮保曾以陳心泉相商,子青漕帥以李采臣相商,均因太不合例,懼幹部詰。察看候補道員中,惟高雲浦梯似可帶隊打仗,將來足備一路防剿之選,目下與後路台局、前敵諸將亦能處處聯絡。商之少帥,深以為然,擬即奏署斯缺。如尊意以為可,即當會列台銜,檄委高道速赴署任。又揚道一席,久未奏補,查陳道慶長在蘇資格最深,辦事明練,如尊意以為可,亦當會列台銜奏署斯缺。特此奉商,鵠候複示。

  複李宮保 同治六年六月初二日

  幼、仲赴泲,琴、省跟追,自是目前一定之理,必然之勢。豫皖各軍進紮開河以上,或可勉遵調度。皖軍進紮灘上一帶,未知其恪恭遵令否?即能遵行,而紀律未必嚴明,與蘇軍未必聯絡,祈更卓奪。軍事棘手之際,物議指摘之時,惟有數事最宜把持得定:一曰軍律不可騷擾;二曰奏報不可諱飾;三曰調度不可散亂。譬若舟行遇大風暴,只要把舵者心明力定,則成敗雖不可知,要勝於他舟之慌亂者數倍。

  昨令兄筱泉書來,言左公函中有湘、淮暗分氣類之語,即從大帥分起云云。鄙意湘、淮實無絲毫釁隙,渠前批霆軍之稟,頗似有意簸弄。尊處軍事若不得手,左公必從而齕之。僕前信言勳軍事,力戒諱飾。二十七日之信,力戒騷擾。正恐閣下立腳不穩,被人摘發也。至於大處調度危急之際,尤以全軍保士氣為主。孤軍無助,糧械不繼,奔走疲憊,皆散亂必敗之道。請閣下常函省、琴二君,於此數者加意體察,庶免非常之挫。誠能不騷擾,不諱飾、不散亂三者,問心無愧,則成敗一聽諸天,齕一聽諸人而已。

  此間自二十日以後大雨,時行湖河水勢漸深,私船藉以展布,亦一幸也。霆軍習氣太深,全無條理,因借春霆聲威,十分將就。春霆既不能統,本應全行遣撤,其所以姑留十四營,暫交舍弟總統者,一以徇春霆再三之請,一以餉項支絀不能多撤也。閣下愛其譚、唐二將,盡可調唐仁廉至尊處,另募成軍。聞其臨陣全無調度,隊伍不整,恐只能帶馬隊一二營,不宜多帶。聞譚勝達自以流年不利,堅請回籍,似不必強其從事,俟年將順利,再行調出。此兩層擬於遣撤會檄之中詳細說出,日內已備牘發行矣。

  複劉峴莊中丞 同治六年六月初四日

  前接四月十一日惠書,稍稽裁複為歉。比審動履康娛,藎勤益懋。

  孫棟臣于巡輯認真,又能聞警即發,是公事頗知認真,即如尊指,暫免參辦。前聞其夜郎自大,志驕意滿,恐其不服尊處鈐束。又以其為鄙人與雪琴舊部,恐閣下或有瞻顧,諸事不甚順手,故欲劾去,以肅營規。今閣下既節取其長,弟亦不咎既往。請閣下時加訓飭,戒其盈滿懈弛,不令干預請托,如故態復萌,即請密函見示。弟昨令派炮船至吉安巡查鹽卡,亦以試其所部之得力與否。軍興日久,勇餉多屬虛糜,吾輩不能不細心考核也。

  複李少泉宮保 同治六年六月十七日

  倒守運河之議,省、琴發之於下,朝廷主之於上,蔭、稚和、西諸帥亦似深韙其說,意見不甚紛歧,意軍事將有轉機也。王峰臣、歐陽健飛兩軍業如尊指,分別檄調。惟阜甯以東,射陽河寬水深,尚易為力,阜寧以西直至清江,恐王軍不敷分佈。清江以北直至宿遷,恐張部亦未必可恃。此兩處均不易防,想公亦慮及矣。如能在膠萊河之東北,誠為絕好機會,若竄出膠萊河之外,則運河地段太長,實無把握。宿遷以南,張部既嫌單薄,僕又別無可調之兵,敬求閣下于此再為著意,至懇至要。

  初十日將春霆加籍一節,會列台銜具奏。惟撤去譚、唐、楊、曾四分統,譚、唐別謀位置,曾、楊未免向隅,殊欠妥善。頃有寄令兄筱帥信,抄呈尊覽。

  雨生之太夫人近日稍見痊癒,或無意外之變。蘇省厘局,作梅意在永君,僕亦深以為然。蓋求人先求其心,心誠而才隨之以長。蒯蔗農才亦不長,而其心可靠,月計有餘。子永亦猶是也。

  複劉韞齋中丞 同治六年七月十五日

  尊處示稿「但誅亂民,勿問會事」,與敝處示稿略同。不審為何人手筆?自是有用之才,敬求示及。其奏請諭旨通飭各省限月繳銷暗號,似可不必。今會匪雖多,要以兩湖四川三省為最,三省又以湖南為最;就湖南而論,以長郡為最,衡、永次之,餘府則不必深究;就長郡而論,以鄉、潭,長、善,陰、寧為最,益、瀏次之,餘縣則不必深究。天下雖廣,吃重者不過數處。治之之法,告訐之脅從概從寬宥,以絕株累誣扳之風;訪獲之頭目必置之重典,以杜煽誘猖獗之漸。治脅從則用敝處之示,有黨必散;治頭目則用尊處之示,有犯必懲。外寬內嚴,恩威並濟,不過數月必有大效,閣下以為然否?

  複張子青漕帥 同治六年七月十六日

  自賊竄運東,李少帥謀蹙之於海隅,近守膠萊河,遠守運河,不令流寇四竄,誠為善策。惟膠萊河僅三百里,局勢更緊,能遏之不令逸出乃妙。若萬一逸出,則運河地段太長,防守殊不易易。現在自沈家口至仰化集,業經淮豫皖軍分汛設防;自仰化集下至桃源,亦經少帥檄派浙軍分防矣。惟自桃源至清江百二十裡,至淮安又五十裡,至阜寧又百六十裡。此三百三十裡尚未派定陸兵分防,系閣下與弟分內應任之責。聞阜甯以東所謂射陽湖者,冬間水亦淺涸。是桃源以下直至海濱,陸兵應防者至五百里之遠,安得許多兵力?即使射陽湖冬間不涸,而自桃至阜三百三十裡,僅有貴部數千人及王鎮之五營、歐陽鎮之四營,計兵數不敷甚巨。弟頃致少泉宮保信,深以桃源以下兵單為慮,反復言之。

  茲讀閣下來函,欲于雙金閘以下,循鹽河之南岸築牆直至龍溝,是于舊黃河之北設防,不于黃南設防,不特較內河之閘壩集鎮防不勝防者,稍覺其易,即程途亦當稍近矣。惟鹽河亦以中運河為上游來源,冬間汶源極微,鹽河未必尚能行船。如果可行小船,則帶水亦足限馬足。應即遵照尊議,憑鹽河以設守。其每營發錢二百千,弟當另籌款項,以資應用。至桃源以下,由雙金閘以達響水口,計程不下三百里,以每營分防七裡計之,須用二萬餘人。除貴部及歐、王兩鎮之兵外,約尚短少萬人,仍當與少帥熟商。若一處稍疏,即全域皆壞,又不如竟不防運之為愈也。至調到客軍昌歧,勢難兼轄,仍須由閣下董統主持,呼應乃能靈通,號令亦歸畫一,幸無過於謙。

  複李筱泉制軍 同治六年七月十六日

  藎躬感冒暑濕,秋涼定慶安痊。曾、楊二將,先後令赴金陵,曹志忠亦令赴。少泉有此斡旋周到,各統將當無觖望。不知日來果能安靜遣散否?春霆已起程否?廑念曷已!

  頃接少泉來函,膠萊防守東軍地段所空十餘裡,趕緊修築,六月底粗已合龍。逆蹤於二十四五竄回即墨,七月初一撲我河沿。當經東軍堵住,初三四尚能穩守。若再衝突數次不為動搖,則防局便有把握,再派勁旅過河為殲滅海隅之計,不知果做到否?

  霆軍撤定之後,除蘇餉二萬五千已供婁軍外,其江西之餉擬以五萬供宋長慶一軍,其餘二萬仍請協解金陵,為少泉添練馬隊之用。即日當作函婉商峴莊,未知能否允准?其鄂餉二萬,亦擬請協少泉軍中添練馬隊,不知鄂力何時少紓?請與舍弟商之。

  次青被圍之後,幸而全軍無恙。劉韞帥來信,頗有微詞。若硯香接辦黔事,當令次青善刀而藏,不致再有蹉跌,亦公私兩全之道也。

  複劉峴莊中丞 同治六年七月十九日

  示司詳丁漕改收銀兩及逾限加價一折,詳中著語太呆;改收銀兩一節,只須引部議安徽之案「銀價大有長落,必須與時變通」二語,即系江西可以仿照之鐵據。但言收銀收錢隨時酌定,似不必將一兩五錢、一兩九錢說出。其逾限加價一節,減作一錢二錢全貼州縣,不提公用,似尚妥葉。此二層者,外間如能辦理妥葉,即不必複奏,似亦可行。如必須複奏,則有一層亦宜附奏者,請與閣下商之。查部定漕折,每石一兩三錢,系在咸豐三年米價極賤、銀價極貴之時,較之今日,情形迥殊。而江西每石完錢三千,系在咸豐六年四面賊氛、六七月提前預征之時。厥後十一年冬議減漕價,李輔堂函稟請照六年三串之例,弟復函允准。近來六七年徵收雖屬相安,將來若改征本色,則以錢買米,不敷之數甚巨。目下江蘇之漕每石征錢四千三百,安徽之漕仿照湖北,參差之法極多者,征至六千五百,極少者亦征三千四五百文。江西較之鄰省獨少。目下部價僅一兩三錢,能令小民少完一分,有一分之益;賤完一年,有一年之益。將來部中責解本色,屆時必須增加,不能不預為奏明。閣下若照司詳入奏,請於收銀及逾限二層外,添此一層。並請將奏稿寄至敝處,商定後再行會奏。弟恐後人議弟但知沽名市德,不為後任留改征本色地步也。至司中另稿,欲傍丁漕議捐三錢六錢,此與加賦無異,斷不可行。閣下逐層批駁,具見仁心卓識,造福不淺,即奏亦必幹部駁。為起運地步,必須始于改解本色之年,六錢亦意中事。此際則但可預說,不可預捐耳。

  霆軍戴宋拒婁,樂寬縱而畏嚴明,誠如尊論。亦深惡軍中立帥,大柄下移,有唐末自擇留後之風,定議分別遣留。現留者步隊十四營,以春霆屬歸舍弟調度,仍交宋鎮統帶。所遣者馬隊十二營,並步隊六營,已令婁鎮赴鄂招集九營,未知能安靜遣散否?惟撤者雖多,而新招者之人數餉數,則有增無減。步隊撤出三千四百人,而婁部則增至五千人。敝處舊協霆軍銀二萬五千兩,今則盡解婁部,月添五千金矣。馬隊撤去三千人,擬令譚、唐等仍招滿三千人,特以改隸淮軍,歸劉銘傳、馬德順等統轄,不能不撤散另招耳。

  尊處月協霆軍銀七萬兩,應請如常籌給,以五萬兩解湖北,給宋軍十四營之用;以二萬兩支江西暫銷局轉解金陵,為譚、唐等新招馬隊之用。其湖北向協霆軍月餉二萬,亦當移作譚、唐馬隊之用。昨接大諮,以司詳霆軍裁撤江西協餉應減,弟為此無厭之求,不便以公牘複商,特此專函奉懇,務求俯允所請,不勝感禱。

  弟素不善籌餉,淮軍及在秦之湘軍,每月需銀五十萬,今年上海厘稅及湘鄂鹽厘大減,計年內尚少銀七十萬,全無著落。除京餉、甘餉,有款可指外,近又新添直隸賑濟銀二十萬,安徽協餉每月二萬及淮河興修費十萬,亦無著落。萬不得已,仍求助於尊處。俟接到覆信,再行附片奏明。

  複英西林中丞 同治六年七月二十日

  指撥海關一事,弟亦知尊處出於萬不得已。惟敝處所有入款,除京餉、甘餉、霆軍協餉外,一概皆供李少帥之用。淮軍及入秦湘軍,每月額餉並軍火雜款,共需五十萬以外。今歲上海厘金迥不如前,湘鄂二局鹽厘大減,約計今年尚欠銀七十萬兩。而近來添出之直隸賑濟二十萬及修築淮河之銀、增撥織造之銀尚不在其內,用是凡有進項,皆解交蘇省後路糧台;凡有支發,皆與少泉熟商而後行。蓋前敵正在吃緊之際,不能不加意維持也。

  尊處支絀情形,弟斷不敢稍存漠視。前六月間顏牧提解萬金外,昨又籌解七月一萬兩,業經諮達冰案。將來八月九月擬每月再解一萬兩。無論是否海關之款,總由淮軍正餉內撥出,濟尊處之眉急。一至九月則皖省丁漕每月三萬兩,必不缺少,並可多提幾萬,補夏秋應提之款。除附片複奏外,據實奉達。

  複李少荃宮保 同治六年八月初六日

  准二十六日大諮具悉。濰河潰防究竟系在何汛地?諮中不甚分明。讀二十八日寄諭,似又歸咎於琴軒者,想尊處奏牘必將專汛疏防之員指明矣。

  聞大旆二十八九日濟南起程,督同仲良及開、奇諸軍探蹤追剿,不審可一收截擊之效否?自鄙人與閣下兩辦河防,去歲則豫軍疏于汴南,今歲則齊軍一疏于戴廟,再疏於濰西,以致前功盡棄,膠防三百余裡尚難堵禦,沿運千有餘裡更覺茫無把握,不特豫軍、齊軍、浙軍、皖軍、督轅之軍客兵未可深恃,即歐陽、王鎮等主兵,亦殊難深信。且一交九月,六塘河水涸,則自桃源至阜甯,尚欠陸兵二萬,而自清江至淮安五十裡,舟楫如織,閘壩如櫛,民居如鱗,實屬萬難設防。一交十月,則桃源以上處處淺涸,防兵太單,不得不早思變計。請閣下內斷于心,婉商省三,另圖長策。至要!至要!

  複劉峴莊中丞 同治六年八月二十八日

  頃接惠書,猥以秋節相慶。即審監臨鎖院,文福俱隆,昔遺湘浦之珠,深淵偶同乎鮫客;今采昆山之玉,台座便等於龍門。引睇吉暉,良殷企頌。

  敝處缺餉情形已於前函縷達,防河之兵不能少松,遊擊之師非練大支馬兵,不能與之縱橫馳逐。弟現商之李少帥,以膠萊河防僅四百里尚被沖出,運河千有餘裡更無把握,不如停止防河之議,騰出兵力,以作追剿之師;裁撤劣弱之營,騰出餉項,以免羅掘之苦。渠覆信以為運河壕牆業經修畢,已成騎虎之勢,不願停罷。河防既難遽停,則現兵自難遽撤。且一議撤兵,又須另籌欠餉。不料敝處於克復三年之後,乃複覯此艱窘之狀。閣下以鉅款七萬協濟霆軍,弟本不應更為無厭之求。且來函述及江西窘狀,真摯如繪,弟尤不敢再為發棠之請。惟時勢所迫,環顧他省,無可商者。閣下前覆信時,尚未見弟七月二十九日之折,厥後諮達冰案。如鑒及苦衷,或可借箸一籌。敬求於湖北霆軍之步隊照常惠濟五萬金;其馬隊之二萬金,或全數解濟,或酌減五千,總求大力協助。此間支絀情形一兩月內將昭著於眾人耳目,尊處亦必有所聞矣。

  直隸梟匪人數雖少,關係甚大,久未接印渠來信,深為廑系。慶丞呈訴之事,讀諮到大奏,光明磊落,洞晰無疑,朝廷必可釋然。弟將來不過附片複奏,以資印證而已。惟甄別之際,未將給諮送部一層隨案聲明,致令抵隙生波。宦途嵌巇,亦殊可畏。

  江常土匪,此間尚無所聞。惟廣德一帶,兩湖客民紛紛前往開荒,將來又系難了之案。如何如何!

  複李申夫方伯 同治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聞霆軍十四營、霆峻八營均以好利之故,弊端百出。頃有嚴批二牘,認真查辦,抄呈尊覽。閣下于霆軍風氣知之最深,能備述瑣事,使我聞所未聞否?

  眉生請假兩月,養病蘇垣。渠言假滿後,尚當續稟請開實缺。擬屆時據稟代奏,並奏明李某雖有聾病,而年力正強,實系有用之才,再行給假三月,暫免開缺,如靜養五月,病竟不愈,再作計較。僕于眉生,以大義相取,不以私匿相待。故于渠初授臬司時,不肯奏留,暫緩入覲,蓋恐人以袒護議我,又恐人輕視眉生也。渠初意未免介介,後則豁然解悟,情願充硬漢而為眾人所共亮,不願受私庇而為眾人所指摘。可謂善達人意,胸襟磊落者矣。

  複丁雨生方伯 同治六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餉銀儲存十四萬兩。此間年內已可敷衍,且俟新年再行提用。漕價明示三千四百,而令州縣自減二百。惟三千二百為數太少,前與閣下面商,除米價外,至少須收一千二百文,以為州縣運費等款之用。目下米價每石須二千五六百文,計臘底年外必再增漲。則今年漕價,宜定每石三千八百文,乃為適中之道。並定嗣後米賤之年,以收三千八九百為率,米貴之年亦收至四千二百為止。庶小民之輸將不甚昂貴,而州縣之辦公不至竭蹶。若今年減至三千二百文,明年米貴,欲求增至三千六七百文,必不可得。民間完納錢糧,減收之令易於下水,增收之令難於登天。減一千而民不甚感,增一百而民皆生怨。今減至三千二百,戊辰、己巳以後,必辦不動。且恐本屆之漕,有至新年方買米者,州縣立即受累。閣下之示若尚未出,請即更改,若業已出三千四百之示,不可令州縣再減二百。至囑!至囑!僕在江西,只收三千,以解部之銀,每石僅解一兩三錢也。若改而解米,則三千之數必須大加,亦當增至四千以外。閣下但知牧令賢者少,不肖者多,而不知小民亦良者少而刁者多。此事望稟商中丞,再三斟酌。此時稍留地步,他日免釀大案。卓裁以為何如?

  尊折所論各國夷情,燭照數計,洞若觀火。即當作函,將原折寄總理衙門,以備採擇。傳教若僅以尋常故事,原可聽其自生自滅;若設立教頭,以統屬中國入教之人,將來奸民會匪叢雜於中,其禍將不可勝言,誠如尊慮。十二條俱為自強要策,就中創建輪船三閫水師,將來必責成敝處辦理。僕於輪船一事,屢次函催牘促,究不知何時始有成舟斤撥?輪船造法,望閣下即商之應、沈、馮、馬諸君,迅速趕辦,既有廠匠,又有經費,何憚而不動手為之?吾輩即以此事為最初之功課,可乎?

  複李宮保 同治六年九月初一日

  長牆已成可守,自不宜遽更其局。惟霜降以後,各處水涸,沖出實在意中。閣下默參消息,內斷于心,何事應思變計,即當立與變計,非外人所能商度也。各省不肯分汛,即請繳欽篆而認統將,朝廷未必能從,與鄙人去年之請以散員效力軍中,大指略同,則其難邀俞允,亦必同矣。不如姑寢斯議,盡我之所當為,以待氣機之潛轉。

  省三氣尚充足,覽之令人神旺。惟「至秋後,賊野無所掠,不打自散」等語,實不可信。凡聰明過人者,往往於此等處看大意了。琴軒遽欲告歸,私情公誼兩非所安,知閣下必有以勸勉而振興之。惟伯尊既被嚴劾,琴軒必為東省官場所怨,此後相處,諸多不便。而濰西之失,議潘而不議二王,尊疏自不能不為剖晰,剖晰則無兩全之理矣。

  後路軍餉,頃雨生來此,晤談三日,據稱今冬尚可支持,明春斷難為繼。今冬支持之法,一擬于常鎮最苦州縣不辦錢漕而辦畝捐,一擬查辦沙田隱漏之稅。畝捐事奏留充餉,極難立言。計窮能索,待渠開節略來,只得冒昧一奏。沙田事渠擬委員,惟倪寶璜可出死力。閣下既不復與聞,即當函告雨生,聽其委用可也。江西向協霆軍,所剩二萬金,頃峴帥意欲裁此一款,僕已複書爭之,並酌減五千,未審終能允諾否。

  複郭遠堂中丞 同治六年九月初九日

  頃接惠書,渥承垂注。並示大稿各件,一則保全良吏,不為蜚語所傷,一則追錄勞臣,足為任事者勸。持論甚為公允,字句亦極穩愜。劉河保案既經核減,自無冒濫,亦無過優之處,當不至幹部駁。謹將折稿奉繳,均請尊處挈銜具奏。此外尚有松江楊守一案,前奉寄諭,亦應複奏。是否稍緩再複?並乞主稿辦理。

  鹽梟橫行,馬榖山中丞已極言其害。浙省現有炮船巡緝,蘇省更派水師密拿,但能弋獲一二渠魁,則餘黨不禁自散。應請閣下就近與質堂籌商迅辦。前諮調質堂來金陵會看武鄉試,渠頃有牘推辭。國藩以耽閣半個月似尚無礙定例,十月初五開考。請囑令九月杪前來,月半即可歸去。先將會緝之營哨派定,當可期妥善也。蘇省並未成災,而紳民捏報請勘,預為抗欠地步。民氣澆漓,誠如尊慮。應令雨生派員密勘,尤虛者,予以薄懲,庶免紛紛效尤之習。

  此間文闈將次揭曉,武闈正在興辦吃緊之際,而李雨亭左腹股間忽生腫毒,於醫書所謂橫痃者相近,其勢甚重。江藩一席,暫檄杜小舫代辦,俾得趕緊調理,不審能否速痊。

  撚匪游繹徐、海,前敵軍餉甚急,計今年尚短九十萬兩。江蘇向稱財賦之邦,斷不能求助於外省。前雨生在此商及,擬于宜、荊、丹陽、壇、溧五屬開辦畝捐,似昔年安慶辦理抵征之法。于百姓向完丁漕之舊價有減無加,于州縣向辦丁漕之浮費一概裁去,即留此項奏充剿撚緊餉,似亦無損於民,有益於公。特此奉商,如尊意以為可行,即由敝處主稿,會列尊銜具奏,蓋亦萬不得已而出於此,想蒙亮及,立候複示。

  複張子青漕帥 同治六年九月十二日

  前接十二日環章,稍稽裁複,頃接二十三日惠書並抄寄大稿,旋奉二十二日寄諭,具悉添營遊擊,藉護運東,藎畫周詳,至為敬佩。

  惟敝處支絀情形,二十九日籌撥直隸、安徽協餉一疏,謹會台銜奏明,業具公牘,諮達冰案。此後協餉二萬,若分作數月起解,必當竭力騰挪,稍濟尊處之急;若每月解,則此間力實不逮。竊以運河千有餘裡,每歲冬春枯涸,夏秋泛漲,辦撚之法,守運終非長策。守兵占擱太多,追剿之兵太少,縱能守住河防,亦不能痛剿而大創之。況地段太長,萬無常能守住之理。故弟諄勸少泉宮保,停罷守運之議,另思變計,並以餉源已竭,勸令裁減淮勇。渠覆信以騎虎之勢難遽更改,然冬春之間,餉需日絀,勢不能不變計也。尊處事同一律,守運既將更改,餉項又無著落,似添募之議,盡可緩辦。若就現有之兵,籌常足之餉,則弟忝屬同舟,義不容辭。昨准劉峴帥來諮,江西二萬金已經起解;又接劉韞帥諮,亦解二萬至浦,目前盡可支持。此後如值缺乏,敝處必當按時籌濟。

  來書指明甘餉等項,查金陵厘局月協甘餉三萬兩,因左帥前借洋商鉅款,內有江海關代借十八萬兩,奏明由此項協餉按月撥還,計自七月起,至十二月止,僅能抵清借項。是目前別無解甘之銀。且甘省屢奏議增二萬,鄙人甫於五月奏定,減作三萬,此時亦不能再減。至海關稅銀,國藩于夏間緣淮軍餉需及製造輪船經費不敷甚巨,業已奏留二成,礙難再行瀆請。凡此苦衷,萬祈鑒諒。承示撥炮位百尊,另用公牘奉複。鄙意不以守運為長策,故不欲多撥也。

  複丁雨生方伯 同治六年九月十二日

  頃接惠書,知回蘇後玉體違和,已占勿藥之喜。尚希加意珍衛,以慰遠懷。

  瀕海各邑遭風,收成歉薄,自應量與減征,以示體恤。惟聞蘇屬紳民多有捏報災情,藉圖拖欠,應委妥員,密勘虛實輕重,分別辦理,將捏報者嚴懲一二。閣下耳目甚長,當不至受其蒙蔽。

  常鎮畝捐,能辦者不過五縣。宜、荊又自行稟請開徵,僅餘壇、溧、丹三縣。畝少則捐亦無多,立言頗難得體。僕昨于遠帥專弁之便,寄函商之,如果窒礙多而獲利少,則仍以不辦為是。此月業用公牘至尊處提銀十萬,七關已足解額,此後運庫可奏提十萬,補足八關之數,洋稅奏留二成項下,可補足九關之數。苟可敷衍過去,畝捐一事,自應宜作罷論。倪守一事,李少帥覆信不復與聞,請尊處即委辦沙田,冀收尺寸之效。前敵餉需甚急,如沙田能生髮十萬金,則臘底亦不甚拮据矣。

  撚逆盤旋沂、海,意圖渡運。少帥亦知守運茫無把握,惟舍此別無制賊之方。且淮軍疲於遊擊,不能不藉此少息,以俟氣機之轉。此間文闈將次揭曉,武闈正在興辦吃緊之際,而雨亭忽于左腹下生一腫毒,其勢甚重。藩篆一席,現委小舫代辦,俾雨亭趕緊調理,未審能否速痊。作梅亦回溧未來,諸艱萃於鄙人,實深焦慮。

  致李筱泉制軍 同治六年十月初四日

  深秋積雨,感冒風寒,不能見客出門者,殆將半月。十月朔日始獲出內室,孱軀亦愈,不復禁葷避風。定于初五日考試武闈,或能勉強將事。

  頃接少荃來書,群撚悉趨兗州境內,意欲仍于戴廟上下偷渡運河。少荃已移駐濟寧,就近扼堵。鼎軍於九月初四打一惡仗,雖小有損折,而所殺悍賊實多,足快人意。現擬厚集遊軍,以琴軒合省三當一路,以少銘益子美當一路,調度極有條理,軍務當有轉機。惟子美難統多營,幾於眾口一辭,頗深廑系耳。

  江西協霆軍五萬兩,已據峴帥函報,委解起程。其馬隊之二萬兩,鄙人前請酌減五千,渠複書仍以全數相助,厚誼可感。然鄙意擬只受一萬,不欲盡歡竭忠,以全交也。

  邵子進世兄頃自浙來金陵,將往漢中太守劉古山署中就婚。僕已函告舍弟,量為資助。並請閣下妥為照拂,商之小宋、申夫諸公,佽助聘錢,俾成嘉禮。沿河不無戒心,應由尊處派一炮船護送。其自襄陽以上,直至興安,漢中,千有餘裡,鄂省之力,約可送至何處?入秦境後,閣下有可轉托之人否?申夫熟於漢中一帶,或可指引一二。所難者,在襄至興安等處,不知長龍可直達興安否?務懇設法護送。至感,至感!位西篤行樸學,身後慘酷異常,僅賴此子成立,嗣其家聲。閣下昆仲與位西舊好,用敢切實奉托。

  複郭遠堂中丞 同治六年十月初六日

  征漕折價、酌提充餉及截漕二事,均勢所不能行,應如尊指,無庸置議。即田捐一項,能辦者不過五縣,而宜、荊又自行稟請開徵,畝少則捐亦無多。前已函囑雨生,仍以不辦為是。旋接其請示公牘,博詢眾議,籌思累日,本有截漕濟餉之實,而反借恤民免征為名,殊覺底面不符,而克復已久,仍辦畝捐,亦覺名義未正。聞閣下前言具奏難於措辭,頃已批駁,錄諮冰案。

  鄭、張二令,未接台函之先,業於十八日出奏,僅予降調,以示薄懲。該二員心地尚好,系雨生前此見告之詞。參劾以懲其前案,留官以保其後路,似于尊指尚屬相近。松江楊守,公事尚肯留心,自堪造就。惟聞于到任、節壽等禮認真計較,應再察看,從緩複奏。花田被災,自不能不量予體恤,今歲稻收尚足,大致已屬豐稔。

  撚匪北竄沂、兗,意在由曹、濟之間伺隙渡運。遏之北路,既少圍剿之師;放之西行,又無窮追之力。制寇乏術,如何,如何!

  複丁雨生方伯 同治六年十月初七日

  畝捐一事,李少帥亦有函來,鄙人博詢眾議,筱嵐、子密諸君均慮具奏難於措辭,作梅又有免漕征丁之說,所獲尤少,籌思累日,卒無長策。本有截漕濟餉之實,而反借恤民免征為名,殊覺底面不符,而克復已久,仍辦畝捐,亦覺名義未正,故批牘未經照準。閣下于前敵餉需,費盡苦心,百計經營,而僕於此事不欲玉成者,實恐無以取信於上下。今歲荷承大力,前敵餉項八關、九關均已有著,聞滬關六成項下,尚可勻撥十萬,則明歲頭關亦有著矣。

  沙田分隸江境,不盡屬蘇,自以敝處劄委為妥,惟此事本末利弊,僕全未諳究。前此李少帥辦過兩年,僅收四萬餘串。其不實不盡處,僕亦恐不得其崖略。而倪守以嚴查之員,閣下欲湔祓用之,自必面與約法三章,僕實不便遽爾檄委。應請尊處先行移委試辦,俟稍有成效,敝處再為加委。並請將沙田查辦之法,與前此辦理未善之處作一說帖,詳細見告,幸甚。

  沿海花田被風,應即酌減,以示體恤。稻田雖不十分結實,大致尚屬豐稔。其分數由閣下斟酌定擬,必可上不虧課,下不病民。冬春厘捐不旺,各處皆然,賴閣下一力整頓弊端,十去其九,尚可以常月之有餘,補臘尾之不足。

  蘇省銀價日長,于丁漕定價征解不敷,誠為可慮。然行營之餉,以半錢搭解,無論轉運為艱,且軍中習氣,無錢則生怨諮,錢多又不願領,斷不可強。尊意欲於清江設局,兌匯十成搭二成錢,或可試辦,再多則不行矣。聞漢口錢價略貴,可否用輪船裝一二萬串前往換用,伏候裁奪。

  號商郭長祚,請以楊故道欠款十四萬,自收四萬,而以十萬充餉,其中恐有別情。應道斷完三萬,是彼所欲收之數尚短萬金,安能更取十萬?鄙人向不肯取此等財物,楊道已死,又何忍威脅其家而強取其金?自當謝絕郭商,以崇大體。

  新欠京練軍餉,除尊處及江甯已有解款,江海關業有稟到外,其餘各處應即檄催。然趕十月輪船之期,恐已無及,由陸路搭解可也。

  國藩自前月十七感冒風寒,至月朔方出房門。頃于初五日開辦武闈,勉竭孱躬,率同校閱,殊以為苦。二小兒試畢回家,大小兒擬于本月來江,恐須冬月始到。知念附告。

  複張子青漕帥 同治六年十月十三日

  前接九月十七、二十二日兩次惠書,以抱疾旬餘,旋又趕閱武試,稍稽裁複。頃又接十月初五日一函,貴恙新痊,尚希珍衛為慰。

  撚匪竄擾沂、兗,運道阻梗,尊意慮明春不能起運,欲將江北折漕,由江南辦米,附海運大幫運通。查海運沙船由滬抵津之水腳,本有定價,由江北抵滬之水腳,尚未試辦,加以採買雜費,計必非二兩四錢所能敷用。若由漕折之內扣除若干,部中必不允從;若于漕米之外,由外間籌款,另行報銷,則弟于同治二年論江廣漕米案內曾經陳奏一次,部中不以報銷運費為然,大加駁斥。弟商之此間司、道,皆以為運費不敷,又恐沙船太少,未敢舉行。弟以江北米今年價賤異常,若在裡下河買米,運滬運津,計不敷之數甚少,不趁今年試辦海運,則以後永無試辦之期。恰承台函商問及此,弟即劄詢丁司、應道,問沙船之數究能添運江北之米否,現尚未接其複稟。俟稟覆到日,再行函商定局。如江北可行海運,則他年米價稍貴,運費所欠甚巨,仍須出閣下與弟切實奏明,請准另籌報銷,此費乃有所出。卓裁以為何如?

  逆蹤被擊回竄,事在意中。協餉一層,既蒙鑒及艱窘,不更責以二萬而量減至六千,敝處敢不竭力代籌?惟此間悉索敝賦盡以供淮軍前敵之需,實已無孔不搜。尊處六千之數,只可偶爾籌解,或斷或續,不能月月恃為常額,伏希鑒亮。

  南關新壩,自應及時修築、籌款。惟鄙意運河南北兩堤,今年草草修葺,而可危之處尚多,似較壩工更為要緊。經費艱難,萬難兼籌兩宗。葉道即日當來金陵,俟晤商後,再行函請尊裁。

  複張子青漕帥 同治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疊接初五、十二、十四等日惠書,具悉一切。並以星使過淮,談及病軀,渥承垂注,感泐曷任!賤恙於月初調理就痊,初五開辦武闈,尚能勉強將事,已於二十日揭曉矣。

  六塘防務,頃據幼泉、健飛稟報各情,均遵成算辦理。寇氛尚遠,當可次第畢工。雖李道耀南稟淺涸處多,尚無把握,而閣下督同健飛等審度而行,當無他虞。

  所需協餉六千,即日飭運司籌解。司、道詳免加提漕價,頃准大諮批駁,自因軍需緊急,舍此別無挹注之處。惟裡下河今年米價極賤。州縣取之于民,向不一律,然民間賣三石米尚難完一石之漕,則大致相同,東台、興化、鹽城等縣紛紛鬧漕滋訟。連日與藩司商定,飭令酌減,州縣向解司之二兩四錢,一概減去三錢,州縣取于百姓向來價昂者,須減去八百文,即向來價極低者,亦須減去四百文。冀寬小民之力,免釀鬧漕之案。已飭杜署司作函,分致府州,飭縣將所減之數一面出示,一面具稟。尊處酌提之款,殊難議行。查尊處所提之數,即使費盡氣力,勒催州縣,亦不過每石提至二錢,六萬石所得一萬二千兩。弟擬另籌萬二千金,以濟要需。閣下智珠在胸,耳目最確,想本年減收減解情,必且聞之熟矣。

  淮河甫經議准,未便遽行翻異,姑且試辦,亦不至遽擲巨金。弟意不過欲分汶、泗之水,從安、東入海,如果萬不能通,弟斷不執成見。局中先從測量高下動手,苟地勢灼然難行,則淮、揚紳民亦知吾輩當事,非置民膜於不顧,亦非棄嘉謨而不用。乃試行而無可如何,庶免聚訟之紛紛乎?

  複劉韞齋中丞 同治六年十月三十日

  前承寄示題名闈墨,頃接惠書,敬悉一切。本屆秋闈苦熱,江、浙及湖北皆然。兒侄輩逐隊名場,藉以少嘗苦況,工夫尚早,深慮貽笑方家,上點青盼,翻加獎借,彌增慚恧。此間闈墨出後,論者以為遠遜甲子一科。至有匿名帖粘貼轅外,曆指某篇不通,某篇荒謬,用是追思宗工哲匠,稱頌不置。

  黔軍更新撤舊,兵事或有轉機。閱邸抄,得知彈劾統將,不少寬假,賞罰一振,旌旗變色,泄遝之風必立改矣。子迎觀察才識俱優,閣下與之講求,加以陶鑄,不特辦理會匪斟酌妥善,即軍謀亦宜有所贊助。

  哥匪一案,國藩前複敝縣劉虞九明府一函,專主外寬,立論未並著內嚴之說,蓋亦矯枉而先過乎正,後乃求得其中耳。就敝縣言之,所謂外寬者,凡控告會匪者皆不批准,凡供扳會匪者皆不捕拿,苟無他罪,囹圄無專收入會之囚,苟無他犯,差役無專拘入會之票。所謂內嚴者,確訪要緊頭目,立拿解省,不在湘鄉審訊,而聽省城核斷,則或誅或釋,必皆允當。可否由閣下將此兩層告之虞九,剛柔互用,俾知國藩前函力主寬大,乃系救通縣一時操切之弊,尚非適中之道也。意城入山已深,茲複為大賢而出,定能相得益彰。

  撚匪竄及兗、濟,意在由戴廟上下搶渡運河。李少帥移駐濟寧,該逆竄近濟南,近複折回江南之海州。但令黃河能守,大局尚無所妨。至大加懲創,則目下尚無把握。

  國藩自前月中感冒風寒,不出房門者半月。初五日開辦武闈,勉竭孱躬料理一切,頃間已揭曉矣。

  複劉韞齋中丞 同治六年十二月十七日

  湘軍援黔,不惟師久無功,即本省藩籬亦幾不保,諸將咎無可辭。尊疏指斥分明,于李筱帥遣將初意曲為斡旋,足見良工心苦。次青僅從薄罰,尤感憐才盛意。此疏早于邸鈔中得讀一過,遠近稱為愜意。惟黔事頗難著手,不知硯香能廣施方略全易故轍否?

  撚匪十月由青、濟南趨,銘軍一捷于安邱,再捷於贛榆。任逆為投誠賊目臨陣槍斃,兇焰頓衰,諸軍為之增氣。十一月屢獲勝仗,二十八日壽光大捷,殲賊近萬,收降解散尤多。該逆不復能軍,餘匪三四千人狂奔南竄。十二月初八賴逆率千餘人沖過六塘河,其後隊未能沖出者二千餘人,即在李幼泉處全數投誠。賴逆沖出後,由清江,高寶竄至揚州,被水陸官軍殲斃數百人,生擒賴逆,解散及剃髮逃逸者亦數百人。由天長等處西竄者,不過一二百人,當不復能振矣。東股幸而肅清,惟西股已渡黃,竄入山西,震驚畿輔,又成不了之局,殊深焦慮。知注附陳。

  複高雲浦觀察 同治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各屬積年舊案多至千餘,其在咸豐年間之案,並無重大罪名,或原、被二告杳無蹤影者,盡可詳銷,以斷葛藤而清塵牘。徐海各屬辦案限期,屢經奏請展緩,閣下有過人之精力,若能趁此時銳意親提多結數百案,實造無窮之福。凡天之立君、國之設官,皆以為民也。吾輩居官者,與百姓交涉,只有詞訟與錢糧兩端。錢糧不能無浮收,但不可過於浮勒;詞訟不能必聽斷之公允、曲直之悉當,但不可過於拖累,便算是極好之官。僕嘗謂統兵而不知愛民,即百戰百勝,也是罪孽;居官而不知愛民,即有位有名,也是罪孽。閣下愛民而能耐勞,僕所稔知。眉生又稱閣下洞悉紳民情偽,如然犀照怪,物無遁情。值此軍務初平,正好用全副精神聽斷辭訟,將徐海數十年膏肓之疾,痛與針治一番,俾如冤民得理,沉痼得蘇,訟棍如瘧鬼遠避,豈不大快!僕本不欲多批道府提訊,如閣下慨然自任,則當常批尊處提辦也。

  加提漕價一案,淮揚議減時,未經諮照尊處,亦系鄙人之疏。今幸軍事大定,漕轅亦無須提款矣。淮軍屢次奇捷,平此巨股,實為敷天之慶,而賴汶光、李允先後就擒,尤覺可喜。

  複李眉生廉訪 同治七年正月初十日

  耳鳴,靜坐則止,話言則作,于官場應接自不相宜。來示「與其使人厭其不去,毋寧使人詫其不來,光明直截,可質鬼神」等語,可謂磊落豁達丈夫,不受人憐。鄙人平生所以自處與所期於知好者,正是如此。似聞甯、蘇官場近來益敬閣下之為人。閣下年未四十,氣象精神並不衰弱,耳疾非必不痊之症。節後即當據情代奏,再行給假三月,俾得安心調理。若能屏除百事,不輕服藥,一意數息,必可漸愈。

  承示接眷一層,大兒、三侄業已來甯。次兒在鄉苦無良師,擬喚令來此讀書,則內人亦須同來,以家中別無人照料也。

  任、賴橫行數省,去冬以來,尤形猖獗。萊、膠潰防,大局幾不可收拾。不意數戰得手,全股竟爾殄滅,可謂敷天之慶。

  秦撚渡黃竄晉,又成不了之局。淮勇恐當赴河朔,北衛畿輔,西遏晉寇,現尚未見明文。

  呂編修將有白下之游,晤時當謀所以位置。大江南北數省肅清。京員翰詹頗難布席,俟徐商之。

  複唐義渠方伯 同治七年正月二十日

  頃接惠書,因時記注,兼示畿疆近狀,感泐曷任!即審宣猷營務,藎績日隆,至為廑念。

  撚匪東股肅清,誠為敷天之慶。西股渡黃入晉。劉壽卿疊次獲勝。逆跡未敢久停,竄至衛、輝以東。李、左二帥及官相晉、豫之師四面會剿。想閣下亦必在太行東麓馳驅犄角。勁旅雲集,不難迅奏膚功。

  劉印帥帶勇南旋,雖得漸複頭銜,猶疑罰浮於咎。聞直隸官紳士民多惜其去,忠厚之報,圓宜其謳思不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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